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晴容听她提及太子,免不了记起先一日“贴身密会”,以及昨晚送信任务的失败,羞涩与悔意汹涌翻腾。
  依照约定,夏暄会为乐云公主的小题大作而亲自造访,略表心意,借机和她商讨对策。
  她只需维持悲伤、憋屈、乖巧,摁下忐忑,安静等待鹤驾。
  可万没想到,等来的青年一身蓝色锦袍,疏眉朗目、神清骨秀,却是四皇子魏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敢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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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无意外,凌晨还有一更,太子要醋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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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赤色宫墙映衬魏王那身靛蓝鹤氅与素白长袍, 越见神采奕奕, 仪姿丰朗。
  视线对上晴容的顷刻间, 漆点乌眸漾起了微澜,又似迅速拢入烟岚中。
  晴容犹记早前, 魏王迫切向太子索取她所绘的《群芳图》,还有乐云公主和太子闲谈时所提,心怀间禁不住窜起一团小火苗。
  ——皇帝有心让魏王顶替赵王娶她,且他本人对她……产生了兴趣?
  若不曾以小动物视觉观察太子,也没有那几次孤男寡女共处,依照魏王的身份、脾性、仪表、才学,会是非常合适的夫婿人选。
  可如今,她犹豫了。
  尽管她没有犹豫的资格。
  “不知魏亲王屈临, 小九怠慢了。”
  “小王此番前来,是为长姐两度为难而赔礼道歉,还望九公主宽宏大量, 念在两国情谊, 别与她一般见识。”
  魏王开门见山, 深深一揖。
  晴容微怔, 福身回礼:“您客气了。乐云公主心爱之物遭焚毁,内心有气,人之常情。小九不敢抱屈。”
  魏王见未获邀请入内, 温和一笑:“天清气朗,九公主若无别的事,随我到碧水广池边散心喂鱼, 可好?”
  晴容迟疑:广池开阔,未免太招摇。婚约既未定下,难道不该避嫌?
  “实不相瞒,”魏王垂眸遮掩窘迫,“我近日初习香道,上回篱溪偶遇,本想多向九公主请教。奈何九公主事忙,便没敢多叨扰。这回同来行宫,还道有机会……”
  谈及“初见”,晴容心生歉然。
  当时,她满心寻找被做糖老翁拉走的余叔,和魏王短暂交谈中,半数时间心不在焉。
  而今对方盛情相邀,她要是再一次冷落,未免太过倨傲。
  万一他真成了她的丈夫……
  晴容左右为难,收敛余思,以自己蒲柳病弱、不便远走为由,建议就在附近转悠。
  魏王喜出望外,领了几名近侍,边慢悠悠引领她前行,走边主动说起“十八香词”,对前人以香花喻人的言辞展开探讨,如“国士”的异香牡丹、“治士”温香芍药、“洁士”清香莲……既讨论香道,也不忘论及诗词。
  晴容亦步亦趋,微笑倾听,大多表示赞同,又不失礼貌提出相左见解,暗喜夏皙为她挑选的宫殿清净惬意,没人滋扰。
  从南面行至北面,魏王话锋一转,改谈薰衣之香和调味之香。
  恰逢骤风拂过,吹面微温,魏王踌躇须臾,笑道:“说来惭愧,上次溪畔相谈,曾觉风里漂浮着异于花香的甜味;这次再遇,同样感受同一股气息,想必源于九公主的配香,可否赐教香名?”
  晴容脸颊一热,抿唇而笑:“魏亲王见笑了,我自染病后,已基本不配香。”
  “哦?莫非是……”魏王耳根泛红,“胭脂、面脂、香泽之类?”
  “不少事香者品香啖香,日积月累,身体发肤会因人而异渗透微香。”
  晴容坦言相告,后觉这话似带了点艳思。
  好端端的,她为何要对年轻男子提自己的“身体发肤”?
  太、太奔放,太羞耻了!
  见魏王耳下绯色蔓延,她赶忙补充,恩师赤月神女曾与她说过此类轶事,前朝典籍中也有大量记载。
  魏王微惊:“九公主不仅在书画上得青川先生教授,还是玉锵先生的高足!实在失敬!”
