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第93章 
  秦曜渊昏倒前,入目都是血色, 梦中, 他的世界也是一片血色。
  四周, 尸横遍野, 血溅一地。
  不远处,倒着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碧琳,一条几乎斩断脖子的刀伤让她的头颅和身体只剩一片肉皮连接。
  秦曜渊揪起地上口吐鲜血的黑衣人, 不知是谁的鲜血从下巴落下,滴在鲜血淋漓的手上。
  “……为什么杀我?”他哑声问。
  “呸——”
  黑衣人一口血沫吐到他脸上。
  秦曜渊闭了闭眼,听到他说:
  “叛……徒。”
  他拧断了他的脖子。
  松开手后, 黑衣人的尸体软绵绵倒了下去。他举目四望,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
  不应该只有他一人。
  ……他的女骗子为什么不在?
  阿姊……他想起来了,阿姊遇上了危险,他要去救阿姊。
  他……要去救阿姊才行……
  秦曜渊刚刚迈出一步,身体就不听使唤地倒了下来。
  他的脸颊砸上地面, 血淋淋的右手落到眼前,无数黑紫色的蛊虫在他的皮肤下起伏游荡。
  这……是什么?
  “你是生而有罪的孩子, 你降生现世,是为赎罪的。”
  他没有罪……
  “你要向惨死的数十万人赎罪,你的这辈子, 下辈子, 下下辈子, 永生永世, 都要向我们赎罪。”
  他没有罪——
  “你是来赎罪的, 你忘了么?”
  “我没有罪!!!”
  秦曜渊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梦中的嘶吼堵在喉咙里,一身力量好像都挤在了胸口,他身体的其他地方空荡荡的,他忽然醒来的灵魂在这沉重麻痹的身体里,轻得也像随时要飘离一般。
  “……你醒了?”
  秦辉仙的容颜出现在视野里,她蹙着眉头,一脸稀奇,仿佛在说“这么个死样都能醒过来”。
  秦曜渊的目光在她身后扫了一遍:“秦……秾华……呢……”
  “渊儿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出现在视野死角,手里拿着一块湿手巾的秦秾华从帐篷外快步走进。
  她走得急,因此愈发突显步伐不稳。
  “你……的脚……怎么了……”他哑声问。
  “不严重,”她避重就轻,更为关心他的伤势:“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秦辉仙袖手坐在一旁,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两人。
  秦曜渊道:“你……碍眼……滚出去……”
  她瞪大眼睛:“这是我的帐篷,你让我滚出去?你让你的救命恩人滚出去?”
  赶在他说话之前,秦秾华先握住他的手:“渊儿,是辉仙救了我们。我脚崴了,又带着一个你,还好中途遇见了出来搜救我们的辉仙——”
  “你胡说什么?!”火烧云烧上秦辉仙的脸和脖子:“我是出来散步的!我才没有专门搜救你们!你做梦呢!”
  秦秾华视若未闻,继续道:“要不是辉仙帮忙,营地里所有人都能见到阿姊衣衫不整的样子了。”
  “……”秦曜渊冷冰冰的气势终于弱了下去:“你……有没有……受伤……”
  “你来得及时,阿姊没有受伤。”秦秾华牵着他的手,关切地看着他:“你呢?现在感觉如何了?”
  秦曜渊感受了会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将他头脑烧得晕晕乎乎的那股热度。
  “我……还好……”他看着她:“不……担心……”
  “你这破破烂烂的样子还叫好?”秦辉仙嗤了一声:“那本公主下一秒就要成仙了!”
  秦曜渊没理她,依旧看着秦秾华。
  “你的脚……御医看过了吗……”
  “再等一会,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又要……给我……收拾烂摊子……了吗?”
  “这不叫收拾烂摊子,渊儿。”她用湿手巾擦去他脸上残留血迹,柔声道:“先前你保护了阿姊,这次,换阿姊保护你了。”
  秦辉仙在一旁开始抖腿——现在她明白舒混球为什么总是看着秦秾华抖腿了。
  这两人什么意思呀?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存在了呢?
