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最后一种可能,辉嫔是真正的永乐公主,废太子府中的才是假货。
  不论谁真谁假,从笔迹几乎一致来看,两人都关系匪浅,但真假辉嫔不可能是两个公主,因为她和秦曜渊之间没有三代内的血缘关系,而永乐公主的凤印,如今掌握在辉嫔手里。
  恐怕这也是她让别人确信她是永乐公主的决定性证据。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可能性更小的可能,秦秾华暂时摒弃这些猜想,以免将事情想得更加复杂。
  出事前,受福禄膏胁迫的碧琳将秦曜渊诱出帐篷,她的福禄膏又是从何而来?
  是郳音,还是另有其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辉嫔现在还不想动她。那封提前准备好,特意留在山洞外的假密信就是证据。她用珠钗暗示她如何自辩,用假密信向她示好,同时,又毫不留情将她困在山洞,以使这出大戏拉开帷幕。
  迷雾中的一半清晰了,另一半却因此陷入更深的迷雾。
  秦秾华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马车前。天寿帝体贴她要就近照顾身上有伤的秦曜渊,特意从他的舆车里腾出了一辆给两人。
  那辆在一众马车里格外醒目的高规格舆车外边,结绿正在和劫后余生的乌宝说话。
  见到秦秾华归来,两人都连忙行礼。
  “你们怎么都在外边?”她问:“渊儿醒了么?”
  “九皇子醒了,正在车内自己换药。”乌宝道。
  “低烧不退,一路昏睡,偏偏一到换药的时候就精神了。”秦秾华喃喃道。
  乌宝道:“奴婢也想帮九皇子换药,可是……奴婢不男不女的阉人一个,九皇子也不愿意。”
  “无事,让他动动也好。”
  秦秾华扶着结绿的手上了车,伸手刚要推开车门。
  “公主,九皇子还在更——”
  “无妨。”
  秦秾华弯腰走进推开的车门内。
  结绿白了惊愕的乌宝一眼:“大惊小怪,公主什么没见过?”
  什么都见过的公主走到床边坐下,朝正在合拢衣襟的秦曜渊伸手过去。
  “过来阿姊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曜渊侧过身体,赶忙系上腰带。
  “……好多了。”他道。
  “给我看看——”
  秦秾华再伸出手,他又躲。
  “男女有别……”
  她被气笑了:“我没听错吧,你还知道男女有别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请父皇再拨辆马车给我夜里歇息……”
  “不许去。”
  他转眼靠了过来。
  秦秾华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拉下他偷偷摸摸爬上腰间的狼爪子,道:
  “你不把伤给阿姊看,也不给御医看,你想给谁看?”
  他想也不想:“好了以后给你看。”
  “好了以后我就不想看了。”秦秾华伸手往他衣襟摸去:“快给阿姊看看。”
  这回轮到他逮捕禁锢她伸出的手。
  “快好了。”他解开袖扣,把手臂上的刀剑伤痕露给她看:“……已经结痂了,阿姊。”
  “那你怎么还在发烧?”
  “因为他在发骚!”
  秦辉仙推门而入,怒气冲冲道。
  她的战斗鹅子在车下为主而战,打得想要拦人的乌宝抱头逃窜。
 
 
第95章 
  “辉仙用过午膳了么?”秦秾华笑道:“既然来了, 就留下一起用罢。”
  “不吃!”她没好气道:“每天都是烤肉熏肉腊肉, 我都……我的鹅都拉不出屎了!”
  秦曜渊冷眼看着她一屁股坐到对面,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
  “看什么看?你病着我一样打你!”秦辉仙瞪眼。
  “……呵。”
  秦曜渊冷笑一声, 靠着秦秾华躺下来, 一手从后环过秦秾华的腰,弱声道:
  “……阿姊, 她吵得我头疼。”
  秦辉仙呼吸不畅,对他怒目而视道:
  “我——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骚鬼, 扛鼎的气势去哪儿了?你这么大一坨——本公主还能吵得你头疼?”