  “魏亲王居然识得我恩师的名号?”晴容比他更惊讶。
  毕竟,玉锵身负奇才,年少成名,被选拔为神女,但自十余年前深居山中,早不再用“玉锵”的名号,连赤月国人都险些忘了。
  “呃……”魏王定住脚步,“小王不过从行家处听说过当朝三位香道大师之名。”
  “原来如此,久闻南国沈公善香料之药用,我恩师擅长香料的辨识与变化,但……均不及大宣的扶弥师太,两者兼备,用香神妙!”晴容目露向往,“遗憾我生不逢时,无无缘拜会。”
  魏王唇角隐约掀了掀,继而将话题转移至香具上。
  他强调,多年来热衷于书画、茶道、花道、木雕等,新近迷上了香道,遗憾只略懂皮毛,学艺不精。
  晴容深觉他出身尊贵,见识匪浅,却懂得谦逊内敛,丝毫不带冒犯感。
  仿佛天生具备一种能力,能让对话者心情舒畅,乐在其中,与行止粗放的赵王、外冷内暖的太子截然不同。
  若天定之人是他,他们能聊的尚有很多,沟通大概无压力吧?
  ···
  如夏暄所料,乐云公主大吵大闹后,夏皙必然会愤愤不平跑他那儿诉苦。
  他假装震惊与不安,宣称“失火之事又非死者故意而为之,岂可将过错再责怪到九公主头上”云云,抚平妹妹恼火。
  兄妹商量过后,决定由夏暄赔赤月国一名女史,而夏皙则出面赔偿乐云公主财物上的损失,以化解“未来姑嫂”之间的矛盾。
  夏皙素来说风就是雨,当即前去准备。
  夏暄不紧不慢,特意洗净手脸,换了新制的月白素缎直身,一丝不苟地调整发冠、腰带、鞋履等细节。
  ——昨日书阁内,心神恍惚,引致失态,得寻机会扭转形象才对。
  午后长空弥漫层叠的浮云,裂出丝丝暖芒,为翠树繁花、玉台粉阁洒上一层金箔。
  夏暄只带四名侍卫,信步穿过重重宫门,融入绵延深春景致。
  每踏前一步,皆增添他不愿承认的期许与纠结。
  抵达重云宫,守门侍卫见太子殿下驾临,顿时手足无措:“殿……殿下!九九九公主她和……在南、南面散散散步!要不您先往里面请,小小小人立马催归!”
  夏暄已习惯下人们在他跟前偶尔结巴的怪状,略微颔首,却在跨入门槛的瞬间改变主意。
  抑制微弯唇角,他端起肃容找理由:“嗯……九公主不在,本宫不宜擅入,正好天气上佳,走走也无妨。”
  仆从们弧惑对望:听错了?向来寡言少语的冷面太子,竟然对下人解释因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夏暄丝毫未意识到冷傲形象崩裂的征兆,快步前往奇石柳林。
  风絮纷纷乱若丝,依稀夹杂那少女温雅柔嗓,绵绵而至,教他心绪高低起伏,千回百转。
  然而少顷后,心头一沉,容色僵滞。
  她……在笑?和谁聊天,对谁笑?
  夏暄缓下步伐,并示意随行护卫原地待命,自顾从嶙峋假山处探头张望。
  前方绿柳融融,株株挺秀;比草木更挺秀的,是两个并行交谈的身影。
  九公主素雅裙裾翩跹,发绾妩媚倾髻,雪肌盈透,粉唇勾笑,婀娜身姿如笼风华;身侧俊秀男子不显山不露水,竟是四哥!
  夏暄眉宇的暖意瞬即冷却。暗暗咬牙,不自知地攥紧了拳头。
  这两人有说有笑,无任何停顿尴尬,自然得像老朋友?有什么好笑的?
  还、还双双脸红?光天化日之下,脸红什么!
  明知四哥是九公主未婚夫的候选人之一,他吃哪门子的醋?
  再说了,既非孤男寡女,又不是躲藏在暗处幽会,他生哪门子的气?
  但这一幕无疑碍了他的眼,硌了他的心。
  纵然天光、风景、佳人美好至极,四哥五官明明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满怀焦灼,只等四哥告辞后,和九公主单独聊聊,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可四哥比苍蝇还烦,嗡嗡嗡个不停,从熏香手炉聊到香球、香囊,连香匕、香盛等辅助用具也不放过。
  于是,离夏暄最近的几根柳条全数遭了殃,嫩叶被逐片揪下,丢弃在地。
  当温风再一次抖起满园飞絮,迷朦胜雪,其中一片悠哉悠哉,停留于九公主发髻上。
  魏王见状莞尔,徐徐抬手,助她取下。
  夏暄登时炸开。
  ——之前在翰林画院,桃花瓣沾惹在她髻侧,他忍住没动手,那个场景困扰了他好多个夜晚……
  四哥和她非亲非故,怎么敢如此行事!
