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对二叔二婶可是存了怨气的,都是自家事儿没有遮丑一说,于是贾琏就把姑父缘何生怨告诉了凤姐儿,最后更是道,“二婶打发过去的婆子也还关着呢。”
凤姐儿再怎么亲近她大伯王子腾,也犯不着上赶着得罪姑父林海。
而且太太几个陪房如何嘴碎,她最是清楚,便果断道,“回头我劝太太把那婆子发卖了。”又更凑近二爷的耳朵,“前儿我跟着太太去了趟大伯家。听那意思,姑父要进都察院。”
贾琏郑重点头,“早有这么一说,起码三品。我琢磨着姑父做了御史头子,轻易不会来咱家了。”
凤姐儿无奈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太因为姑太太心里有疙瘩,想磋磨一下姑太太的姑娘,但怎么着也得人家亲爹咽气再说……不然何至于闹得这样尴尬。”她跟亲姑姑再怎么一条心,亲姑姑也不能给她诰命,所以丈夫和姑姑兼二婶之间,她只会选丈夫,“要是没这一出,二爷兴许能落个更好的缺?”
贾琏摇了摇头,“未必。”他现在前因后果都能拎得清,不过细节就不必说给他媳妇听了。
却说贾琏和王熙凤凑在一处商量过后,贾琏身上的黄烟越发稳定,陆稹觉得她差不多该撤了。
同时脚下的锅底踩起来脚感越来越不好,她就跟小黑说,“咱们既然夜里出来一趟,不如顺道去趟宫里见一见老熟人,皇帝和元春去?”
小黑哪会说不?
登基之初,皇帝把大部分精力都投诸兵事……元春那一世她就知道了。
这一回赶在皇帝更年轻一点的时候在半空俯瞰整个宫城,陆稹便对小黑称赞起皇帝排兵布阵以及用人的确极有章法,“比他爹不知道强到哪里去,”综合气运分析一下,“除非说动我来出手,不然谁逼宫都绝对没法儿成功。”
小黑甩了甩尾巴,“先帝当年那场宫变,压根就是菜鸡互啄啊。”
“然而就算如此,先帝还差点翻车。”
小黑蹭了蹭陆稹的手,“先帝不糊涂,但功德不多,导致气运极差。”
陆稹冲着直插天际,表面仿佛有极光一般不停变换流转的金色光柱而去,“皇帝这身气运功德,再加上龙脉庇护,什么时候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穿乾清宫大门而入,陆稹依旧抱着小黑飘在半空,她忽然显出身形,把独自一人熬夜批奏折的皇帝……吓得瞪大了眼睛,但也只是瞪大了眼睛,旁的反应,就没了。
皇帝定睛瞧了瞧陆稹,得了陆稹一个笑脸,他转过头不紧不慢地放下御笔,又端起手边的参茶喝了一口,才拱了拱手,开口问道,“仙子夤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陆稹笑得更真诚了一点,她也不算忽悠皇帝,“我得悬壶济世,需要皇帝你帮点小忙。”
皇帝轻咳一声,重复道,“小忙?”
因为元春那一世有过接触,印象颇佳,陆稹就很和气,“光说不练嘴把式。”她从锅底跳下,大药鼎依旧保持倒扣,“锅口……不,鼎口朝上,我现场给你炼个药。”她扫了皇帝一眼,“弄个立竿见影的外伤药膏给你啊。”
皇帝刚刚巡视京郊大营归来,连着骑了几天马,更趁着在外的机会,背地里没少锻炼自己,于是四肢上各添了不少皮肉伤。
为了打动皇帝,陆稹配置的外伤药膏是急速愈合版,依旧用这个世界能找到的药材炼制。
半柱香的功夫都没有,皇帝就在锅底……药鼎底部见到了一摊淡蓝色半透明的药膏。
陆稹笑盈盈地比了个“请”的动作,“来试试嘛。”
眼前仙子轻轻松松地隐身现身,浮空跃下,不曾惊动任何人,更能凭空抓出诸多药材——说皇帝粗通医理都有点对不起他的学识,那些药材粗粗一扫,他就辨认出了好几种……他深信:眼前这位不仅有真本事,只怕修为还远在国师之上。
此时药膏炼成,皇帝凑近闻了闻,光是药香就让他精神一震。之后他也不客气,撩起袖子,挑起一坨药膏,往自己左臂上足足有三寸长的大块擦伤一糊……
皇帝只觉得伤处清凉阵阵,什么痛意,红肿,微微渗血的小伤口,全都肉眼可见地……消失不见。
陆稹颇为体贴,找了个小罐子出来,把药膏装起来,再塞进皇帝手里,“你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口哈,明晚我再来找你。”说完,又对皇帝露出了个无比慈爱的姨母笑,才款款而去。
眼见着仙子都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皇帝揣着药膏罐子,失神了一会儿才如梦方醒一般,盯着仙子脚下的药鼎道,“嗯,我认得你的锅。”
陆稹回过头,看了眼面色淡然但双目眼波流转的皇帝,“你很有灵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啦……心满意足地睡了,咱们晚上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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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霸总林海之十二
心机狗皇帝一定会觉得她面对别人是另一副面孔。
猜到皇帝的心思, 陆稹却不想再特地返回解释:你这种凡人王朝根本不值当我去套个马甲。
回到林府……还隔着有段距离,陆稹就瞅见林海在她那院子的抱厦里坐等呢。等陆稹飘进院子,一直留意着天上动静的林海立时站起身出来迎接。
见着面林海的第一句也是,“您真进宫去了?”话一出口, 他已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 “您说去就去, 我真吓了一跳。”
陆稹笑了笑, “皇帝挺好说话。”
林海心说您大半夜忽地出现,估计跟刚才似的,从夜空中飞身而至, 陛下能不好说话?
