“二嫂的出身,跟我们比可能是差一些。但你若说不如府里的夫人、侍妾可是错了,不信你私下找人问问,她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成为二嫂,坐上秦王妃之位。哪怕因此不得宠幸,她们肯定也愿意。”
“还是那句老话,男人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唯有地位才最牢靠。二嫂的正妃身份是父皇点名御赐的,受父皇亲封金册的,只要二嫂不犯大错,没人能撼动得了你,便是秦王也不行。”
“男人都好面子,在外甭管是不是做戏,只管给足他面子,落落大方便可。事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不必过分讨好,也不必过分谦卑躲避,只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让他明白你是秦王妃,即便不得他宠爱,你也是他的正妻,他应当给你应有的尊重。
这后院的规矩由你来立,任何女人都不能越过你去。余下的事时间,爱好什么便弄什么,甭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吃喝玩乐,只要在不犯错不越矩的情况下,随意折腾去。”
待秦王妃眼睛恢复清明之后,徐青青留她一块吃了早饭。
用饭时,徐青青特意暗中观察了一下秦王妃的举止神态。不再像之前那样绷紧着全身,处处透着小心,以前哪怕是丫鬟来伺候,她都会特意多看一眼。如今则端庄地坐着,由着丫鬟伺候,只顾着吃自己的饭,饭后优雅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随即净手。
秦王妃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地攥着徐青青的手不肯放。
“听你开解我一番之后,却不知为何茅塞顿开,忽然感觉以前放不下,计较的,都放下了。四弟妹可真是我的福星,更是个宝贝。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为何父皇和母后那般喜欢你,燕王爷那般宠爱你,你真真是该得此福气的人。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多谢你。”
秦王妃似乎是觉得只拉手还不够,突然张开双臂抱了徐青青一下,然后羞涩一笑,才跟徐青青道别。
徐青青笑着目送秦王妃离开后,便忍不了了,赶紧回屋,打发人去叫万春来。她得看小清隽几眼解馋,只保持距离止看一看,纯粹欣赏,并且对方还是个太监,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徐青青当然不好让万春一直站在那儿被自己看,干脆趁机问他燕王年少的事,问他知不知道王爷突然转变口味的缘故。
万春跪地赔罪,跟丘福的反应一个样,表示不能说。
徐青青就纳闷了,朱棣到底是怎么培养出的这些属下,一个个都在嘴巴前铜墙铁壁,任凭你怎么敲打都击不碎。
徐青青看着跪地万春,只能佯装生气,委屈他跪一会了。如今她怀着身孕,清心汤也不能喝,犯色病的问题只能靠物理方法解决了。
徐青青慢悠悠地喝了一碗蜂蜜水后,才开口让万春起身。
“还不说?”徐青青故意问。
万春忙躬身行礼致歉。
“这两日你便留在这伺候,什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让你回去。”徐青青随即吩咐碧螺,安排扫院子擦灰的活计给他。
碧螺不懂自家向来仁厚的王妃,怎么突然刁难起人来了,但该配合的地方还是要配合。碧螺马上领命安排了,于是接下来两日,徐青青都能名正言顺地看到万春,总算把犯色病这事儿熬过去了。
徐青青开始孕吐的时候,谢氏特意上门前来探望,嘱咐了一些她怀孕时的经验。
“如今开春了,天儿也不算冷,这般吐狠了饿着肯定不行,稍微吃点冷食也可,冷的味儿小,倒容易吃下去。可吃些干的,如点心、烤饼,这样容易激出食欲来。喝水也切忌不要大口喝,小口小口的,这样才不容易胃胀,胀了也容易吐。”
徐青青一一记下,这些知识她还真不知道,倒颇为有用。
“今儿还有一事要和你说,沐家那边来探口风,有意让沐大公子和妙书结亲。”谢氏道。
“当初他们不是不愿意么?”徐青青惊讶问。
“是呢,我也奇怪。你父亲让我来问问你,说你或许知道缘故。好像是他们府里出了什么事,跟你们有瓜葛?”谢氏揣测道。
“所以这是出于歉意,才来结亲?”徐青青总结道。
“不过以沐家大公子身份论起来,妙书确实是高攀了。而且在世家子弟之中,他的脾性、学识和才干也算是拔尖了,不好找。再有妙书这孩子对沐大公子一直也没放不下。老夫人听说有戏后,高兴得合不拢嘴,竭力想促成这门亲。我和你爹都觉得,这事儿若是从你这起的,还得问你的意思。”
谢氏认真地看向徐青青,询问她的意见。
“我与沐家的事儿已经算了了,不管两家是否结亲,都不会对他们如何。这话必要说清楚,让他们自己好生想明白,这结亲不是胁迫,要自愿才行。不然这积怨埋在心里,到了日后,妙书大姐嫁了过去可有苦头受了。讲明白之后,至于两府的亲事到底合不合适,就全凭母亲和父做主了,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掺和了。”徐青青道。
谢氏点了点头,让徐青青放心,他们会仔细考量清楚。
“宫里最近可出什么事了?”
