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讨美人欢——棠眠
时间:2020-06-15 08:51:11

  浮翠神情淡淡, 不似流丹那么激动:“昨日你还操心姑娘舍不下身段讨好沈大人, 现在你又瞧不惯了。”
  “我不是瞧不惯……可那不是姑娘。”
  流丹不晓得该怎么说,她们陪姑娘一起长大, 情分不似常人,但就是昨日见到伤痕累累的姑娘,她都没觉得那么陌生。
  今早的姑娘就像是个跟姑娘长得相似, 但完全不同的人。
  “姑娘就是姑娘,哪有什么不是,若真有什么不同,那也是因为她受了苦。”
  流丹当然知道姑娘受了苦,她只是不习惯,又觉得怪异。
  “咱们是当奴婢的,姑娘做什么我们听命就是。”
  “我们与姑娘的情分,就只能听命?”流丹撇了撇嘴,觉得不止姑娘不同了,浮翠也变了。
  不过虽然反驳了浮翠,流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状况,经过了昨日,姑娘是怎么想的她都不敢直言去问。
  “希望姑娘能早日恢复平常的样子,沈大人喜欢的也不会是现在的姑娘。”
  听到流丹说得简单,浮翠就知道她根本不算明白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再说沈大人今日抱着姑娘用早膳,一点也不像不喜欢姑娘现在的样子。
  “有些事情别说说清楚,连琢磨都难琢磨的明白。”
  “琢磨不明白,那就是没费心琢磨,话说不清楚,就是口拙,要练口条。”流丹瞧着浮翠,看不惯她唉声叹气的模样,“姑娘人都出来了,日子会越来越好,姑娘也一直会是原来的姑娘。”
  浮翠不跟流丹争辩,她何尝不想姑娘是原来的姑娘,但一切分明就不一样了。
  浮翠怕自家姑娘见到沈府那两个美人,她和流丹不主动把姑娘往她们经常出现的地方带,没想到她们却主动找上了门。
  她们刻意给余令挑选了艳俗的衣裳,自己却穿的一个赛一个正经,云鬓凤钗,璎珞珠翠。
  衣裳一个穿鹅黄,一个正蓝,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先传到了屋里。
  “这院子铺的是什么石头,泥都没冲干净,踩进去我还真怕脏了我的鞋底。”
  “大人是怎么想的,若真是心爱的人,又怎么可能安置到这个地方?”
  “什么心爱的人,不过妓院里带出来的一个玩意罢了。”
  两人嬉笑不停,流丹气的握紧了拳头:“她们两个才是什么玩意,说是陛下的恩赐,实际上也不就是被送去送来的玩意。”
  “那么一说,我还真比不上她们。”
  余令轻轻一笑,起身迎了出去。
  流丹跺了跺脚,她真的要气死了,哪有她家姑娘这样自己贬低自己的。
  余令刚推门,便跟客人打了个照面。
  这些日子见过的漂亮的姑娘太多,环肥燕瘦,余令的脑子都有些混乱。
  先看了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再看了穿蓝色衣裳的姑娘,看完后意识到自己忘了鹅黄色衣裳美人的长相,余令又侧眼看了一遍。
  楚美人被余令连看了两眼,心里颇觉自得,不过随后又见余令多看了王美人三眼,忍不住觉着余令嚣张。
  论起相貌来她明明比王美人更为出色,凭什么她多瞧了王美人。
  “我们过来难不成你连一杯茶水都舍不得给我们喝?”
  楚美人刻意找茬,她心情不爽快,想跟余令吵一架,没想到余令听了话,直接侧开身子让她们进屋。
  两位美人互看了眼,她们俩来这里就是找茬的,但余令这性子却跟她们想的不同,那么软和,架怎么还吵得出来。
  屋外不怎么样,但是屋内却让楚美人她们开了眼。
  “你们两个胆子可真不小!”
