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也知道这件事!
这简直是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砸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头上,兄弟二人的母亲了解这事,证明福尔摩斯家的社交圈几乎全都听说了迈克罗夫特有情人的事情,而他居然是最后知道的那个。
回想起谈及白教堂试药案时迈克罗夫特那不怀好意的神情,歇洛克终于明白自家兄长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是在等自己亲自发现这件事呢。
等等,不对。
震惊归震惊,大侦探的脑子可没停止转动。他一面惊讶,一面发现了问题。青年当即停止思绪:“你说你并不为迈克罗夫特做事,他从未对你揭开底牌。”
伯莎饶有兴趣地看着歇洛克:“所以?”
福尔摩斯怀疑道:“所以你们真的是……关系甚密?”
这话反而叫一旁的托马斯的惊讶起来:“不然还能怎样?”人都过夜了,还能怎么不亲密啊!你们有钱人的世界也太复杂了吧?!
怎么说呢,不愧是福尔摩斯啊,伯莎在心底感叹。
伯莎大概能明白歇洛克的思路。若是她一直住在蓓尔梅尔街,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到了见家长的地步,怎么会对真理学会的事情一无所知。
要么她之前是在说谎,要么她和迈克罗夫特的关系并不如表现出的那般亲密。
“不说这个了,”但伯莎才不澄清呢,让福尔摩斯自己纠结去吧,“你的记录?”
福尔摩斯再次微微蹙眉,不过他向来不是在闲事纠结的人。
伯莎回归正题,侦探也不废话,直接将日志本递了过去。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字迹一如其人,嚣张又凌厉,让伯莎好一顿辨认。幸而在做记者的时候,伯莎也多少接触过一点化学知识,看不懂过程,还看不懂结果吗。
“这——”
伯莎的视线定格在笔记本的最后结论上:“朗恩博士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伯莎没认错福尔摩斯的笔记,上面分明写得清清楚楚:朗恩博士实验室发放到白教堂区的药物,主要成分是两种不同的致幻成分,剩下的还有兴奋剂和大量提神醒脑的配方。
这么大剂量的“猛药”下去,可不是会吃出心脏问题吗,可以说所有吃了药没挺过去的,都是药物过量猝死的。
只是……
“朗恩的实验室究竟在研究什么药物,”伯莎不由得感到困惑,“强效兴奋剂?活人都能吃死了,我实在是想不出这可以治疗什么病症。”
“也许朗恩博士的目的压根不在于治病。”福尔摩斯回应。
是啊,说不定是为了制造维多利亚时代的超级士兵呢,伯莎在心底腹诽。十九世纪的医学条件有限,药物研究最终没有结果是很常见的事情。
“得查清楚这件事,”伯莎说,“这份报告一旦公开,只要能证明药物对人有害,朗恩博士的实验室就完蛋了。但在那之前,我们得搞明白他研究药物的目的为何。”
“或许我们可以去实验室亲自查查?”
旁听到此,托马斯提议道:“杰克在实验室附近盯梢许久,他说实验室每周四下午会放假休息,到时候除了门房,谁也不在。”
“好。”
伯莎向来不介意为了追查线索做些小小的违法行为,毕竟哪位新闻记者没被警察叔叔拎过去训话呢,她看向歇洛克:“要是我委派托马斯跟随你一同潜入实验室,会碍事吗?”
福尔摩斯:“不会,他手脚够利落。”
托马斯:“……”
???什么叫他碍事!他好像也没办砸过任何事情吧,托马斯顿时心里不平衡:“夫人!”
伯莎见他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俊不禁:“开玩笑的,你们两个都很聪明。具体如何调查、何时调查,你们两个自行商量吧。”
听到这句话,托马斯才放下心来。
他又忍不住开口:“夫人,那爱尔兰人那边怎么办?”
伯莎:“我信任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托马斯·泰晤士微微一凛——对于一名曾经的帮派人士来说,托马斯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伯莎完全将与爱尔兰人联络的事情交给了他,不论是与之相认也好、还是通过解决爱尔兰人的麻烦达成交易也好,泰晤士夫人完全不再过问,她只要结果,至于达成目的的过程?她信任他,所以不再过问。
托马斯·泰晤士在杰西帮,为杰西辛辛苦苦卖了这么多年命,也不曾换来这样的重用。
哪怕他很清楚,伯莎就是为了拉拢自己才这么做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为了拉拢一个人,而先行付出这般信任。
“……我知道了。”
他感慨地开口:“我会自行处理的,夫人你呢?”
