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欸?她会飞了?她居然会飞了?
  突如其来的痛快和兴奋,冲刷掉心中惊惶。
  她快速挥动翅膀,直闯云霄,追随着另一只鸽子盘旋于空中。
  夜色浓如墨染,山风呼啸,风摇树影,簌簌作响,十里楼阁华灯璀璨,美好如梦。
  风在翅膀下滑过,一览众生之感油然而生。
  当了那么多次的禽类,这回最值!最爽!先不管太子的信,爽完再考虑!
  她不停拍打羽翼,享受飞翔的自由,绕行宫上方一周后,猛然警醒。
  遭了!关键并非会不会飞,是目的地何在?送的是机密还是情书?
  殿下好歹跟她“咕”一声,明言去哪儿呀!最好当然是再画个地图……
  眼看另一鸽子展翅往南,她想着返回原处,装作不适,等太子“另请高明”。
  偏生行宫各处亭台外观相仿,她徘徊好一阵,寻不着太子和甘棠,又恐信件误落旁人之手,只好朝着夜幕下渐远的黑点,努力南飞。
  她忧心忡忡,一会儿担心被夜间出没的山野猛禽抓了去,一会儿又怕被人用箭射下来烤了吃……直至目睹京城万家灯火,才稍觉心安。
  “前辈鸽子”直飞皇宫外五里处的华丽府邸,依稀是太子的东府。
  晴容直觉不可能两只鸽子同往一处,疑心自己另有任务,决定折返回行宫。
  俯瞰京中夜市、房舍、官邸,隐约瞄见城西与城北交界处的赤月行馆,她有心了解留守的桑柔能否稳住局面,又想观察菀柳有没有埋下别的隐患,干脆收拢羽翼谨慎落在卧房屋脊上。
  环顾雅洁院落,轻嗅疏淡返梅魂香,晴容·鸽子因归来而激动溢出“咕咕咕”声。
  她正准备飞向仆役居所觅食,骤闻南面轻微瓦片晃动声,转眼已见一只球状三花猫“滚”上屋顶,嘴巴翕张,喷出“喀喀”怪声,乃捕捉猎物的前兆。
  是妙妙!可这下“不妙”啊!
  虽说妙妙圆嘟嘟的,在猫中属于笨拙的类型,但对付她这“弱鸽”,绰绰有余!
  万一……太子殿下的信鸽死在行馆,手书公诸于众,将引发何种后果,不堪设想!
  她爪子来回往踱步,举翼而展。
  妙妙碧绿猫眼如琉璃珠子,前爪磨蹭,似乎算准“鸽子”凌空扑飞的角度和高度,弓身向她窜来!
  没想到,晴容·新手鸽太过迟钝,面对“巨猫”伏击,毫无反应;妙妙扑了个空,骨碌碌从屋顶半滑半滚,“叭唧”砸落在地,狼狈万分。
  晴容歪着脑袋确认它没伤着,当即振翅滑向后花园,站在余家叔侄的墙头。
  夜已深沉,房宅无灯无烛,想必两人已歇下。
  晴容轻巧落入院内,意欲寻口水喝,顺便填饱肚子再飞回去。
  转悠须臾,昏暗处忽地响起古怪摩擦声响。
  她循声望去,只见角落大盆前那株形态奇特、树冠如伞的树苗下,立着一名瘦削青年。
  他灰衫朴素,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银勺,在树皮上刮下斑驳的血红色汁液,随后喂入口中。
  晴容收到了惊吓。
  余家公子发什么疯!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取怪树汁而饮?吓死鸽子了!
  余晞临有所觉察,蓦然回首,俊朗容色惨白,薄唇沾染猩红,教人望之生畏。
  他桃花眼半眯,惊奇端量她这位不速之客。
  晴容被他盯得心下怵然,犹豫着是否该换个地儿,假装从未曾来过,也没窥见他的奇诡癖好。
  却见他目露惊奇,一瘸一拐上前,以虔诚而敬仰的口吻试探:“请问……是先生大驾光临?”
  晴容目瞪鸽呆。
  “……咕?”
  作者有话要说:  驸马:殿下学坏了,唔……
  鱼丽:小公主学坏了,哼!
  妙妙:鸽子学坏了~喵呜!
  晴容:余公子……大概也是学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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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静谧庭院内, 一人一鸽相距丈余, 默然片晌。
  月华薄如清霜, 驱不散夜色笼罩下的幽暗。
  晴容既惊奇,又恐慌, 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但大宣皇族曾有给动物封官的记录,贵族府邸中饲养的珍禽美兽偶有雅号或尊称,如尊鹤为“九皋处士”,称白鸥为“玄素先生”,唤犬为“守门使”,喊驴作“长耳公”……
  即便尊贵如太子殿下,亦称相伴多年的大橘猫作“金丝虎”, 喊鹦鹉“辩哥”。
  依照余晞临国舅大公子的身份,上马能安疆,下马能诗文, 闲来养只鸽子, 尊其为先生, 好像也说得过去。
  兴许夜间见“似曾相识鸽归来”, 认错鸽子?
