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讨美人欢——棠眠
时间:2020-06-15 08:51:11

  “你们都知道了?”
  听到流丹提起婚约,余令微怔,如果流丹她们都知晓了,恐怕这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果真浮翠开口道:“外面有不少的风言风语,沈大人的双亲被奸人所害,灭了满门,沈大人侥幸逃脱,却因为年岁太小忘记了父母名讳,也就是靠着跟姑娘定亲的那块玉佩,身世才真相大白。”
  “都怪大老爷,他目光短浅,只看到沈大人那时没本事,看看现在望京谁不让沈大人几分。”
  瞧着流丹气冲冲地说话,余令笑出了声:“当初他跟在谢辞非身边的时候,我见你对他不是厌恶的很,说他的眼神奇怪,让我劝谢辞非换了长随。”
  打趣了一句,余令顿了下,有了旧人在身旁,就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奴婢的眼神一直都不行,总看不出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流丹说着,见主子走向了那堆艳红的衣裳,“姑娘别穿那些,与沈大人说一说,他是男子不懂,姑娘跟他一说他就懂了,这些衣裳哪里是正经姑娘家穿的。”
  的确都不是什么正经姑娘穿的。她在水月楼时,秋娘并不要求姑娘们如何穿着,所以这些衣裳比水月楼的衣裳还单薄的多。
  外裳轻薄,上襦紧贴,唯一一件不显腰身的襦裙,布料也是半透的。
  余令拿了身水粉的衣裳要换,浮翠在旁帮忙系带穿衣,流丹鼓着腮帮:“奴婢说的话,姑娘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都听进了,就是听进了,才知道得穿这些衣裳。”
  她虽然不知道流丹口中的“她们”是谁,但却知沈屺春想让她穿这些艳俗的衣裳。
  “衣裳得分谁穿,长得俗,穿什么衣裳都俗,但我们家姑娘,穿什么衣裳都是天仙。”浮翠在旁打圆场笑道,只是她抬头瞧主子的时候,却觉得自家主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浅粉的料子绣上芍药一类的艳花,这一身衣裙又艳又妖,她本以为主子穿着身衣裳,会像是污泥里头的莲,但却意外瞧见了主子眉宇间那丝被勾出来娇媚。
  相别几个月,主子还是变了,在往常她何曾在主子身上见过这种神态。
  主子就是活在烟火外的天仙,世间上七情六欲都不配沾染到她身上。
  “我来给姑娘梳头。”
  流丹挤开了浮翠,不过手落在主子的头上,却略微迟疑,她们虽主子是姑娘,但明显主子跟沈大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且几个月都住在青楼里。
  瞧出了流丹的迟疑,余令开口为她解围:“全梳上去罢。”
  “姑娘,你说沈大人会不会娶你?”
  “流丹!”
  浮翠这次不止叫了流丹的名字,还狠狠掐了她一把,流丹叫疼躲闪:“你掐我做什么,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是为姑娘好了,这才不是为姑娘好呢,都有了夫妻之实,沈大人就是不娶姑娘,也该给姑娘一个名分。”
  流丹不止疼,还觉得委屈,眼泪都流出来了。
  “难不成姑娘跟浮翠一样,都觉得奴婢的话说的不对?”
  “不管对或不对,你说的太多。”
  不必流丹动手,余令拿了根银簪,自己挽了一个简单发髻。
  “莹莹呢?”
  “六姑娘……”
  浮翠没想到主子会提起余莹,愣了愣,“姑娘怎么会提起六姑娘。”
  见她们的神情有异,余令比她们更是茫然,难不成沈屺春又骗了她,既然沈屺春说余莹在他手上,浮翠流丹都在沈府,余莹怎么可能不在。
  “莹莹不在?”
