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此多重(穿书)——赵十一月
时间:2020-06-16 06:48:18

  阮清绮反问道:“从不曾对我不起?”
  “父亲果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且不提以往我在家中时,兄长是如何待我,如何待二妹妹的。便是这一次,父亲与二妹妹出了事,兄长忙里忙外,想着父亲,想着家里,想着安排二妹妹认祖归宗,甚至还想过举家回乡后要如何耕读.....可,他又何曾想过我?”
  “这也叫‘从不曾对你不起’?”
  阮清绮的语声不疾不徐,却是犹如刀刃,直接而又冷漠地剖开了自己与阮家之间的虚情与假意。
  阮行止到底还有些羞耻心,没有阮修竹这样的厚脸皮,听着阮清绮的那些话,他那本还沉静的脸上不觉显出羞惭之色,双唇嗫喏着,终究还是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阮清绮看着这些人,心下只余冷笑:呵呵,就阮修竹和阮行止这般的德性,究竟是哪来的脸在她面前说这些大话?
 
 
第116章 就是报应
  而且, 阮修竹这个渣爹居然也还有脸在她面前说什么“哪怕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若是可以,阮清绮都想甩渣爹两巴掌, 听一听啪啪声,看看这人的脸皮是不是真就厚比城墙——难不成,阮修竹也已经老年痴呆,忘了林氏当年是如何被他逼死的吗?
  可能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怨念, 又或许是她自己对面前这两个顶着她亲人皮囊的陌生人感到由衷厌恶, 阮清绮心下不觉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来,也没了好好说话的耐心。
  她没有理会想要辩解的阮修竹,反是侧过头去看阮行止, 微微抬眉, 轻声道:“倒是难得能听父亲提起母亲。只可惜,母亲去时, 我尚年幼还不记事,如今也只能从旁人口里听说一些母亲的旧事......不过,兄长比我年长几岁,想必还记得许多的吧?”
  阮清绮语声柔和,看人时却是居高临下,目中满是讥诮与鄙薄。
  在这样的目光下,阮行止更觉无地自容。但,阮清绮既已开了口, 他也不好闭口不答,只得硬着头皮,语声艰涩的接口道:“是, 还记得一些。”
  闻言,阮清绮便以手托腮,状若好奇的笑起来:“既如此,兄长便与我说说吧。今日之后,你我想来也不会有再见之日,兄长便多说几句,也好叫我日后能凭此追忆母亲当年音容。”
  阮行止自幼便是极聪慧的,被人称作天才。而如他这般天资出众的,不仅记事早,记忆力更是十分出众。只是,以往的他并不喜欢回顾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总是自欺欺人的将林氏这个生母忘在脑后。
  直到如今,听着阮清绮提起林氏,他心下羞惭的同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生母林氏的许多事来。
  那些陈旧的记忆,总是越是回忆便越是清晰,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记忆里的林氏实是个极慈爱的母亲,她虽出身高门却是庶出,因而也不爱自恃身份,待人总是十分温柔体贴。
  阮修竹外放为官时,林氏才生下阮行止不久,便留在京中,侍奉阮家二老,照顾阮行止这个年纪尚幼的孩子。那时候,阮行止也如普通孩童一般,总是更亲近母亲,更熟悉母亲的怀抱和气息.......之后,阮修竹回了京城,他看重长子,觉得不能叫阮行止长于妇人之手,便将阮行止带去了前院,由自己教养。
  那时候,阮行止才刚过三岁,刚开始懂事。初时,他还不肯亲近阮修竹这个不太熟悉的父亲,因为被迫离开母亲身边而哭闹不休。但,阮修竹素有手段,哄个小儿自不在话下,时日久了,阮行止自然而然的习惯了,开始亲近敬慕起父亲来,就连林氏这个母亲都要往后排......
  可是,即使如此,母亲还是留给了他许多回忆。
  阮行止还记得林氏曾经笑着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握住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将之覆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神态温柔,满怀期待的与他道:“行止,你要做哥哥了呢。”
  再后来,林氏知道了大徐氏的事,闹了一场,意外早产,九死一生方才生下了阮清绮这个幼女。
  阮行止也曾违背父亲的命令,偷偷的溜进那阴暗的、满是血腥味的屋子里。林氏看见他时,苍白的脸容不觉便浮起一丝笑容来,她就像是以往那样温柔的叫他:“行止,你过来,看看你妹妹........”
