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菲立即附和,“可不是,再没有比姑娘更适合王爷的人了。”
这两日,她动不动就要灌输这两人十分般配的思想。
陶嬷嬷点头,又迟疑:“就是不知为何,王爷好似能明白姑娘在想什么。”
应菲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这不正说明王爷与姑娘十分相衬。”
“也是……”
那边,载向慕腻着齐王说:明日,还要来。
齐王无所谓地附和一声:“嗯,还来。”
载向慕于是立即笑弯了眼。
然而,明日,他终究没有陪载向慕来,他被皇上宣进了宫。
载向慕噘着嘴,一个人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陶嬷嬷蹲在跟前哄她:“姑娘,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再陪你放纸鸢。”
载向慕哼一声,嘴巴嘟起的弧度未变,面上甚至隐约浮起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陶嬷嬷笑着柔声道:“王爷回来的时候,定然会捎带几份外面的小玩意。”
载向慕闻言面庞微微一动。
陶嬷嬷再接再厉:“不仅如此,还会陪姑娘一起做纸鸢。”
载向慕亮亮的大眼睛看向她,突然,伸出手,指向一处。
陶嬷嬷愣了愣,顺着她手指看向被她所指的地方——挂在墙上的一面已经发灰的纸鸢。
立即,想到了上面所画的东西,面色不由一红。
这么长时间,她无数次委婉劝说王爷把这东西烧掉,但王爷愣是假装没听到,眉梢动都没动,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当做是王爷跟姑娘之间的一点情趣,此时见姑娘用一脸清纯无辜的表情巴巴地指着那面纸鸢,她不由干笑了几声。
“这个,那个……”
“姑娘,嬷嬷。”应菲蹦蹦跳跳走进来,“福姑娘和程姑娘来了。”
陶嬷嬷精神一振,急忙站起身,快速顺着话题开口:“快,将福姑娘和程姑娘请进来。”
福舒盈和程素娥走进来时,载向慕已经被应微和应菲伺候着净了面,梳了妆,且重新拾掇好了心情。
见到福舒盈,她立即眼睛弯弯,唇角上扬,奉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福舒盈看见她这开怀的样子也不由弯起唇,一切不开心都抛之脑后了。
“向慕!”她颠颠跑过去,抓住了载向慕纤手。
载向慕回握住她,唇角再次上扬几分。
程素娥慢吞吞跟过来,见她们这副依依惜别的模样,微扯嘴角,勉强一笑:“姐姐什么时候跟载姑娘这般熟悉了?”
福舒盈理所当然道:“早就熟悉啦,而且我跟向慕十分谈得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姐妹。”
程素娥慢吞吞一笑:“你跟载姑娘谈得来……”
那“谈得来”三个字,音调十分古怪。
福舒盈这才记起来,载向慕不会说话,可能是平常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惯了,也不觉得向慕不会说话有什么,且向慕单纯又美好,单跟她在一块儿她就觉得舒服,更不会在意她不会说话这事。
只是,程素娥这语气……她感觉有些不快,拧起眉,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
同时用微妙眼神瞥她的还有陶嬷嬷和应微,尤其是陶嬷嬷,眼神犀利又锋锐,看得她眼皮一跳。
不由笑了笑:“载姑娘单纯善良,我跟她在一块儿,也觉得十分处得来。”
陶嬷嬷这才把眼神收回去,只应微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瞥了她好几眼。
福舒盈别过眼,不搭理她,继续跟载向慕说话。
程素娥垂下眼,眼帘半遮,叫人看不清她内里的情绪。
福舒盈东拉西扯,说了好多没用的废话,最后,盯着载向慕懵懂单纯的脸庞,犹豫了又犹豫,踌躇后又踌躇,终于,抿紧唇,准备开口。
“那个,向慕,我跟你说说这次赏花宴的事。”
应微和应菲立马收住思绪,聚精会神。
“那个,这次赏花宴,皇后娘娘最后选出两位夺魁的人选,一为嘉乐公主,二是,王家的一位嫡系小娘子。”
载向慕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福舒盈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缓缓科普,“王家乃诗书世家,光太傅就出过不下三位,这些年当家太爷又在翰林院供职,可谓学生满天下的德高望重,极其文雅之辈,至于那位王家小娘子,又是王家嫡系中的嫡系,自小便有蕙质兰心,出口成章之才,最闻名的便是她那一手习得祖父的行书,曾被砚台先生赞扬‘清而不浊,华美自然’。”
一口气说下来,福舒盈喘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润润嗓子后,她自眼角不动声色地瞅向载向慕。
载向慕面上没瞧出什么,仍旧是一派单纯懵懂的模样,甚至还百无聊赖地玩起手上的指甲,倒是她旁边的应微和应菲,面色沉重,垂下眼,神色若有所思。
福舒盈放下茶盏,“至于那位嘉乐公主,不用我多言,向慕你还记得她吧?她是和慧长公主的嫡长女,和慧长公主向来为皇上所看重,连带着嘉乐郡主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连一般公主都比不上。”
