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瑶微微低下头，原来如此。
“我也知道，母亲是因此事对你发了脾气，还罚跪了你。”沈康文继续说着，“她是为了你好，不想你涉险罢了。可我也瞧见了，自那日后，你便不爱出门，也不大从自己院子里出来走动，整天闷闷不乐闷在屋子里。”
“我们最大的希望，便是你此生平安快乐。可若是在此事上，让你日后都无法快乐，那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沈康文伸手摸了摸沈歆瑶的脑袋，“瑶瑶，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捅破了天，哥哥替你顶着。”
听到这里，沈歆瑶心中涌动的情绪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扑进沈康文怀里。
她从未如此痛快的哭过。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幸福。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抽搐着。一开始沈康文被吓到，手忙脚乱抱住她哄。到后面见她只是想哭着发泄，便觉得这大约又是瑶瑶的撒娇之一，就任她这般哭着。
哭到后面，沈歆瑶一抽一抽地，张嘴道：“大哥。”
沈康文低头：“嗯？”
“以后哪个女人这么好命，能嫁给你啊！”沈歆瑶一想到这个，顿时竟还有些羡慕起未来嫂子了，“你以后一定也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沈康文听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但愿吧。”
最后，沈康文护送着沈歆瑶回明珠苑。
而正厅里，留在屋子里的三个人也听到了远处沈歆瑶那嚎哭声。三个人各自都变了脸色，心思各不相同。
江氏只觉得女儿实在是太过于“没出息”，就只是不让他们旁听了，便觉得婚事要泡汤了不成？这几日瞧她焉搭搭的待在屋子里也不出门，江氏心里头也不好受。
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她家闺女这是鬼迷心窍，一颗心都挂在六皇子身上了！
沈户作为一个女儿奴，更是听到女儿的哭声就揪心得不得了。原本他还是跟江氏统一战线，坚决不同意女儿嫁去皇室，避开皇室纷争，可此刻他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错了。女儿这般痛苦，可与他们所希望的背道而驰。
北倾川脸色也不大好，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歆瑶哭，还哭得这么大声。
怎么的，自己来说下亲事，还没定呢，就给吓哭了？如今就这般不愿意嫁了？
真是气煞他也。
若此刻沈歆瑶知道他们各自的心思，那只想说一句：各位，误会大了！
江氏理了理心绪，开口道：“六殿下，我与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我们只希望她能平安喜乐，不求她嫁去高门大户，只求她拥有美满的生活。”
北倾川看着江氏，没有说话，等她把话说完。
“我之前已经想好，想给瑶瑶找一个门第略比咱们沈府差的，能拿捏住的人家。最好是将来前程都能把控在我们手里。”江氏也不来虚的，竟开始掏心掏肺来，“这样，我们才敢保证，将来瑶瑶不会吃亏，不会受人欺负。若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家也能把事儿给解决了。”
“你是皇子，身份贵重。皇室如今，又多有纷争……”江氏说着，眼中不由流露出担忧之色，“瑶瑶虽性子骄纵，但实则天真，什么都不懂，更不懂什么人心险恶。她瞧着机灵，但却没有一颗能狠下来的心。六殿下，这样的一个女子，又怎么能与皇室之人结亲呢？”
江氏说得上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做着最后的思想工作。
北倾川看着江氏：“沈夫人这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护不住她。”
北倾川眼神深沉，看得江氏心猛地跳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否认：“不是信不过殿下，而是信不过皇族的其他人。”
沈户此刻也沉声道：“六殿下，以沈某之能，陛下多少也会给几分薄面。若沈家坚决不肯，这门婚事也绝不会成。”
顿了下，他又道：“可沈某如今想知，六殿下今日上门，特将此事告知于我们，真是因为淑妃娘娘的意思么？”
沈户紧盯着北倾川，似乎不肯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北倾川毫不示弱地看回去，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沈户的心思。
只见他轻启朱唇，说道：
“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沈歆瑶：其实原身当年就是太傻太冲动了，多苟一段时间，说不定爹娘就同意她嫁给渣男了。
