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烬点头:“很好,带回去。”
“......”
徐子束在门口等着,老半天终于见他们收拾出来,钟远萤推来两个行李箱,他伸手接过,问:“就这些了吧。”
钟远萤不好意思地往后指了指。
徐子束顺势看去,除了大件家具,屋子里完美清空,付烬旁边一堆大袋小袋。
“......”徐子束脸都垮了,“不请搬家公司,就是为了剥削我这种可怜劳动力,请问您是什么牌子的黑心老板?”
钟远萤于心不忍:“我帮你拿一些。”
“我来我来。”徐子束连忙说。
“那我拿些轻的吧。”
徐子束:“我不想给某人打断我腿的机会。”
而且这个某人平时就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弱贵公子的模样,只有到抱钟远萤的时候,才突发神力。
徐子束也不指望他,还要在他冷淡的目光下,认命地充当驮物骆驼。
好在有电梯。
一行人开车回到洋房。
付烬早已叫人把他卧室隔壁的房间打扫收拾好。
徐子束刚把东西扛上楼,就听见付烬说:“放到我房间。”
“......”徐子束目光警惕,“你头一个晚上就不打算做人了吗?”
付烬打开门,倚着门框斜睨他,眼皮垂睨的弧度,透露出自己清心寡欲,别人脑子满是颜色废料的意思,“你手上这箱,还有那两袋放我房间。”
“......哦。”
付烬房间俱是灰色冷调,总给人一种冷清沉寂的感觉,当里面多了许多钟远萤的东西,玩偶、抱枕、毯子、墙画、碎花桌布、白纱帘子,各种小玩意和装饰物。
整个房间平添了许多颜色和生气。
他抱着钟远萤的松鼠玩偶坐在床边,看着屋里许久,第一次对这里产生愉悦轻松的情绪,没注意到自己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钟远萤和付烬吃过晚饭后,她回房继续收拾东西,等一切整理好之后,洗漱躺床,拿起手机,习惯性点进沅尽的微博。
付烬昨天晚上竟然破天荒地转发回复一条评论。
那条评论是:【太太,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缺老公吗?!】
沅尽:【男,已有女朋友。】
他还顺便把微博性别改成男。
知名又神秘的漫画家私生活初次披露,一时间引起惊涛骇浪,群声热议。
#沅尽性别男有女友##不是太太而是大大#的话题被带得飞起,而当事人似乎只打算对外宣布这件事,就没再管了。
钟远萤默默推测下时间,也就是她说想搬过来住,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她说完脸热得不好意思,稳中带慌地告辞离开。
大概她走后不久,付烬回过神来,发了这条微博。
除了对钟远萤,付烬对于其他的外界事物都是缺乏感情的,不上心也无所谓,这次以一种仪式感,立即对外公布,可想而知他的心情。
钟远萤捏着手机看了会儿,有种泡入砂糖水,心尖暖化的感觉。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正准备酝酿困意的时候,倏然福至心灵,想开门看一眼。
她也顺着心意走下床,打开房门,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付烬抱着灰色的枕头,乖乖站在那,因为洗过澡,发梢有些湿润,眼睛也水光剔透,暖黄的廊灯照在他的身上,他下颌的阴影落在锁骨上。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有种求收留的可怜感。
钟远萤也知道他的套路,但他太擅长这样做,加之这副模样实在容易蛊惑人心。
让人可怜他,疼他。
“你也不敲门,”钟远萤说,“要是我没来开门,你是不是又打算这样待一晚上。”
这种的情况发生过。
那时在付家别墅,他们还小,睡同一间房。
有次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闹了矛盾,恰好付菱青和钟历高都不在,钟远萤生气地将房门锁上,让他回自己原本的房间睡。
那天晚上她气到半夜都睡不着,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上学,她只得早早起床,打开门,看见付烬抱着枕头睡在门边,缩成小小一团。
听见动静,他立刻睁开眼爬起来,抓住她的手指,奶声奶气地低声说:“阿萤我错了,你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他一晚上没敲门,大概是怕吵到她,惹她更生气。
钟远萤感觉到他的手很冷,摸到他的脸,发现也冻凉了。
他乖乖站着给她碰,瞄着她缓和的神色,才小声问:“我今晚可以进房间吗,那明晚也可以吗,后天呢......”
钟远萤当时别扭地没说话,但再也没对他锁过房门。
......