  因为是早产,他期盼已久的妹妹看起来小的可怜,皱皱巴巴,就连哭声也是细细小小,就像是被人丢在路边的小猫似的,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怜的不得了。
  林氏苍白的脸上却含着笑,她牵着阮行止的手,将他的小指头塞进幼女的掌中,叫女儿握紧了。然后,她才轻轻与他说道:“行止,这是你的妹妹,以后你要照顾好她。”
  阮行止那时候还小,对于林氏的话似懂非懂,只怔怔的点头。
  没过多久,大徐氏难产过世,阮修竹也将阮樱樱抱了回来,他神色郑重的告诉阮行止:“这是你的妹妹。你是长兄,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父母的话对他说的话听上去无比相似,可他的两个妹妹看起来却是不大一样的——比起因为早产而皱皱巴巴如同被弃小猫的阮清绮,才出生的阮樱樱看上去白嫩可爱,显然更像是个惹人怜爱的妹妹。
  彼时,阮修竹已因着大徐氏的死迁怒林氏,彻底的与她翻了脸。故而,阮修竹再没主动去看过林氏以及阮清绮,甚至不许阮行止去见她们,着手教起阮行止功课。
  随着课业增多,阮行止也开始忙碌起来,他对于林氏的记忆也越来越稀少,只记得偶尔看见林氏,林氏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越来越瘦,越来越沉默,最后终于病倒......
  林氏是病死的。在她最后的那段时日里,病痛以及绝望已如尖刀一般将她一点点的削皮去骨,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然而,当她看见阮行止,她看着阮行止的目光仍旧是温柔的,带着将逝之人的依依与不舍。
  她就那样躺在榻上,虚弱的甚至说不出话来。然而,她漆黑的眸子却含着最后的温柔,静默的看着阮行止与阮清绮,看着自己还未长大的一对儿女。
  阮行止那时候已开始读书,知道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在林氏的目光下哭了出来。
  因为这个,阮修竹重重的罚了他。也是在那之后,林氏过世,阮行止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林氏过世之后,阮行止也越来越少想起她,哪怕偶尔想起也只会记起林氏临去时的沉默,以及她那温柔不舍的目光。
  阮行止心下敬慕父亲,偏父亲对着林氏的态度是那样的冷淡严苛。因此,阮行止只能一遍遍的说服自己,林氏当初为着一时之气去大徐氏处大闹实是过分了些,不仅有损阮家名声,更是害了大徐氏的性命,也难怪会有那般结局.......
  时日久了,自欺欺人久了,阮行止也就理所当然的将林氏这个生母忘在脑后。
  直到此时,他坐在阮修竹的身侧,迎着阮清绮似讥诮似讽刺的目光,这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了那些本该早就忘却的记忆。
  他心里的念头纷乱而又嘈杂,有些茫然的想道:若是林氏在天有灵,看着他这些年浑浑噩噩,在阮修竹的引导下忘记生母,漠视胞妹,亲近没有血缘关系的阮樱樱,会不会后悔生下他这个不孝子?
  阮行止脸色越来越白,沉默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
  一侧的阮樱樱隐隐生出些不安来:阮修竹为了避嫌,已然对她冷淡许多,而她也的确不想再与阮修竹多说什么。所以,她现下所能依靠的只有阮行止了,若是连阮行止也不肯再理她.......
  一念及此,阮樱樱不觉打了个冷噤,下意识的伸手去扯阮行止的袖子,低声唤道;“哥哥......”
  然而,阮行止却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伸来的手。
  阮樱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不觉显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来——自小,阮行止便很疼她,是个对她予取予求的好兄长。哪怕她和阮修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阮行止也依旧如以往一般的待她,为她着想,为她安排以后.......所以,他怎么会躲开她呢?
  阮樱樱眨了眨眼睛,眼里酸涩,几乎便要掉下泪来。
  然而,阮行止却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侧头避开了阮樱樱那含泪控诉的目光。他脸色有些奇特,转目去看阮清绮,低声道:“母亲去时,娘娘还小,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娘娘你了。那会儿,她一直看着我,我知道她是盼着我这做兄长的能够挺身而出,照顾幼妹......是我不孝,是我糊涂,这些年来不仅不曾顾念母亲,甚至还辜负了母亲临去前殷殷期盼......”
  林氏临去前,那样温柔而又不舍的看着他们兄妹,哪怕没有开口,那目光里的意思却是极明白的。
  可他身为人子,却还是辜负了母亲最后的期望;为人兄长,却置幼妹于不顾.......
  阮行止说着说着,不由顿住声,眼角竟是微微泛红。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伸手捂住了脸,语声微哽,似是再说不下去了。
  眼见着阮行止这般作态,阮清绮却只觉得可笑:若是按照《相府娇女》里原本的剧情,原主入宫后,被人折磨、被人欺辱,最后饿死宫中,阮家上下可是没有半点悲意,无论是阮修竹这个生父还是阮行止这个嫡亲兄长全都说她是自作自受,反倒为着原主这个恶毒女配的死而拍掌称好。
  便是她穿书而来,原主所受的那些磋磨也是真真切切的,远不是阮修竹一句“我知道,过去是叫娘娘受了些委屈”又或者阮行止红一红眼睛就能过去的。
  所以,阮清绮并未开口安慰,反到是凉凉的开口总结道:“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善恶到头终有报。”
  “因父亲看重二妹妹,看重权位,天意便让父亲因着二妹妹失去这权位。”
  “因兄长景仰父亲,疼爱二妹妹,为着所谓的一家和乐而自欺欺人,天意便叫阮家家不成家,破败至此。”
  “阮家有此结局,父亲兄长得此收场,想来真就是报应吧。”
 
 
第117章 别叫哥哥
  听着阮清绮的这些话, 阮行止依旧是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他捂着脸的手更加用力, 隐约可以看见泪水从指缝空隙里渗出。就像是痛极了一般,阮行止那始终笔直挺立的脊背也在这一瞬间跟着佝偻了下去。
  见此情况,阮樱樱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 只听她又是委屈又是担忧的叫着:“哥哥......”