  楚美人扫了眼浮翠与流丹,这屋里的摆设她倒是想接下来,谁想到流丹她们先求了大人,竟然从库房搬了那么多好东西在这屋里。
  “是大人同意的。若非大人同意,周管家也不可能把库房打开,让我们挑东西。”流丹毫不客气回敬回去。
  楚美人哼笑:“你们主子都没发话,你倒是叫唤的厉害。”
  两人吵着,余令已经坐下了,倒不是她不愿站着,只是本来腿就撕裂的疼,昨日沈屺春又弄出了血,她别说走动,光是站着也觉得身上不舒服。
  余令不止坐下,还掀开了茶盅灌入了新水。
  动作行云流水。
  瞧见楚美人看向她,余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她们坐下。
  “不愧是伺候过人,这倒茶的功夫我们可差远了。”
  楚美人落座,不忘嘲讽余令。
  “世家贵女会茶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家姑娘从以前就精通茶艺。”
  “你若是那么喜欢吠,就去府门口看门去,莫在这里吵我们。” 王美人笑盈盈地遮着嘴,话是对流丹说的,但目光却是瞟向余令,见余令无动于衷不觉可惜。
  “难为你忠心为主,你的主子可连管都不管你,要不然你还是来我身边伺候。”
  流丹想要反驳,被浮翠扯了袖子。
  沈屺春一没父母,二没正妻,沈府的内院是这两个美人管事,得罪了她们,她们有的是机会给使绊子。
  楚美人瞧见递茶到她面前的那双手,她想要找出点毛病,却实在找不出来。
  余令的手纤细而长,明明指腹带有薄茧,却恰恰显出了她手的不同,外头有传言说她一双妙手绘世间万物,她没见过余令的画,但余令这手看着能画什么都不稀奇。
  一直瞧着,楚美人眼尖看到了余令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
  捉住她的手一翻:“你这手是怎么回事?我就说大人怎么突然把你接入了府,一定是你以死相迫了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余令的手腕,余令也低眸看着,然后点了头:“算是。”
  楚美人得意地笑了笑:“你以前还是个大家闺秀,这般就不觉得丢人?”
  “若是寻个死,就能逃过在妓院为妓,我只该觉得自己聪明,有何觉得丢人。”
  余令说话不疾不徐,腔调娓娓动听,只是说出这话一点都不像是什么千金小姐。
  世家千金不都是宁死不屈,眼睛都长在了天上,而余令说话,她们都还没贬低她,她就自我贬低了。
  “我要是你,我早就死了干脆。”
  王美人玩着手上的蔻丹,非想刺余令一刀子。
  “幸好你不是我,所以我们俩都活着。”
  以前余令最讨厌跟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说话,除了相熟的那几个会好好跟她说话,其他的都话里有话。
  不止她们自己话里有话,还非认为她也是个话里有话的,纠缠不休,她还听过有位闺秀暗地里说想把她的眼睛挖下来,看她怎么张扬。
  到了水月楼后,遇到了事事找茬的桃红,她隐约能明白她们都是怎么想的。
  只是她不搭理她们,她们不高兴,她顺着她们的意打压自己,她们也笑不出来。
  若不是人性本贱,那可能就是她天生就让人会对她带着恶意。
  “你别太得意了,你就是个罪臣之女,就是到了府里也只是个贱籍,而我们可是陛下赐给大人的美人。”
  “我知道。”
  余令饮了口茶,等着她们接下来的话。
  楚美人跟王美人再次对视,真没想到余令能刀枪不入成这样,仿佛没脾气似的,让她们的挑衅都落了空。
  “听说你曾经跟谢家公子有旧。”楚美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盈盈地看着余令。
  余令瞧着她的笑,本以为她说的谢公子是说谢沣出事,却没想到她开口提的是谢辞非。
  “谢家的小公子已经定下良缘,不日就要娶妻,你可知道?”
  余令摇头,不过也不觉得惊奇,谢家为了跟余家撇清关系,一定会让谢辞非早日定亲。
  原本以为她与谢辞非,就算两家迟迟不定亲,到最后也会是他们结成一对。
  没想到世事变化的那么快,无论有多少人调侃他们是天生一对,也再也对不起来。
  见余令表情恍惚,楚美人一笑:“你可想知道是谁?”
  余令摇头:“反正也就是那几家。”
  余令不想听,她偏想说:“是礼部侍郎吕家,我听说那闺秀与你曾经还是好友?”
  吕家是清流,吕三小姐才学过人,不喜跟俗人长舌,跟余令是有几分交情。
  听到谢辞非定下的是她,余令觉得奇怪又不奇怪。
  谢家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谢家的第一选择恐怕都不愿跟谢家沾上关系。
  见楚美人她们还在等着她的回话,余令:“有几分交情,不算是好友。”
  “你就不气?”被朋友抢了男人,怎么能不气?
