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爹!”
*
顾父直到回家后才悠悠转醒,顾怀月就一直守着他呢,她只是想捉弄一下爹,但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见他醒了,忙道:“爹,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别吓出什么毛病来。
顾父现在看到顾怀月的脸脑子里就闪过一句话:你要和皇上做亲家啦。
这句话对平头老百姓的顾父来说,比平地惊雷还可怕。
“你出去,我现在不能看到你。”
顾父直接捂住了眼睛。
顾怀月:“……”
她也不敢再刺激顾父,怕他又晕了,想了想,还是起身出去了。她出去后,换顾软软进来,谁知没说两句也被撵了出去,顾软软无法,又叫大哥来。
结果顾怀陵也折戬沉沙了。
顾父谁都不理,就自己躺在床上出神,也不要人陪,多说两句就要撵人走。
“爹到底怎么了?”
连大哥都被赶了出来,顾怀月觉得这事大条了。顾怀陵倒不怎么担心,“刺激大了,让他呆两天就能想明白了。”
当初软软嫁给惊澜爹都能说出齐大非偶的话来,现在怀月要嫁的更是皇子,让他马上就接受是不可能的,他得缓缓。
“不用担心,大夫刚才已经看过了,身体没什么事,就是一时刺激大了受不了。”
顾怀月心有余悸,“幸亏我拦着陆瀚没让来。”
岳父大人进京,陆瀚当着要来接,顾怀月想着别把爹吓着了,好歹拦住了,如今看来,做对了,如果陆瀚现在出现在爹的面前,爹肯定又得抽过去。
顾软软也是点头,又对着她道:“你新铺子不是正忙的时候吗?至少晚上前,爹是缓不过来的,你也不必咋这守着,去店里吧,家里有我。”
顾怀陵也点头,“去吧。”
顾怀月的新铺子已经开张,正是打出名头的时候,她确实很忙,“那你们就多看着点爹,有事记得来找我。”
“知道了,去吧。”
顾怀月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出门去店里了。
顾怀陵本着对顾父的了解,等他回过神后一定会仔细询问经过,而且还不一定能说通他,他这个人实在是固执,所以今天才会请假,已经做好了口水说干的准备。
谁知顾怀陵居然估错了,他就回家了一趟,一个错眼不见。
爹就不见了!
问遍了家里下人才知道爹拉着一个小厮出了门,去哪了?不知道。
顾父去哪了呢?
他去顾怀月的铺子了。
他可是听人说了,那个五皇子一直在怀月铺子里。
他不想和大儿子大女儿说话了,不再信任他们,他虽然是个老百姓,但也知道金口玉言,而且这都下了圣旨赐婚了,肯定不能改变了。
不管过程如何,结局已经定了
这哥哥姐姐有了自己的娃后就对妹妹不上心了,眼睁睁看着妹妹掉进火坑!
给他领路的小厮口水都快说干了,“老太爷,您信我,真的是五殿下来求娶咱们二姑娘的,皇上也同意了,不是您想的那些事儿,真不是!”
“闭嘴!”
顾父现在谁的话都不信。
小厮实在劝不了,这老太爷实在是太固执了,他无奈闭嘴,领着顾父往二姑娘的铺子走,远远的指着那边,“您瞧,就那。”
*
顾父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一路走来,已经将京城的繁华收入眼底,但真正看到顾怀月的铺子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
他不通文墨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好大好有气势,这么大的铺子都是她的?这装饰的跟仙境似的。
顾父呆愣许久才慢慢往那边走。
“你就在这等我,不要跟着我。”
顾父远远就看见了这两个铺子门前都是人口涌动,走近后更是看的分明,这生意这么好?比自己火锅店第一天开张的时候生意还要火爆。
“您慢走,下次有新货的时候我一定通知您,放心。”
顾怀月的声音传了出来,顾父忙躲到了一侧,偷偷看她。
这还是顾父第一次看顾怀月做生意时的样子。
看着她送走了一位女客,很快又和人几位女客聊了起来,神情极为轻松熟稔,几位她都照顾的井井有条,还时不时应一声别人的问好,丝毫不见忙乱,唇边始终带着和熙的笑。
顾父想到了一个成语。
长袖善舞。
知道这个成语还是他自己开火锅店做生意后才知道的,他木讷老实,可开门做生意就得迎客,他恨自己嘴巴笨,若是会说话,生意肯定会好上一些。
他一度希望自己可以锻炼成长袖善舞的人。
没想到,在小女儿的身上看到了这个词。
他一直都知道小女儿芙蓉城的铺子经营的不错,但他始终不相信,他坚持认为那是俞家小舅舅的功劳,人帮着她的。
因为在顾父的固有的印象里,顾怀月是顽劣的,是躲懒的,是不成事的。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错了。
俞家舅舅确实帮了她,她也跟着成长了,在京城这样到处都是贵人的地界,她也能够上下应承,无一不好。
顾父又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小女儿确实长大懂事有大本事了,心酸的是她却一脚迈进了火坑!