  她表情夸张,扭头朝地上恶声恶气道:
  “我呸呸呸呸!”
  秦秾华哭笑不得, 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辉仙息息怒,这是谁又把你惹气啦?”
  “还不是我母妃舒也谭光武岳王斗星——他们都欺负我!”秦辉仙委屈巴巴道:“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出家做姑子!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秦秾华轻拍她的右肩安慰, 秦曜渊见状, 立即攥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舒也这个狗东西——狗东西!母妃发现了我精心编纂的《男戒》, 不但把我写了半年的书给撕了, 还气得打我手板心——舒也就在马车外边嘿嘿嘿地笑!就这样, 这样——嘿嘿嘿嘿嘿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定是他告密!只有他才知道我在写书!他在报复我呜呜呜呜呜……”
  秦辉仙气出了眼泪, 她抹了几下, 抹不干净,似乎是觉得眼泪都和自己作对, 转身伏在案上,双肩颤动。
  秦秾华连忙掏出手帕, 帮她擦了红通通眼眶里流出的眼泪。
  “他为什么要报复你呢?”秦秾华问。
  “不知道?”
  秦辉仙一边抽泣一边思考:
  “可能是我给他的绿豆汤里放巴豆被发现了?”
  “还是他知道给他丑了吧唧的画上涂鸦的人是我了?”
  “……辉仙为何要做这些事?”
  “还不是因为他拔我鹅子的毛!”
  “那他为何要拔你鹅子的毛?”
  “可能是……”她想了想:“可能是他发现我给他的马剃头了?”
  秦秾华:“……”
  她本想和稀泥, 没想到这原本就是泥潭。
  “咳……那其他几人又怎么气着你了?”她转移话题道。
  “谭光不肯教我骑射, 武岳不肯帮我教训他,王斗星在一旁嘲笑我,说我一个人顶一林子麻雀,还说我长得像炸蝙蝠——我问他炸蝙蝠什么样,第二天,他带了一只炸蝙蝠过来,我一看——”秦辉仙捏着拳头,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刷地冲出了眼眶,她悲愤地砰砰锤桌:“本公主一定要扒了他的狗皮!”
  秦曜渊侧躺在坐榻上,单手撑颊,冷眼相待:“……呵呵。”
  “你——”
  秦秾华连忙拦住要扑上来揍人的秦辉仙,道:“渊儿,辉仙正在气头上,你火上浇什么油?”
  “……就她一个人在气头上?”秦曜渊一副心气不顺的样子,扬声道:“乌宝!”
  “哎!哎!奴婢在这儿呢!”
  头发上插着一根洁白鹅毛的乌宝急匆匆探进车门。
  秦曜渊冷面道:“……把谭光叫来。”
  秦辉仙对着案上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小心地擦干了脸上的泪。
  不到一会,谭光的声音在舆车外响了起来。
  “谭光参见九皇子,长公主殿下。”
  “……我要你办一件事。”秦曜渊道。
  “殿下尽管吩咐!”
  “把她带走——”
  砰地一声,舆车门开了,瞪着眼睛的秦辉仙被秦曜渊单手提着后领,轻轻松松扔了出来。
  “她要再回来,我拿你是问。”
  砰,舆车门又一次关上了。
  秦秾华坐在舆车里,等着秦辉仙开始大闹,没想到的是,她和她鹅子的动静只在车外响了一会便没了。
  她心里好奇,正想推窗看看,秦曜渊躺回坐榻的时候直接把她一把带倒。
  “别管他们了。”他抓住她的两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也在气头上,你怎么不理理我?”
  “你有什么好气的?”秦秾华一指点在他额头:“谁也给你送炸蝙蝠了?”
  “你送——”他说:“你送的,炸蝙蝠我也喜欢。”
  “那我送你一个炸蝙蝠,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秦曜渊按住她伸向衣襟的手,轻声道:“阿姊,我困了。”
  那只指骨分明的大手上,有什么东西在骨血下若隐若现。
  秦秾华假装没有看到,轻声道:“……睡罢,阿姊在这儿。”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牢牢握着她的手。
  “……阿姊想过以后么?”