  忍无可忍,他毅然从假山后大步踏出,径直走向二人。
  ···
  靛蓝缎子从视野中撤离,晴容正为魏王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不知所措,太子清冷眉目已跃入眼帘,步步而近。
  他淡淡勾唇,眼底却无笑意。
  即便硬朗轮廓被晴光柔化了三分,仍无从盖掩疏远和薄怒。
  晴容悄然咬唇,蜜颊红透骨,心似有一息间的怦乱。
  并非因为爽了他的约,也非因和魏王私会被他逮了个正着,而是……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头束青玉冠,眉目高洁深远,月白春衫未染凡尘,颀长修长,宛似仙谷中被霜雪覆盖的幽花,于无涯岁月里独立生长,从头到脚,散发着清澈纯粹之气……看上去,特别的……禁欲。
  可她曾被他搂过、抱过、背过、牵过,晓得他的怀抱何等温热,肌肤有多结实,臂膀如何有力。
  愣了极短刹那,晴容垂首屈膝施礼:“贺若家小九,见过殿下,殿下千秋。”
  夏暄显然因她少有的礼敬而惶惑,分不清是故意装“不熟”,抑或刻意在四哥面前与他撇个干净。
  “无须多礼。”他淡声发话,语调暗藏不悦。
  晴容讷讷应声,寻思该如何解决眼前局面。
  气氛乍然冷洌。
  魏王只道弟弟端起太子形象,把柔弱少女吓倒了,连忙缓和道:“九公主,殿下他……并无恶意。”
  他顿了顿,轻声劝夏暄:“殿下,自家人,何必板着脸?”
  夏暄心底火气更盛:替谁说“自家人”?你俩又没婚约!三哥还连个影都没!
  眼见四哥想继续方才所言,他急匆匆打断:“九公主,据闻乐云姐姐先扣留了你的女史,没照顾好,还闹出人命……”
  “殿下,”魏王连使眼色,“我已就此事代姐姐道过歉,请您别再往九公主伤口上抹盐了。”
  “……”
  夏暄气得不轻。
  敢情四哥以道歉为由,抢了他和九公主的私谈之机?凭什么?
  凭什么“先来道歉”便是安慰,“迟到致歉”反成加害了?
  魏王未理会他的沉默,冲晴容浅笑:“适才说到宋宣时期谢氏编纂的《香事记》,以浩博见长,荟萃前人十三本香谱的精华,又增补了《香乘》中的缺漏,添加关于食用香的品类……可谓集大成者。”
  “确是如此,可惜历经传抄、重雕,流传至今的各个版本均有优劣与缺失,我赤月国盛行的琴石先生所藏的二卷抄本,估计少了三分之一。”
  赤月国重武轻文,导致晴容常因未能很好承袭文化而伤神。
  魏王又道:“此书,应以崔家手抄本为正本……”
  夏暄耳听四哥讲述书册历史,动不动引经据典,心间火越烧越旺:这家伙!怕是有备而来?以前可没觉他话多!
  偏生他对香道所知极其有限,完全插不上话,兼之名不正言不顺,更没法将四哥赶走,好气!
  好不容易等四哥缓上一口气,夏暄趁机转移话题,问起晴容作画相关,以谋取一丁点存在感。
  魏王在书画理论上素有涉猎,适时加入议论,还能投晴容所好,说到她先祖探微先生的《画论集》时,竟能背诵不少语录,博得小姑娘钦佩赞许,怄得夏暄几欲抓狂。
  ——光说不练!有种你下笔啊?看谁画得过谁?
  最后夏暄迫不得已,硬生生插话,承诺为“菀柳之死”负责,会抽调一名通晓赤月国语言文字的女官,为九公主所用,更坦言,已替她安抚乐云公主。
  此为事前便定好的计划,晴容自是表现感激涕零之状,郑重道谢。
  夏暄温声道:“单纯表达歉意,无法令死者复生,于九公主无实质相帮,倒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无形中挤兑了魏王。
  魏王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晴容连声称谢,以丝帕拭去眼角泪花,心下却狐疑,是她的错觉吗?
  太子和魏王……似乎在争宠?
  ···
  傍晚时分,夏暄安排完狩猎事宜,屏退闲杂人员,重新铺开画稿。
  他手执古松烟墨条,在端砚上细细研磨,以平定心气,却莫名静不下心。
  转头见雕花门上投落一高大影子,他小声问:“是甘棠吗?”
  那人推门而入,玄色武服,银盔遮面,双目萧肃,躬身行礼。
  夏暄更疑惑:“不是已过了酉正了么?还没换过来?”
  “殿下,是我没错。”甘棠悄声应道。
  “臭小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夏暄随手向他甩出一本书,无奈准头不佳,差了尺许,怒道,“你站近点!”
  甘棠委屈兮兮,依言而行,见他第二本砸来依然有所偏差,干脆主动迎上,砸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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