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一眼就看出凌白并未施展幻术,当下激动到大喊六六六,原来他就是那位督都兼沽州刺史,看到那最难搞定的鹤之丘热情巴结的样子,她兴奋了,不愧是神仙队友,出手就是稳准狠!
“鹤小姐?”凌白形态举止端正有礼,就连说话的腔调也拿捏得当,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叫人脸上一热,“这些年我一直很低调,就是受我这张脸所累,只要看过我容颜的女子,皆会看痴过去,别的女子这般,我会生厌,但鹤小姐这般,我却是心生欢喜的。”
鹤婉恣从惊愣里醒过神,抓心挠肝想问个清楚,张了张嘴,还是强行忍住了。
鹤之丘哈哈大笑,一向在鹤婉恣面前严肃刻板的他此时挤眉弄眼起来,“看来我家姿儿对夫婿很是满意啊,走走走,进屋坐下再说。”
鹤婉恣还是有些昏头蒙脑的,下意识去看凌白,后者朝她将眼轻眨,快步跟上了前面鹤之丘的步子。
“别傻站着了,快进去,尽早定个好日子,你就等着出嫁吧。”江楼月是真心替她高兴,催促道。
鹤婉恣这时才回味过来凌白就是那梁督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烦忧全都一扫而空,她忍不住嘴角噙了笑意,压都压不住。
此时人都进去了,只春桃还站在她身边,偷偷瞧了两眼,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姐,我就说这梁督都是顶好的吧,您先前还死活不让说呢。”
鹤婉恣连忙抿起唇,挺直腰背,又扬了扬下巴,端庄仪态尽显,稳步往屋内踏去,“别多嘴。”
春桃倒是不怕,只吐了吐舌头跟在后头,一道进了客堂。
“哈哈哈,好,好,好!”
鹤婉恣一进去,便见父亲笑得开怀,连连说了三个好字,不免惊奇地瞥向凌白。
“既然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我不巧还有旁的事要急着处理,你们先坐着聊。”鹤之丘说完径直站起身,脸上的笑堆挤出眼角深深的褶子,走到鹤婉恣跟前稍稍驻足,“你好好招呼着督都大人,可莫要怠慢了。”
鹤婉恣见父亲说完拔步就走,并没有应话,她还震惊在既然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这句话里。
什么叫做日子定下来了?
她不过稍稍滞后片刻,他们就已经把日子给下定了?都不需要问问她?
“源叔,你先出去候着吧。”凌白朝一旁恭敬垂手的精瘦男子吩咐。
“是。”
鹤婉恣心领神会,让屋子里的婢女也尽数退了下去。
眼见没了旁人,她再也憋不住了,将桌子一拍,试图显出几分气势来,“凌白,你是不是应该该好好交代一下了?”
凌白清湛的眸子里盈着笑意,翘了翘嘴角,“姐姐好凶,要不要把我绑起来逼供一下,我再好好交代啊?”
“父亲说日子定了,怎么就定了?定在什么时候?”鹤婉恣不理他的狂言浪语,气咻咻问道。
成亲此等跟她息息相关的大事,怎能定的如此草率,连她的意愿都未曾问过,实在是太过分。
凌白知道她在气什么,神色专注起来,定定瞧着她,“亲事就定在七日后,姐姐大可放心,我很早就开始筹备了,一定给你最盛大、最华丽,让天底下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婚宴,就连你的霞帔,都是我花了不少功夫让云川河的鲛人为你亲织,凤冠上的珠宝,也是我用了一年时间同黑骨崖底下的蛟龙周旋才交换得来的。”
“姐姐,我会给你最好的,也迫不及待想要娶你,七日时间,是留给你的,想让你以最好的状态,嫁给我。”
鹤婉恣怔怔望着他,心里暖融融到鼻子有点酸,但气性也还是有的,鼓着腮帮子闷声质问,“所以你很早就算计好了?你不是躲在暗地里不愿见我吗?还那么早准备这些做什么?”
凌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姐姐,那七年是因为误会,误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我才不愿现身,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啊,姐姐只能是我的,就算你讨厌我,也是我的。”
“因为我的世界里,就只有姐姐啊。”
他的世界里,只她一人,又怎么会舍得失去她呢?
他的确早就有所算计,算计着让姐姐独属于他,本以为只能强娶姐姐,要融化她的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却没想到一切都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
鹤婉恣问他,“那你为什么又姓梁?还成了都督?”
“还记得你儿时,我幻化人形被你大伯带回府上吗?不过是弄个身份罢了,不难,行军打仗对我而言,更是轻而易举就能青云直上。”
“我一直都清楚你父亲是怎样的人,也明白想跟姐姐顺利在一起,就得有压他一头的本事。”
“前几日我同姐姐说,在这七年时间里,我做了很多事,是真的,在儿时说等着姐姐长大了做我的小娘子,也是真的,为此我一直都在努力准备着。”
鹤婉恣眼眶有点热,又不想失了面子,故作凶巴巴的瞪他一眼,“你早就谋划好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这段日子焦灼难受,你就眼睁睁看笑话是不是?”
