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你看见什么了?”
  “奴婢看见,五皇子身边的宫人在埋殿下的猫!”宫女受到极大的惊吓,几乎是用喊的说出这句话,她浑身颤抖,说:“他们有好几人,奴婢不敢出声,只能赶快赶回,禀报主子!”
  乌宝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去看秦曜渊,他面色极冷。
  “猫……死了?”秦曜渊低声说,似是自言自语。
  “没有!没有!”宫女连忙摇头,乌宝刚升出一线希望,宫女又说:“可是……好像也活不成了……”
  秦曜渊转身就走。
  “九皇子!九皇子!您千万别冲动!”乌宝见势不对,连忙让身边一人立即回去禀报公主,他则用上吃奶的力气,狂甩跛腿朝九皇子追去:“九皇子!等等奴婢,可怜可怜身残志坚的劳动人民吧!”
  到了延春园,引路的小宫女指出一个位置,乌宝正要吩咐宫人,一个身影已经越过他,蹲下直接开挖。
  “九皇子……”乌宝喊。
  秦曜渊头也不抬。
  他的视线集中在不断挖开土坑的两手上,耳朵里只有自己的鼓膜跳动。
  宫人们站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乌宝跪在地上,帮着一起挖开新堆的土坑。
  忽然,秦曜渊的右手停了,他僵了一下,慢慢拂开松散的泥土,拂出一只紧闭双眼的狮子猫来。
  狮子猫原本柔滑的毛皮因鲜血而打结,曾经洁白的身上沾满血污泥土,一条乌黑的尾巴垂在身后一动不动。
  秦曜渊一动不动地看着,面无表情。
  “……九皇子?您别吓奴婢,您说说话吧……九皇子……”
  不论乌宝在一旁如何催促他说话,他一话不发,沉默地拂开小秾华身上剩余的泥土。
  一旁的乌宝看着小心翼翼捧出狮子猫的秦曜渊,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
  苍天在上,可怜可怜他这个身残志坚的劳动人民吧!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这延春园,距离五皇子所在的延瑞宫,跑也要跑上一炷香时间呢!
  事与愿违,秦曜渊轻轻放下小秾华,转身就走。
  “九皇子!九皇子——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拦着九皇子?!”
  乌宝急忙令宫人拦,可是这当口,谁又敢真正去拦?
  乌宝一跺脚,正要甩着跛腿去追,视线余光中,突然看到狮子猫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
  报信的人很快就把消息带到了梧桐宫。
  秦秾华正在回一封信,闻言一抖,宣纸上多出一滴墨迹。
  她毫不犹豫放下工作,立即赶往延瑞宫。
  趁着路上的时间,秦秾华在凤轿里问道:“是谁看见有人在埋猫?”
  快步走在凤轿一旁的结绿回答:“是我们宫的小宫女,平日在后院打杂,不爱说话,老老实实的。”
  “只她一人?”
  回来报信的宫人说:“就她看见了。”
  “埋猫的有几人?”
  “说是有好几个……但具体几人奴婢没问。”
  “她原话怎么说的?”
  “她说……五皇子身边的宫人在埋殿下的猫,他们有好几个人。”
  “埋个猫也要派这么多人?还恰好让梧桐宫的人看见?”秦秾华冷冷一笑。
  结绿问:“……公主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五皇子?”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九皇子,免得他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秦秾华说。
  凤轿在延瑞宫门前落下后,秦秾华快步走向宫殿门口。
  守门的内侍见了她,露出笑脸正要请她进去,她打断他,开门见山问道:“九皇子来过了吗?”
  “九皇子?”看门的内侍一愣:“九皇子没来过这里啊。”
  “阿姊!”得到消息的五皇子从延瑞宫中兴冲冲跑出:“阿姊!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是啊,来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秦秾华说。
  五皇子一愣,停下雀跃的脚步:“阿姊……你怎么了?”
  “六皇子曾经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阿姊,你怎么……”
  “梧桐宫的人看见你身边的宫人埋葬了九皇子的猫。”
  “什么?”五皇子大惊:“我没有!阿姊,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
  “是,我相信不是你打死的,但我也相信,这嫁祸于人的法子不是六皇子想出来的。他不是这么爱动脑子的人,安儿,你说呢?”
