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陆清漪浅笑:“谈不上‘秘事’,只不过……大伙儿早已忘了魏王的生母宁贵人,更没留意,她曾向扶弥师太学习香道之事。”
  晴容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当朝有三位堪称大师的香道高手,位居首位便是扶弥师太,早两年仙逝,让天下习香之人扼腕抱憾。
  陆清漪压低嗓门,轻声解释:“宁贵人,原为永安侯之女,自幼与今上青梅竹马,若非父兄犯事,论家世、容貌、才气,本可为今上嫡妻人选。”
  晴容深感“永安侯”耳熟,愣了须臾才勉强对上乐云公主所述——三十年前,赴赤月国的使臣永安侯中饱私囊,三儿子醉后见色起意,欺负赤月国姑娘……
  只听得陆清漪又道:“宁贵人因父兄而耽误了姻缘,自请到西山修行,最终等今上登基,才入宫为妃,亦曾盛宠一时,育有四皇子和六皇子。十五年前,永安侯因私贩军马而获罪,惹来今上盛怒,下令查抄侯府,并处以极刑。
  “当时的宁妃苦苦求情,遭太后痛斥她的干政之罪,更因激愤下的顶撞之言,被今上降为贵人。其时六皇子尚在襁褓,天生虚弱,不幸夭折。
  “今上悲愤剥夺她对子嗣的抚养权利,将年仅七岁的四皇子转到先皇后膝下。至今十多年,羊车绕道,再无宠幸;宁贵人失爱于君主,亦无儿女可寄托,未出深宫半步。日久年深,大抵已逐渐被世人遗忘了。”
  晴容奇道:“那魏王……从不探望?”
  “他出身不比前太子、殿下,母家失势,无所依傍。在那敏感脆弱时期,如不和生母断绝来往,恐怕更遭陛下嫌恶。这既是他的为难之处,亦是嘉月公主反感所在。
  “九公主想必看出,嘉月公主性子耿直嫉恶如仇,极重情谊,对余家……反正,她鄙夷四皇子为自保而舍弃生母的所作所为,是以多年来兄妹不睦。想来……四皇子虽不与宁贵人往来,却承袭了她在香道上天赋?”
  晴容心下荡起淡淡悲悯,笑意苦涩:“造化弄人,可悲,可叹。”
  ···
  回行馆后,因早起劳累,膳后困乏,晴容顾不上逗弄嘤嘤和妙妙,和衣躺靠在花树下的竹榻闭目养神,只等养好精力,用心钻研致人幻觉的香料。
  她甚至想过,是否需要请赤月神女玉锵出马,好尽早让余家的案子水落石出。
  如此一来,她便可在彻底沦陷于太子编织的勾人蜜网之前,及早撤离。
  至少,她断定自己舍得。
  恍恍惚惚间,那人低沉温和的嗓音如云雾缭绕耳边。
  晴容羞恼交集,正想努力将他从梦中摒除,冷不防整个“人”被抓住拎起。
  什么鬼!又、又变成动物了?
  自从嘤嘤到她手上,已连续好些天没发生怪事,此际小歇片刻,居然再次跑到太子身侧?
  不过……总比成“泡澡泡到头晕的男人”要舒坦。
  然则当她睁开双眼,惊觉这回并不比那次经历轻松愉快……
  只因,从自身喉咙溢出的“咕咕”声,以及太子在她脚上捆绑物件的动作可判断,她……又是一只信鸽!
  这蠢鸽子!竟敢在殿下面前打瞌睡?害她一不留神溜过来了!
  夏暄再三确认小竹筒绑牢,大手安抚这只暴躁的信鸽,随即往上一抛。
  晴容怒不可遏,振翅飞了一圈,绕回他胳膊上,歪头瞪视他。
  ——这差事,本公主干不来,殿下另请高明吧!
  夏暄又惊又奇:“没吃饱?”
  晴容·鸽子疯狂甩头,抬起绑有信件的爪子,示意他取下。
  夏暄满脸疑惑,捧着信鸽上下左右前后来回揉捏,断定这家伙没受伤,又将其抛出。
  未料只飞了半圈,故技重施落他肩头。
  “咕咕咕咕!”晴容·鸽子羞愤不已,凑到他耳边低语,“咯咯,咕咕咕……”
  ——本公主大量,不计较殿下对毛鸽鸽的非礼乱摸!可您好歹告诉我去哪儿、送给谁,最好画个图,以免我送错了!