  阮行止没有理她, 然就是埋着头不说话。
  阮樱樱觉得自己手里好似抓着一捧沙,越是害怕便抓得越紧,抓得越紧手里的沙子便落得越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沙子掉得一干二净.......她忽的便生出一股莫名的怨恨以及茫然:阮清绮为什么非要这样记仇, 非要这样咄咄逼人?阮家已经这样了,她也已经这样了, 就连哥哥也都心下愧疚,就只阮清绮这个皇后高高在上,她为什么还不肯放过阮家,放过自己?
  难道,哥哥真要因为阮清绮的几句话便放弃她了吗?
  不知怎的,阮樱樱看着此时场景,就好像是隔着薄雾看着,总有些不真实感, 心里甚至隐隐的生出一种莫名的想法来: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呀......无论是父亲、燕王还是兄长,他们都不该是这样子的啊......若是连哥哥都放弃她了,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那种失去一切的惶恐令阮樱樱浑身都发起颤来, 一向爱哭的她甚至都忘了掉眼泪,反到是不顾一切的伸手去抓阮行止的袖子。此时的她已忘了自己正身处坤元宫,甚至都顾不得正坐在上首的阮清绮,就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浮木一般紧紧的抓着阮行止的袖子,颤声哭道:“......哥哥,你别这样。”
  阮樱樱又哭又求,终于还是唤回了阮行止的注意力。
  阮行止从自己捂着脸的手掌中抬起头来,他侧头去看紧攥着自己袖子不放的阮樱樱,眼眶微微有些红,就连声音也是沙哑的:“你先放开。”说话的同时,他以不容置喙的力度将自己的袖子从阮樱樱的手里一点点的抽回来,语声低沉,“你放心,我已寻到你生父族人,等到此回出宫就安排人送你过去——到时候,你就能认祖归宗,再不必留在阮家受人非议了。”
  这本该是极好的消息——毕竟,阮樱樱和阮修竹的事情才过去不久,京里不知多少人在看阮家笑话,阮樱樱早些认祖归宗也能早些摆脱这些。可是,看着阮行止这般强硬决然的撇开她,看着他一点点的扯回袖子,阮樱樱越发不敢松手,泪汪汪的看着人:“哥哥不想管我了吗?”
  她泪眼汪汪,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在这些日子里已瘦了许多,下颔尖尖的,尤显得模样可怜。
  若是以往,阮行止见此情景,必是要心生怜惜,温言宽慰——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这么些年下来,对她的宠爱与维护几乎成了本能。然而,这一次,阮行止却闭了闭眼,转开了头,沉声道:“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如今想来,他以往对着阮樱樱千般怜爱,自诩好兄长,实是可笑——他这般辜负生母遗愿,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没照顾好的人哪有资格再在人前做别人的好兄长?更何况,若是论及血缘,阮樱樱与他本就没什么关系,待得阮樱樱认祖归宗便连最后一层名份上的关系都要断了。
  闻言,阮樱樱不敢置信的看着阮行止,几乎要尖叫出来:“哥哥!”
  阮行止那张苍白的脸却是冷肃的:“够了,这是坤元宫,你冷静些。”
  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阮樱樱身子晃了晃,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
  阮行止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侧过头,没再去看她。
  阮清绮就坐在上首,本还对着这对这两人间的互动有些兴趣,看过后却只觉兴味索然,也不想再说话。所以,她抿了抿唇,轻轻的嗤了一声,便道:“行了,我本也是想着在你们离京前最后再见一面。如今人也见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就这样吧。”
  说着,便要唤人送这几人出去。
  眼见着阮清绮要赶人,阮修竹终于坐不住了。他没再端着那虚伪的慈父面庞,冷声道:“娘娘!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阮家败落’,难道娘娘你就不姓阮,就不是阮家人?阮家败落至此,难道娘娘真就能置身事外?”
  “适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出自真心。你如今是皇后,深受圣宠,可这都长久不了。旁的不提,陆太后当年不也是皇后之尊,三千宠爱在一身,何其风光?可陆太后如今又是如何境况?”
  “娘娘,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非要在这时候耍小孩子脾气,揪着那点儿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放?”阮修竹神色冷峻,目光灼灼,显然是还没完全放弃说服阮清绮的打算,接着往下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求娘娘你不记恨家里,但也不能真就被情绪蒙住双眼,只顾着一时之快,不顾日后长远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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