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入夜后,气温骤降,山洞外的寒风呼呼地吹。
  秦曜渊将靠里的位置让给她,秦秾华犹豫片刻,老实躺了进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秦曜渊带伤睡在风口下会不会病情恶化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若是在洞口睡上一晚,第二天她就能病到走不动路。
  秦曜渊躺下后,长臂一揽将她裹进怀里,秦秾华犹豫片刻,老实不动了。
  他热她冷,大女子能屈能伸,这时候还管什么礼义廉耻,就当面前是人形热水袋。
  秦秾华闭上眼,努力催眠自己,仍觉得不自在,她忍不住睁眼,和他直勾勾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有一双胜过她所有收藏品的眼眸,不必把玩检查,不用犹豫斟酌,只需一眼便能叫她生出占有的心思。
  她强装镇定,翻身背对他的目光。
  面对山壁,比面对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要好多了。她松了口气,闭上眼,渐渐迎来瞌睡。
  冷硬的地面让她睡不安稳,后半夜,她做了一个被滑板鞋按在地上摩擦的怪梦。
  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少年。
  秦秾华扶着山壁走出山洞,被白晃晃的日光刺了一眼。清晨的峡谷里浮着一片薄雾,她眯着眼,朝发出哗哗水声的溪水看去,又被少年赤/裸的后背刺了一眼。
  她收回目光,落在岸边**的衣物上。
  “……你洗裤子做什么?”
  “很脏。”他淡定道:“洗澡顺便洗了。”
  秦秾华不疑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十指和衣裳。
  她也好想洗澡……
  过了好一会,洞外的水声停了,他却依旧没有回来。秦秾华靠着山壁,开口道:“渊儿,你在做什么?”
  外边很快传来他的回答。
  “看方位。”
  秦秾华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她走出山洞,背对少年方向,说:“渊儿,阿姊去前边看看有没有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叮嘱完,她刚要迈出脚步,身后传来少年接近的脚步声。
  “我也去。”
  “不行!”秦秾华吓了一跳。
  “……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抵达身边,秦秾华连忙拿后脑勺面对他。
  他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为什么不看我?”
  秦秾华急道:“你没穿裤子,让阿姊怎么看你!”
  “……为什么不能看?”他说:“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羞耻?”
  秦秾华:“……”
  非常先进的观念呢。
  与他一比,自己好像成了老封建。
  秦秾华觉得是童年经历使然,在某些方面,少年就像旷野上生活的猛兽一样。人类制定的道德准则很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的一些话,往往听起来古怪,但又莫名地充满说服力。
  秦秾华无奈道:“你怎么不在玉京城这样出门?”
  他毫不犹豫:“只给你看。”
  秦秾华:……大可不必。
  秦秾华不想一路上眼睛无处安放,秦曜渊也不想放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峡谷里乱逛。最后,两人达成共识,等他的裤子干后,再一起上路。
  等待的时间里,秦秾华问:“方位看出来了吗?”
  他扫了一眼流淌的小溪,道:“下游是北,上游是南。”
  “谁教你这些的?”秦秾华好奇道。
  他朝她投来凉凉一眼:“你是不关心华学,还是不关心我?”
  秦秾华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是从上游来的,一会就往上游走。说不定就能走出这里呢……”
  一提起现实问题,她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
  两个衣着单薄的人是无法在严冬的野外活下来的。至少……她一定活不下来。她若是死在这荒郊野外,也不定旁边这头疯狼会发什么疯。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不想落个团灭的结局。
  一只发烫的手轻轻握住她垂落的五指。
  他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低声道:“……别害怕。”
  “我不害怕。”
  她闭上眼,将头靠在少年肩头。
  “只要你在,阿姊就不害怕。”她低若喃喃:“渊儿……你一定要好起来。”
  ……
  峡谷的大风不一会就吹干了少年的衣物,两人出发往溪水上游走去。
  寸草不生的峡谷下铺着坚硬的碎石,秦秾华没走多久就感到脚掌传来的钝痛。她强忍双脚不适,不想拖累少年步伐。
  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秦曜渊却忽然拉着她停了下来。
  “渊儿?”