  “渊儿,今晚发生的事情,你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秦秾华道:“不要有任何隐瞒,好么?”
  “……好。”
  秦辉仙在一旁听,听得满头雾水,不时发出中途加入吃瓜的质问:
  “狐胡刺客为什么要刺杀你?看你太嚣张,想替天行道?”
  “他们为什么说你是叛徒?你投靠过他们吗?这些前朝余孽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觉得天下所有紫眼睛都应该是他们的人?”
  “不对呀——碧琳不是太后送给梧桐宫的么?太后为什么要帮着前朝?她生活无聊?人生空虚?做腻了太后,想做掖庭女婢?”
  “什么?福禄膏?血里有福禄膏的味道?那福禄膏是什么味道?”
  秦秾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
  “辉仙——”
  “我听不懂,怪头怪脑的——你就告诉我,一会我见了父皇要说什么。”
  秦辉仙从她惊讶又感动的脸上移开目光,别扭道:
  “哼,别误会了!我是看你可怜兮兮的——同情你!才勉为其难帮你一回!”
  “是……”秦秾华笑道:“辉仙菩萨心肠,阿姊一定铭记于心,日后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就算了——”她嫌弃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可怜小鹅仔没有本公主看着,早晚要出大事!”
  秦秾华看向床榻上的少年,目光柔软。
  “渊儿,阿姊已经派人守在帐门,你好好休息,不必担心。”
  他看着她,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秦辉仙看得起鸡皮疙瘩,不耐烦道:“他皮实着呢!快走快走!”
  在她的催促下,秦秾华终于从床边起身。
  两人走到外间后,秦辉仙已经走向帐门,她却在一面妆镜前停了下来。
  “你还要干什么?”秦辉仙疑惑道。
  秦秾华没说话。
  那张殊丽面容上温柔的神情自走出内帐后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冻三尺的寒意。
  她已经知道洞外留给她的珠钗是做什么的了,也知道压在珠钗下的那封信要用在什么地方。
  郳音是谁的人,她也心中有数了。
  她拔出头上珠钗,扯散本就凌乱的发髻。
  她爱净,此刻却用刚刚擦过少年脸庞的手巾擦拭面庞。
  脂粉褪去后,镜中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唯一一点鲜艳来自她咬破的嘴唇,不是朱砂,却比朱砂更触目惊心。
  她转过头,对正看着她的秦辉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
  珠钗尖锐一端猛地划过脖子。
  秦辉仙捂住嘴,用了全身力气才堵住几乎冲出喉咙的尖叫。
  她用了巧劲,控了力道,伤得也浅。片刻后,细细一条红痕出现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接着,血珠出现,迅速汇成一条流下的血线。
  她胡乱擦了几下,故意擦出狼狈模糊的血印。
  然后,她将手巾扔进水盆,朝她走来。
  “扶着我。”她面无波澜。
  秦辉仙不由自主扶住了她的手臂。
  天不怕地不怕的秦辉仙偏偏此时慌了。
  她看着那条在雪色上格外刺目的鲜红,心里忽然慌了起来。
  “我、我一会要做什么,说什么?”
  “你只要——”秦秾华目视前方,平静道:“相信我。”
  ……
  分明是欢饮到天明的好日子,围场营地里却整夜都在出事。
  守在主帐外的金吾卫和近侍面色凝重,谁都满腹心思,谁也都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轻易开口说话。
  亮如白昼的帐内,除了遭软禁的穆世章,所有这次参加秋狝,能在皇帝跟前说得起话的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剩下的皇子也被紧急召集,益王站在四皇子身旁,借折扇掩嘴,和他说着什么,七皇子和八皇子分别站在一边,福王扶着哭到几乎站立不住的周嫔,天寿帝坐在龙椅上,一脸焦躁,坐在下首的穆皇后没有多少担忧,倒是一副心事重重,六神无主的样子。
  “再去问问——找到人没有?”天寿帝道。
  尽管离天寿帝上一次说这句话还没过多久,高大全仍不敢质疑,躬身趋步往外,对侍立门前的小太监道:“快去问问,长公主找着没有?”
