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好。”
  “被人暗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说:“圣人千虑都有一失,更何况你呢?阿姊从前也遭过不少暗算,阿姊从不觉得丢脸。”
  “谁暗算你?”
  “你要帮我算账么?”她瞥了他一眼。
  “我帮你杀了他。”
  “杀杀杀,整日就知道杀。”她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说:“你怎么没投胎成杀猪匠!”
  “现在也来得及。”他说:“我当杀猪匠养你,你想要什么,我就去捡。”
  “胡说八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裹着裹着,忽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
  他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伸出空闲的一手将她垂落的青丝别到耳后。
  温暖火光照耀在女子和少年脸上,摇曳阴影在轮廓上起伏,两人的眼睛都熠熠生辉,灿若明星。
  “……你想到了什么?”他问。
  “想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她含笑道:“你全身裹满纱布,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柴刀,手起刀落就砍掉了我面前那人的头颅……像个小怪兽。”
  “……你不怕么?”
  “不怕。”她在他肩上打了个蝴蝶结,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笑道:“……你是阿姊的小狼,我永远不怕。”
  “你忘了一件事。”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除夕那夜。”
  秦秾华回过神来,笑道:“是,严格来说,第一次见面在水里。你是那个落水的小太监,我记得。”
  不,你不记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春晖般的笑颜,在心里默默道——
  你还不记得,曾说过永远不说永远。
 
 
第85章 
  “你当真看见九皇子天不亮从长公主帐内出来?”
  十皇子离开了椅背, 眯着眼道。
  躬身在他面前的小侍小声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九皇子衣衫不整从长公主帐内离开。两人独处整整一夜,直到九皇子离开, 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结绿才鬼鬼祟祟地回了帐篷。”
  “……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十皇子顿了顿,道:“此事不可声张。”
  “喏。”
  小侍离开后, 十皇子的心腹侍人在他身边躬下身体, 轻声道:“恭喜殿下,若是把此事捅给陛下,九皇子和长公主都得脱一层皮。”
  “不行。”十皇子垂下眼睑,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一脸思索,缓缓道:“……只是独居一夜, 谁也不能证明他们帐内是在挑灯夜读,还是行人兽之事。长公主巧舌如簧,一定能找到方法为自己开脱。父皇偏心皇姐, 此事不但会不了了之,还会为我引来强敌。”
  “那殿下是想……”
  “外攻不行, 那就内破。”十皇子冷笑:“今日还未去给母后请安, 走罢。”
  穆皇后的帐前,一众问安的嫔妃鱼贯而出。十皇子远远站在一旁, 等徐嫔和其他人都走远后, 才从暗处走出, 请求穆皇后的宫女通报。
  过了一会, 穆皇后的心腹宫女杪春撩开帐门,笑道:
  “殿下请进吧。”
  十皇子步入帐内,规规矩矩地向坐在主位,正在侧身喝茶的穆皇后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你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了,日常不必这么见外。”穆皇后放下茶盏,面带笑意道:“起来罢。”
  “多谢母后。”十皇子起身坐到穆皇后下手,关切道:“这香气……母后喝的可是儿子前些日子送来的饯花茶?”
  “正是。”穆皇后笑道:“这茶花香十分别致,本宫已连喝几日。不想,你竟有如此制茶手艺。”
  “母后若喜欢,儿子改日再送些来。”十皇子叹了口气,黯然道:“儿子身份卑微时,时常为生母制作饯花茶,如今生母不在,儿子为母后制茶,再想起从前那段时间,仿佛又有了母亲一般。”
  “这是何话?你既叫我一声母后,我和你的亲生母亲又有何异?”穆皇后笑道。
  “不瞒母后,在儿子心中,您早就是儿子的母亲了。若非母后安慰陪伴,儿子又怎能走出丧母的悲痛?”十皇子沉声道:“儿子本以为能成为您真正的儿子,日日陪伴在母亲身边,谁成想……唉,许是儿子福薄,能像如今这样每日早晚请安,儿子也心满意足了。”
  提起此事,穆皇后也是一声长叹。
  十皇子既生母早逝,又无母族拖累,乃过继嫡子的最佳人选,她是真心想将他过到自己名下的。奈何父亲眼中只有那个不成器的燕王……实在是造化弄人。
  十皇子和穆皇后说了一会话,起身告辞时,穆皇后道:“杪春,送一送殿下。”
  “不必了,让杪春服侍母后歇息罢,儿子傍晚再来看您。”
  十皇子行了一礼,转身走出皇后帐篷。
  经过一处草垛时,一双纤细柔媚的柔荑忽然伸出,将他整个人拉了进去。
  十皇子的心腹侍人立即站远几步,为草垛里的二人望风。
  “殿下,您走得这么快,就不怕旖儿追不上您么?”