付烬没说话,算是变相的默认。
钟远萤叹口气,揪住他怀里的枕头一角,领他进屋。
付烬不着痕迹地弯起眼睛,而后将枕头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上去。
只留下一盏夜灯后,房间静谧昏暗。
钟远萤闭上眼睛,渐渐放缓呼吸,没多久,感觉到身旁细微的动静。
原本他们之间距离大概一个人的身位,付烬向她靠近,挪一会儿,停一会儿,直至触碰到她。
像只探头探脑要捡橡果的松鼠。
钟远萤忍不住笑出了声。
付烬干脆抱住她,佯作可怜巴巴却又毫不走心地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阿萤,我冷。”
因为身体不好,他的手常年是凉的,但胸膛是暖的,钟远萤在他的怀抱里,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有温热的心安感。
过了许久。
“你那时候是不是故意睡在门外让我心软?”钟远萤意识模糊,声音染上困意,“还装什么小松鼠,明明是只小狐狸......”
她思绪混沌地喃喃,到最后没了声,呼吸匀长。
付烬轻轻吻了她的眉心,眼眸微亮,似夜幕里细碎的星亮,明净温柔。
“嗯,故意的。”
冷风夹杂细雪敲打玻璃,窗外之景变得斑驳朦胧,长夜漫漫,一室温暖。
第41章 长夜萤灯10
翌日清晨。
钟远萤半睡半醒之间, 又感觉自己动弹不得,隐约想起昨夜被树妖捆住的梦。
她挣扎几下, 腿一蹬一踢, 又要屈膝向上顶。
下一秒, 她乱动的腿被压制住, 钟远萤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上回的悲剧差点重演, 看来付烬的阴影面积挺大,不然动作怎么这么及时且迅速。
钟远萤转头看他,见付烬还闭着眼, 晨光熹微落在他的侧脸轮廓,他细密的睫羽留下小片阴影, 像是一幅光影恰到好处的画。
她看得有点心痒, 从他怀里抽出一只手,拨了拨他的睫毛。
见他没有动静,钟远萤干脆捻一缕长发, 用发梢扫他的睫毛。
付烬低低地笑出声, 无奈又好笑。
钟远萤莫名被戳中的笑点,也笑得不行, 也许因为玩心, 又或许也为这么幼稚的行为。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得有种细微颗粒的质感,“让我缓缓。”
“都醒了还缓什么?”
她的语气很随意,像是上课不想听讲, 和同桌扯话题闲聊,随口开个头。
这么说完,付烬没吭声,身体力行地告诉她缓什么,于是一部分/身体靠近她。
钟远萤:“......”
哦,我的大腿感觉到了。
她真心实意感受到一个男人的反差,看他面上仍闭着眼,又乖又奶,纯得不行,以肩膀处的被子为分割线,以下嘛.......
钟远萤躺着不动了,沉默如此刻清晨的她。
付烬胸腔微振,轻轻浅浅的气息带着笑意,稍稍退开了身体。
他睁开眼,提醒她:“今天周一,上午第五节 课是你的。”嗓音有点睡意和低哑。
“不说差点给忘了,”钟远萤发出赖床感慨,“美术老师虽然工资低点,但课时轻松,最早的几节课永远属于主课老师。”
她又看了眼旁边从头到脚都写满值钱二字的人,发出毕生感叹:“人和人的差距就是我一年的工资,都抵不上你的一幅画。”
付烬不想让钟远萤觉得和他有差距,正想说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她所有,就听见她继续说:“但差距是能横跨的,比如我现在和有钱人睡了。”
“......”
“哦,是睡在一张床上。”大概是发现有歧义,她纠正了一下。
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放在平时说,完全没有问题,但对这时候的男人来说有些敏感。
她身上浅淡的玫瑰香和体温,扰乱他的神智,事实上他一整晚都在拉扯理智,不做太出格的事。
但现在,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付烬终于克制不住,面上的禁欲自制完全消失,眸色暗了下来。
“姐姐,我好难受。”他闭了闭眼。
听他的声音,钟远萤明白其中暗含的意思,微僵了一下,迟疑道:“啊......那怎么办,你、你这......”