终于玩够了指甲,载向慕束起手,端庄工整地置于膝盖上,挺起胸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福舒盈咳嗽一声,“那个,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载向慕转过眼,眼神茫然。
福舒盈内心着急,赏花宴过后,她巴巴地赶过来就是想把最新消息告诉她,好让她提前做个准备,跟齐王爷撒娇也罢,讲理也罢,甚至煽动舆论也罢,就是千万不能让出齐王正妃这个位子啊。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程素娥突然笑一声,“姐姐,载姑娘性情单纯,你又不是不知道,直接跟载姑娘明说算了,其实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意在这二人中为齐王爷挑选一门正妃。”
说着,不知戳中内心什么点,她眉眼之间掩藏不住地略过一丝得意,“我跟王姐姐认识,王姐姐其人才貌无双,又温婉宽宥,实乃名门贵女之典范,皇上与皇后娘娘会选中王姐姐再正常不过。”
旁边的人倏地扭头,满面寒霜地盯着她。
嘴角的笑容僵住,程素娥低下头,作温婉怯懦状,“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应微冷冷地看着她,扯着嘴角开口:“程姑娘当然没说错,只是奴婢不明白,既然程姑娘如此看好那位王姑娘,来我们姑娘跟前作甚?”
程素娥脸庞涨红,“我,我只是跟福姐姐一块来……”
福舒盈哗地起身,目视前方,面色冰冷。
程素娥吓了一跳,怯怯地看着她,“福姐姐。”
福舒盈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扯出一丝笑,勉强对一脸懵懂的载向慕和旁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陶嬷嬷笑道:“那个,今日贸然拜访,是我考虑不周,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说着,她抓住程素娥满面羞愧急匆匆地走了。
脚步匆匆走出齐王府,福舒盈深吸一口气,甩开了程素娥。
程素娥咬着唇,忐忑地凑近她,“福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福舒盈皮笑肉不笑:“你还叫我一声姐姐啊。”
程素娥面皮泛白,低下头,揪着手中帕子,声若蚊蝇,“福姐姐这是说得何话,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姐。”
“可别,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好姐姐,你心中的好姐姐应当是那位王姑娘才对。”
程素娥哗然转身,眼角泛泪,泪盈盈地望着福舒盈,“福姐姐,你不要这么说,我心中最亲近的人是你。”
“以后就不是了!”福舒盈扭头,眼神冷冷。
程素娥脸色瞬时惨白,“福姐姐……”
福舒盈似笑非笑,“你当我全然不知,你拼命说那位王姑娘好话无非是惦记那位王氏郎君,可是我想告诉你,那位王姑娘和王郎君都不在这里,你就是把好话说遍了,他们也听不到。”
程素娥眼泪簌簌,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还有什么?哦对了,还有,你妒忌向慕,对吧?”
程素娥猛然顿住,神色一点点僵硬。
“你妒忌向慕跟你同样身世悲惨,却能得到齐王爷的垂青,你妒忌向慕明明身子有疾,尚不如你,却能活得比你自在高贵,你妒忌向慕性子单纯,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呵护疼爱……对,还是不对?”
程素娥面庞渐渐冰冷,渐无表情。
福舒盈盯着她,眼前迷雾笼罩,一层层水光将她视线包围,她紧紧咬住唇,压抑住喉间的哽咽,也压抑住那句“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她不必问了,也许,她一直都错了,素娥不是变成了这样,而是一直是这样,只是她以往没看出来罢了。
她转过身,茫然又悲伤地盯着前方:“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到了!!这几章的大纲有了!!今日灵机一动想起来了,我可太厉害了!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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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齐王被叫进宫, 懒洋洋走进勤政殿, 刚准备行礼,瞥见上头坐着的另一个人,立即停住身子,神色淡淡地负手立定。
皇后脸色变得铁青。
皇上呵呵一笑, 倒没计较那么多,又怕他们两个吵起来, 抓紧开口将叫他过来的来意说了。
“齐王啊,皇后举办赏花宴的目的想必你也听说了, 此次赏花宴选出两位人选, 一是嘉乐,二是王家的一位小姑娘, 你更喜欢哪个啊?”
