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某些遥不可及的梦,该醒了。
  单凭这一匆忙转悠,她没法确认宁贵人和三年半前的东宫惨案是否有关联。
  但悲悯怜惜之情不经意间翻腾而至,促使她落荒而逃,以免惊扰这可怜妇人的好梦。
  飞离景西三所,晴容没作逗留,既不愿跑去行馆被妙妙叼走,又不愿到东府去窥探那个暗戳戳肖想她的坏蛋,决意返回翰林画院,寻个安全角落,静心等待梦醒。
  然则辛辛苦苦穿过大片宫殿,好不容易找了棵树喘口气,不远处缓步走来两人,以低沉嗓音悄声交谈。
  晴容只道是宫门外的巡防侍卫,未予理会,埋头整理羽毛,
  “您掩人耳目提前回京,不怕东窗事发,再触犯圣怒?”
  男子声音暗藏沙哑,听起来……略耳熟?
  另一人语含薄愠:“我千里迢迢而来,只见你一人,你不抖出去,有谁晓得!”
  “我一向不赞成您冒险,就差半月,您何苦呢?”
  晴容愈觉此人话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时间想不起,于是沿树枝小碎步挪移,妄图从密叶间偷窥两眼。
  偏生她所处位置遮挡太多,无论如何探头探脑,始终瞧不清面目。
  “何苦?”另外那人显然动了怒,语气夹杂酸涩,“你问我‘何苦’?我为了谁,你真不知道?你倒好,一声不吭跑掉,和异族小姑娘玩得很开心嘛!”
  “我那是替您打听!”
  “打听什么?打听谁?赤月国小公主?”
  晴容傻了眼。
  她变个麻雀,也能偷听到关于自己的闲言闲语?
  声音沙哑的男人语带幽怨:“不然呢?我总该帮忙掌掌眼!”
  “胡扯!用得着你掌眼?”
  “样貌、谈吐、举止皆不俗,看上去是个豁达大度的……”
  “闭嘴!偌大京城没几个顺眼人,没几件顺心事,你、你还存心气我?”
  晴容如坠云雾,完全搞不懂这俩是何身份,更听不明他们和她究竟存在哪些关联。
  眼看对方马上拐入窄巷,她急不可耐,慌忙蹦至前方枝头。
  不料纵跳太仓促,微微伸展的翅膀剐蹭到树叶,发出轻微细响。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冷不防幽暗黄光破空来袭,不等她回神,径直击穿麻雀脑袋。
  头骨碎裂,鲜血喷溅,鸟身坠地。
  灵魂似惨遭焚化,硬生生从躯壳中剥离,鞭笞,揉碎。
  “原来,是鸟。”
  哑声者轻笑。
  晴容痛得锥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残存左眼。
  意识消失前的唯一念头——姓戴的!我、我再也不帮衬你家酒楼!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呜呜呜!嘤嘤嘤!
  太子: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侍寝比较安全吧?
  ·
  走一章剧情,接下来又有糖吃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昜 2个;阿纹家的头头鸭、兔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谁这么可爱写出这么 5瓶
  爱你们呀~
 
 
第六十六章 
  头要炸了, 晴容心想。
  堕入虚无尽头, 熊熊烈焰陡然燃起, 幻化成厉鬼,凶悍狰狞, 狂扑而至。
  感官无限放大,皮焦肉裂之痛更清晰、更深刻。
  因小麻雀被类似碎石或铜豆之类的细小暗器击穿头颅,坠地而亡,残存在神魂内的剧烈痛苦蔓延至她本人身上。
  晴容痛得抱头流泪,一度坚信,躯壳即将随梦中境遇而毁灭,就此香消玉殒。
  奈何行馆大夫号脉诊治,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头痛束手无策, 推断为梦魇受惊所致。
  鱼丽、崔简兮、桑柔三人惊忧惧怕,轮流拥住她,不断劝她通知赵王或嘉月公主, 以便传宫中太医问诊。
  偏生晴容死活不允, 下令不得外泄, 急得行馆中人团团转。
  外人认定她订亲在即, 唯恐旁人议论她“体弱多病、福寿难长”,故而极力隐瞒。
  实则晴容自知病因,又明白当夜私闯禁宫、夜窥嫔妃、窃听人言等事不可启齿, 才咬紧牙关硬撑。
  万万没料到,除去疼痛远比上一次的花豹受伤事件更为严重,留下的惊悚恐惧也时不时滋扰她。
  她难以成眠, 无心哀悼被她害死的小麻雀,也无意细究和戴雨祁小将军对话的是何人,只能依靠止痛安神汤药缓解。
  梦不成梦,常幻觉飞石来袭,疑心有人暗算;或在白茫茫迷雾中浮现许多模糊面容,如菀柳的,如她大伯父北顺郡王的,教她委屈且愤怒……
  下药、暗杀的阴影,淡去没多久,竟以此方式复至。
  夜深无外人时,崔简兮为她拭去满头大汗,柔声问:“让小的知会太子殿下一声,可好?”