没错,在顾父眼里,嫁进皇家就是火坑。
自家是个什么人家?就是小有积蓄的普通人家,权贵都算不上,就算怀陵和女婿目前还算有本事,但现在也只是小官,将来如何还且熬不知多少年呢。
那皇子怎么就看上怀月了?
自家也没什么可贪图的,顾父就坚定认为那五皇子肯定是见色起意,他本人肯定也是个草包纨绔,不然皇上怎么会同意这桩亲事呢?
对了,不是说那五皇子也在店里吗,是哪个?
顾父一边小心躲着顾怀月,一边四处查看,他也没见过五皇子,但他认定那就是个纨绔,他照着自己在安汉县见过的那些有钱公子哥儿的样去找。
结果看了半天,这店里本来就没多少男客,顾父找了半天,别说耀武扬威了,连鼻孔看人的都没找到。
京城的纨绔少爷这么有素质的吗?
外表竟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没找到五皇子,他又转头去找顾怀月,找了一圈才发现顾怀月正在角落里喝水,一个男人正在和她说话,两人的距离有点近,但周围人都习以为常。
那肯定就是五皇子!
顾父死死地盯着。
顾怀月喝完水就把杯子递给了陆瀚,陆瀚习以为常的接过,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就各自分开做自己的事。
顾父看到顾怀月喝完水把杯子理所当然的给陆瀚时他就瞪大了眼,他生怕纨绔直接用杯子砸怀月,已经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谁知他就这么接过了。
接过了???
顾怀月走后陆瀚转身,顾父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生的,生的很斯文,一点儿都不像草包,但顾父还是警惕看着他。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多着呢。
陆瀚回到小房子这边继续看书。
但今天他有点静不下来心。
因为岳父大人进京了!
虽然还没上门拜访,但还是紧张,最爱的话本都看不进去了,索性放下书,一直看顾怀月,视线始终跟着她移动,后来就起身一直跟着她了。
她招呼客人他就在一边等着,她拿东西他就抢先递过去,不添乱,但大半的事他都在帮忙。
金浩早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顾父,他本来想把人拿下的,被其他兄弟拦住了,说这是殿下未来的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
金浩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他挤了过去,朗声道:“殿下,那边搬东西呢,忙不过来,您过来搭把手呗?”
陆瀚这人,只要不招惹他他就非常好说话,金浩让他帮忙搬东西,他想都没想就应了,直接挽袖抱起一箱就往后院走,一点架子都没有。
搬完一箱后金浩紧接着又递了一箱过来,陆瀚也抱着往后院去了,来回几趟,乍暖还寒的初春出了一脑门的汗。
顾怀月刚才在忙,这才发现他在搬东西,赶忙过去递上手帕。
“你玩你的,有人搬呢,你别动弹了。”
“没事儿。”
若是平时陆瀚可能搭把手就算了,今天会这么卖力主要是心静不下来,动动也好,顾怀月的手帕他才舍不得用来擦自己的臭汗,将香香的小手帕揣进兜里,至于脸上的汗,随手用袖子一抹就完事。
顾怀月哭笑不得的嗔他,“一个手帕,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了。”陆瀚一脸认真,“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宝贝。”
将一切都看进眼里的顾父:“…………”
*
小厮一直在原地等着,等了好久才看到顾父有些恍惚的往这边走来,跺跺僵硬的脚,小跑着迎了上去,搀着他,好奇询问,“老太爷您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但又不像和二姑娘吵嘴了的样子。而且二姑娘孝顺,就算真吵嘴也不会放老太爷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乱走的。
“没事。”
顾父依旧在恍惚中。
在顾父的想象中,皇家都是威严的,皇子更是高不可攀,他以为会看到一个高傲的用鼻孔看人的草包皇子,谁知道这五皇子看着挺聪明,实际就是小女儿的跟屁虫呢?