北倾川：你拿我跟乔栩风比？嗯？
沈歆瑶：……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第52章 达成共识
沈户又道：“那沈某可否认为，有意娶我女儿之人，是殿下你？”
北倾川捏着扳指转了几圈，屋子里突然间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北倾川重新开口：“是。”
得到北倾川的回答，沈户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旁江氏则颇为诧异看着北倾川。随即她回过神来，若是皇子本人有意，那这门婚事几乎就要是板上钉钉了！
可皇子主动攀亲，那圣上那儿……
江氏这回眼神里稍显慌乱，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丈夫。沈户伸手在她背上安抚性的拍了下，随即看着北倾川道：
“殿下，如今储君之位未定，花落谁家皆未可知。而我们沈家，一向如履薄冰，无意掺和进这些事端。”
听到沈户说这话，北倾川那边才算是把心落了下来。他知道，沈户这是打算和自己开诚布公的谈了。
“我知晓沈大将军之意。”北倾川端坐在椅子上，颔了颔首，“储君之位，我本就无意让沈家卷入，沈将军大可继续做你的孤臣。娶沈歆瑶……”
北倾川停了片刻，脑海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竟有柔光显现。
而后，听到他道：“是心之所向。”
这话听得江氏都是一阵振奋。
沈户更是一拍掌，道：“好，好一个心之所向。我们嫁女儿，定是要将她嫁与会真心疼惜她之人，既六殿下有心，沈某也不是无情之人。”
沈户上前一步，道：“然，沈某既无意参与储君纷争，自然不可让沈家任何人沾染半分。我们本就准备将瑶瑶留到十八岁出嫁，如今还有两年的时间。”
北倾川心脏心脏骤然缩紧，他几乎已经猜到沈户接下来要说什么。
“既殿下也无意拉我沈家相助，那这婚事，咱们便来个君子口头之约。”沈户盯着北倾川的眼睛，“瑶瑶满十八岁之前，我们不会将她许给其他人家，而殿下，两年之内要么荣登储君宝座，要么彻底将自己从这储君纷争中摘出去。如此，沈某便同意将瑶瑶嫁与殿下。”
这番要求，不论谁听到，都会觉得对于北倾川来说太过于侮辱他。
听着好似没什么不好，可仔细一想，这可不就是一边吊着他，一边还逼着他必须把事情解决么？
而沈家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若是到时候北倾川出了事，也与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任谁听了，都觉得答应沈户就是个傻子，北倾川更不能答应。
北倾川面色看起来不大好，他与沈户对视着，颇有些两方交战对峙之感。
不过片刻，北倾川的神色却都恢复如常，甚至看起来还很是平和，颇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只听他道：“沈大将军爱女之心，墨临领略了。这口头之约，我应了，还望沈家也信守承诺。”
这下连沈户都心惊了一下，随后爽快道：“好！既如此，这口头之约即刻生效，沈某列祖列宗在上，决不食言！”
北倾川点了点头，做了个“告辞”的拜别礼，随后转身便准备离开。
刚踏出去一步，他停下脚步，然后转头看向江氏：“告诉她，别怕。”
这话听得江氏莫名其妙，她知道这话是要说给沈歆瑶听，可别怕什么？她家女儿有啥好怕的？
她只担心她家女儿害怕不能嫁给六皇子要闹一场！
待北倾川走后，江氏连忙伸手拉住沈户的手：“老爷，咱们真要让瑶瑶等他两年？”
“口头之约已达成，咱们自然要守约。”沈户点了点头，牵着妻子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还请自给她倒了杯茶。
江氏拧着眉：“老爷又何必跟他立这口头之约？这样一来，这两年时间内，我都没法给瑶瑶相看人家了。这门亲事，直接拒了不就好了，想来圣上也不敢真的逼着我们沈家嫁女儿。”
“若只是淑妃之意，这样做自然是可以的。”沈户摇了摇头，“可如今却是六皇子自己有意，那这事儿就没这么简单了。”
“此话如何说？”
沈户伸手将妻子脸上的一丝头发撂到耳后，嘴上温柔说道：“六皇子此人，为人沉得住气，绝不像表面看来这般软和好说话。我在军中这么多年，看别的或许不准，但谁有狼崽子的狠劲儿，我一看一个准。”
“你是说，六皇子有那股狠劲儿？”江氏略有些惊讶。她也自认看人很准，可却只觉得北倾川心思深沉，倒未察觉到他的狠劲儿。
虽说早年间也曾偶尔听说过六皇子的几句传言，但她却从未信过，毕竟亲眼瞧见的六皇子与那传言之中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有一些事，你们后宅妇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沈户徐徐道来，“他的那种狠劲儿带着血性，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他认定的瑶瑶，必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届时瑶瑶恐无法与他撇清关系。与其和他周旋，倒不如以此方法将瑶瑶先彻底摘出来，咱们沈家也可安生这两年。”
