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不愧是当妈的人。儿子再聪明,也不会比的过自己的母亲,不是吗?
伯莎放下茶杯,叹息一声:“我很抱歉,夫人。”
福尔摩斯夫人当即失笑出声:“用不着,伯莎,该是我谢谢你陪个老太婆聊天解闷才对。不过我很好奇,你和迈克明明不是情人关系,如何能做到这么默契?”
伯莎:“……”
“不如考虑考虑迈克这个孩子,”福尔摩斯夫人开口,“别的我不敢保证,我的儿子绝对是一顶一的好。”
“好啊。”
伯莎也不脸红害臊,笑吟吟地应下了福尔摩斯夫人的话:“迈克罗夫特确实是名令人心动的绅士,夫人。”
她既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称赞了一番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其人,好像谁不动心谁是傻瓜,却又把自己摘了干净,好似评判一名与之毫无关联的人。
这样的回答算是不轻不重地将福尔摩斯夫人带着揶揄意味的试探推了回去。既然如此当母亲也没再多说什么。
恰逢其时,迈克罗夫特处理完了紧急事件回来了。
“抱歉,”他再次道歉,“妈妈,你没为难伯莎吧?”
“瞧你说的。”
福尔摩斯夫人嗔怪道:“这就向着心上人说话啦?你放心,我和伯莎就聊了聊白教堂试药案的事情。工作如何?”
迈克罗夫特低了低头,没有开口。
高大的绅士略一收笑意,刚刚忙着讨好母亲的宝贝儿子形象一扫而空。因而他表情稍稍一变,福尔摩斯夫人顿时就明白了情况。
“你们年轻人忙你们的,”她站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来到伦敦一趟,也该去逛逛。”
“那我也——”
“伯莎,麻烦你留一下。”迈克罗夫特蓦然开口。
伯莎身形一顿,抬起头来。
她看向迈克罗夫特,后者神情沉着,但短暂的视线相接便已然明白了大概:不管他去处理什么了,这件事恐怕和自己有关。
“好。”
伯莎也不多言,只是重新坐回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端起属于自己的茶杯。
迈克罗夫特将自己的母亲送出门,待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回来了。再次进门的福尔摩斯关上房门,伴随着“咔嚓”一声响,之前气氛和睦轻松愉快的下午茶时光如梦般破碎。
伯莎侧了侧头:“怎么?”
年长的福尔摩斯转过身来,他看向伯莎,沉思几秒后做出了回应。
“夫人,我很抱歉,”他说,“倘若我接下来说,出于某种不可回避的理由,你需要暂时随我搬到蓓尔梅尔街去,可否会冒犯到你?”
第38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38
如果站在伯莎面前的不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她一定会认定这个男人是找借口想和她一夜情。
但道出这话的, 偏偏是名福尔摩斯。
于是伯莎并没有感到震惊或者意外, 她沉默几秒,而后开口:“先生, 我大胆假设你这句话没有使用任何比喻修辞手法。”
“没有。”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
迈克罗夫特似是对伯莎的镇定很是满意,他笑了笑, 而后重新坐到了伯莎对面的沙发上。
办公室依然是那个办公室,茶壶点心也依然摆在二人面前。可纵然阳光和煦、茶香扑面,重新端起茶时, 伯莎和迈克罗夫特之间,全然没有了那股轻松惬意的氛围。
年长的福尔摩斯端起茶杯:“我想, 夫人, 之前你几次询问我关于真理学会的信息, 我却含糊其辞,一定引起你的不满吧。”
“你的兄弟可能更为不满, ”伯莎平静回道, “现在你准备给我个解释吗,迈克?”
“说来话长, 要从你离开桑菲尔德庄园说起。”
“那就长话短说。”
“好, ”迈克罗夫特颔首, “初次见面时,你问我登特上校是不是我的人,我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我给你答案, 夫人,他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人。”
“……”
伯莎没急着发问,稍一转心思,便明白了迈克罗夫特所指。
“你是说,”伯莎挑眉,“登特上校是真理学会留在你身边的间谍。”
“如此说来,一切是不是都讲得通了?”