  “府里出事之后,奴婢们就没见过六姑娘……但姑娘不必担心,六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
  “就是,六姑娘一定好好的。”
  余令倒是相信余莹好好的,因为她知道沈屺春犯不着用这件事骗她,但只是不知道沈屺春把余莹藏到了哪里。
  那么一个小姑娘,当初她听到余家女子充妓,到水月楼没见到余莹,还想人死了也比受糟蹋强,知道她还活着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也不知沈屺春把余莹安置到了哪里,又想了什么主意用余莹来威胁她。
  “姑娘快把药跟补汤喝了吧,你流了那么多血,大夫说姑娘你差点就没命了。”
  放温的汤水一一入了余令的喉咙,见着主子喝的那么干脆,浮翠松了口气的同时,与流丹互看了一眼,略微犹豫,浮翠道:“姑娘是还在屋里歇歇,还是出去逛逛。”
  她虽然不高兴流丹把话说的那么直接,但也不否认流丹话说的有几分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外面提起主子,再也不是说望京第一美人,而是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若是有银子谁都能与第一美人共度良宵。
  她们不想主子面对那些人嘴脸,但始终都是要面对。
  远的不说,沈府里的两个美人就迟早要对上。
  “沈大人一直没娶妻,不过却有两个妾侍,这两个妾都是陛下赐下,沈大人敬着陛下,所以把府中内务都交予两人。”
  之前那两个美人不知她跟流丹的底细,以为她们跟沈大人是旧识,所以对她们也有几分客气,但现在就不同了。
  按着那两人的性子,恐怕一定少不了找主子的麻烦。
  “奴婢刚刚进来的时候,见着她们身边丫头在院门口站着呢,恐怕就等着看姑娘模样。”
  流丹说完一笑,“看就看呗,反正姑娘比她们长得好看多了。”
  两人微扶着余令,出了房门。
  出了屋子,余令就是一怔,屋里的家什多是紫檀木,连屏风的骨架用的也是象牙,但屋外的景色却败落到了极致。
  院内光秃秃的没种什么树,地面也有几分的凹凸不平。
  从院子走出去,余令就发现荒芜的的确只有她住的那个地方,其他地方绿树成荫,云雀啼鸣。
  “一定是那些人在沈大人耳边说了什么,才给姑娘安排了那么一个院子……”
  “流丹你是不是日日无聊,便在脑子里琢磨我若是到了这里,你要怎么谋划着如何帮我‘争宠’。”
  余令语调淡淡,在廊下坐下,“说不定明日我就会被送回水月楼,流丹别事事想着我,你跟浮翠早已不是余家的丫头。”
  余府没了,余家下人的身契也没了,论起来她们两个人现在在沈府,该是沈屺春的丫鬟。
  “姑娘,浮翠永远都是姑娘丫鬟。”
  “奴婢也永远都是姑娘的丫鬟。”流丹慌张地跟浮翠一起跪下,“奴婢只是慌了,所以话才那么多,姑娘别怪奴婢。”
  “我不怪你们,我只是怕你们对我失望罢了。”
  余令侧眼瞧到那些偷偷窥视的人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昨日她还见了绿腰的死,今日就到呢沈府,又成了旁人敌人,成了浮翠,流丹的希望。
  “你们看的长远些,我怕你们忠心为我,到头来我又护不住你们。”
  外面的景致看的差不离,余令回了住处。
  回头见两个丫头一脸低落,余令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能说的话已经说了,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自己都还只是模糊的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实在没办法再在自己身上承担其他人生命的重量。
  *
  沈屺春是天黑透了才回的沈府。
  余令看着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外裳,就知道她是他从外面回来见的第一个人。
  沈屺春一到,绑着双髻的小丫头鱼贯而入,把不大的红木圆桌摆满了膳食。
  食物蒸腾的热气,让周围有了一丝鲜活。
  沈屺春随手甩了身上的玄色披风,身上一路褪的只剩银白中衣,头发微散。
  脱完了,赤脚踩在地上,像是想到什么侧身看向坐在桌边的余令:“陛下今日临时给我派了差遣,所以回来晚了。”
  余令连应都没应,瞧着她的侧脸,沈屺春突然不想沐浴,只想拥她入怀。
  怎么想就怎么做,双臂搂着余令的腰一转,沈屺春坐在她原本的位置,把她抱入了怀里。
  他的头往余令的脖颈一埋,余令闻到浓郁的属于他的味道。
  像是深林少见阳光的木头味道,带着淡淡腥。
  不是鱼的腥,也不是血的腥,是一种类似于被雨水浸泡过的泥土气味。
  一个人身上的体味竟然像是泥土,余令可以当做是一棵树缠绕着她,却无法骗自己,一棵树能舔舐她。
  “松开我。”
  沈屺春手臂微松:“喜欢这里吗?我早就布置好了。”
  他说着话,热气蒸腾,余令的注意力却是他身上发硬的位置。
  从之前她就能感觉到每当接触,他身体的异状,只是她以前可以欺骗自己,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威胁力,现在却不能。
  “沈屺春,你是不是没一句话是真的?”
  沈屺春微怔,他额上散落的发丝搭在眼角,显得他那双狭长的眼少了不少戾气。
  “余莹呢?”
  “你不想她卷进事里,我就没把她放在沈府。”听到余令提这事,沈屺春轻笑地揉着她的头发,“你不是说你想她改姓,过普通人的日子?”
