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无后而终的世子——天行有道
时间:2020-06-21 09:36:02

  好在萧夫人别无二话,只让她自己保重,至于家中那边,倘有萧易成的消息,她亦会及时递进宫来。
  “夫人还让我捎些金银过来,好让小姐你方便打点。”甘珠说着将一个蓝布包袱打开,里头是整整齐齐的银锭,估算总有百十两之数——看来萧夫人早就意识到此行不利,早在赶赴赏花宴上,便已留有后手。
  凝霜心中有暖流滑过,难怪那天宫中递来帖子,萧夫人要让她待在家里,死活不许她去——除了父亲母亲和萧易成,这是第四个对她极好的人。
  所以如今便是她回报的时候。虽说谁留宫中都差不多,可萧夫人有时候性情难免流于急躁,万一触怒了步贵妃,保不齐会生出乱子,倒是凝霜待在此地更好些——她清楚该如何保全自己。
  虽不觉得花钱的必要,凝霜还是欣然将那些金银收下,万一真用得上呢?
  她朝甘珠使了个眼色,甘珠会意,将那几个宫婢都赶到园子里,除草的除草,扫地的扫地,就是不许她们近身。虽说步贵妃还须用人,未必敢对凝霜腹中的孩子下手,可这些贴身伺候的活计,还是交由甘珠亲自来做会更好些。
  凝霜打量着周遭,只见梁柱上的彩漆都有些剥落,隐约还有一股陈腐灰败的霉味,听闻这北苑是安置历朝太妃太嫔的住处,自先帝那几位太妃过世之后,便渐渐空置下来,不想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甘珠嘟囔道:“贵妃娘娘也太小气了些,宫中如许多宫殿,偏将咱们安排到这地方来,就不怕别人说她闲话吗?”
  凝霜却认为北苑很不错,阴风阵阵,凉爽宜人,这让苦夏已久的她十分舒坦。不过看着甘珠鼓嘴抱怨的模样,凝霜倒觉得好玩,打趣道:“那你想住哪儿?重华宫吗?”
  就算傅凝婉如今性子沉稳了些,凝霜也不想跟她住一块,何况还有个母夜叉步氏呢。
  甘珠仿佛想起些什么,看了眼窗外,见那些宫婢都在专注扫地,这才悄悄探头道:“小姐,我听说贵妃娘娘将陛下搬到重华宫去了呢,说是为方便照顾。”
  “哦?竟有这种事?”凝霜挑挑眉。
  “是真的,”甘珠谈起这些八卦便眉飞色舞,“听说陛下如今病得很不好,连太医院都不许过问,贵妃娘娘只叫自己的心腹太医隔三差五来一趟,人人都说,贵妃娘娘这是铁了心要让陛下改立太子呢!”
  “唉,听说生病久了的人身上都会有一股怪难闻的味道,尤其像陛下这种年纪,贵妃娘娘天天伺候,倒不嫌呛得慌。”甘珠想起自己那位早就过世的叔爷爷,难免有所感叹。可见这些金尊玉贵的娘娘也不是好当的,照样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凝霜静静地出着神,愈发印证了先前的猜测,只因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众人才都不敢朝那方面想。
  皇帝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所以步贵妃才会病急乱投医,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来日怕是免不了一场干戈。若是不能和谈,两方激战流血,她们这些人质又该何去何从呢?
  还有萧易成……不知她几时才能与他见面。
  凝霜摇摇头,将这些不快乐的思绪撇开,无论如何,她都得怀抱希望坚强地活下去,毕竟还未到达绝地。
  忽听到咕噜一声响,凝霜惊讶的看去,就见甘珠红着脸捂着肚子,她不由笑起来,“时候不早了,叫人传膳吧。”
  她还在孕中,当然得吃些好东西补充体力,以待来日。凝霜想了想,让甘珠去叫一个小丫头过来,十分自来熟的点了几道菜,诸如清炒虾仁、黄豆猪脚、萝卜羊肉等等,都是健康又平常的食材,最适合孕妇滋补调养。
  只是宫中一饮一食皆有定例,正经的妃嫔主子还有小厨房可供加餐,像凝霜这种寄人篱下的按说是没资格指手画脚的。
  小丫头怯怯地望了凝霜一眼,小声道:“这个……奴婢怕是做不得主……”
  甘珠熟知自家小姐心意,当即沉下脸呵斥道:“那你不会回禀贵妃娘娘?世子夫人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若是饿出好歹来,你担待得起吗?”
  小丫头听得目瞪口呆,求助似地看向凝霜,似乎指望这位外表柔善的夫人帮她说说好话。
  凝霜却闲闲道:“贵妃娘娘已经说过,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怎么,想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这宫里未免太寒酸了些吧?”
  小丫头满脸黑线,难怪都说恶主出刁奴,这两人真是来做客的吗?她怎么瞧着倒像反过来了?