她觉着自己实在太傻了,那么些年竟然一直认为他单纯又无害,可这哪里是什么需要她细心呵护的小白兔啊,分明就是大尾巴狼,早就算计好要吃定她。
“姐姐。”凌白叫她时还是软软的,垂着眼的样子很无辜,“我从没想过笑话你,如果早告诉你了,你又怎么能看清自己的心,明白你到底有多舍不得我?”
鹤婉恣听到这话,更是气得磨了磨牙,背过身不愿理他。
她想到自己以为要嫁给别人之后,主动提出私奔,甚至在榻上还主动…主动…
现在一回想起来,她就窘迫脸红,多年的规矩礼仪啊,全都给糟践了,简直是越想越气。
凌白轻轻捏住她的指尖,“姐姐,你哭的呜呜咽咽说舍不得我,很爱很爱我,爱到想抛去意志里根深蒂固的枷锁,想枉顾为人子女应有的责任,想抛去你自己,只想跟着我走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鹤婉恣恼他,“你休要再提!”
若早知道定下亲事的梁督都就是他,她又如何会这般失了分寸。
凌白撑在桌上,俯身靠过去捉住鹤婉恣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扭过来,“姐姐,我真的好喜欢听你吐露心声,如果你是为此气闷,那换我来主动好不好?”
鹤婉恣望着他湛湛的眸子,蹙眉想拍开他的手,却被捉住手腕用力一拉,整个人被拉起来拽入怀里。
“姐姐,我真的好爱你啊,爱到我的一切都是以你为中心,一切行为都是因你才有,姐姐,我只想为你而活,给你全部的爱,还有关注。”
鹤婉恣听着这番话,望着清眸温柔,垂眼向她靠拢过来的脸庞,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可闻,呼吸逐渐急促,慌乱想躲,下巴上的手指却让她仰着脸迎过去。
柔软的唇瓣贴靠,浅尝辄止之后分开,凌白的额头抵靠住她的,声音低醇又深情,“七日后,就能娶你了,姐姐,还记得儿时便问过你的话吗?”
鹤婉恣不敢看他如星似火的眼,垂着眼睑细声应答,“嗯,记得。”
那日凌白问她,愿意做他的小娘子吗?
她红着脸捂住耳朵跑了,昏头昏脑跟着先生什么都学不进去,满脑子满心都是悸动,紧张无措,又心有欢喜。
在晚间,他一遍遍舔咬她的手指,依恋又柔软的语气继续问她,等长大了就做她的夫君,到死都要陪在一起,好不好?
她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心里下意识就想答好,是真的好喜欢跟他在一起啊,那是唯一快乐的一段日子。
“终于就要实现了。”凌白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永远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鹤婉恣的气闷早在一番话里消融,嘴角按捺不住地往上扬,“好。”
好字轻轻下落,正凝神修炼的江楼月猛然一震,并蒂情丝汹涌出强大的力量!
她欣喜之下又有点意外,本以为要等到他们两成亲那日才算是达成任务,没想到这么快。
望向深情对视的两人,江楼月压下同鹤婉恣打个招呼再走的念头,这么好的氛围,还是不要去破坏了,悄悄走吧。
墨绿色妖灵消失的那一瞬,鹤婉恣似有所感,惊诧出声,“月月?”
“月月?那是谁?”凌白见她蓦然慌张四顾,微有醋意。
没得到往常随叫随应的答复,鹤婉恣有些失落,“那是我们都应该感谢的人。”
只是,还没能来得及。
——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有了上次的经验在先,江楼月稳如泰山。
第二个情丝结的小果子化为一缕精纯神力,汇入墨绿色妖灵,再涤荡而出,洗精伐髓。
轻缓落地,江楼月凝神感受着妖灵的变化,墨绿色又壮大了一圈,很奇怪的是顶端还冒出来一撮叶芽般的小揪揪。
这是个什么?
拽了拽竟然还拽不下来,江楼月便也不去在意,想到上次洗精伐髓带来的身体变化,她赶忙低头看向胸前,还好还好,没再继续大下去了。
但是……
当江楼月摸到格外挺翘圆润的臀部,一按下去还弹性惊人时,她有了定论,这并蒂情丝果真不是什么正经法宝。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在万妖山山头里,没有哪个妖怪能比她更好看,再这么几经改造,看来是要往绝世妖孽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了。
江楼月美滋滋想着,以手扶额,“这该死的、倾倒众生的美貌啊,简直就是魅惑人间的罪人!”