徐青青愣了下,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必是有什么事儿,不然皇后娘娘不会知你怀孕了,却舍得让你自己在家。近来少去宫里也好,多事之春啊。”谢氏叹道。
既然是‘多事’,那就是不止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徐青青问。
“胡大公子前两日在街上驾车疾驰,撞死了人,进了衙门不久之后就被放出来了。如今此事遭了御史弹劾,朝里的两拨人正唇枪舌剑。”
“父亲可参与进去了?”徐青青忙再问。
谢氏:“你父亲这回还真沉住气了,没多言。不过被陛下问了一句,便表态说该按律法判定。”
“是啊,按律法判定,这是又白死了一个人。那胡安驱车疾驰,我曾见过一次,车马驱使之时必提前喊一声避让。勋贵出门,百姓理应避让,这是规矩,若避让不及时,自然不会是勋贵的责任。他们一直在按规矩钻空子,怕是早想到会有今天的事发生,所以提前养好了这个‘习惯’。”
徐青青禁不住讥讽地嗤笑一声。
谢氏气得直骂胡家父子丧良心。
“竟如此猖狂,视人命为草芥,他们就不怕半夜会有厉鬼来索他们的命!”
“自然是猖狂,不然如何敢明目张胆地谋害父亲和刘伯温。”徐青青劝谢氏暂且忍住,“报应快到了。”
“我竟不如你这孩子沉得住气。”谢氏劝徐青青先顾着身体首要,多多休息,不必为外面的事情操心,如今好好养胎才是重中之重。
徐青青一一应承下来,她常给自己把脉,身体目前很好。
徐青青仍旧坚持每天给朱棣写信,这几日因为孕吐,信里的内容就写得特别可怜了。比如自己如何难受,如何饿着却怎么吃都吐,怀孩子有多不容易云云。
朱棣和秦王、晋王已经来凤阳足有一个半月了。
在京城传往凤阳的官报中,被允准了可将亲王家信一同送往。
秦王和晋王都陆续收到了各自王妃的来信。秦王收到的篇幅还特别长,足有五页,用的更是秦王妃自制的香纸。洋洋洒洒五篇小楷,写得清隽又工整。
晋王朱棡闻着香味儿凑过来扫一眼,便艳羡不已,连连直叹:“我竟不知二嫂有这样一手好字,二哥好福气啊!不过我看二哥平时真不怎待见她,可见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啧,这香纸可真香,不止字好,手也巧。”
秦王朱樉被朱棡这么一夸,颇觉得有几分长脸,本来不耐烦去看秦王妃写什么东西。如今倒是有几分耐心去瞧两眼了,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沉浸去了,方晓得王妃虽为蒙人,却颇通汉学,很有文采。他对自己的正妃确实了解少了。
原本不打算提笔回信的朱樉,如今竟提起笔来,回信给秦王妃。
“哎呦,四弟的信呢?之前见你们小夫妻挺恩爱的,四弟妹怎么到现在都没给你写信?若我没记错的话,四弟妹不是还怀着孕么,这会儿不是更该思念自己的夫君吗?”
朱棡被朱樉比下去了没关系,这还有一位连一封信都收着的,他可以尽情地笑话。
朱棣默然饮着茶,面上淡然,倒没什么不悦的情绪表露。
朱棡不甘心,凑到朱棣身边坐着,挑眉问他:“你真不担心弟妹?”
“担心她作甚?”朱棣反问。
“女人哪有怀孕的时候,跟自己的夫君分别还不想念的?这明明有机会写信送信来,却也不写。四弟啊,别怪三哥多想,这反常啊,这太不正常了。莫非她心里从没有过四弟,更甚者可能——”
“老三,乱说什么话!”朱樉抬手就推了朱棡一下,“我看你真是记吃不记打,你忘了你上次诬陷四弟妹付出什么代价了?怎么,你的库房里又有钱了?”
朱棡马上闭嘴,一个字都不说了。
提及那次的‘诬陷’,朱棣不禁眯起了眼睛。因为只有他知道,徐青青确实养过伶官,那证据还是他扫尾的。
朱棣倒是不信徐青青心里会有别的男人,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心理就一定有他。用情之人最易骗,又或者说,最爱自欺欺人。
在她的心里很可能至今都没有他,所以难免在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上便会暴露真相。如今忘了给他写信,可能就是细节之一。再有她曾有两次很可疑的表现,第一次,侍妾的事儿。第二次她和秦王妃吃酒时说的那番话。尽管事后有所补救和解释,但真心与否这种东西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朱棣提起刀去练武,一直练至深夜方归。
之后的几日,朱棣除了处置政务,去村县巡查历练,余下的时间朱棣都在练武。
朱棡和朱樉看到这么勤学苦练的朱棣,不禁唏嘘。
“这没收到四弟妹的信,可是苦了四弟手里的那把大刀了,啥玩意儿都砍,快卷刃了吧!”朱棡叹道。
朱樉:“要不咱们悄悄地捎信,提醒一句四弟妹?”