  她不敢耽搁,急急转身,“夫人请稍等,奴婢这就去传话。”
  生怕慢了一步,这两人就要请家法来制裁宫婢了——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庭中其余正在干活的丫鬟眼见此情此景,都齐齐后退了一大半,不敢再露出靠近的念头。比起伺候这种主子,还不如安安分分扫地呢。
  甘珠看在眼里,小声朝凝霜道:“小姐,等会儿奴婢借口要汤婆子,到附近串串门,问清到底是哪几家女眷,咱心里也好有个章程。”
  虽说还不到用汤婆子的季节,可凝霜身为孕妇,这个理由却正合适。
  凝霜点点头,“你千万小心。”
 
 
第58章 脱困
  凝霜在北苑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吃穿不愁, 衣食无忧, 热时有人扇凉,冷时有人添被,倒比在萧家更自在——萧家也没多少丫鬟, 这里的宫婢却可任她尽情使唤。
  步贵妃此时才发觉这女子多能折腾, 远的不提, 光吃就是个问题, 餐餐有鱼有肉, 宰了肥鸡,又要嫩鸭,吃多了荤腥觉得腻味, 又来讨茭白菱藕等时鲜菜蔬, 天底下哪有这样嚣张的囚犯?
  也亏她还能厚着脸皮提要求,前几日嚷嚷着身子不快,向重华宫讨些燕窝滋补胎气, 寻常的不算,还非得是血燕——每年也没几回这样的供品,往常都供着皇后和贵妃, 如今她竟敢伸手讨要。
  宫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娘娘,奴婢该怎么回话?”
  眼前这位是不好惹,可北苑的世子夫人照样不好惹呀,她们这些人只消顶撞半句, 傅凝霜虽不申斥,却当即就捂着肚子喊痛,誓要将太医请来,叫人看着都慌神——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哪是个夫人,竟是个无赖。
  步贵妃烦躁的摆手,“那便拿去给她!”
  血燕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傅凝霜却不得不好生供着,谁叫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还怀着萧家独苗——若出了半点岔子,萧家人不定会恼怒成什么样。
  步贵妃此时深觉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将这尊菩萨请来,留着萧夫人也是一样——萧易成是个孝子,纵使妻儿可贵,他也不敢不救他母亲。
  如今倒好,走了个省事的,来了个麻烦精。步贵妃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强自咽下,也不说将傅凝霜放回去——若她也走了,该留何人来挟制萧易成?
  算算日子,天子一行人差不多已在赶回路上,步贵妃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接接下来的硬仗。
  *
  凝霜慢慢喝着炖好的燕窝,尽管滋味鲜美,她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她一次次试探步贵妃的底线,谁知此人的耐心却极好,不但回回满足她的要求,还派太医来嘘寒问暖,就是绝口不提何时放她回去,这令凝霜的心沉到谷底——看来步贵妃已下决心要将她做人质了。
  甘珠同样替她发愁,“小姐,若贵妃一直不肯放咱们,您该怎么办?”
  凝霜无言以对,她当然不想成为萧易成的负累,若步贵妃当真以她想要挟,难道她只有自尽一条路吗?可她舍不得腹中的孩子,就算她肯成全大义,也不介意离开这个世界,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凝霜还是想拼尽全力将它生下来。
  那么,最好的法子当然是逃走。
  凝霜心不在焉搅着碗中燕窝,慢慢说道:“你问过那几位夫人的意思没?她们打算如何?”
  甘珠柳眉紧锁,“还能怎么办,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这些人毫无逃出去的打算,既然步贵妃不曾苛待她们,那便照常住下好了。本来她们与丈夫就没多少感情,做负累也不怕,没准还能测试一下夫君对她们的真心。
  凝霜听见这些话只想笑,真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头脑也退化了,她们就不怕步贵妃哪日来个杀鸡儆猴?既要威慑群臣,总要真刀真枪的见点血,那些士大夫才知道惧怕,才肯坐下来跟步贵妃谈条件。
  凝霜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只是,她该如何逃呢?此地禁卫森严,没有对牌,她连北苑都出不去,遑论出宫。
  甘珠绞着衣袖,悄悄看她一眼道:“听说太子殿下和姑爷就快回来了。”
  这个不是确切的消息,而是外头的传言,家中寄来的信笺都被步贵妃截获,是到不了主仆俩手里的。
  不过凝霜却觉得流言有七八分真,单从步贵妃愈来愈焦躁的态度上便可瞧出来,这让她不敢再继续试探了——万一真触怒了对方,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该如何与萧易成会面……
  凝霜放下碗盏,捧着硕大的肚子吃力起身,“扶我出去走走吧。”
  如今月份越来越大,偏偏又拘在这北苑动弹不得。听大夫说,孕期疏于运动,发作的时候很可能会难产的,何况又是头胎。
  凝霜心存警惕,每每用过晚膳之后总要让甘珠搀着她到屋边林荫道上闲逛两圈,当做消食。
  她真怕到时候要在宫里生孩子——步贵妃若存着好心便罢,若正赶上两军对峙,步贵妃以此为要挟,不让太医为她收生,她该怎么办?