皇后神色立变,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让平王先选吗?怎么率先问这个兔崽子?
齐王淡着眉, 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皇后勉强笑道:“皇上, 平王先头跟臣妾说一定要选个爽朗大气, 合他心意的女子, 臣妾这才举办这个赏花宴,您看……”
嘉乐郡主爽朗, 王家娘子温婉,皇后这话几乎在明示她替平王相中了哪家。
齐王缓慢挑起眉,漫不经心一笑。
时刻注意着他神色就怕他拒绝的皇上闻言,立即拉下脸, 斥道:“齐王为长,平王为次,齐王乃先后嫡子,平王是继后之子,论长论尊,齐王不选,哪有平王开口的余地,你快闭嘴吧!”
皇后脸色一白,又渐渐转变为苦涩和悲愤,她悲痛的不是自己继后的身份,而是原来,皇上始终拿她当继后,低那个贱女人一等来看待,甚至连带着她的两个儿子,身上都要背负她的烙印,低齐王一等。
双拳猛然攥紧,殷红的指甲掐的手心几道勒红印子,她面庞狰狞,低下头,掩藏住了自己更加狰狞的眼神。
皇上没再搭理她,转而面向齐王,笑得温和而慈祥,“你更喜欢哪个?不要顾忌勇敢地说出来,父皇给你做主。”
齐王沉默了会,缓慢开口,“那位王家小娘子瞧着还可以。”
皇后抬起眼,神色微动。
“不过,嘉乐郡主也不错。”
神色立即拉下来,皇后刺过来的眼神,阴毒而冷漠。
嘴角缓缓勾起,齐王同样看过去,眼内是蔑视甚至无视的冷若冰霜,“两个虽好,我却已有王妃,还是让给,我下面的那位好兄弟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皇上立即起身,焦急地叫道:“齐王,你给朕停下!”
奈何,齐王双腿修长,一跨便是一大步,在他呼喊间,他已经迈着大步跨出宫殿走远了。
皇后眼神阴狠,想着刚刚齐王蔑视的眼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还有他最后的话,下面的兄弟……呵,暗指她两个儿子会永远低他一等吗?呵,等着瞧吧!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转头对皇上说:“皇上,如齐王这样的性格,你越逼他做什么,他越抵触什么,凡事还是要徐徐图之为好。”
皇上颓然坐下来,神情沮丧,“也只能如此了。”
皇后试探地说:“那嘉乐郡主……”
皇上闭上眼,摆摆手,“随意吧。”
闻言皇后先是一乐,随即,看到他的满不在乎,心内又是一酸,她咬着唇,用力地掐了把手指,同是他的儿子,为何他对待齐王和平王完全不一样,只因为齐王是他的嫡长子吗?
齐王甩着手慢悠悠走回齐王府时,载向慕正在想办法够墙上的风筝,当然,旁边有陶嬷嬷阻拦,肯定是够不下来。
眼角瞥见齐王回来,她立即长舒一口气,一边伸出一只手朝他示意,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载向慕的胳膊,“王爷,您回来了!”
闻听齐王回来,载向慕动作一顿,刷得扭过头,看到他,眉眼立即弯起,热情地挥了挥手。
齐王慢悠悠走过来,眼睛在墙面的风筝上扫过,问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陶嬷嬷苦着脸,回答:“回王爷,姑娘非要摘下这风筝不可。”
遂,还是听她的话,抓紧把这枚“祸水”烧了吧!
“哦?”齐王眉梢一挑,随即,长手一探,简单爽快将墙上的风筝摘下来,递给了旁边巴巴望着他的载向慕。
“王爷!”陶嬷嬷瞠目结舌。
齐王摆摆手,“无碍,让她玩吧。”
载向慕喜滋滋地接过,珍而重之抱在怀里,转过身抬起脚准备去外面放玩。
“不行!”陶嬷嬷回过神,一把从载向慕手里抢回风筝,面对她的目瞪口呆,委屈巴巴,她神情坚定,铿锵有力道,“王爷,这样东西,不适合姑娘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