初次见面时,迈克罗夫特只是表明他不赞同登特上校的杀人栽赃行为,伯莎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登特上校头顶是别人,杀了也就杀了,但换作迈克罗夫特,明明放长线钓大鱼更有价值,他怎么会干这种撅断鱼竿的买卖。
但如果登特上校是真理学会的间谍,迈克罗夫特放任登特上校私自行动的理由就正当得多:一来,从英格拉姆小姐本身就是卧底来看,真理学会应该是很擅长搞渗透;二来,自己人杀自己人,动机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毁尸灭迹、斩断线索。
这招也确实管用,目前看来,若非伯莎来到伦敦,稀里糊涂搅了一锅浑水引出朗恩博士的实验室,迈克罗夫特的线索确实断在了英格拉姆小姐之死这里。
不过……
“等等,”伯莎思绪到此,微微蹙眉,“登特上校直接杀人,他就不怕你怀疑吗?”
迈克罗夫特闻言笑道:“如果你看过登特上校的履历,你就不会做出疑问了,夫人。”
伯莎:“怎么讲?”
迈克罗夫特:“夫人你雄心壮志,想要在白教堂区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做的事情和帮派也没什么两样。要想混的下去,就得有一技之长——有人靠脑子过活,有人靠技术过活,有人靠为他人卖命过活。”
“我想,登特上校是最后那种。”
“没错,他是为人卖命中的极端。自从登特上校服役开始,为了向上爬,就一直在做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只不过如今这把刀暂且挂在了我的刀鞘中罢了。英格拉姆小姐不过是这把刀杀死的诸多死者之一。”
说到这儿伯莎彻底明白了迈克罗夫特的意思。
简而言之,他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靠着给人干脏活。越是这样的“刀”,越有人去保,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所以严格来说,如果迈克罗夫特不知道他是真理学会的间谍,登特上校对英格拉姆小姐痛下杀手,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至于福尔摩斯为什么知道……伯莎没多问,这显然不是她能问的。起码现在不是。
“我明白了。”
最终她开口:“只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总算是回到了问题关键,迈克罗夫特解释道:“桑菲尔德庄园一案结束后,你来到伦敦,而登特上校则被我委派到了北方。如今他要回来了,夫人,既然你我已经找到了另外一条线索,那么留着登特上校也什么用处。”
“你想铲除登特上校,以及他背后的人。”
“没错。”
迈克罗夫特承认了伯莎的试探:“还得感谢登特上校,没有他,我谈何认识你呢,夫人。但凡事有利有弊,你曾在桑菲尔德庄园对他说认识我,而现整个伦敦社交圈都知晓你我是情人关系,那不如就用这个身份麻痹他。待到他回到伦敦后,你最好住在我的卧室里,一则免得暴露了你另外一个身份,二则让他明白我现在有新的调查助手,他不再唯一,说不得会就此做些什么。登特上校这件事一旦解决,你在伦敦就绝对安全了。”
伯莎一勾嘴角,抓住了迈克罗夫特的用词。她轻轻靠在沙发上调笑道:“住在你的卧室里?我倒是不介意。”
她出言调情,迈克罗夫特却看似无动于衷:“这只是个比喻手法,夫人。”
所以说想要她搬到他家去,为的是糊弄登特上校,进一步坐实“福尔摩斯有个情人”的幌子。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确实是个很“懒”的人。
她就不信堂堂福尔摩斯,就想不出其他障眼法来欺骗自己的手下,但他何必这么做呢?既然眼下他有一名情人,那就让这名情人搬进去好了,现成的诱饵和幌子,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直接说一声就能达到目的的事情,再想其他方案岂不是浪费力气。
更何况看在伯莎既要陪他在社交圈亮相,又要帮他在母亲面前打掩护的份上,她这个情人其实当的很亏——迈克罗夫特绝对不止是想要她做戏给登特上校看那么简单。
但伯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不论怎么说,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这番举动,也是在为伯莎·泰晤士的这层身份考虑。
“仅仅是比喻手法?我好失望啊,迈克。”
伯莎靠在沙发扶手上,眉梢一挑,暗金色的眼睛带出了几分妩媚的黯然:“你把我请到你的公寓里,却只让我睡客房?我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不够了。”
“哪里哪里,请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夫人。”
迈克罗夫特出言恭维道:“你容貌出众、能力过人,屈居在‘情人’身份上已然是我占了大便宜,我又怎敢僭越失礼?再说了……”
男人的话语一顿,而后轻轻抬手,拍了拍胸前口袋折好的白色帕子。
“夫人的晚安吻,我一直留着呢。”
“……”
他指的是聚会那夜,伯莎落在枪口的离别吻。
旧事重提,换来的却是伯莎不依不饶的神情,她丝毫没有半分被取悦到的迹象,反而不满地开口:“你留着就算结束啦?”