  夏暄懵然试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结果不外乎是——飞出,旋回,抖腿,嘀咕。
  不论怎么哄、怎么劝,就是不乐意。
  他被这任性的鸽子气笑了,抬手用指腹戳向它气鼓鼓的胸口,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警告它。
  “小家伙,别坏我好姻缘!否则,等着……给九九炖汤!”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是谁炖了我,我又吃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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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要释放更多人一起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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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咕!”
  晴容从太子那句话捕获两层信息——他在操心姻缘事, “九九”可能是个人。
  所以, 她脚上所绑的, 是太子给心上人的情信?
  一瞬间,好奇心压制了酸涩感, 她突发奇想,试图寻个法子偷看。然而小竹筒绑得牢实,且贴了小封条,盖子也需旋扭一圈半方可打开……
  以一只普通鸽子的能力,恐怕无法轻而易举取出信件,更不可能阅读后塞回去密封。
  她固然可飞回赤月行馆,把自己叫醒后拆信,可这也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些。
  念及此处, 她愤懑地从他肩头一跃而下,自顾钻回木制鸽子笼,还不忘用鸟喙从上往下拉好笼门。
  迟疑须臾, 颤颤巍巍挪至笼边, 抬脚将小竹筒从缝隙间递出去。
  “我从未见过如此死皮赖脸的鸽子……”夏暄啼笑皆非, 边以小剪子取下信筒, 边抱怨道,“最近的鸽子都怎么了?想变成鸽子汤?”
  晴容料想他不过装模作样吓唬一番,转身给了他一个洒脱的背影。
  夏暄无奈, 只好唤人入内,指着鸽子道:“带下去,瞅瞅是否染病, 再另取一只西山信鸽。”
  晴容一怔:西山?
  她倒没忘记,在行宫书库内,他亲口告知,前太子和先皇后出事当天,他去西山作画,导致耽误时辰,没来得及见兄长最后一面……
  太子殿下在山里金屋藏娇?在京却暗地里撩拨未来嫂子?过分!
  晴容·鸽子气成球。
  直至行馆内的她因桑柔披衣而苏醒,仍分不清心底翻涌的,究竟是怒火还是酸醋。
  ···
  翌日清晨,晴容因几声婉转鸟鸣而苏醒,惊觉自己正趴在书案上,手臂和脸蛋压着昨晚彻夜研究的香料方子。
  捣腾一宿,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她搓揉睡目,舒展筋骨,正想躺回床上补眠,不料刚挪步,依稀听闻外头侍女们低语。
  “唉!菀柳姐姐尸骨未寒,太子殿下不等赤月国重新派人顶替,便强行给咱们塞人!”
  “……怕是借此安插人手,等小公主来日嫁入王府,好多留眼线监视兄长?”
  晴容轻咳两声:“谁给你们吃的熊心豹子胆!竟敢私下妄议监国!”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东府的崔内人,已在行馆大门等候。”
  “快请来我这儿!”晴容随手抓了抓头发,催促余人协助她梳洗装扮,又传令让所有人一炷香后到前院待命。
  不多时,院落外细碎脚步声渐近,停在回廊阶前。
  晴容等不及梳头:“不必见外,请进。”
  崔内人闻言行至内间,恭敬行礼。
  晴容屏退其余人等,仔细端量眼前女子。
  此人年近四十,眉眼温婉沉静,看得出年轻时容颜甚美;有别于先前的女官黛袍,身穿简洁便服,梳着简练发髻,行止端方有度。
  “崔内人来得好早。”
  “公主,小的已非东府内人,担不起这称呼。小人姓崔,名简兮,您且随意叫唤。”
  “在聘用文书下达前,我先称你为‘姑姑’吧!”晴容微微浅笑,“崔姑姑,请问监国有何示下?”
  “回公主,殿下命小人前来侍奉、协助公主更好适应大宣的民情风俗、皇家规制,此外……”
  崔简兮将包袱置于墙角,洗净双手,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玉篦,柔柔为她梳理满头青丝。
  “此外,请公主安排,容小的和余家叔侄见上一面。”
  晴容杏眸微瞪,随即了然颔首。
  ···
  午后巷道静谧,积水倒影雨后初晴的温润天色,混杂几点落花飞絮漂浮其中,予人春去之感。
  敲开隔壁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余叔哈欠连连又乍现喜色的脸。
  “小晴容,你终于回来啦!”
  他咧嘴而笑,待发觉晴容身后多了一名灰衣女子,先是茫然,待看清其容貌后,笑意僵滞。
  “你、你……?”