  少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他言简意赅道。
  “不行!”秦秾华吃了一惊:“你身上的伤……”
  话音未落,秦秾华已经被他背了起来。
  原来不止横抱不需要第二人的同意,连背也是。
  少年勾着她的双腿,在背上颠了颠,大步往前走去。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炊烟一般的薄雾在日头下消失无踪,峡谷里除了潺潺水声,只有少年一人的脚步声静静响着。
  秦秾华挽着他的脖子,心情格外复杂。
  “渊儿……”
  “嗯?”
  她沉默许久,低若蚊蝇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阿姊一直在骗你……你还会原谅我吗?”
  “骗吧。”他答得极快,想也不想。
  秦秾华怔怔看着他。
  少年步伐沉稳,一往无前。
  她看不到少年此刻的表情,可是她亲手织绣的发带在她眼前飞舞,他的小卷毛,也在亲吻她的面颊。
  “我愿意被你骗。”
 
 
第104章 
  少年背着她一直走到太阳落山。
  空旷寂寥的峡谷就像天然的大迷宫, 充满犬牙交错的岔路。两人七拐八绕, 若不是凭借头上太阳辨认方位, 早已迷失了方向。
  眼见余晖慢慢退去,两人就近找了个避风的山洞落脚。
  一到晚间, 谷底的气温就会骤降,而今夜似乎比昨夜更冷。眼下还只是十一月初, 要是腊月他们还没走出谷底……或者根本不需要腊月, 只需一场持续几日的大雪, 就能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无名峡谷。
  除了气温,还有一个更迫切的难题摆在她的面前。
  秦秾华肚子里空落落的,连饥饿感素来不太明显的自己都开始饿了,她不敢想象背着她走了一天的少年现在是何感受。
  这荒凉的谷底连野草都稀奇, 更别说什么野果了,走了一路, 他们也就只见到了一棵长在峭壁缝隙里的小树。
  一路上, 秦秾华都在试图从溪水里找到游鱼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
  秦曜渊把她在山洞里安顿好后,转身走了出去。她猜他是去出恭, 不想他这一去便是许久,再回来时,身后还拖着一棵歪脖子小树。
  秦秾华觉得这树有点眼熟, 惊讶道:“这是……”
  他应了一声, 肯定了她的猜测。
  秦秾华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将歪脖子树几拳打得稀巴烂, 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劈柴。”
  “我们没有火。”
  “马上就有了。”
  少年抬起右臂, 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面色苍白。
  秦秾华看不下去,道:“我来帮你吧,我能做什么?”
  “擦汗。”
  秦秾华连忙蹲到他身边,抬起袖子给他擦拭脸上汗珠。
  暴力拆出柴火后,少年从柴火堆里捡出一些木片木棍,堆砌成一个柴堆,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银白色的石头,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以刀背击打石头。
  秦秾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她紧张地看着他手中的石头,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铛铛的五六下后,石头上冒出了一粒火星,飘到柴堆上,瞬间熄灭了。
  秦秾华有些失望,而少年神色平静,继续击打着手中石头。
  一粒火星,两粒火星,三粒……
  木柴上开始闪起星星点点的红色。
  “吹一吹。”秦曜渊道。
  秦秾华连忙弯下腰,轻轻吹着木头上的火星。
  “呼——”
  秦秾华忽然被吹了一脸。
  她愣愣地看着秦曜渊:“……你做什么?”