那殷勤的样儿,指哪打哪都不带问一声的。
而且丝毫不在意身份,店里什么事他都帮忙,伙计婆子们也都习以为常,显然这事他常做,不是今天故意作秀给自己看。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
顾父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两个身份完全不对等的人是怎样看对眼还真的要成亲了的,但心里已没了最开始的沉重和恐慌。
他有眼睛,他看到了。
小伙子挺好的,小女儿也好。
至少不是自己先前以为的强求,现在的他们,确实是两情相悦,两人看对方时眼睛里都是笑,那个笑骗不了人的。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希望他们能一直如此相携走过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顾父:暗中观察jpg.
陆瀚:为啥不让我去接岳父呢?是觉得我拿不出手吗qaq
金浩:拿着侍卫的钱,操着老妈子的心,叹气。
早上好呀,怀月和陆瀚的就到这了,成亲就不写了,又开不了车,你们已经是成熟的读者了,要学会自己想象了。至于婚后的生活,会在最后的合集番外里带出来的~
下一个是顾怀陵陆湛,没错,大哥和陆湛一条线的,他两一起写。
不过都是事业线,目前不会出现陆湛的感情线,他还小呢,才十六,纯事业线哈,不喜欢的可跳,等着看最后的合集番外吧。
阿,搞定了一对,留言留言,给你们红包鸭~
第二百四十三章
陆湛自从进了刑部后, 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倒不是说他无所事事闲散度日, 该他办的事情他都能很好办成,但除此之外就再无别的动作了,一旦闲下来,他就整日和卷宗为伍。
而且看的多为女眷相关的卷宗。
陆湛曾经委婉跟名乾帝提过女户的事。
对于女户这件事,名乾帝身为天下至尊,以皇上的身份来看,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赞同也不抗拒,只要能说动他就可。
但以男人的身份来说, 他不赞成实行女户。
身为男人所以了解男人, 虽然女户是无夫无子, 一般都是寡妇才能申请女户,但这种事对男人来说,依旧会被视为挑衅。
名乾帝几乎可以想象, 这件事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议,不知会有多少名士出来批判,文人的嘴就是利刃,他不希望陆湛卷入这种劳心劳力却得不到多少好处的旋涡中。
所以他拒绝了。
陆湛也没有再提, 但名乾帝知道, 他没有放弃,他依然在研究那些卷宗。
这日, 张德安亲自来了刑部,也不用问人,径直去了左下角的石榴树下, 果然,陆湛正在树下看卷宗,手边堆了厚厚一叠,小巧香炉香烟已尽,但陆湛毫无知觉,依旧端坐,腰线极为出色,轮廓分明的侧颜在树下光影斑驳,一眼便可如画。
脚步声传来,陆湛寻声抬眼,看到张德安时浅浅一笑。
“张公公怎么来了?”
张德安笑着上前见礼安,皇上召您呢。”
“派个小太监来便是了,何须你亲自跑这一趟。”
陆湛起身,将张德安虚扶起来,张德安笑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这是奴才该做的。”
“皇上且等着呢,殿下快随奴才过去吧。”
“好。”
陆湛颔首,伸手理了理因坐太久而有些皱褶的朝服,跟着张德安去了外书房。
外书院的东侧窗下的茶案,名乾帝已经盘腿坐在上面,见到陆湛,“别行礼了,过来坐。”
陆瀚从善如流的坐到他对面。
名乾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递了一杯茶给陆湛。
“尝尝。”
陆湛双手接过,垂眸看去,茶汤竟是浅墨色,不清澈,甚至有些浑浊,细闻苦味很浓,陆湛一时不敢入口,抬眼看向名乾帝。
名乾帝:“试试,不会失望的。”
本着对父皇的信任,陆湛低头抿了一口茶汤,入口的瞬间,极重的苦涩就瞬间盈满整个口腔,漂亮的五官瞬间扭曲起来。
“哈哈哈!”
名乾帝朗声大笑。
陆湛艰难咽下,正要控诉,却发现这味来的很快的苦味去的更快,几乎咽下去就没了,后味竟是甘甜,整个唇齿都是甜滋滋的。
“怎么样,朕没哄你吧,值得一试。”名乾帝挑眉笑。
陆湛面带惊奇,又喝了一口,这甜和苦竟相融了,汇成了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奇特的味道。
“父皇,这是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