  若是生得太早,连孩子都到了步贵妃手中,她又在月子里,母子俩更是唯有任人宰割。
  凝霜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恐惧的心情,正要让甘珠扶自己出去,忽听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这时候会是谁?
  甘珠知机,“奴婢过去看看。”三脚两步走过去,先将门闩轻轻推开一条缝,好让凝霜窥见那人形容,有个准备。
  凝霜愣住了,“怎么是你?”
  她原以为是步贵妃趁机来敲山震虎,谁知来者却是步贵妃的儿媳妇。
  甘珠也呆若木鸡。
  傅凝婉趁机挤进来,无暇多说,便将一个光滑坚硬的方形物体塞到凝霜手中,“我盗了二皇子的令牌,你拿着它今晚便走,快!等明日他发觉就完了!”
  凝霜着实消化不了眼前的景象,傅凝婉居然会来雪中送炭,这比步贵妃大发慈悲还叫人难以置信。
  傅凝婉默默地看她一眼,抿唇道:“我知你我素日有许多嫌隙,但,你我毕竟都是傅家女,若你真出了意外,我娘也免不了受到牵连。”
  到时候大房二房免不了沦为仇家,谁叫傅凝婉与步贵妃二皇子是一党,傅凝霜又是她们害死的。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其他家人。”傅凝婉沉声道。
  她看着傅凝霜的肚子,目中有一闪而过的留恋之意——那个孩子,若能在她腹中待上七八个月,也会像现在这样茁壮成长吧?
  眼看凝霜仍呆立不动,她忍不住轻推了她一把,“快!就算你不信我,那令牌总是真的,错过今晚,你便再没机会了。”
  凝霜总算反应过来,“那你呢?”
  私盗宫中对牌乃是重罪,纵使傅凝婉身为皇子正妃,恐怕也难过这一关。
  “我?”傅凝婉自嘲的一笑,“我的处境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儿去?”
  失了孩子,又不得宠爱,她的人生早无丝毫亮色。傅凝婉亦已看出,无论步贵妃还是二皇子都不会再许她有孩子,既如此,谁胜谁败又有何差别?她早已不抱希望。
  比起两个人都困死在宫里,当此之时,她倒是愿意凝霜能侥幸逃过一劫,不为别的,只为她曾经也是个母亲,只为她失子之后凝霜肯来看她——天底下的母性原都是共通的。
  凝霜深深看她一眼,顾不得举止蹒跚,郑重向她拜了一拜,“姊姊,多谢。”
  傅凝婉坦然受了她的礼,“去吧,最好别再回来。”
  说完这句,她便再度消失在黑暗里——这一夜还不知结果如何,她总得设法先拖住二皇子。
  凝霜也不敢耽搁,急急的就和甘珠收拾起东西,凡是宫里的什物几乎未动,当初怎么来的,依旧怎么出去。
  甘珠为她寻了件十分宽大的衣衫,勉强可以遮住她的肚子。凝霜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略微有些不自然,夜色里应该瞧不大出来。
  主仆俩悄悄阖上门闩,悄悄从侧边出来,所幸那几个丫头惯会偷懒,此刻都在贪睡,倒免得还得费心搜罗迷药。
  凝霜挺着个肚子着实不善奔跑,只能走一阵再歇一歇,甘珠一面搀扶着她,一面惶急的朝后张望,还好没人追上来。
  到了北苑角门,值守的侍卫正在打盹,见是两个寻常打扮的宫婢,以为是哪位娘娘差她们出去办事,倒也不曾多想,看了看对牌便放下了。
  凝霜松了口气。
  往前又是一道门,这里就和宫墙相隔无几了,只是光线却也格外敞亮。凝霜勉强也算个宫中名人,生怕被人认出来,于是将一领纱巾绕在脖颈上,装作挡风,实则是遮住半边面目。
  幸好侍卫无心细看,甘珠将对牌高高举起,验看无误,那侍卫便一挥手放行。
  终于出了宫,主仆俩皆如释重负,甘珠更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谢天谢地,还以为他们会拦着不许走呢!”
  凝霜正欲笑她胆小,忽听身后一阵喧哗响动,却是侍卫们追上来,“喂!方才那两个,是贵妃娘娘还是二殿下派你们出来的?所为何事?且停下让我们问几句话。”
  甘珠大惊失色,拉着凝霜拔腿便跑。
  凝霜亦是暗暗叫苦,眼见那些人威吓不止,竟举起刀枪,不禁唬得脸都白了。此时此刻,她也无暇去分辩傅凝婉此举是否故意,好让她死于兵刃之下,只能没命狂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纵使再被抓回去,她的结局只会惨烈百倍。步贵妃的性子容不得丝毫背叛,怕是当即就要以儆效尤。
  无奈那些侍卫人强马壮,两个弱女子如何跑得过他们,而况其中一个还是孕妇。眼看着剑尖几乎到了背后,凝霜吓得魂飞魄散,正在危急关头,面前忽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里头伸出两只手来,一人一个将她和甘珠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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