  “余叔,让咱们进去再聊。”晴容拉了崔简兮,快步踏入小院。
  恰逢余晞临闻声,拄杖而出,察觉来者并非桑柔或老嬷嬷,立即变得警觉。
  “简兮见过三爷,见过大公子,”崔简兮掀开披风上的帽檐,哑声道,“这些年,二位受苦了。”
  余叔愣在原地,良晌后突然扑上去抱住她,双臂死死缠住不放,满脸委屈,瘪嘴抱怨。
  “简兮姐姐……还在!”
  “我在,我……一直都在。”崔简兮眼有泪光,伸手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慰。
  余晞临长眸掠过窘然、欣喜和审慎:“崔尚宫何以在此?”
  “小的早已非中宫女官,请大公子勿以此称呼。”崔简兮垂眸,温和笑颜漫溢感伤。
  晴容早被余叔亲昵的举动惊呆,再闻“中宫”二字,总算推断出崔简兮的身份——她曾是余皇后身边的人!
  太子殿下……把母亲的故人,留在她这个小国公主身侧?
  “三爷,大公子,可否容我进屋详述?”崔简兮由着余叔撒娇,语气仍旧镇定。
  余晞临犹疑望向晴容,尚未开口,崔简兮已窥破他心思,“九公主是殿下信赖之人,余家的事,不必瞒她。”
  这话既让晴容诧异,更令余晞临震惊又疑虑。
  “殿下?他让你来的?他想做什么?”
  崔简兮平静注视他:“殿下没忘,公主没忘,我们,都没忘……”
  余晞临呆里片晌,薄唇扬起冷笑:“不忘,又如何?要我们叔侄二人跪谢他的恩典吗?”
  “大公子……”
  “当初事发,他做了什么?任由我爹重伤病死在狱中?余家上下八百三十九口,外加两宫当值的内侍宫人侍卫,全数枉死!他吭声了吗?他管过吗?他相信我爹吗?”
  余晞临双目赤红,嗓音带颤,拳头在袍袖内捏得噼啪作响。
  这一刻,晴容只觉心腔填满悲愤,既为余家的不幸,也为太子的蒙冤。
  即便那人不曾坦言,她始终明白,夜深人静或午夜梦回,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无非为了让自身更稳固地坐在那个位置,好替余家平反,并赎清年少时姗姗迟归、且因愤怒蒙蔽双眼而袖手旁观的罪过。
  可他装作若无其事,瞒过天下人,兴许也伤害了至亲。
  “余公子,”晴容艰难启唇,“殿下有苦衷,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可奈何,你若想亡者沉冤昭雪,请务必相信他。”
  余晞临斜睨她:“九公主与皇太子才认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凭什么替他干预我余家的事?”
  “是没多久,”晴容轻咬檀唇,“可我……就是懂,我懂他!余公子,你再怒再恨,至少该听听崔姑姑传话吧?”
  余晞临淡淡一哂,转而盯着崔简兮:“敢问‘崔姑姑’,皇太子殿下有何谕令?我们叔侄是否需要下跪?”
  “大公子,简兮人微言轻,只是替太子殿下邀个约。”
  “邀约?”
  “他想见见二位,问大公子几个问题。”
  “我成废人了,有何好见?”余晞临惨笑一声,“于他而言,有何用处!”
  崔简兮软言劝道:“大公子,请别说丧气话,世间许多事,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崔尚宫,你是我姑姑陪嫁入宫的侍女,在她身畔侍奉有二十年吧?请你告诉我,何‘事在’,‘人为’何,才能让姑姑和晓哥儿,还有我爹爹,和余家八百三十九口……死而复生,血脉延续?”
  “复生无术,可生者……不该再被伤害,”崔简兮泪光泫然,“大公子,三爷,你们从来不是孤军而战,更非血脉断绝。”
  余晞临定定凝视她良久,似在琢磨她眼神中复杂的情愫,冷漠俊颜逐渐平添惊讶惶惑。
  “传言,是真的?”
  崔简兮踌躇了极短的刹那,终归点头。
  “在、在何处?我要亲眼看看他!”余晞临上下牙齿打颤,“你快带我去!”
  “殿下将会同行。”崔简兮以平和语调宣告,而非商量。
  余晞临苦笑,无声叹了一口气。
  余叔挽住崔简兮的手,眯眼笑问:“去哪儿呀?我也要去!”
  “去见一个人。”
  “见谁呢?我认识不?”
  “你很快会认识,”崔简兮微笑,“他,和你一样,是个爱吃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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