伯莎可不知道此时的托马斯感慨万千,她想了想:“我去见见内政大臣的妻子。”
朗恩博士的研究资金全权由内政大臣提供,眼下与真理学会直接相关的线索只此一条,说不定还能再打听点什么。
至于敲门砖嘛……
沃德太太可是明确表示过对费雪夫人的沙龙和妇女杂志一直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老福知道自己天降了个嫂子吗,知道了!#
老福震惊、意外、惊悚于一身:你和我哥过夜了?!
伯莎:怎么了,是你哥不能有性生活还是我不能有性生活:)?
老福:等等,我觉得你俩还没睡觉。
伯莎:有什么区别吗?
老福:……可恶,好像真想不到有什么区别。
伯莎:我还见了福尔摩斯夫人哦。
老福:…………
伯莎: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哦。
老福:………………
这么一看伯莎真的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吕人【x
第42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42
第二次拜访沃德太太之前, 伯莎特地向简·爱小姐问了问费雪夫人想要创办什么样的妇女杂志。
转天上午, 她拿着费雪夫人的沙龙邀请函来到了内阁大臣的宅邸。
“我还是算了, ”面对伯莎的邀请,沃德太太仍然笑着婉拒了邀请函, “最近安娜的钢琴课落下许多,她又在闹脾气,实在是走不开。”
“也是。”
伯莎并没有坚持, 而是附和道:“还是孩子的教育重要,至于沙龙,我代你去听听, 回来帮你转述就好了。”
沃德太太很是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马普尔小姐。”
能看得出来, 虽然碍于身份和阶级差距, 沃德太太注定不会参加费雪夫人的沙龙, 但她对费雪夫人的事业却很感兴趣:“我听说她一直想办专门服务于妇女的杂志,我挺好奇, 这样的杂志要刊登什么内容呢?”
“这么巧, 我也很是好奇,”伯莎有备而来, “所以专门去问了费雪夫人, 她说眼下的想法是倾向于科普类的杂志, 专门为女性来讲述科学新闻、卫生知识,也会解答法律政治相关的问题。若是卖的不错,后期还会增加和读者互动的节目, 收一些女性们撰写的诗歌杂文。”
说完,伯莎看似无所谓地补充一句:“当然了,费雪夫人这么热衷于社会活动,肯定也是少不了政治呼吁的。”
其实在伯莎看来,最后一项才是费雪夫人创办杂志的重点。但她担心沃德太太会对此不满,所以不过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这样啊,”沃德太太感慨道,“我听说费雪夫人倒是一直支持女性应当拥有自己的事业。但现在只有家庭供养不起的女人才会出去工作,不是吗?哦当然,像马普尔小姐你这般优秀出众的人例外,天才是不能被拘束在室内的。”
伯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得出来沃德太太并不赞同女性出门工作——她当然不赞同,上流社会的女性锦衣玉食、嫁妆丰厚,就算她有自食其力的念头,也会被父母家族斥之为“丢人”。
对于沃德太太这种层次的人来说,连简·爱小姐这样的家庭教师都属于下等人。
阶级属性决定了一个人的想法,没体会过不动双手就会饿死的滋味,就算把事实摆在沃德太太面前她也不会理解的。
因此伯莎没有就此多费口舌,而是恭维道:“可别这么说,沃德太太你的事业同样重要。协助丈夫难道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吗?”