陆稹继续道:“皇帝身上有些皮肉伤, 我当场炼药, 彻底折服了他。”
陆先生炼制的外伤药堪称神效, 一直以来都供不应求, 林海估计炼出的药膏陛下亲自试用过, 说被折服当真是谦虚至极。
陆稹道:“有个明面上的靠山就行了。如果连皇帝都拦不住, 我就亲自出手。这回还是要劳烦你帮我踅摸可靠的人手, 在京城自然不能像在扬州那般小打小闹。”
林海赶忙应下,“宅院和人手都包在我身上。”
陆稹不忘提醒他, “对了, 你媳妇跟你闺女可还没出师。我编出来的那套《入门医术》, 你若得闲, 也帮我看看。”
林海笑道:“求之不得。”因为他帮了忙,将来陆先生凭这套医术得了教化之功,他也少不了好处。
却说林海在家难得休息了几天, 如今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一手揽住闺女的肩膀,另一手则拉着媳妇的手, 圆墩墩肉乎乎的儿子则坐在他腿上,啃手指吐泡泡。
期间贾琏再次上门,向姑父传达多年未见家里人都很想他,老太太尤其希望姑父一家子能上门坐一坐,表妹若是闲了尽可到荣府玩乐,见见姐妹说说话也好。
其实王夫人劝说贾母:不如直接打发人上门去接,姑老爷不来就罢了,黛玉能来府里住上些日子才好。
贾母没答应——老太太也算人老成精,这么明晃晃地算计女婿,女婿必不肯依。
这话凤姐儿听了扭头就告诉贾琏了。贾琏来姑父家里,传话时想起这一桩不免微露羞赧之意,然后特别光棍儿说起了家丑:他二婶明摆着不安好心。表妹总往家里去,明摆着让表妹跟姑父新娶的太太起龃龉……没见识内宅妇人也就能出这种主意了。
林海听了无甚反应,他根本就没把王夫人放在眼里。
贾琏跑了趟腿儿,没得着林海任何承诺。回到家里,贾赦贾政倒没什么,王夫人觉得特别挂不住面子,而邢夫人见妯娌不开心她一定是要幸灾乐祸一下,唯独贾母……能想得多些:什么时候把女婿得罪了这是?
林海倒也不至于就此彻底割裂跟前岳父一家的关系,他只不过在那一家子想明白自身处境前是懒得搭理,也不会接招。
在他拿到吏部文书到都察院“上班”之前,给陆先生的宅院和人手便已经置办得了。
宅子依旧位于富人区,紧挨着他家,连方便出入的小门都开好了。原本就在陆先生那边办事的管事已经到位,几个小厮则要坐船陆陆续续来京城报道。
反正还没正式开业,人手不足也就影响打包发货,陆稹炼药倒是一刻不停。她在收拾妥当的新宅子里炼出一锅满意的成药,便抱着小黑出门,在院门前挂起了招牌。
招牌就是拿她大药鼎的照片改的,抠掉色块只剩轮廓。而且招牌上一个字都没有。
陆稹药厂的招牌挂出来第二天,皇帝在书房里听大太监禀报这几日京城新鲜事儿,说到北城多了户门口挂着跟口大锅似的药鼎的人家,皇帝眉头一挑,“有意思。”
他心说还真是看锅识人啊……
皇帝当即便安排了微服私访的时间——那位的地方,他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才成。
话说皇帝某日驾临的时候,林海刚好在,在给陆稹打下手……挽着袖子剁药材呢。
皇帝一行人被请进屋子,他扫了眼码放得整整齐齐,摆满一面墙的数百白瓷药罐子,点了点头,装作真路人一样跟陆稹和林海打招呼。
皇帝别说第一眼就认出陆稹,更没错过林海。
而林海知道陛下不想声张,便跟皇帝不谋而合地装作互不认识。
陆稹直接笑开了:你说贾赦贾政兄弟跟皇帝不熟也就罢了。林海可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正三品,天天上朝。
于是她就道:“你们君臣天天见,在我这儿别做戏了。”
这君臣俩演技都挺不错,一个装好奇路人,一个装临时管事,无论神态举止都一点不尬,她要不是早就知道,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当真应了那句高手在民间。
皇帝闻言还笑了笑,“高人都这么直率。”
陆稹继续道:“那药膏略次一档的,我能走量,陛下要不要?”