“那夫人想要什么?”
“你是不是得……”
伯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得还我一个?”
迈克罗夫特闻言坦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晚安吻而已,夫人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啧,但凡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都能明白伯莎想要的绝对不是他还个晚安吻好吧。
伯莎不信迈克罗夫特没听懂,他不过是用这幅姿态不软不硬将她的调情挡了回来。这让伯莎顿觉没趣,她当即收回了调情的姿态:“好啊,等我搬去蓓尔梅尔街再还也不迟。待到登特上校回来,需要我协助你做什么吗?”
“到时候我会提前与你协商,夫人。”
迈克罗夫特扯了扯嘴角:“如此说来,夫人你同意我的建议了?”
伯莎:“为什么不?”
“好,”迈克罗夫特回道,“即便是暂住在我的公寓里,白日里你仍然是自由的,夫人。马普尔小姐是一名私家侦探,行走在白教堂区也不是一件值得警惕和戒备的事情,请你放心。只是待到夜晚至清晨之间,请务必同我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搬过去?”
“尽快,早一天布置,破绽便小一分。你若是准备妥当,照例请邮差送信到第欧根尼俱乐部即可。”
“我知道了。”
协商完毕,伯莎起身。
她慢条斯理地顺了顺衣裙上的褶皱,临走前还不忘出言调情:“千万别忘了,你还欠我很多吻,亲爱的。”
“当然。”
坐在沙发上的迈克罗夫特以难以察觉的幅度眯了眯眼,而后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
要说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无非就携带足够的日用品和换洗的衣物罢了。伯莎想了想,决定把格莱思也带过去——虽然蓓尔梅尔街肯定配备仆人,但他们未必了解伯莎的生活习惯。
至于明妮和车夫,就暂时留给简·爱小姐差遣了。
回到南岸街时天色已深,连简的夜校课程都已结束。晚饭过后,伯莎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转述给了简,而后开口:“我得搬去迈克罗夫特的宅邸中住一段时间,但你放心,除了不在家里睡觉外,我还是会回来的。若是有事,就请托马斯或者车夫去找我即可。”
“我知道了,”简点头,“请……请你小心,伯莎。”
伯莎端详着简欲言又止的神色,顿了顿,而后笑道:“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工作上的事情?”
简摇了摇头。
伯莎:“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难不成罗切斯特给你来信啦?”
听到这话,简的身形一僵,她沉默片刻而后勉强开口:“罗切斯特先生确实定期向我写信……但我不是为此担心。”
伯莎:“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你,伯莎。”
“……”
担心她?她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伯莎没有在大事上欺骗简·爱小姐,但白教堂区的事情究竟在忙什么,还有她和福尔摩斯有什么合作,伯莎从未对简·爱说过这些琐事。
“你说你和福尔摩斯先生并非真正的情人关系,”简忧心忡忡道,“可是他却要求你搬去他的公寓,这岂不是毁你名声?”
“…………”
伯莎大概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听人说过“毁你名声”这种说法了。这导致她听到简的话,甚至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当即失笑出声:“你要是困惑,不如咱们来聊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 麦哥:这事咱们商量一下……
伯莎:不用商量了,可以。
麦哥:?
伯莎:包吃包住包男人,傻子才拒绝好吧!
第39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39
自从搬进南岸街23号以来, 简一直在为学校的事情忙碌, 而伯莎也在折腾试药案的事情, 二人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从未正式且深入的交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