等她稳下心神后,看向了第三颗晶莹剔透的小果子,她现在的实力,离妖君还有一步之遥,只要再接受一次神力灌溉,应该就能突破了。
往后要想在境界上再做突破,只会越来越难,恐怕需要好几次神力灌溉才可以,不过即便如此,也比数千年的苦修要来得快捷。
江楼月将指尖触向星辰般闪耀的小果子,一丝流光溢出,她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妖灵再次魂穿。
这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岩洞,没有阳光,阴森的气息环绕,洞顶还有滴答滴答落下的水声,更显空灵幽静。
江楼月刚魂穿过来,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惊惧!
她掌控不了这具身体。
如今还差一步便是妖君实力,却被彻底压制,莫非魂穿到大佬身上了???
凝神感受,竟然是修罗。
修罗一族介于人、神、鬼之间,先祖是远古恶神,住在冥界的边界北邙山上。修罗分雌雄,男子骁勇善战,女子美貌惊人,是强大又近乎灭绝的一个种族。
江楼月登时瑟瑟发抖,缩成一团正想怎么沟通才显得更为友好,就发现正主压根没空理她。
修罗的面前悬空着一枚拳头大的金色珠子,光晕吞吐,有阵阵龙吟声吼。
是龙元!
有风呼啸,在石洞内发出回荡之声,长风卷起修罗的一身红裙,衣袂飘飘,墨黑的发丝也随之轻扬,露出那张精美绝伦的脸,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更是妖艳似火,灼人眼眸。
呲溜,江楼月强忍住看见美色流口水的冲动,这也太美了吧,简直不是人!
哗啦哗啦。
一阵镣铐声响吸引了江楼月的注意,她这才发现石洞内还有另一个修罗,男修罗。
魁梧如小山一样的身躯,面如刀砍斧削,背阔胸宽,肌肉疙瘩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是名副其实的骁勇善战。
只不过他的境况却很狼狈,四肢被镣铐束缚,浑身血污看起来非常虚弱,正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想要过来却又无能为力。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囚禁?虐待?
修罗一族几近灭绝,这也导致他们格外团结,绝不会互相敌对厮杀。
还在疑惑着,并蒂情丝就开始传输起了这次任务的部分记忆。
巍峨高山连绵,山巅之上云雾缭绕,山脚下却人来人往,皆负着兵器,言谈间多带着江湖气。
朝行歌一袭白衣,冠带飘举,面容如玉,看起来和往回走的那些人格格不入,他身上没有那种江湖匪气,而是带着洒脱的矜贵,像一个来此游乐山水的翩翩贵公子。
然而,他是个杀手。
来到这镜煌山,倒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听说半个月前,在镜煌山巅那场梦姑子和离心老人痴缠了三十年恩怨的生死对决中,诸多去看热闹的江湖人士口径一致,皆说那日看到了天下第一美人,说是天女下凡都不为过,虽只惊鸿一瞥,却叫所有人都丢了魂。
试问哪个英雄豪杰不爱美人?
所以朝行歌屁颠颠就赶来了,掸了掸衣角的尘土,在一帮来往的糙汉子里,他就像一朵盛世莲花,清新飘逸显得遗世独立。
“兄台。”他拦住两位说话说到唾沫横飞的狂野大汉,“听说这镜煌山有美人出现?”
那两人上上下下看他一眼,权当他是个富贵公子,毫不遮掩鄙夷目光,江湖人诸多草莽之辈,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家富硕之流。
“小兄弟,怕是毛都没长齐吧,也跑来看美人?”
“敢挡我们哥俩的道,你是不是没见过血也没吃过苦头?”
见两人很不友好的摩拳擦掌,其中一人还直接伸了手过来,朝行歌只将背后负着,用黑布罩着的伞显露出一角。
两人神色猛变,活像是青天白日里见鬼般,把手伸过来的那人更是吓到整个脸都在哆嗦抖动,手颤悠悠定格在那里,突然就抽疯一样凌空乱舞,“这位侠士,方才实属无意冒犯,我这手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什么事吧?”朝行歌翘起嘴角笑,他一笑,那张清风明月的脸就无端多出分痞气。
“没事没事。”那两人额上的汗都吓出来了,连忙抱拳躬身行礼。
方才他们叫嚣,是以为眼前这人不过一个文弱公子,但一看到那把伞,虽只见了一部分,却也足以表明眼前这人的身份。
用一把银黑色骨伞作为武器的,全天下只一人,那伞有诸多变化,可攻可守还兼有暗器毒粉,而用这把伞的,是闇月楼天字号排行第一的杀手。
闇月楼作为江湖上势力最庞大的暗杀组织,可谓是神秘莫测风声鹤唳。而天字一号杀手在传闻中身法诡谲手段狠戾,可谓是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正笑眯眯看着他们两。
“没事那我来给你们找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