  五皇子张了张口,神色难堪:“阿姊……”
  “我费心筹谋,都是为了谁?你若不领我的情,大可直说,我今后只扫门前三尺雪,决不食言。”
  “阿姊,你别这么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五皇子见她动了真气,慌张拉住她的衣袖。
  “安儿,这是阿姊最后一次劝你。”秦秾华拉开他的手,冷声道:“若九皇子倒下,宫中剩下的所有皇子,你自己好好想想——谁会是六皇子下一个最想拔除的眼中钉?”
  不待五皇子回答,秦秾华转身就走。
  “阿姊!阿姊!”五皇子从宫中追出,大声呼喊。
  秦秾华面不改色,放下门帘,道:
  “妧怜宫。”
  当她赶到妧怜宫,守门的宫人却告知六皇子的腿伤好了,下午就去马球场打球了。
  并且,一炷香前,九皇子来过。
  天边的晚霞渐渐沉下去了,天色,越来越黑。
  秦秾华站在空旷冷清的大道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糟了。
  ……
  位于朔明宫东边的马球场,六皇子在六名年龄相仿的内侍的陪同下,打了几场练习性质的马球赛作为康复的庆祝。
  结果显而易见,他未尝败绩。
  六皇子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解了禁,本想再多打两场,无奈受伤的脚腕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还不至于为了两场马球搭上后半生,内侍一劝,他就借坡下驴下了马,约定过两日再来痛快打上一场。
  “六皇子今日真是英明神武,英姿勃发!我看啊,这天下根本就没有我们殿下的一合之敌!”
  内侍们的马屁吹得砰砰响,六皇子的下巴越扬越高,他甩着手里的球棍,得意道:
  “还不是你们太弱!球传到面前来也拦不住!”
  “奴婢们还不是被吓住了吗?奴婢听说,那古时的大将,在战场上一露面就能单凭气势吓退敌军,殿下就和那大将军一样,奴婢们看了吓得脑子都不会动了,哪还想得起来拦球呢?”
  “球不会打,马屁倒是吹得够响!本殿下一定要——”六皇子高举起马球棍,看内侍吓得面色发白后,洋洋得意道:“回去厚赏你!”
  内侍死里逃生,面上一松,立即附和着大笑起来。
  “不是奴婢们拍马屁,实在是殿下当真英伟啊!”另一内侍见得赏的不是自己,不甘示弱地也吹起马屁:“特别是今日殿下击打那梧桐宫的猫时,反应都比平时要快上许多!不如为了殿下以后的训练效果,奴婢把马球给换成活物,那猫儿房别的不多,猫可多了——”
  想象中的赏赐没得到,内侍反而肚子上挨了一球棍。
  六皇子怒声说:“球都能自己跑了,那我还练习什么?尽出馊主意,滚!”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走下亭台,六皇子忽然止了声,眯眼看着从石桥阴影下走出的少年。
  “……秦曜渊?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抬起面无表情的脸,冰冷残酷的眼神让六皇子本能一窒。
  六皇子给身边内侍一个眼神,他们走下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将九皇子逐渐包围。
  “九弟啊九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上次给我留的伤,现在还在我身上呢,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提醒我自己,总要找个机会还给你,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六皇子扬起球棍,敲在石桥护栏上。
  一下,一下。
  他踩着敲击的节奏,慢慢走下石桥:“九弟啊,趁着还有机会,有什么遗言,赶紧说了吧。”
  少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中似有黑海涌动。
  六皇子走下台阶,拿起球棍戳在少年胸口:“怎么来了不说话?这说不定就是你最后的说话机会了。”
  一名内侍嘻嘻笑道:“殿下,您还是别为难他了,我听说这九皇子是个结巴,可能他自己也觉得羞耻吧!”
  六皇子带头大笑起来。
  晚霞已经完全沉没了,肃杀的寒风吹过辽阔的马场,石桥下几人的衣摆都在风中呼呼作响。
  少年开口,声音比吹过的风更加低沉冰冷:
  “是谁……杀了它?”