江氏听得隐隐有些担忧：“可若两年时间一到，他真的办到了呢？”
“那便嫁。”沈户说得肯定，丝毫没有犹豫，“他若真能办到，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说明他能力非凡，日后也定能护住瑶瑶。”
江氏听丈夫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便也没有多做反对了。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
沈歆瑶在自己院子里惴惴不安的吃完午膳，又惴惴不安的吃完晚膳，还是没等到江氏遣人找她。
她等了一整天，想着北倾川走后，江氏定要叫她去正屋的，她还准备好好跟江氏解释一番，今日北倾川说这些，可不是因为自己又去招惹他了。
可眼下天都黑了，也不见江氏身边的人过来，沈歆瑶一颗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
“小姐，你不如坐下歇会儿吧？你都走了老半天了。”阿晚觉得自己都要被沈歆瑶在跟前晃得眼花了。
沈歆瑶愁眉苦脸的：“我坐不下来，心静不下来啊。你说娘怎么还没来叫我呢？她是不是特别生气？会不会不想理我了？”
阿晚挠了挠头：“应该不会吧？小姐你这些日子都乖乖待在府上未曾出门，六皇子来说了这些话，太太也知道与你无关的。”
沈歆瑶用力锤了自己胯部几下：“可我怎么就觉得这么心慌呢？总觉得定是还有什么事。”
阿晚凑过去，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比天真问：“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老爷太太应了婚事？”
沈歆瑶被阿晚这大胆猜测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伸手在阿晚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想什么饿呢？瞧着爹娘那态度，怎么可能答应？”沈歆瑶觉得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答应什么？”
门外，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
沈歆瑶立刻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冲到门口，正好撞上江氏要往里走。
江氏一把伸手扶住沈歆瑶：“怎么成天这么冒冒失失的，走路好好走。”
接着，江氏拉着沈歆瑶往屋子里走，两人在软榻上坐下。阿晚十分有眼力见的赶紧上了热茶，然后退了出去。
“娘，你怎么来了……”沈歆瑶有些逃避式的搓了搓自己的手。
江氏见沈歆瑶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伸手将她一把抱住，搂进自己怀里。
“娘知道，你喜欢六皇子。”江氏开口，声线温柔，是平日里慈母的模样，让沈歆瑶怔愣了一下，“今日你爹已经与六皇子达成口头君子之约，两年内我们不会把你许给别的人家，两年期限到后，若他能解决储君之位的纷争，便将你嫁与他。”
沈歆瑶面上一喜，她什么都还没做，就能让她既嫁给六皇子，又让六皇子去争储君之位啦？
而且自己还能享受两年的快乐单身时光，不用早早就嫁人。
还有这种好事！
沈歆瑶欢喜之情一出，江氏几乎是立马就感受到了。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手在沈歆瑶身上拍了几下。
“你呀，什么心思都藏不住。若不是六皇子对你有意，这口头之约我们也是不会给的。只盼着两年之后，一切都如我们所愿。”
沈歆瑶沉浸在快乐里，并没有注意到江氏话中那句“六皇子对你有意”，此刻还傻乎乎地想着如今她与六皇子有口头约定的婚事，应该就算是攻略成功一大半了。
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让她死了。
“瑶瑶，怎么还在傻笑？”江氏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
沈歆瑶立马龇牙咧嘴：“哎呀娘亲，疼疼疼！”
江氏将手松开，有给她揉了揉：“知道疼就好。日后，你在外可更要谨言慎行，不许再莽撞了。若将来你要为六皇子正妃，这品行之上，便出不得错。不然，纵使六皇子要迎娶你，恐圣上也不会同意。”
沈歆瑶一听，立马坐正，冲着江氏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今不用刻意去攻略六皇子，不用去放那些舆论的话，相信两年的时间，她一定能掰回口碑，让这些谣言成为过去式。
次日一早，沈歆瑶刚用过早膳，阿晚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小姐，有你的信。”阿晚将信递给沈歆瑶。
沈歆瑶一边接过一边问：“哪儿送来的？”
阿晚小声道：“是六皇子府上的人，直接在外头拦了周生，让他带进来给小姐的。”
“六皇子给我的信？”沈歆瑶这下更是惊讶了，连忙三下五除二的将信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