  晴容慌了神,颤声道:“不不不!千万别……”
  “可您这病来得凶险,不可耽搁!”
  “不许告诉他!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若在往日,她或许还有闲心谎称“殿下日理万机、贵人事忙、不需为小事劳神”云云,而今情急之下,干脆省略礼貌客套。
  “我委托他请御医官,不让他来见您,可好?”
  崔简兮早把二人小小亲昵尽收眼底,料想小姑娘害羞,怕意中人瞧见病中狼狈。
  眼看晴容垂泪摇头,态度坚决,她试着以情动之:“若被殿下知我瞒而不报,定会责罚我……”
  “崔姑姑已是我的人,我不准他责罚你。”
  晴容苍白容颜浮现七分虚弱,三分懊恼。
  她时常以小动物相伴,知太子心慈仁善,严苛冷漠多半为虚张声势,更知晓他究竟有多忙碌。
  两大宴会举行在即、行政推行过程并不顺畅、东海沉船案频发……他焦头烂额,百忙中挤出时间去了乐云公主府别院和翰林画院,不该再为她这虚无缥缈的病而分神。
  期间,除了接纳赤月国新派来的几名仆役,其余包括陆清漪和递上拜帖请见的郡王千金,皆被挡在馆外。
  苦痛延续至第三日夜间,总算减轻了些许,乃至还能小睡一会儿,入梦后仓促瞥见太子奋笔疾书的专注情态。
  哪怕不过片刻即醒,兀自喘息,已从漫长沉痛中寻获一线希望。
  原以为再歇息几日,等症状减轻,定可瞒天过海,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可她数日足不出户、且将来客一律拒之门外的反常举动,终被人看出端倪。
  ···
  第四日清早,晴容迷迷糊糊成了瓦上野猫,睁一只眼时觑见太子身穿朝服,由东宫卫护送,骑马走在宫墙外的青石过道上。
  那一刻,他俊颜迎光,无可挑剔的五官被暖融融的晨光勾勒,自带清凛贵气。
  晴容觉察他眉含忧思,正想定神多看两眼,耳边飘渺传入争执喧闹声,当即惊醒。
  她入睡不易,能遇见太子更不易,醒后闻声烦愠:“谁在吵吵闹闹?给本公主拖出去!”
  门外侍婢快步内进,低声禀报:“公主,赵王和嘉月公主似乎猜到您生病了,非要进来探望,鱼姐姐正拦着呢!”
  晴容凝神静听,确实听见赵王的大嗓门嚷嚷,似乎还说什么“在门上涂血”,不禁皱眉。
  若单单是夏皙或陆清漪到访,以她今日的状态,大可应付半个时辰;但此际容颜憔悴,不宜面见男客,尤其是她的未婚夫婿人选之一。
  踌躇须臾,晴容涨红了脸,抚额苦笑:“桑柔,你且去嘉月公主暗示,说我……碰上姑娘家不方便的日子,外加气血不调,需卧床静养,并无大碍,请他们兄妹先回,我改日自会登门致歉。”
  桑柔应声而去,不多时,喧哗歇止。
  不等晴容洗漱完,夏皙人未到,声先至,“妹子!到底怎么搞的!”
  晴容赶忙套上外披,行至外间礼见。
  夏皙热切挽她的手落座:“手好冰!我听说你连清漪也不肯见,便觉着事大!我得赶紧给你传位太医!”
  “不妨事,估摸前些天下雨受凉,才导致这两日颇为难受。”
  她近来厌食少眠,无情无绪,看上去像瘦了一圈。
  夏皙端量她病容恹恹,莫名流露几丝心安:“那就好。”
  晴容忍耐时断时续的痛楚,以狐疑眸光审视对方,禁不住揣测:我真生病了,她反倒放下心来?
  “是我多心了,”夏皙坦言道,“皇后寿宴将至,二哥过个七八天便进京,我还道……你怕面对尴尬局面,故以病回绝……”
  晴容啐道:“在你眼里,我如此诡计多端?”
  “至少比我和三哥聪明些,”夏皙浅浅一笑,“既亲眼确认无大碍,我不打扰你歇息,省得三哥待会儿又闹。回床躺着,有任何事务必通知我,别见外,别强撑!”
