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她们这些个小丫鬟了，就连林如海这么个大男人在旁边看着，那眼睛里都隐隐闪过了一些泪花，至于侍书和齐嬷嬷她们，早就已经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下，林子轩便是再想开口说拒绝的话，他都吐不出来，望了眼趴在床边，与自己双手握在一起，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小黛玉。
又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眼中含泪的林如海，最后又瞅了瞅强撑着一口气，似乎就在等自己答案，既执着又卑微的贾敏。
林子轩心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这样的环境下，他实在是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至于说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之后他还可以跟林如海商量，至少现在，不用顶着贾敏来，让对方就这么安心的去了吧。
得到了林子轩的回应，贾敏那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抹笑容，她松开握住林子轩和小黛玉的手，试图再去摸一摸自己女儿的小脸。
可手刚刚伸到一半，就无力的垂落了下来，眼睛缓缓的闭上，那本就微弱到极致的呼吸声，更是再也无法听到了。
听着身旁小黛玉那猛然剧烈了许多的哭声，看着周围像是终于忍不住，纷纷哭成声来的小丫鬟们。
林子轩轻轻的抱住小黛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贾敏晕倒已经过了两天了，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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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所需的各种东西，准备的还是挺快的，毕竟贾敏倒下的那一刻起，黄大夫就已经给了最后通牒，更何况，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预料。
大周的制度，父母之丧，子女需守孝三年，这三年内，忌酒色，忌乐曲，刚出丧的一年之内，甚至连荤腥都不让用。
而且还得在堂前守灵七日，三日不食，年长一些的，甚至还需要住一些草棚什么的以表示孝道，不过现在这两条基本上都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遵守了。
毕竟别说是孩子，就算是大人在堂前守灵七日，跪上七天，膝盖都受不了，更别说还有三日不食，那人都会给饿坏了的。
虽然林子轩并不是贾敏的亲生儿子，不过在礼法上，他就是贾敏的亲儿子，与小黛玉是一样的，即便没有被记在贾敏的名下，那守灵服丧的规制也是一样的。
更别说，因为贾敏临死之前那神来之笔，林子轩现在就更是要在众人面前尽孝心了，要不然，说不定就会有什么难听的评论，落到他的头上。
好在除了第一天人来人往，必须得实打实跪着以外，其他几天没有那么多人，也不需要做得那么到位。
再加上沈姨娘提前给他准备了点抗饿的食物，还有他特制的护膝，虽然跪了一天，更是各种仪式不断的，但总算是挺了过来。
难受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但相比于跪了一天，夜里直接晕过去的小黛玉来说，林子轩这情况还算是好的。
古代对孝道的要求特别严苛，不管小黛玉是不是病着，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下来，只要她还活着，就必须得去守灵，否则就是不孝。
而若是这样的帽子扣到头上，那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这辈子就注定要被毁了，男子还好一些，只要有钱有权，就算是名声差一些，也没有多少人会在乎。
但是女子尤其是要注意名声，尤其是大家闺秀，那名声一旦有了污点，以后可就难以嫁人了，就算是嫁出去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即便是知道小黛玉的身体刚好，不能够这样折腾，但不管是林如海还有林子轩，亦或者是黄大夫，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其实林子轩是想要跟小黛玉分享一下自己的设备，让小黛玉能够好受一点的，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刚冒出来，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与他这个名义上，没有什么感情的儿子不同，小黛玉可是贾敏一手带大的，就连死前都不忘了为小黛玉铺路，那份母爱，即便他在旁边看着，都能感受得到。
以小黛玉和贾敏的感情，肯定是不愿意这么糊弄自己母亲的，他若是摆出自己的全套设备，说不定还会因此和小黛玉产生隔阂。
正常守灵，夜里也是该守着的，不过小黛玉晕倒了，自然去不了，而林如海考虑到两个孩子的身体，也没有让他们晚上接着守，只是派了两个下人负责守灵。
丧葬仪式经过了那么多朝代的演变，其实已经很完整化，自有他的一套流程在，不过因为那些规矩的苛刻，大多数人家都不可能严格遵守的。
真要全按着规矩上的来，那不说大人们能不能承受得住，孩子们是肯定不行的，如果不加以变通的话，那葬礼怕是就不只这一次了。
就算是能够承受得住，怕是身体被那么折腾一下，也得弄得元气大伤，所以，古代历来都有嫡母因为葬礼而折腾庶子庶女，从而将他们折腾死的。