  “我走得再快,有你这个小浪蹄子跑得快?”
  “奴婢只有殿下来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才能和您温存一二,能不跑快点吗?”
  十皇子撩起她的长裙,
  “殿下……啊……您、您就不怕被发现么?”
  “被发现我就收了你,你不是做梦都想成为皇子的房内人么?”
  “殿下……讨厌,旖儿只想做您……的内人……您什么时候才向皇后开……开口?您把奴婢要到身边,奴婢才好天天伺候殿下……”
  “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情要是成了,你就做九皇子妃,不成,我就从母后那里把你要来,在我身边伺候。”
  旖旎呼吸一窒,转头看向在她身后运动的十皇子: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你求之不得的机会。”十皇子伸手抚上旖旎脖子,在她耳边呢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浪蹄子每次看秦曜渊的时候,眼睛像是饿狼一样。”
  “殿下……”
  “这个提议,你怎么都不亏。成了是九皇子的女人,不成,是十皇子的女人。”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好好想想——”
  地上的两个影子停顿片刻,终于分开。
  旖旎身体绵软,强撑着草垛才没倒下。她看着正在整理衣裳的十皇子,道:“殿下……说话可算话?”
  “自然。”十皇子拍平长袍,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
  “霜降宴?”
  秦秾华从手中书卷上抬起头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陛下今儿早上才发下旨意。”结绿一边侍弄着花瓶里新摘的野菊,一边说道:“殿下首次行围打的野狼太多了,陛下说狼肉性热,这个节气吃正好,要在霜降宴上对这次秋狝表现出色的人赏赐进行分赏,剩下的再快马送给临近的几个巡抚。”
  秦秾华看着结绿手里侍弄的花,忽然道:“渊儿的帐内空荡荡的,你把这一瓶给他送去吧。”
  结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把什么送给我?”
  秦曜渊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殿下来得正好,奴婢这就把花给您送去。”
  结绿笑了笑,拿着插满野菊花的珐琅玉壶春瓶走了出去。
  “渊儿,今日感觉如何了?”秦秾华道。
  少年在她身边坐下,原本宽敞的坐榻转瞬拥挤。
  “好多了。”
  秦秾华看他神色,较之前两天是好了一些。遂笑道:“上官景福给的药膏果然有用,你要是早些说实话,也不至于耽搁这么几天。”
  “你关心我才好得快,关他的药膏什么事?”他懒洋洋地挑起眼皮。
  秦秾华笑道:“父皇刚传下旨意,明晚要在营地里举办霜降宴。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出席了,免得被人灌酒,影响伤口愈合。”
  “我要去。”他贴了过来,下巴搁上她的肩头:“我要看着你。”
  “看我做什么?”
  “看着你,免得谁又来一场‘雀屏中选’。”他道。
  想起恨不起发皇榜为她招驸马的天寿帝,秦秾华违心道:“不会的。”
  “不行。”他不容置疑道:“你去我也去。”
  秦秾华只能道:“去可以,但你要听阿姊的话,不许喝酒。”
  秦曜渊斜睨着她:“……那要是皇帝御赐呢?”
  “不会的。”秦秾华安慰道:“父皇知道你还病着,怎么会赐酒给你?”
  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二日霜降宴,每人面前都有一杯霜降米酒。
  天寿帝在主位上乐呵呵道:“霜降少不了这三样——霜降茶、霜降酒、霜降柿子!这霜降酒就在你们面前,霜降柿子,是陕西巡抚徐铭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还沾着陕西昨夜的露水,鲜甜可口,还有霜降茶,散席后就有人会给你们送去,拿来解酒,最好最好!”