  “吹火啊。”他正直道。
  秦秾华半信半疑,低头继续往木柴上的红点吹气。
  “呼——”
  一股柔风吹进她的眼睛,像谁的手指在眼球轻轻刮过,她在条件反射的颤栗中猛眨了几下眼睛。
  “秦、曜、渊——”
  她气恼抬头,迎上少年绽开的大笑。
  好像有什么奇妙的光辉笼罩在了少年心满意足的脸上,让她忘了气恼,忘了思考。她怀着吃惊和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呆呆看着他弯成月牙的眼眸。
  那双总是充满冷漠的眼眸弯了起来,胜过她见过的每一双笑眼。
  秦秾华故作镇静地移开眼,奈何心跳失了镇静,活泼非常。
  柴火悄悄燃起来了,火光摇曳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
  秦曜渊对着她的侧脸笑了一会,见她还不理他,放轻了声音道:“阿姊……”
  一簇小小的橘红火苗,努力地舔舐着一片粗糙的树皮,如此可怜,如此可爱。她看着温暖的火苗,心里却荡着温柔的水波。
  “阿姊……”少年的声音凑近了,他的呼吸洒在耳垂软肉,引起一阵莫名的电流。
  她忽然回头,逮住时机,一口长气吹进他的眼睛。
  看到一个大个子蜷缩起来,低头猛眨眼睛,秦秾华心里愉快了,笑道:
  “渊儿,做坏事之前,就要做好被人以牙还牙的准备。”
  秦曜渊眨巴眨巴眼睛,重新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好像恨不得一个眼神把她勾到眼前。
  “……真的吗?”
  秦秾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长臂一揽带入怀抱。
  火光在狭窄温暖的山洞摇晃,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络绎不绝,秦秾华扑在少年胸口,耳畔一个心跳,手心一个心跳。
  “让我试试。”他道。
  秦秾华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她挣扎着起身,恼羞成怒地看着他:“秦——”
  “伏罗。”他打断她,重新将她拉回怀里。
  两人距离鼻尖相撞只剩咫尺之距,摇晃摆动的火光温暖了秦曜渊冷俊的面容,她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睫毛就会扫过少年的深邃眼窝。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如刚出笼的百兽之王看着他势在必得的心仪猎物。
  “……叫我伏罗。”他说。
  秦秾华心中一动,鬼使神差道:“……伏罗。”
  他没说话,她也没再动弹。
  这一夜,有了营火取暖,秦秾华睡得格外安稳。
  只是不知为何,她梦到了久未相见的河神。
  河神一边蹲在溪边洗裤子,一边抬头看她,赤条条的身上挂着几根水草。叽叽咕咕地唱: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
  她忽然醒了过来,身边空无一人。
  营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一地黑灰和焦黑树枝。秦秾华想要起身,却因两日没有进食而腿脚发软。她扶着山壁走到洞口,没被白花花的日光闪到,却被踩在溪水里的野人闪到。
  说他是野人,因为他有野人最明显的特征。
  “秦曜渊!”她转过头,怒声道:“你又不穿衣服!”
  “还没干。”他很快回答。
  “你又洗!”
  “你脱下来。”他心平气和道:“我也给你洗。”
  ……想得美!
  秦秾华转身走回山洞,不愿意承认自己十分羡慕野人无拘无束的强大心理。
  她也多想洗个澡,穿上干净衣服啊,再过一天,她就要臭了……
  秦秾华闷闷不乐地坐在营火前,好似已经闻到身上传来的难闻气味。
  过了许久,秦曜渊穿好衣服,抱着一捧砸破了壳的死螃蟹回来了。
  秦秾华一时忘了洗澡的问题,惊喜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石头底下摸的。”他说:“我还捉到了一只蛤/蟆,一会给你吃。”
  吃蛤/蟆和吃蛙不一样,想起蛤/蟆那凹凸不平的一身……秦秾华的脸都绿了。
  秦曜渊见她失色,大手在螃蟹下扒拉几下,摸出一条只有秦秾华手掌大的鱼,道:“骗你的……这才是给你的。”
  秦秾华见他嘴角笑容,被戏弄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离了宫廷,他就像离了笼子的鹰隼,眉眼间多出许多张狂快活。他越是如此,秦秾华心中越是生出许多愧疚。因为总有一天,她还会把这只理应驰骋在天空的飞鹰捉进狭窄铁笼。
  秦秾华舍不得破坏这闪闪发光的神采,在许多事上迁就他,纵容他,可她越是因愧疚对他好,她就越是愧疚。
  她是为了之后将他关进铁笼,所以才对他这么好。她的好并不纯粹。
  从来不曾纯粹。
  蹲在山洞门口刮鱼鳞的秦曜渊注意到她的视线,放下手里的匕首:“阿姊,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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