都不用费什么手脚，直接让他们按照规矩来，那就没有多少人能够完全撑得下来，就算是撑下来了，估计身体也就糟蹋的差不多了。
林子轩一开始瞧见这葬礼的流程，守灵的各种仪式后，都忍不住是暗自咋舌，这哪里是表示孝道，表示对父母长辈的尊敬啊。
这分明就是在折腾人吗，也不知道都是哪些人发明出来的，这么一套复杂繁琐的仪式，当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实际情况。
好在时代发展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按照这个来了，要不然，林子轩估计，别说是小黛玉，就连他这小身板怕是都要扛不住。
守灵的前三天，都会有人不断的过来祭拜，林子轩和小黛玉自然是跪在棺材前方两旁的，按照礼制，他们需要对所有前来祭拜的人行礼，以示感激。
而在这些天，林子轩来来往往的见到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是一副面色沉凝悲痛的模样，但他其实很清楚，这些人估计都没怎么见过贾敏。
再听着外面不断有人通传谁谁谁到了的声音，林子轩就更是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这根本就不是悲伤的葬礼。
若不是那漫天的白布，还有身旁小黛玉短短几日就又消瘦了很多的身影，他怕是真的找不到什么这是葬礼的感觉。
或许也是因为他对贾敏并没有什么感情吧，所以即便是跪在这里，也很难像是小黛玉那样，发自内心的哭灵。
他这眼泪之所以能够滴下来，还是因为之前特意让沈姨娘在他袖子上抹了辣椒水，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顺利的哭出来。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什么葬礼的感觉，在七日的停灵结束后，棺材仍旧是被抬着走到了大街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114章 114
头前有人撒着纸钱，林子轩和小黛玉都是跟在棺材两旁, 手里捧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至于林如海则是在他们的前面, 他手里倒是什么都没有拿。
其实正常来说, 像是小黛玉本是不该带上的, 毕竟是女孩子, 不该在外面这么抛头露面，但是小黛玉执意想为自己的母亲尽一份心力。
再加上林如海想到贾敏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都得让小黛玉去坟前磕个头, 所以也就同意了。
倒是也不用特意去找什么男孩子的衣服, 因为出殡那天, 统一的都是孝服, 而且头发也都是一样的发式, 不仔细注意的话，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对。
若说守灵的时候是人来人往的，像是一场大家的交际宴会似得，那出殡的时候就显得比较严肃了。
所有带着孝服的人, 都是林家自己的人, 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而出了城后, 外面就更是一片荒野，等走到林家的坟地之时，那肃穆冰冷的感觉就立时上来了。
林家的根基就在江南，在扬州, 祖坟的所在地也就是在扬州城外不远，由不知道多少代先祖选出来的，那里面竖着的几座墓碑，埋葬的都是林家的人。
夫妻本为一体，贾敏的下葬地点，自然是原本林如海该葬进去的位置，等到林如海百年以后，也会被葬在这里，与贾敏一起。
虽然不是同一个棺材，但是在古代人看来，只要是同一个墓穴，那就是葬在一起的意思，死后仍旧是能继续作夫妻的。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论，反正古代的人都是很相信这一说的，所以合葬也成了正妻专属的待遇。
抬棺下墓，填土盖坟竖碑，这看着好像挺简单，等到那些穿着孝服的下人，真正做完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
林子轩站得脚都有些麻了，他转头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小黛玉，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这走了这么久又站了这么久，之前还折腾了那么些天，他怕小黛玉撑不住了。
好在竖完碑后，接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太复杂和费力气的，烧了些纸钱，又撒了些纸条后，这一身孝服的大部队就开始往回走了。
来的时候讲究仪式，即便是小黛玉累了，也是不能停下来歇息的，不过回去的时候，就不讲究这些了，林如海直接让人把两个孩子都给抱了起来。
这样能回去的更快一些，不至于在路上耽误时间，来的时候走的那样慢，除了因为各种仪式的需要，还有那棺材比较沉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了等这两个小家伙了。
与林子轩之前想得一样，在贾敏被下葬后，大病初愈的小黛玉终于坚持不住，又病倒了，不过好在有着黄大夫时时看着，倒是并没有多严重。
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加上刚刚失去母亲，心中郁结，小黛玉的病情怕是会多拖上些日子。
古代孝期之中，是不适合走亲戚出门的，所以即便林子轩没什么事，他也只能在家中读书，不能出去与何文昊他们一起游玩。
而这样的时间，不是持续一个月两个月，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三年，当然，林如海要比他们好得多，他基本上不需要守什么。
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去世，而不是父母去世，若是父母去世的话，他甚至连官都做不了，必须得丁忧守孝三年才行。