  这话是她跟谢沣说的,现在从沈屺春的嘴里说出来,余令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怒。
  “我是不是该谢你听进了我的话。”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用膳是一件很短暂的事,余令被沈屺春放在榻上的时候,脖颈上还带着他频繁抚摸,而发热流出的汗液。
  他的黑眸氤氲着浓重的雾,嘴唇微张是放松享受的情态,身体却一下比一下重。
  沈屺春比余令先感觉到她又流了血,中途停下,沈屺春看了半晌,余令看着他的神情,竟然能看出他在想她怎么会脆弱成这样。
  看到余令看他,沈屺春从疑惑中醒神,又高兴地扑到了她身上吻她。
  嘴被重重堵住,上面还带着他舔舐的血丝,余令挣扎了半晌,她没咬沈屺春的舌,倒是被惩罚地咬了一口。
  “余令,你想不想看月亮?”
  沈屺春释放了膨胀压抑的地方,突然取了衣裳搭在余令的身上。
  被沈屺春抱出了屋里,余令看着他单手爬上了屋顶。
  “我记得你与谢辞非说过,你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先看看那地方的月,我带你看看这里的月。”
  沈屺春的宅子是皇上御赐,距离皇宫只有一圈,比曾经的余府都要近上许多。
  月亮在红墙高阁之上,只有稀薄的乌色云朵在周围游动。
  余令在想她何时跟谢辞非说过这话,更想沈屺春是何时听去的,不过她也只是想想,没开口询问沈屺春。
  从沈屺春身上她知道,解惑不会是一件让人开怀高兴的事。
  “你在府里休息几日,我就带你出去走走,这望京的人大部分都是你的熟人,可现在却要重新认识。”
  沈屺春这话像是嘲讽,但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余令听着连怒意都懒得生出。
  “谢家人今天来了,你知不知晓?”沈屺春突然问了句,提到谢家余令就想起了被她刺了眼睛的谢沣。
  “他们来找我?”
  沈屺春摇头:“不是为你,是给我送礼赔罪,让我原谅谢沣冒犯了我。”
  沈屺春突地一笑,“你那一下可真狠,生生把谢沣的一只眼戳瞎了,而谢兴知道谢沣把你养在了私宅,却不敢大声张扬,只有咽下这口气,还给我送了礼。”
  “他如此怕,你就一点不怕?”
  余令真不明白,她怎么说也是罪臣之女,谢家躲躲闪闪,沈屺春却直接把她接到了府邸。
  “他是人,要支撑谢家的颜面,要庇佑他那大家子,而我只是一只狗。”
  沈屺春很喜欢摸余令脖子后面的那块肉,柔软又坚韧,揉一揉发丝里就会渗出丝丝的汗意,“陛下是个大度的明君,不会管我占了哪里撒尿。”
  虽然沈屺春话说的粗俗,但在皇上眼里恐怕就是他说的那样。
  “我困了。”
  沈屺春看着圆月,有些可惜只看了那么一会,不过还是把余令抱回了屋里。
  “你在水月楼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要我派人去拿出来?”
  睡前,沈屺春突然想起问了句,听见余令说没有,挑了挑眉在她身边躺下。
  “我喜欢叫你余令,昙月那个名字不要了。”
  余令闭着眼,沈屺春握她的手,她就让他握着,吻她她便张开了唇。
  不反抗对她来说并没多难,而且她身上这个人好歹不是真的畜生,会顾忌着她身上有伤,浅尝即止后就搂着她的腰,贴紧她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1 23:59:36~2020-04-22 21: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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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除却晚膳, 沈屺春的早膳也是在余令屋子用的。
  天没亮先匆匆出门上了早朝, 下了朝又匆匆回府叫醒了余令用膳。
  沈府里的人都注意到了他的来去匆匆,但流丹却注意到了她家姑娘。
  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家姑娘身上桃粉衣裳还是她伺候姑娘穿上,现在衣裳除了紧贴姑娘身上,还贴在沈大人的身上, 桃粉的裙摆与棕红的官服摆子一同垂在地上。
  姑娘就像是个娃娃一样被抱在沈大人的腿上, 流丹面色奇异, 等到沈屺春出了府邸,她都没回过神。
  浮翠见她失魂落魄的,拍了拍她的额:“你这是怎么了,伺候个早膳,你还伺候的失魂了?”
  “你难不成没瞧见, 姑娘坐在沈大人的腿上。”
  流丹难以形容自己看到那画面的情绪,沈大人腿长手长,坐在椅上就把椅子填满了, 姑娘坐在他的怀里就像是个精致的玩偶,有一瞬间她觉得她看到的不是姑娘, 而是其他的什么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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