  “旁人家的婚事,我有什么可气。”
  “也不知道是真不气还是假不气。”
  “指不定夜夜垂泪。”王美人饮了口茶,挑剔道,“这茶味可不信……”
  说完指尖恍若无意的一推,茶盅一倒,余令站起太快,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低头,脖颈上的痕迹就显了出来,看得王美人恨不得把水倒进她的衣服里。
  若是玉体全是伤疤也不知道沈屺春还爱她吗?
  不过再恨,心里也不能做得太过。
  王美人先走一步,楚美人看着桌上的狼藉,笑道:“王姐姐脾气大,你别在意,以后就一同在沈府了,虽然你是贱籍,我们也唤你一声妹妹。”
  楚美人手打在身前,等着余令。
  “什么姐姐妹妹,我家姑娘不叫任何人姐姐。”
  流丹的话才落音,就听到余令笑道:“楚姐姐。”
  楚美人一走,流丹直接砸了楚美人用过的杯子,不等浮翠训斥,闷头就跑。
  “姑娘,你看……”
  浮翠头疼,以往只觉得流丹有些任性,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跟主子发脾气。
  “别管她,让她静静。”
  余令看着地上的碎片,知道流丹是为她生气,可与楚美人她们吵架有什么意义,大约是经历了绿腰的事,她总不想跟女人置气。
  口头便宜,她们想占就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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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到了夜间沈屺春派人送了信, 说事务太多无法回府, 他发了话,府里的厨房才运转起来,给余令这边上了膳。
  “陛下器重沈大人,平日里他也是这样早出晚归, 接连几日没回府也是常事。”
  浮翠在一旁解释, 见自家姑娘神情不像在意, 才没继续说下去。
  “你明日去问府里人要些花种。”
  余令看向窗棂外头的空地,这院里只有几株枯木,荒败的样子看着都不像是春季。
  “姑娘要种花?这些事何须劳烦姑娘,奴婢报给管家,让他派花匠来?”
  余令摇头:“我打发时间, 你多要些树种花种,我自己琢磨。”
  浮翠清脆的应了声,听了这吩咐才觉得姑娘有些鲜活气了。
  沈屺春忙了几天才归府, 到了余令院里的第一句:“你要种花?”
  沈屺春穿了身玄色暗纹不易沾灰的袍子,黑乎乎的衣裳快跟他的发色融为一体。
  余令引他去看她摆在桌面的图纸。
  画纸上色泽鲜艳, 出去绘的房屋, 还画了院中根本没存在的鲜花绿植:“我只是要了种子, 还没种下,若是种下长出来应该会是这样子。”
  沈屺春看了一两眼的图纸, 就看着余令不撒眼。
  “你想种就种。”
  无视沈屺春渐低的嗓音,余令兴致勃勃地指着画纸:“鸟雀是我见画太空加上的,不过也不知道是到时候种下花草, 引不引得来云雀、蝴蝶。”
  “会。”
  沈屺春喉咙滑动几次,搂着余令的腰把人抱到了桌上。
  想着上次撕裂,沈屺春先探头看了一遍,伸出舌尖勾勒填满。
  余令坐在她画的美景上面,双手扣着纸沿,脖颈微扬,沈屺春则在品尝景上美人。
  齿贝啃咬,舌尖的温度炽热软滑,余令撕碎了纸,忍不住握住了他的发丝。
  沈屺春的发丝如她想过的一样,坚韧粗糙,抓在手心微微扎人。
  余令头脑发晕,像是变成了一片落叶,又像变成了一只蝶。
  在风中摇摇晃晃,脚落不了地,踩不到实处,时不时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只是单薄的水声,总让沈屺春觉得缺少了什么,他空出了唇舌,换成别的东西填满了余令:“余令,余令……”
  余令扶着他的肩轻应了声,沈屺春舔舐她的耳廓,沙哑的声线里带着灭顶的欢愉:“余令,我是你的。”
  都说坏事做的多的人,难以入眠,但沈屺春应该是个相反的例子。
  余令被他抱上床榻,眨眼的功夫沈屺春就睡着了,双眸紧闭,刚刚精神饱满的起伏就像是余令做梦。
  余令看了几眼他的睡颜才侧过了头。
  她以前看到沈屺春睡得那么安稳,估计会想着一刀把他戳死,一了百了,但是现在看到他闭着眼睛,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是该死,但不该用这种方式。
  一觉睡到了天亮,余令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是屋里的窗户大开,隐约还能听到流丹清脆的声响。
  “姑娘醒了。”
  浮翠笑眯眯地服侍余令穿衣,一边伺候她梳妆一边道,“大人今天休沐,起了个大早,正在外头研究姑娘要怎么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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