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如果是相同重量呢?”有人问道。
  “相同重量下,比举重高度。高者为优。”考官说。
  武岳打量六个杠铃,悄悄嘀咕道:
  “要过耳,我撑死也就能举起那个一百四十斤的……”
  “谁先来?”考官问。
  一名穿着布衣裋褐的男子举高右手,大声道:“我来!”
  “四十五号——”考官拿笔在手里的本子上勾了一下:“来吧。”
  裋褐男子走过前几个杠铃,一番徘徊后,选择了一百二十斤的杠铃,在考官的指导下,他吃力地举起了杠铃,但只到胸口位置就无法寸进。
  蓝衣考官摇了摇头,说:“下一个。”
  武岳打着给同伴探路的心思,自告奋勇走了出去:“我来!”
  一百四十斤他有把握,但一百六十斤说不定他也能行……
  武岳虽然犹豫,但没有犹豫太久。
  他走到一百四十斤的杠铃前,调整好姿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声大喝,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杠铃高举至胸口位置。
  “喝啊——”
  再次大喝,他脸色涨红,慢慢打直的两臂把一百四十斤重的杠铃举过了头顶。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考官在本子上写了两笔,说:“九十一号,一百四十斤,过头顶一尺有余。”
  武岳砰地一声放下杠铃,在许多敬佩的目光下,红着脸回到秦曜渊和谭光之间。
  “我举一百四十斤没问题,谭光应该能举一百八的。”他急不可耐地开始给二人出主意:“殿……表弟举一百六或者一百八的……不不不,一百八还是冒险了些,还是一百六吧……表弟?表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秦曜渊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不远处的东风楼望。
  东风楼视野开阔,是观望此次比试的最佳地点,站在观景台前的考官不少,他寻找的人却不见踪影。
  谭光只看一眼便知其意,他开口道:“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公主兴许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观赛。”
  “是啊,这里这么多男子呢,公主大概是害羞了,没关系啊,虽然我们看不到公主,但公主看得到我们……”武岳附和。
  广场上的武生们环顾张望者不在少数,但无人开口向考官询问公主所在。
  他们都和谭光武岳二人的看法一样,公主不便抛头露面,一定是在某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观赛。
  只有秦曜渊。
  他知道,她不在这里。
  力试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个时辰后,考官手里的名册只剩三个人还没有比试。
  “八十九号、九十号、九十二号在哪里?”考官环视全场。
  南蛮少年举起手,谭光也开口道:“八十九和九十号在这里。”
  “按照考号,八十九先来吧。”考官说。
  “老谭,老谭,一百八——你可以的!”武岳在身后为谭光鼓气,看着谭光走向一百八十斤的杠铃——只是他以为。
  谭光最后停下的位置,是二百斤的杠铃。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扛起过二百斤的杠铃,谭光的脚步一停,人群里立即响起嘈杂纷乱的议论之声。
  谭光的冒险之举让武岳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谭光身材高大,虽然一开始让围观之人捏了把汗,惊声阵阵,但最终仍是将重达二百斤的杠铃举过了双耳。
  谭光的成绩成了至今为止的最佳,还未参与比试的只剩南蛮少年和秦曜渊二人。
  南蛮少年走出人群,直接来到两百斤的杠铃前,蹲下身体,握住了长杆两边。
  武岳瞪大眼睛:“老谭是八尺男儿,壮得像牛,他比殿……表弟矮些,顶多也就七尺余,竟然想举两百斤的杠铃?”
  人群中响起阵阵嘘声,大多都是在说南蛮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因着他的肤色,贬低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不少侮辱,这些侮辱仿佛是故意说给南蛮少年听的一般,旁若无人地响彻在广场上。
  绝大多数人都在笑,而考官也并未出言阻止。
  南蛮少年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脸色阴沉,琥珀色的瞳孔里也透出一抹阴鸷。
  武岳已经笃定南蛮少年的失败,然而,就像老天和他对着干似的,在他看来不可能举起两百斤杠铃的南蛮少年,在大喝一声后,不仅举起了杠铃,还将杠铃举至了头顶!
  完胜身高八尺,壮得像牛的谭光!