“那怎么能算,”沃德太太苦笑道,“不过是我份内的事情罢了,不值一提。”
“若是不值一提,就让沃德爵士自己带一天儿女试试看,”伯莎开玩笑道,“要我说啊,丈夫在家中的重要性可远不及妻子,家中没有父亲不会变的如何,要是母亲离开三个月,小孩子们怕是要翻了天啦。”
这才是沃德太太想听的话。
伯莎几句俏皮话逗得她失笑连连,笑过之后却是一声叹息:“做得太多,留下的仍然是詹姆斯的名字,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倒是让伯莎有些惊讶了。
她侧了侧头,试探性开口:“听起来你倒是有些想法,夫人。”
沃德太太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这些年来也帮詹姆斯处理过不少事情,见过许多人、许多世面,可是不管妻子做的再多,在外旁人始终在说詹姆斯做得好。女人为丈夫做些什么,始终都是‘份内事’罢了。”
虽然沃德太太时时刻刻将这是她的职责、女人应该为男人付出挂在嘴边,并且以此为豪,但伯莎还是从沃德太太的话语中硬生生听出了几分不平衡来。
怎么说呢……伯莎倒是也能理解沃德太太的矛盾。
一方面,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所处的环境都在告诉她,眼下做的所有事都是应该的;另一方面,沃德太太身为内政大臣的妻子,协助丈夫举办沙龙、筹划政治项目,接触的人事一多,眼界自然有所拓宽。
她的内心矛盾在于,既因见识提升而感受到了待遇的不平等,又因受过的教育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此之多的女人,千百年来始终是藏在父权阴影后,接受他们的庇护,也受到其束缚。从奴隶制到封建制再到眼下,这点从未改变过。
婚前是父亲,婚后是丈夫,悲哀吗?伯莎觉得挺悲哀的,但她也觉得这不能怪沃德太太。
“你当然是大功臣啦,夫人,沃德爵士可得好好感谢你才是,”伯莎故意装作没听懂沃德太太的遗憾,“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平日又要照顾儿女,又要帮什么投资项目,日常是否安排过来?”
“幸好有家庭教师和女仆帮忙照顾安娜和吉米,”沃德太太说着揉了揉额角,“但詹姆斯的投资项目确实很琐碎,让我疏忽了对孩子的关心。”
“这么忙?”
“忙到詹姆斯为了帮我省时间,甚至让我干脆在他的书房办公呢。”
说着沃德太太来了精神,笑道:“你若是不信,就跟我到书房来看看平时我都在忙什么。”
伯莎一怔:“可以吗?”
“当然,詹姆斯自己都拿这些项目出去吹嘘,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沃德太太干脆站了起来:“跟我来。”
她带着伯莎来到了沃德爵士宅邸的书房,而当过记者的伯莎一瞧工作环境,就知道沃德太太并没有夸张。
书桌的凌乱程度昭示着其使用率极其之高,甚至到了仆人收拾不过来的地步。许多资料就这么摆在书桌上,像极了过去伯莎被主编训完话第无数遍改稿子时的状态。
看来政治家的妻子确实不那么好当,伯莎暗自咋舌,幸亏她和迈克罗夫特只是表面情人,也幸亏稍长的福尔摩斯是个控制狂,决计不会让别人参与自己的工作。
“你看,投资项目书还没来得及收拾呢,”沃德太太笑着埋怨道,“要不是你今日拜访,将我从中解放出来,我非得忙到詹姆斯回来不可。他都说我最近精力不济,对他不上心了。”
伯莎:“……”
那你就别让你老婆做这么多事啊!好歹也是个爵士,雇个助理或者秘书也不会破产吧。
饶是伯莎自诩并非性格激进的人,听到这话也只想翻白眼:又要老婆做事,又要她天天甜蜜体贴,男人怎么不这么要求自己呢?
就算是这样,沃德太太和沃德爵士也是上流社会中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而真正夫妻二人相互支持、为政治理想奋斗的费雪夫妇,反而是他们聚会时的笑料。
“照你这么说,”伯莎苦笑着,难得说了真心话,“我倒是觉得追查案件是件轻松的事情了,至少我没那么多文书可以做。”
沃德太太只当她又在开玩笑,忍俊不禁:“你说的我都对私家侦探这种职业心动了,不如哪天——”
“——夫人!”
沃德太太的话说了一半,宅邸女仆急匆匆地敢了过来。
年轻的女仆进了书房,连头都不敢抬,看着地面硬着头皮开口:“安娜小姐和家庭教师起了矛盾。”
沃德太太当即蹙眉:“起了矛盾?”
女仆:“小姐把琴谱丢到了刘易斯小姐的身上。”
沃德太太:“……”
伯莎:“…………”这姑娘气性也够大的。
身为客人,伯莎顿觉尴尬。而沃德太太也没比伯莎好多少,她沉默片刻,而后转向伯莎:“马普尔小姐……”
“没事。”
伯莎立刻开口:“我在这儿稍等,还是孩子重要。”
“抱歉,”沃德太太攥了攥手指,“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