  晴容一度不喜他的冷漠孤傲,但今日从太子口中得悉他过往,从才华横溢的俊雅少爷、与未婚妻情谊浓厚的准驸马, 一夜间家破人亡,钱财散尽,沦为残疾。
  她总算理解, 为何夏皙对他仍念念不忘,处心积虑帮助他,而他却选择敬而远之,不理不睬。
  ——夏皙相信舅舅所为乃遭人陷害,更知表哥受尽折磨、冤屈难伸,数年来,她对他爱意未减,怜惜更增;但在余晞临心目中,前太子和先皇后之死,确因父亲所致,兼之夏暄表现出漠不关心、夏皙另嫁齐家……深情厚意不复存在。
  对于余晞临,晴容不仅心怀怜惜,更敬重他明知自身不过为余家养子,遭逢变故,沦落至此,仍拖着残破之躯,毅然返京,低调度日,静待翻案时机。
  身残,志仍坚,人死,情犹在,难能可贵。
  今日中午,晴容于险境当头时答应帮助太子,一为秉持心中公义,二为赤月国挣一点功劳,三为助和她“惺惺相惜”的太子,四是冲着余家叔侄的情分和敬意。
  此际午夜寂静,化作信鸽的她,初次目睹余晞临憔悴面庞上的笑意。
  那份欣然和信赖,足以令她忽略其反常言行的可怖。
  她不忍振翅飞离,伤了他本就脆弱易碎的心,决意停留多一阵,助他排遣病中寂寞。
  哪怕无法出言安抚,亦可听他诉两句苦,为他解一丝闷。
  为掩护脚上的小竹筒,晴容·鸽子缓缓“蹲坐”而下,形成类似孵蛋的姿态。
  此举无疑鼓舞了余晞临,他拄杖靠近,拍了拍衣袍,擦掉嘴上树汁,略微一揖。
  “月余不见先生,很是挂怀,很是忧心。”
  晴容:“咕咕咕。”
  ——我在说啥,我也不知道。
  “晞临腿伤大好,已无须借助轮椅,可惜下雨天还是……会隐隐发酸。”
  他苦笑挪步,转头细察屋内动静,确认叔父未醒,复问:“费时半年精制的药丸,似乎未能起效,兴许方法不对,或我体质承受不住……怕是浪费了先生一番心血。”
  这下轮到晴容懵了。
  与小动物闲聊的憨傻之举,她和太子都没少干过;但对鸽子说,“浪费你心血”,未免太过诡异。
  难不成……药丸是用鸽子蛋或鸽子血做的?
  她暗觉事情没想象中简单,下意识一哆嗦,退开半尺。
  余晞临始觉此鸽非彼鸽,面露失落;再观其爪上绑有异物,当即伸手去抓。
  晴容自是容不得太子书信落入他手,趁他腿脚不灵便,急忙扑腾着飞出院落。
  她没敢回头去看余晞临的表情,只觉又困又累又饿,决定弄点吃食,等鸽子醒来,自行飞向目的地。
  在此期间,她唯一能做的,是保护好密函,免得信息泄漏。
  京中最安全又能提供食物的所在,莫过于太子东府。
  晴容于空中回旋,飞过夜市刚散的长街,连绵十里的宫阙,稳稳落在东府栖鹤园内的眇云亭。
  亭边灯点点,柔光描摹丹顶鹤们飘逸优雅、不染泥尘的身姿,或安然而歇,或振羽漫步,或顾影溪涧。
  她看得入神,察觉后方脚步声,意欲飞离,已然太迟。
  下一瞬间,双目睁开,她回到保翠山行宫的寝居,心跳狂烈,不单单为鸽子被抓,更因远处陡然响起的喧闹声。
  “出什么事了?”她惊坐而起。
  “回公主,像是别处宫殿走水!”外间轮值侍婢仓促奔入,“您要不……先避一避?”
  晴容深知水火无情,顾不上担忧那只信鸽能否完成任务,慌忙下床披衣,指挥人员到空旷处静候。
  仆役回报,起火处为乐云公主所居宫殿,火势不大,正在控制中。
  她忧色更浓,命人速去问明情况,心下惴惴——这把火,即将向她烧来。
  ···
  尽管大火只烧塌几间房舍,终究让整个行宫彻夜喧腾,无人安眠。
  狩猎大会被迫推迟一日。
  早晨,晴容悉心装扮,亲手备上甘泉露,好去慰问乐云公主。
  不料刚行至前院,一奢华腰撵已停在门外。
  乐云公主由一众侍婢搀扶下地,量体而制的锦缎华服流泻在地,光彩绚丽如烟霞铺展。
  她柳眉颦蹙,上挑眼角凝聚火气,溢满盛气凌人之意。
  “九公主,昨夜可睡得好?”