皇帝立即也直率上了,“要。怎么卖?”
陆稹给皇帝打了个八折,“我这儿人手不足,陛下最好预备人来拉货。货款月结。”
皇帝又赶忙道:“行。朕付定金,五成。”
于是皇帝因为好奇而跑来一趟,结果不走空,签了个大单——把陆稹这些日子的库存都给清了。
临走,陆稹更塞了份产品名录和经过林海修改的半套《入门医术》,“赠品。”
别说皇帝了,就连林海都觉得陆先生跟陛下相处……像是熟人一样。林海想了想,觉得等陛下走了,他可以试着问一问。
至于皇帝,在陆稹跟他道别的时候,特地凑近了小声问,“你我前世……莫非有缘?”
嗯,什么缘分呢?送你去了的老子绿帽的缘分。
陆稹赶忙让小黑送了气泡过去,向大师兄“汇报”,同时忍俊不禁,“算是吧。”
看这位的反应,皇帝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情缘,要么是不错的朋友,要么就是亲戚了。
他作为天下至尊,总不会嫌弃这样白得的缘分和助力。
具体的,他得回宫好好想想。
皇帝走人,陆稹就收到了大师兄发来的气泡:大师兄也说皇帝为人挺不错,完成元春委托时,他见到你我都能自行双目虚焦视而不见,完全可以轻松跟他往来。
跟大师兄聊了一会儿,陆稹才来回复林海,“的确算是旧相识了。这位是妥妥的明君,很大程度上,你们君臣目标都是一致的。”
吃了定心丸,林海又帮了陆稹一会儿,过了饭点儿才和陆稹一起回家吃饭。
却说林海就任副都御史半个月后,手底下的御史递了个奏本上来:一般而言,御史在朝上也不是想参就参谁的,哪怕你握有证据,因为在此之前要得到自己上峰的许可。
林海打开瞧了瞧:参云光的。
云光是贾家的旧识,凤姐儿包揽诉讼害死一对儿小情人的那回,就是借了云光的势。
说起来云光也有点冤,他贪污的银钱,以及在军需上动的手,加在一起并不算太过分,起码不够做典型的。
可惜陛下要对西北用兵,不值得信任的若干官员就得让贤。
够识时务主动让贤还好说,总能再补个差不多的缺,但云光……不是不识时务,而是他背后牵扯忒多。他若是主动求去,皇帝能放过他,背后的那些“祖宗”怕不是得要他的命。
不过想想云光跟贾家、王家全都交好,借他来收拾一下贾王两家也还过得去,于是这封参奏林海就痛快批了。
于是御史在早朝上参奏云光,直接打了王子腾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曾外任的史家兄弟也不免瞟了林海几眼,齐齐微露诧异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头疼……其实一个礼拜前的感冒一直都没好,撑着码了两千字实在不行了,今天先一更了。
我吃药睡觉去了,欠下的好了就补。
第44章 霸总林海之十三
王子腾有真本事, 为人能屈能伸,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林海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功成名就之后,王子腾算是诸位一品大员之中比较收敛且低调的那一批——薛蟠进京后害怕舅舅严加管教而跑到荣府居住, 算是“王子腾严管家人”佐证之一吧。
然而王子腾在往上爬的过程中, 就很不择手段, 吃相也不好看, 得亏运气不错,当年抱过的大腿十有~八~九都“金主变苦主”,因为自作孽而先后倒台, 王子腾涉险过关直到今日……
只是他做下的腌臜事儿并非“尘归尘土归土”, 用心查探, 总能有不菲的收获。
林海在收集荣府的小辫子之余, 也顺手拿到王子腾不少把柄。从陆先生那里得知, 王子腾身上气运将尽, 功德亦不足以护身, 而除掉这样的官员, 对他的功德也小有补充,那么于情于理, 林海都得对王子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