  火堆四周的筵席上,立即响起一阵拍马溜须声。
  木柴奋力燃烧的噼啪声夹杂着欢声笑语,烘衬得夜宴格外热闹。
  秦秾华端起桌上的米酒抿了一口,白酒的冲立即直冲心肺。她刚想叮嘱秦曜渊少喝,依然鼻青脸肿未消的岱钦就端着他的酒杯走到筵席中央,对天寿帝弯腰鞠了一躬,大声道:
  “大朔的陛下,我想和你的九皇子喝一杯酒,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化干戈为玉帛’——你们还有一句话,叫‘不打不相识’,我想和九皇子交这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天寿帝听了大笑道:“草原上来的朋友,果然豪爽!岱钦大度,朕当然乐于成全,若是你们二人的友谊能转化成都密和大朔的友谊,那就更好了!”
  岱钦向着秦曜渊举起杯子,秦秾华在桌子底下撞了撞稳若泰山的秦曜渊的膝盖,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岱钦敬九皇子,草原欢迎勇士!我干了,九皇子要是看得起鄙人,就一口闷!”
  岱钦一饮而尽,在空中倒扣酒杯,以示一滴不剩。
  秦秾华刚要开口,秦曜渊已经一口喝尽了杯中米酒,坐了下来。
  岱钦转身向着天寿帝再鞠一躬,大声道:
  “大朔的陛下,岱钦还有一个美好的请求。”
  “哦?”天寿帝起了兴趣,道:“你说。”
  “岱钦想要求娶大朔公主,和大朔结永世之好。”
  岱钦一言落下,场内一片哗然,众人目光绝大多数都落在三位公主身上。
  玉京长公主,凤阳公主,汉阳公主,天寿帝未婚配的公主只剩这三人,岱钦所图,必是三人之一。
  天寿帝的脸色有些不对了,他神色古怪:“朕有三位未婚的女儿,你想求娶的是哪一个?”
  “七公主聪明伶俐,进退有度,岱钦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的美貌和智慧打动,愿娶七公主为正妃,立我们的儿子为继承人——”
  秦秾华面不改色,筵席下的手死死按住想要起身的秦曜渊。
  “你说的这些也太早了!”天寿帝脸色不好看,沉声道:“朕对玉京的婚事早有安排,此事不必再提。”
  “敢问大朔陛下对七公主的婚事有什么安排?”岱钦不依不饶道:“不是岱钦不信陛下金口玉言,而是岱钦要回去向父王交差,若是没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恐怕父王,会认为大朔是看不起我都密一部……”
  天寿帝被问住,面上慌乱一闪而过。
  秦秾华松开秦曜渊的手,站了起来。
  “这个理由就是玉京福薄。”秦秾华神色平静,缓缓道:“玉京自小体弱多病,御医曾断言活不过三十,我只愿常伴父皇膝下,在宫中青灯古佛了却残生。都密王子厚爱,玉京无以回报,只能铭记于心。”
  “秾华……”
  天寿帝急了,想为她话里的不婚之意找补,岱钦已经抢在他前头开口:
  “七公主的意思是,此生不嫁?”
  秦秾华微笑道:“不嫁。”
  夜宴转眼闹开了锅,人们窃窃私语,为着秦秾华这番惊世之语。
  秦辉仙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叫道:
  “不嫁不嫁!娶还可……”
  裴淑妃带着额角抽筋的微笑,一把捂住她的嘴。
  “既然如此,岱钦也不强求。”岱钦朝天寿帝一拱手道:“大朔陛下不是还有两个公主么?”
  天寿帝不耐烦道:“此事之后内阁再议,今日霜降宴,不要再说无关的事了。”
  岱钦这才走回座位坐下,剩下的两个公主里,九公主秦望月脸色惨白。
  草原困苦人尽皆知,这些草原蛮人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长得丑还不爱干净,说的土话难听得要死,除非死了,否则嫁过去就要一嫁再嫁,嫁老子嫁儿子嫁孙子——世上还有比这可怕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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