  她柔声问:“多久以后?”
  “很久很久……以后的以后。”
  “太远了,阿姊没有想过。”
  少年看着她,眼睛越眨越慢。
  一抹青黑色的游蛇,在他脖颈皮肤下悠哉游走了。
  他眼睛已经半闭,却忽然开口:
  “……你不怕么?”
  “……不怕。”
  秦秾华伸手覆在他的脖子上,感受到掌心下起伏的血肉,心里越来越沉。
  “渊儿,让御医看看吧。”
  “不行……只会……节外生枝。”
  少年所说,正是秦秾华所担心的。
  狐胡蛊虫,恐怕找御医也是无济于事。
  车外忽然响起阵阵惊呼,四面八方都在传来人们惊喜的声音: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呀……”
  “明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秦秾华起身坐了起来,轻轻推开舆车上的窗户。
  漫天洁白雪绒缓缓飘下,从四面响起的喜悦欢呼声冲淡了沉积在车队里的压抑。乌宝和结绿站在车外,一脸惊喜地望着天空。
  在更远处,一扇接一扇紧闭的车窗都陆续打开了。
  雪越下越大。
  从一开始团团片片的雪绒,到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不过片刻时间。
  一枚冰花飘着飘着,落入一只纤纤玉手之中,久久不化。秦秾华收回手,将掌中雪花递给秦曜渊。
  “渊儿,送给你。”她笑道:“比炸蝙蝠好吧?”
  “……好。”
  他盯着她手心里的雪花瞧了一会,忽然伸手和她十指相扣。
  那枚在她手心经久不化的雪花,被他火热的手心一压,转瞬成为冰水。
  他紧扣着她的手心,低声道:“……比什么都好。”
  温柔的雪片在苍白的天空中飘飞着,寒风时不时吹拂进来,让车内烧得正旺的火盆轻轻一颤。
  秦秾华把他的头搬到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他发间的那一缕缕微卷。
  “渊儿,你还难受么?”
  “不难受。”
  “真的?”她轻声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阿姊。”
  “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要是没好呢?”
  “那就……再睡一觉。”他闭上眼,声音轻了。
  纤细指尖轻轻触摸着颤动睫毛,她低声道:
  “渊儿,在我以为的更早以前,你就认识我,对么?”
  她停下来等待,而车内始终弥漫着缄默。
  “……你为何不告诉我?”她又问。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不能怎样。
  秦秾华哑口无言。如果是在想起和秦曜安的过去之前,即便他如实相告,她也会看作是他人的故事。另一个秦秾华的故事。
  带着现代的记忆在十四岁的“秦秾华”身体里醒来,她小心翼翼,无人对她有丝毫起疑。
  就连一直服侍她的结绿也不曾有任何疑惑。
  “秦秾华”的笔迹,她仿得轻轻松松,“秦秾华”的起居习惯,她适应良好。
  她偶尔冒出的那些奇怪言语,身边人接受得毫无障碍。
  原来不是穿越得不考究,也不是她伪装得太好,更不是身体留下的本能反应——原来,秦秾华一直都是秦秾华。
  “……以前,阿姊对你好么?”
  “好。”
  “怎么对你好的?”
  “……不打我,不骂我。”他低声道:“教我爬树,和我说话,带点心给我吃。还答应我……来看我。”
  秦曜渊眼前浮现出少女的笑颜。她向他弯腰说笑,身后是璀璨阳光。
  “小哑巴,我每日向父皇请安后,会路过摘星宫。”
  “你若是想见我,就爬到树上来。”
  “我见着了,就来看你。”
  在他眼中,她一直比正午的日光还要耀眼。
  是他宁愿事后遭受更残酷的对待,也要一次又一次从地道中逃出,躲在墙角,躲在树下,躲在阴影和阴影之间,只为远远看她一眼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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