  不仅武岳目瞪口呆,就连沉稳的谭光也沉下了脸。
  因着和武岳同样的缘故,谭光素来对异族没有好脸色,更别说是当着他的面,把他赢过的异族。
  两百斤的杠铃重重落地,南蛮少年在众多又敬又畏的目光,勾起轻蔑的唇角,拍了拍手上的灰,漫不经心走回人群。
  现在还未参加力试的武生,只剩下秦曜渊一人。
  “九十号在哪里?”考官环视人群。
  “表弟,该你了!”武岳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秦曜渊,苦口婆心道:“量力而行,一定要量力而行!”
  秦曜渊再次看向东风楼,那里还是没有他想见的身影。
  ……女骗子。
  他收回视线,在一阵抽气声中走到了两百斤的杠铃前。
  “这是怎么了……又来一个挑战两百斤的,这两百斤的东西这么好举吗?”
  “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早知道我也去试试了……”
  秦曜渊对人群里质疑的声音充耳不闻。
  观众没来,敷衍了事即可。
  就在他双手即将握住长杆两边时,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玉京公主来了!是玉京公主!”
  秦曜渊立即抬头。
  视野开阔的东风楼上,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衣袂翩翩,飘带飞舞,少女绯色的身影有如流风回花,让人目不转睛。
  他的双手远离了长杆,腰也直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应该量力而行。
  “哎,表弟!你去哪儿?你还没举呢!”武岳对转身走出的少年急忙道。
  秦曜渊走到几十步外的三足圆鼎前,不顾身后惊呼,弯下腰来握住圆鼎两足。
  人群中发出阵阵嘲笑,南蛮少年反而收了玩世不恭的神情,露出寒芒的琥珀色眼睛定定看着正在运气的少年。
  一声大喝!
  少年青筋毕露的双手举起三足圆鼎,在胸口停顿不过一瞬,再次高举——
  过耳——
  过眉——
  最后,竟然将鼎举过头顶!
  武岳惊到说不出话,而他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纷纷打听少年举起来的圆鼎有多重。
  “这……”
  考官既震惊又无措,他的确是让武生选择场内所能举起的最重之物……但是,他也没想到,有人不举杠铃,会去举大鼎!
  东风楼上,所有见过三名青年合力搬鼎的人都变了脸色。
  秦秾华目不转睛看着广场中央举鼎的少年,他身在鼎沸的人群,无论旁人对他投以何种目光,他的眼神始终执拗在她身上。
  他一直举着大鼎,直到考官手忙脚乱地招呼他放下。
  一声连东风楼这里都能清楚听见的大响后,圆鼎重回地面,烟尘飞散后,全场寂静无声。
  秦秾华身边,有人从嗓子眼里挤出近乎恐惧的质疑:“这不可能……”
  她视若未闻,露着微笑,向目光灼灼的少年做出嘴型。
  “我的小狼,做得好。”
  他认出了她说的话,因为就在片刻后,少年望着她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
  少年意气风发,桀骜眼眸里闪耀的是野性锋芒。
 
 
第42章 
  数日后, 东郊华学门前聚集了大量学子。
  沉稳肃穆的大门前人声鼎沸,不断有人蹦着,跳着,踮起脚尖去看华榜上张贴的录取名单。
  “太好了!我被录取了!我被录取了!”
  “这下要怎么和爹娘交代……”
  “这几个名字……这是女子吗?难道女子也要和我们一起上课?她们都不要名节了?”
  “听说女子有专门的学楼……难道是学绣花?”
  “一千八百多人, 只录取了前三百,那剩下的这么多人怎么办呢?”
  “我是从岭南坐极天商会的货船来的, 商会的人和我说好了, 回去的时候也免费捎我一程……”
  仇远往分发学生证的华学管事面前一站, 原本围在周围的汉人学子纷纷自发避让, 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什么名字, 来自哪儿?”华学管事看他一眼。
  “王斗星, 黎州安抚司。”
  华学管事在桌上几沓证件里翻找, 片刻后, 拿出一张方方正正的木制名牌递给他:“收好了啊,没有学生证的开学进不了华学。”
  仇远在这张写有他外貌特征的学生证上扫了一眼,收入怀中, 问道:“我来之前,听说华学可以提供食宿……”
  管事神色不耐, 手指往一旁指去:“去华报上看。”
  华报?