  “……喏。”
  小太监离去后,高大全一脸肃穆走回天寿帝身旁。
  “陛下,长公主素来积善积德,定能平安归来。”他低声道。
  天寿帝满脑子都是失踪的女儿,无心说话。
  反倒是底下的朝臣,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长公主才智过人,一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福王道:“没想到九皇子如此丧心病狂,残杀兄长和穆氏嫡孙,只望他看在阿姊抚养他五年的面子上,能够对阿姊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他在一旁扶着,周嫔已经站不住了。她泣不成声道:
  “陛下……陛下……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秾华……”
  “……朕一定想办法。”天寿帝用力捏着龙椅扶手,咬牙道:“若他敢动朕的秾华一根指头,便是乌孙求情,朕也要把他千刀万剐!”
  “父皇此话当真?”
  天寿帝猛地站了起来,福王惊讶回头,帐内众人目光,都在瞬间看向主帐入口。
  玉京长公主在凤阳公主搀扶下,缓步走入帐内。
  “秾华!”
  天寿帝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痕,目眦欲裂,怒吼道:
  “宣御医!宣御医!”
  “父皇——”秦秾华弯腰欲要行礼:“女儿不孝,叫父皇担心了……”
  “别说这些了!”天寿帝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拉起她,往四周怒喝道:“御医呢?都死了吗?!”
  周嫔在福王搀扶下走了过来,哭道:“秾华……秾华……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秦秾华看向她身边的福王,他目光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父皇先前说,有谁敢动秾华一根手指头,必要将他千刀万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天寿帝怒道:“金吾卫呢?!掘地三尺也要把秦曜渊给朕找出来!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要亲自问问他怎么下得了手——”
  “父皇,女儿是被九皇子所救。若非渊儿舍命相护,女儿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父皇了。”秦秾华道:“残害手足,伤我至此的,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天寿帝的声音响在一片哗然中,他面露不解:“你退席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姊,我……”
  秦秾华打断福王的话,后退一步,当着众多竖着耳朵的朝臣,面无波澜道:
  “父皇请容儿臣详禀。”
  天寿帝看出事关重要,压下心中焦急,道:“……你说。”
  “庆功宴中途,儿臣不胜酒力提前离场,熄灯之前听闻十弟的事,遂急忙赶往徐嫔帐中探望。之后回到帐中,正欲睡下时,福王心腹持福王玉佩来禀,自称郳音,称福王因后宅不宁而在帐内醉酒,求儿臣出面劝阻。”
  “后宅不宁”四个字出口后,帐内响起零星几声窃笑,福王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在男子为尊的时代,还有什么比“后宅不宁”四个字更让人面上无光?
  在他们眼中,管不住自己女人的男人,比偷鸡摸狗,谋财害命更要可耻百倍。
  “我没有!”福王脱口而出后才回过神来,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强笑道:“阿姊勿要相信外边的风言风语,本王府中从未有这般事情……”
  “没有吗?”秦辉仙道:“去年十月,你脸上红痕不是侧妃抓的?这要是流言,你为什么不早点澄清!”
  “……自然是流言。”福王咬牙笑道:“八妹在宫里多读些书,少去听信没有缘由的谣言。”
  “真的吗?”秦辉仙坚定道:“我不信。”
  福王脸上强笑险些破裂。
  “儿臣随郳音前往福王帐篷,却没见到福王的人。在进入帐篷的那一刻,儿臣便被人打晕,儿臣的贴身内侍乌宝也落入贼人手中,至今生死不明。”
  “阿姊,这个叫郳音的,我并不知晓,夜里我不在帐,是因为我——”
  秦秾华不为所动,压过他的狡辩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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