不过即便如此，他这一年之内，也是不能续娶的，甚至连谈论婚事的行为都不可以有，算是为妻子服丧。
至于一年之后，只要你想娶，人家又想嫁，那自然就随便了，这要仔细说起来，其实是有些不公平的。
妻子死了，男人只需要一年时间，就可以再娶新的妻室，可是男人若是死了，女人却得守寡一辈子，不能再嫁，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
可这时代就是这样，而且短时间之内，没有个几百年一千年的，估计都不会改变，人活在这里也就只能遵守着这个时代的规则。
贾敏的死，让林府在扬州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毕竟服丧嘛，是不能像往日那样随意走动的，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非要这时候来林家。
府内的白布虽然只挂了一个月就撤了下来，但悲伤的气氛却一直延续到了新年，毕竟是家里的女主人死了，不是说葬礼结束，什么就都能过去的。
其他地方还好说一些，尤其是主院，小黛玉的病缠缠绵绵的就是不怎么见好，虽然黄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因为心中郁结。
但林子轩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劝，事实上，他不是没试过，可这种事情，除了自己走出来，那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林府两位主人，不管是林如海也好，还是林黛玉也好，除了林子轩，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还没有缓过劲来，这个年自然也是过得乱七八糟的。
往年那欢乐的气氛完全不见，就连五颜六色的灯笼都没有挂多少，烟花爆竹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连买都没买，要不是外面不时传来的那些响动，林子轩甚至都要怀疑，现在是不是过年。
原本何文昊提议的十五元宵灯节的时候出去，带着小妹妹好好玩一玩的事情，现在自然也是不用提了的，毕竟贾敏刚死没多久，谁都没有那个心情。
尤其是林子轩，他随着林如海进祠堂上香的时候，看到那崭新的贾敏的牌位，即便从葬礼开始后，都没有什么太大感觉的他，也开始有些难受了。
这新年虽然过得稀里糊涂的，不过或许是外面那喜庆的气氛，终于感染到了林府一些，等十五元宵灯节过后，林如海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而随着他的恢复，林府的下人也就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压抑，十五元宵灯节的时候，虽然没有人能出去看灯会，但是坐在院子里赏月吃元宵，整体气氛也还算不错。
林如海一向都是个很理智的人，虽然他与贾敏十几年的夫妻，有着很深的感情，但官场那复杂的局势，却由不得他沉浸太久。
所以刚刚过完新年，他就强迫自己从失去的伤痛中走了出来，而对此，他已经有了经验，毕竟在他的一生中，也失去过不少的亲人。
当年他父亲去世的时候，那才真正是天塌地陷一般的悲伤和无措，连那个时候他都能挺过来，更何况是对于早就知道不可能陪他一直走下去的贾敏呢。
至于小黛玉，虽然没有林如海被磨炼的那么冷硬的心，能够这么快的就从悲伤之中抽身而退，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
但是相比于贾敏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小黛玉也已经好转了不少，病情也渐渐的不再有所反复，似乎也已经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与贾敏最亲近的，在林府之中，就是小黛玉和林如海了，这两个人都慢慢的走了出来，其他那些下人自然也是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时间永远是能冲淡一切的，不管是痛苦也好，还是快乐也好，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过往的回忆都会被淡忘掉。
不只是贾敏，就算是换做林子轩，又或者是林黛玉，哪怕就算是林如海，如果他们死了，或许会有很大的影响，会让很多人觉得活不下去。
但只要你努力的活下去，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活不了的，你所以为的自己，其实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15章 115
随着时间的流逝，贾敏去世给林府带来的影响慢慢的淡了下来, 等过完年之后, 整个林府基本上已经初步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当然, 想要完全恢复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林府新丧, 很多东西都必须从简, 不只是迎来送往少了很多，就连衣服的颜色都尽量的往素了打扮。
尤其是林子轩和林黛玉，往日里那颜色鲜艳的衣服, 通通都被放了起来, 现在不是白色就是月白色, 再不然就是极素的青色。
不过林子轩估计, 那些被放起来的衣服, 等他们出了孝后大概也是不能穿了，毕竟这小孩子的身体，那是一年一个个头，甚至几个月可能就会窜起来不少。
因为不能随意出去走动的关系, 林子轩倒是多了很多可以用来安慰小黛玉的时间。
这两个月来, 他没事去往主院跑，与小黛玉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以前几年加起来都要长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