  “九皇子,您不会真的是个结巴吧?”一名内侍高声嘲讽道:“你学学奴婢,一句话把它说完整——‘是谁杀了我的猫’,这才七个字,不难说全嘛!除非——您是个结巴!”
  哄笑声骤起,少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口中又问了一遍:“是谁……杀了它?”
  “这话可问倒我了。”六皇子满脸笑容,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着纯粹的恶意:“这里的人都打过它棍子,但要说谁杀了它……我还真回答不出呢!”
  六皇子得意大笑起来,几个内侍说:
  “这当然是殿下的功劳,奴婢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耗子都逮不着,哪能打着猫啊?”
  六皇子说:“不过……我还以为你在跟秦曜安狗咬狗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像在看地上一只爬虫。
  六皇子心生不快,球棍粗暴地戳在少年脸上:“本殿下问你话呢!”
  “……”
  “你是哑巴了吗?!”
  六皇子怒从心起,一球棍猛地敲在少年头上。
  少年偏着的头一动不动,低沉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你就……这种程度?”
  “你说什么?!”
  六皇子都要疑心自己听错了,然而少年抬起的眼眸中,讥讽是那么明显。
  他勃然大怒,手一挥道:“都给我上!让他看看本殿下是不是就这样了!”
  六名内侍一哄而上。
  个头最高的马脸内侍一脸凶狠,第一拳就直接对准少年鼻梁。
  秦曜渊侧身闪过他的手臂,拔下内侍头上的木簪,反手刺向朝他扑来的矮个内侍的眼眶。
  一声凄厉的惨叫割破昏暗的天空。
  个头最为瘦小的内侍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咬牙往少年方向冲去。
  少年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旋身抓住他握刀的手,反手一插,整个刀身都没入内侍腹中。
  秦曜渊抓着刀把,一脚踹飞瘦小内侍,扯过身旁最近的内侍,内侍还未来得及出拳,咽喉先感到一凉。
  鲜血飙射,溅上少年还未长开的眉眼。
  不过眨眼时间,六名内侍倒下三个。
  冰冷的青石地面,温热鲜血淌过,填满石砖缝隙,瞎眼的内侍跪在地上哭嚎,凄惨的声音在空中来回撞击,撕裂傍晚的天空。
  六皇子后退一步,怒吼道:“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本殿下要是伤了一根毫毛,你们的家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剩下的三名内侍不敢托大,互相给了眼神,一起向秦曜渊攻来!
  这三人明显和先前三人不同,无论进攻还是躲避,都自有招数,一看就有功夫底子。
  秦曜渊什么都没有学过。
  自出生起,他就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密室。
  每一天,他都在面对毒虫、暗箭、狂暴之徒,只有杀了对方,自己才能活下去。不论这个人是谁,不论这个人是不是昨日还笑着给他送饭。
  想要活下去,他就必须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伏罗……只有你变得比谁都强大,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否则……他们就会像现在一样,因你而死。”
  “他们是因你而死的。”
  “如果你足够强,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不能输,你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大!”
  “杀了他们!”
  “杀光他们!”
  活下去,是人的本能。
  对他而言,杀人是像呼吸一样的本能。
  三名内侍合力将秦曜渊按倒地上,一名瘦长脸的内侍,一脚踩上少年手腕,趁机夺走他手中小刀。
  瘦长脸内侍刚要开口嘲讽,少年抬脚狠踹其中一人的两腿之间,旋即从禁锢中脱身,一个猛扑将他按倒在地!
  倒下的内侍发出一声极度凄厉的叫声,甚至超过了一旁哭嚎的瞎眼内侍。
  两名正要前去帮手的人猛地停下了脚步,他们惊恐至极地看着伏在内侍身上的少年抬起头,偏向一边,吐出一块带皮的血肉。
  少年回过头,冰冷的视线锁着最后两名内侍。
  他一身都是血,全是别人的血,鲜血太多,凝结在他乌黑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以至于他不得不伸手抹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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