  晴容盈盈行礼:“小九满心为您的安危忧虑,整夜未合眼,正打算带上陈酿,前去问候,没想到您移驾至此,实在让小九惭愧惶恐。”
  “呵!”乐云公主冷冷一哂,“你睡不着,倒来怨我?”
  “小九绝无此意!”
  “那,我被吵闹一宿,该怨谁呢?”
  绣满云纹的袍袖轻轻一摆,队伍最末端行出四人,抬来一副担架。
  白布将纤细身躯裹得严严实实,却掩盖不乐焦臭之味。
  “这是……”晴容水眸流露震惊,忙以丝帕捂唇。
  余人无不动容,纷纷掩鼻,悄声议论。
  乐云公主闷哼一声:“你的人,连夜刺绣,打翻烛火,把自己烧成焦炭,还毁了我带来的半数衣裙!”
  赤月国仆侍或惊呼或饮泣。
  “是菀柳姐姐?怎么会……?”
  “对啊!她为人谨慎!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犯错?”
  “放肆!”晴容哑声制止。
  乐云公主犹在盛怒之中:“九公主,人还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晴容杏眸噙满泪花,既带委屈,又含悲戚:“是小九御下不严,连累乐云公主。回城后,定加倍赔偿您新衣……请您务必珍重,切莫为此伤神动气。”
  乐云公主凤目横睨:“我曾好意邀请九公主花朝节过府一叙,举荐过名医、送赠过药材和礼物。九公主得阿皙爱重,瞧不起我这个非嫡非亲的公主,可以理解。但你纵容手下一再损毁我财物,伤我颜面,未免太轻狂了些!”
  “小九岂敢?这、这纯属意外!望公主明察!”
  晴容泫然欲泣,又强行忍住,软嗓娇娇掺杂哽咽。
  乐云公主漠然注视她,眼底平添三分玩味:“原本兴致勃勃来行宫,如今半点玩赏闲情也无!晦气!晦气至极!”
  晴容垂首而立,忽闻另一方向匆忙赶来数人,为首者容色娇艳,红裙委地,正是嘉月公主夏皙。
  “乐云姐姐,清早大动肝火,何必呢?再说,九公主损失一名贴心能干的女官,活生生的人命,就不及你那几件衣裳了?”
  乐云公主淡然道:“妹妹倒消息灵通,还及时过来救场灭火,看样子……‘未来嫂嫂’终归比我这姐姐要亲近些。”
  “九公主不光会成我嫂子,也是你弟媳妇!无论嫁给哪位亲王,都是自家人!你犯得着为那点芝麻绿豆小事,冲她耍威风吗?欺负她在京城无亲无故?”
  夏皙怒不可遏,毫无公主仪态,径直上前,将晴容挡在身后。
  晴容唯恐她倆真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导致向来冷淡的姐妹关系雪上加霜,硬着头皮劝架。
  “谢嘉月公主维护,是我管教不严在先。菀柳行不端直,以下犯上,自食其果……不值得二位贵人因此动怒。”
  两位公主明明是为她而争执,被她轻巧一带,转化为“因菀柳而起”,大事化小的意味不言而喻。
  夏皙犹自窝火,晴容拽了拽她袖子,示意仆从捧出提前备下的几瓶甘泉露,郑重道歉。
  乐云公主得了佳酿,敷衍几句,领着下人大摇大摆而去。
  夏皙气得磨牙:“妹子!你是任人揉捏的怂兔子吗?理她作甚!她一不缺衣裳,二不缺钱,明摆着借题发挥,为你和我交好一事撒气!”
  晴容知她仗义直爽,视自己为未来三嫂,处处真心维护,不由得为隐瞒诸多细节而内疚。
  “春蒐乃国之大事,近日陛下龙体抱恙,天家姐妹何必伤和气?菀柳虽是我最亲近最宠信的侍女,终归是下人,小九分得清尊卑轻重。”
  晴容话到最后,美眸落下两行清泪,转而让鱼丽带人处置那具焦尸。
  菀柳聪明能干,颇得随行人员喜爱,骤然香销玉殒,引发此起彼伏的哀叹与悲泣。
  晴容的悲色与泪光亦非惺惺作态。
  这两年,她真心实意信任此人,大小事务全数交托,何曾料想,被心腹背后捅上一刀?
  等诸事妥当,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夏皙柔声相劝近半柱香,临别前负气丢下一句,“你别难过,我这就去太子哥哥处,给你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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