  晴容暗暗松气,送她到房门外,未料一名侍婢匆匆而来,双手奉上一小锦盒。
  “公主,方才魏王亲来探访,得悉您卧病不见外客,留下这份礼物。”
  夏皙听闻“魏王”至此,丽容瞬即阴沉,檀唇翕动,终究未作干涉。
  晴容察觉她不似先前强硬霸道,却又琢磨不透缘由,目送她离去后,谨慎打开锦匣。
  内里放置一白色长颈小瓶,大致如上回所赠,香味则截然不同。
  这偏向悠远宁神的香味提醒了晴容。
  “让小鱼姐把品香阁的藏香拿来。”
  此前菀柳栽赃嫁祸给她的安神香,兴许用得上。
  ···
  一来剧痛减缓,二来新混合的香油极俱助眠功效,是日午后,晴容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恍惚间,肚皮被什么捋撸几下,她惊觉安神香转为独特伽南香,心腔一阵颤栗。
  熟悉的触觉,熟悉的香气,无需睁目,即可确定身在东府书阁。
  站姿,单足站立,又是鸟,饶了她吧!
  她以往尤爱当禽类,美丽,能飞,且不像猫狗兔狐那般时刻被太子搂在怀内。
  可惜“鸽子送错信”事件,及这回遭人爆头的惨状,令她心有余悸。
  念及此处,她悠然叹息。
  “唉——”
  “别唉声叹息,”夏暄沉且冽的嗓音回荡她上方,“我去去就回,案上松子自个儿剥。”
  晴容蓦然睁眼,入目为书阁首层的山水六条屏,她立于木架上,翠羽蓬似圆球,依稀是辩哥的模样。
  而夏暄笑颜温柔中暗藏焦虑,正亲手折叠案头两方丝帕。
  一为她还给他的兰叶帕,另一幅……居然是她专程为小七所画的“飞鸮好音”!
  晴容·辩哥惊得小眼圆瞪,顶羽虚张,鸟身后仰,一脸不可思议。
  这、这这……怎会落他手里?
  “为何一副见鬼的样子?”夏暄不明其意,迅速将帕子塞进袖内口袋中,“乖乖听话,别捣乱,回来给你带琥珀核桃仁。”
  说罢,抬手揉了揉她脑门,随即轻手轻脚撤离,并小心掩门。
  “殿下才一副见鬼的样子!”
  晴容深觉他行动处处透露前所未有的鬼祟,如像做贼似的。
  可在他自己的地盘,犯得着偷偷摸摸的么?
  百思不得其解,她从架上跳至书案,耐着性子嗑坚果,遗憾爪子和鸟喙始终配合不来,折腾许久,仅抠出一丁点碎屑,遂厌烦甩开。
  ——哼!本公主要睡大觉!
  她展翅飞至一侧的坐榻,大剌剌躺卧在软垫上,小圆肚朝天,双爪半悬,闭目而眠。
  过了半盏茶时分,她总觉腹部没点遮盖很是不适,又吧嗒吧嗒东翻西找,看能否寻块帕子当小被子。
  然而捣腾半天,书阁内诸物藏得牢实,竟无任何可覆盖之物。
  “过份!”晴容嘀咕,“手帕、纱巾、抹额……都没有?”
  横梁处摩挲声起,稍纵即逝。
  “老鼠?”
  她歪头扫了一眼,未见异样,继而打起榻上雕花双层木匣的主意。
  摇摇晃晃蹓跶靠近,她张嘴咬住小把手,舒展翅膀步步后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逐寸拖开木匣下方的小抽屉。
  当她伸长颈脖,往内翻找丝帛纱罗时,失望耷拉脑袋——里头只有十余张皱巴巴的纸片。
  要不……将就凑合盖上两页?
  晴容·辩哥勉为其难把那叠纸叼出,瞄见上绘图案,呼吸骤停,心跳凝滞,周身似遭火烧,几乎成碳烤鹦鹉。
  薄纸呈现色彩俗媚的花园,垂柳轻拂,莲荷满池,亭阁内一名男子青衣松垮,赤着两腿,俯身抵住霓裳半褪的女子;而女子以臂膀环绕其肩,媚眼如丝,与之纠缠,成两唇相贴状……
  此画以工笔设色,构图精致,可画中人的动作、神态,竟和欺负她的那个梦重合!
  晴容隐约记起,她曾在行宫书阁揭下类似纸张,未及细看,已遭太子以“不能看、不能碰”为由夺去,并随他心急火燎下了楼。
  如今细想,他当时哪里是生气动怒,明摆着是羞惭地落荒而逃!
  这家伙!不务正业,成天乱看这些奇奇怪怪的画!还把她拉进梦里胡搅蛮缠!
  “可恶!”
  晴容·辩哥恼羞成怒,对准太子殿下的秘密珍藏,埋头一顿猛啄狠抠。
  那叠花花绿绿的靡丽人物像,瞬间变成筛子。
  正当她肆意宣泄,后方猝然一股幽风掠至,尚未回神,整个鹦鹉已被一只大手抓住,拎至一张白净俊俏的男子面容前。
  此人年约二十五六,肤色如堆雪,眉眼锐利且深邃,略带棕色的瞳仁,鼻梁高挺,薄唇红润,发色清浅……
  哪来的异域美男子?
  “……甘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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