你不是不行吗,她生生咽回喉间,没说出来。
付烬一眼明白她的心中所想,蔫蔫地解释:“做是不行,但该有的反应还是有。”
钟远萤往床边挪,正准备逃离是非之地,被付烬牵住手。
他拉着她的手指,轻轻晃动,碎发被枕头蹭得微乱,耷拉着脑袋,眼角下唇,淡抿着唇,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钟远萤感觉自己像被宠妃诱惑的皇帝,堪堪维持住坐怀不乱的人设,淡淡看他。
付烬:“《俗冥》三篇私人番外。”
钟远萤不动声色,一副“快别说了,我不是这种权色交易的人”的正直模样,身子已经重新挪回他的旁边。
付烬又说:“《雾未》言琥的转世番外。”
这个角色死得太惨,又超级受人喜欢,付烬画画下手是真的狠,也不管评论区的眼泪流成西湖之景,钟远萤意难平到现在也难消。
“还是不行,”钟远萤冷酷无情地拒绝,然后歪头说,“所以我该怎么做。”
经过两番精准打击,她缴械投降。
“碰会儿它。”他有意压低声线,蛊惑她。
还没等钟远萤反应过来,他已经拉过她的手,覆了上去。
浑身热血忽然“噌”地一下冲上脑门,钟远萤整张脸都红得像傍晚天边的火烧云。
付烬控住她的手,很自觉地就着手心顶蹭。
钟远萤手下的触感,听到暗含情动的低喘,看见他眼眶微红,慢慢出现潮热的水光,洇湿了睫羽。
感官的刺激,彻底盖过她潜意识层面的阴影。
钟远萤右手发软,心跳如擂鼓,全身燥热,神经末梢都开始发麻。
原来和喜欢的人,更近一步的亲密,这种悸乱美好又深刻,像是天边齐齐绽放绚丽的烟火。
窗外空气寒冷,飘落雪花,室内空气温热醺心。
——
直至要出门上课,钟远萤才敢抬眼看他。
这个人下了床就一副清心寡欲,无害纯良的模样,坐在茶几边,边转着笔,边喝着牛奶,非常惬意。
见钟远萤要走,付烬起身套件大衣就要跟出门。
钟远萤揪住付烬的衣服,拉开拉链,扫了眼,“里面才穿一件毛衣?”
付烬:“你上班要迟到了。”
钟远萤深刻了解他的习性,不多穿两件衣服不是因为抗冷,或者装风度,其实是懒。
被付家宠在掌心,堆金积玉养出来的小少爷,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便有了一种矜贵少爷的松懒性子。
读书的时候,能一个字写完答案,他绝对不会多写半个,在语文和英语卷表现尤其明显。
到了画画,别人都是极尽所能刻画画面,他卡得精准,多画一笔都不可能。
“哦,”钟远萤没什么表情地说,“那行吧,这位先生再见。”
徐子束在玄关处忍着笑,强行进行表情管理,看着付烬乖乖上楼加衣服。
小少爷什么性子到钟远萤跟前都蔫巴了。
付烬下来的时候还围了一条灰色围巾,钟远萤满意地点点头。
徐子束觉得应该准备差不多了,便先出门在外等。
付烬摘下围巾,细致地给钟远萤围上。
围巾带有他的温度,颈脖很快温热起来,钟远萤检查完他多加的三件衣服,而后笑容可掬地拍了拍他的大腿,“穿秋裤没有?”
付烬:“......”
——
坐上车,钟远萤给这位第一次穿秋裤,别扭得腿都不知道怎么伸的小少爷顺毛。
“秋裤穿在里面又看不见,丝毫不会影响我们付小烬的盛世美颜。”
付烬不为所动,表情麻木,像历经了生活惨痛的创伤。
钟远萤琢磨了会儿,叫付小烬都不管用,看来秋裤的问题很严重。
她又说:“在微博上有个投票,话题是‘你认为什么样的男人最吸引女人’,答案有锁骨性感的男人、手好看的男人、豪车别墅的男人等等。”
钟远萤语气故作玄乎:“你们猜票数最高的答案是什么?”
徐子束坐在驾驶座上,抢先回答:“当然是拥有众多豪车别墅的男人。”
付烬配合又敷衍地说:“第一个。”
“错。”
钟远萤一本正经地说:“是穿秋裤的男人。”
徐子束:“......”
他脑子里的小人狂笑到缺氧,之后更让他缺氧窒息地是,付烬竟然很认真地问:“真的?”
钟远萤补充说明:“对,而且我投的也是这个答案。”
安静几秒。
徐子束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位祖宗面色缓和,显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