  仇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许多已经领到学生证的新生进了华学大门,正围着大门不远的一处布告观看, 议论纷纷。
  他走去一看, 榜上张贴的大幅字报样式奇特, 最醒目的就是顶端“华学日报”四个字, 下
 
 
第43章 
  位于东郊的玉京公主府建好了数年,今日忽然开起大门, 挂上一张崭新的牌匾。
  围观的几个百姓满脸好奇, 看着独眼内侍和几个青壮年将“控兽处”牌匾遮在“玉京公主府”的牌子上。
  “这里不是公主府吗?”身穿栗色裋褐的男子忍不住扬声问道。
  “是公主府,但玉京公主还未出降, 所以公主府先作他用。”
  独眼内侍没发话,反而是指挥挂牌的一个老者发话了。他冲围观的几人拱了拱手, 笑道:
  “玉京公主以重金求购擅猎的奇兽,诸位若有引荐, 一并重金酬谢。”
  “擅猎的奇兽?老虎算吗?”
  老者笑道:“诸位,奇兽和擅猎两点,缺一不可。”
  “重金是多重?”有人试探着询问。
  老者笑眯眯道:“上不封顶。”
  扶好牌匾的醴泉刚踩着梯子走下,差点一脚踩上狮子猫的蓬松猫尾。
  “回去找你的小主人。”他低声说。
  小秾华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喵了一声, 几下跳上出檐深远的屋檐,踩着屋脊, 悠悠往里走去。
  玄色屋檐连绵不断,朱白楼阁相属, 雪里拖枪狮子猫晃动着猫尾, 悠然漫步过细瘦屋脊。
  宽阔的庭院一角中, 垂丝海棠枝叶茂盛,绵软腰肢上缀着妩媚的簇簇花团。
  小秾华从屋脊跳上海棠树枝, 惊动粉雨零落。
  穿着绛紫襦裙的女子轻轻拂去落在手稿上的一瓣粉花, 指若凝雪, 纤长细腻。
  “原以为蔡主簿拥有开阔心胸, 原来不过如此。”
  蔡中敏变了脸色:“公主何出此言?”
  “蔡主簿认为,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吗?”
  “当然不是如此!”蔡中敏生气道:“若是乞丐生在王侯之家,一样也能成为王侯!就像这花瓣,同样都是一棵树上掉下来的,有的落在了公主身上,有的却飘进了那臭水沟里,但不管如何,它们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有本质之分!”
  “既然先生认为人生来没有贵贱,那么又为何宣称男子应以才华为主,女子应以德行为主呢?”
  秦秾华将手稿放回开阔的矮桌之上。
  “这……”蔡中敏被问得一愣。
  “这本蒙学之书的教导对象是学子,学子便是学子,无男女之分。‘男子尚才,女子尚德’,诸如此类的句子,我不想再看见了。”
  蔡中敏脸色羞愧:“微臣明白了……”
  “先生的书写得很好,只是若这般书写,却永远没有可能流通大朔。”
  “若是公主说的男女之别,微臣改便是了!”
  “先生这篇手稿中的男女之分只是为我不喜,但无神之说,却是为天下所不喜。”秦秾华抬起眼,轻声道:“既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么是否九五之尊之位,也是人人都坐得?”
  蔡中敏一惊,脸上血色骤失,伏地就拜。
  “公主明鉴,微臣——”
  蔡中敏一窒,说不出后面的话。
  秦秾华端起矮桌上的茶盏,神色平静,缓缓道:“虽无此意,但确是如此。是这样么?”
  蔡中敏沉默许久后,面色转青,怒声道:“微臣知道这番话着实不妥,但我绝不承认有天命一说,若公主强要扭转微臣观点,我宁可敝帚自珍,放弃著书立说!”
  蔡中敏情绪激动,被他怒目而视的秦秾华依然神色淡淡。
  “先生可知,君权天授之说是从何时开始?”
  “始于汉朝大儒,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一说。”
  “非也。”秦秾华说:“君权天授,自周朝时就已经存在。”
  她抿了一口飘着枸杞的碧螺春,在蔡中敏屏息凝神的注视里放下茶盏。
  “据《周书》记载,周文王乃‘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而同一时代的殷人则将神明称为上帝,主宰风雨灾祥及人间祸福。先生可知,历代君王为何要强调‘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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