“哎呦,人家夫妻的事儿,你操什么心。看他们夫妻闹一闹多有意思啊。”朱棡让朱樉猜一猜,这事儿最后会以什么结果收场。
朱樉蹙眉道:“四弟这个人,最伤不得,你记不记得当年那件事?”
“记得,怎么不记得,就因为那事儿,四弟才会是如今这性子。这也是我讨厌他现在这样子的缘故,小时候多可爱啊,粘着我们,整日笑嘻嘻的。”朱棡叹道。
“四弟妹若真负了他,你等着吧,他将来的性子肯定会让你更讨厌。”朱樉瞪一眼朱棡,骂他一天没好事儿。
“王爷,万春来了,特来送燕王妃的信了。”丘福急匆匆来报,生怕晚一刻王爷会挥刀自裁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已经是三十万字啦,有些情节写多了就重复没意思了,大概下月初差不多会结局吧~~宝宝们别计较文名,文名是后改的,原来叫王妃XXX的,后来编辑戳了改名才商量改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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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wow投喂的地雷,么么哒!
第53章 怀疑
“呦, 四弟妹终于想起来了!”朱棡叹道。
朱樉跟着笑一声, “能想起来便好, 四弟的大刀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二人靠在树边刚说完风凉话,就见一模样清隽的侍卫背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行李来了。
“瞧这送信的,忒不知他家王爷的心急了,竟没早早地将信准备好, 直接呈上。”朱棡再次叹道。
万春对朱棣行礼之后,便道明自己的来意。
朱棣早知其来意, 自然懒得理会他的话,只站在那里,等着万春呈信上来。万春却没动, 依旧拱手躬身,死等着王爷的吩咐。
丘福在旁看着直着急, 催促道:“信呢,还不快呈给王爷。”
万春愣了下, 犹豫地看向朱棣:“却不知要哪一封?”
此话一出,朱棣、丘福, 以及在不远处旁观的朱棡、朱樉皆疑惑了。
万春忙将身上背着的行李取下, 双手奉上,“王妃给王爷的信都在这里, 共五十二封。属下离开京城时,刚好是王爷离开的第五十二天,王妃每天都会写一封信给王爷。因信件数量颇多,王妃实在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信同官报一起送达, 便多攒了几日,打发小人一遭来送。”
朱棡:“……”
朱樉:“……”
兄弟二人随即对视一样,彼此眼中都透露着一样的情绪。输了,输了,彻底输了。亏得他们当初还有脸笑话人家,还怀疑四弟妹对四弟不用心,合着原来是他们自己的媳妇儿对自己不用心。这脸丢得没边了!
四弟妹也真是,写个信都能闪瞎他们的眼,真实够够的了,叫人没法子活了。
之前在平安观,他们夫妻就恩爱,羡煞旁人。如今分别了,居然一天一封信。她一个孕妇都不乏累么,怀孩子后不孕吐不难受么,整日那么闲的没事干,就只能写信了么?
朱棡仰头,用手捂住眼睛,连连摇头告退。朱樉也跟着退了,比不过,比不过,逃还是可以的。
朱棣默默然看着万春手里捧着那一包信件,察觉到那边的朱棡和朱樉离开之后,才缓缓翘起嘴角,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他抬手便拎起行李包往回走。丘福见状,本想伸手帮忙,王爷身份尊贵,拿这种包裹显得有点不合宜。可他刚伸出手去,就被王爷冷冷地剜了一眼,吓得他后脊梁冒一层冷汗,赶紧把手缩回去。
朱棣回房后,打开包裹,果然看到十二封整整齐齐的信,每封信的信封上都很贴心地标明了日期,并且在封皮上写着‘夫君亲启’。不是燕王,不是王爷,而是夫君。
朱棣上扬的嘴角又加深了一些。
朱棣按照日期,打开他离开第一天那封信,看到徐青青在心里夸奖他买的酥骨鸡翅好吃,朱棣眼里都开始浮现笑意了,之后一封信一封信看下去,都是写一些她每日遇到的琐碎事,却很有画面感,仿佛他也能亲眼看到一般。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徐青青在遇到每一件事时,会是什么模样,什么表情,有什么肢体动作。
看到后来,见徐青青讲她孕吐难受的过程,朱棣的脸色突然严肃下来,目光异常沉冷,尽管在信的末尾看到徐青青说,这是为母者必须经历的小事,虽然有点小难受,但她依旧觉得幸福,还是很开心的。朱棣却高兴不起来,捏信许久之后,才换了下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