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唯端着酒杯,往后仰了仰,放松下来,笑着说道,“你看啊,现在是我老爸催我生孩子,等祝斯庭来了,他就会转移注意力,去催他结婚生娃,到时候我的压力能小一点。”
“……”
齐华英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坦白说,如果祝唯稍微对他有点兴趣,他也不是不愿意和她安定下来,结婚生子什么的,但通过这些天的试探,老齐觉得祝唯是真的嫌弃他。
这让他有些受挫,更多的是不甘心。
两人各向一边,也实在难以沟通。
祝唯宽慰他道,“你想开一点,反正老爸迟早要让他进门的,与其去为难他们父子,不如大方一点,坦荡一点,这样也不会失了老爸的信任。”
齐华英道,“可是你妈她……”
“我了解她,”祝唯轻轻地哼了下,道,“她就是这个性子,早晚要吃亏的。”
次日早上,祝唯生物钟先醒了过来,她看了眼手表,还没到起床的时候,但心情却有些期待了。
洛沨。
上一次,洛沨在医院里休养的时候,也给她打过电话。
但那时候,祝唯还没这么期待,她梦见过洛沨,但那是他少年时候的样子。
此时的她,拥着一袭锦被,闭着眼睛,想看到昨天的洛沨,想着他站在天台上,站在祝唯身后,柔柔地说话时的表情。
想看到那双乌亮的眼睛,还有那像是上了层薄薄粉黛一样的眼帘。
想昨天那个意犹未尽的拥抱,想着他说出那两个字的语气。
真的是,要她老命了!
祝唯啊祝唯,但凡你有点良心,就得稍微克制一下呐。
她自己迷失了没关系,不能害了那么好一个少年郎啊。
半醒的梦,在这样一个清晨,一遍遍地消磨着她,魂牵梦绕都是那个少年郎的模样。
突然电话响了,祝唯伸手勾过来,滑下去接听,电话里头传出一道极好听的、有几分性感的声音——
“姐姐……”
“嗯?”
“我想你了。”
“……”
这他妈绝对是祝唯听过的,最让她浑身发麻的骚话了!
祝唯双腿都情不自禁地蜷在一起,整个人像是瘫在了床上,酥软无力。
洛沨这小子,不去做声优,绝对是可惜了!
她声音带着起床的慵懒,道,“乖,今天下班了来看你。”
“嗯,”洛沨顿了下,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祝唯随口说,“开背粉丝虾,芙蓉肉蟹……”
洛沨:“那太难了,换一个简单的。”
祝唯便道,“随便煮点什么,寿司也行。”
洛沨道,“要不我试试粉丝虾,失败了就点份外卖好了。”
“不要外卖,”祝唯嘟哝着,道,“外卖不干净,也没有营养……”
“好吧,”洛沨轻轻一笑,道,“那我努力一下,姐姐现在起床了吗?”
祝唯还蜷在被窝里头呢,洛沨这个声音,只会让人越来越沉溺,根本没办法唤起人的精神啊,她道,“马上了……”
“听着不像哦,”洛沨温柔地说,“要不你把左手举到身后,看看能不能摸到右边的肩膀。”
祝唯笑了,窸窸窣窣地爬起来坐着,右手拿着电话,举起左手,道,“Easy piece,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找找拖鞋,准备把鞋子穿上。”
祝唯依旧照做,电话那边小孩装大人的模样,怪可爱的。
她说,“好了啦,我现在算是起来了……”说着,她拉下吊带睡衣的一边肩带,脱下睡衣——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祝唯刚脱了睡衣,顿时惊叫一声,手机从床上摔了下去,噗通砸在地上!
响动太大,惊动了门外的人,祝唯眼睁睁地看着门把手被转动——
第21章 无声
门把转动, 被推开一条宽缝,齐华英站在门口,道, “祝唯,大早上的, 你干嘛呢?”
祝唯睡衣褪了一大半,拿被子捂在身前, 狠狠地瞪着门口的人, 骂了句,“滚!”
齐华英反而笑道, “什么事能把你慌成这样?”
地毯上,手机凄凉地躺在地上,屏幕显示着通话仍在继续,通话时长一分一秒地延长——
电话那边,洛沨在听……
祝唯不敢去想, 少年此时此刻的心情。
眼下这个距离不够祝唯伸手去捡,而她刚脱了睡衣, 不敢在老齐面前轻举妄动, 还得像防色狼一样地盯着他……
齐华英将门稍微推开了些,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手机, 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眯起来,恶作剧地大声说了句,“老婆, 大早上的,你干嘛躲这里打电话呀?瞧瞧,手机也没拿稳,我来捡吧。”说着就要进门。
“……”
“你有病吗?你给我滚!”祝唯青筋暴跳,喊了一句,道,“滚出去!”
她实在太凶了,齐华英被吓了一跳,举起双手,离开她的卧室,顺手给她关上门。
祝唯这才下床,去拿手机,捡起来的时候,电话当着她的面被挂断了。
哎。
洛沨。
祝唯有些惆怅地想,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要怎么跟他解释?
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了?
不,他会更加崩溃的。
可除此之外,祝唯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她花了十分钟时间,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给洛沨打电话——
直到电话响完最后一声,洛沨都没有接她电话。
祝唯开始提心吊胆,怕洛沨想不通,会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事情来。
上次祝唯只是有点怀疑他的倾向,他就拿刀子扎他自己,这一次,难保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祝唯第一次觉得,她自己真的好渣。
她换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冲到齐华英的次卧,拧开厕所的门,进去就是一巴掌扇在齐华英的脸上——
“啪——!”
齐华英还在蹲马桶,一下子被扇懵了,连裤子都忘了提,起身说,“祝唯,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祝唯一句话没解释,转身就走,“砰”地一声甩上厕所门,换了双鞋,拎上包就出了门。
她太急了,好像晚了一分一秒,就会失去这一切一样。
等齐华英从厕所里出来,祝唯已经匆忙离开了。
他站在客厅里,摸了摸被扇红了的脸,心想——
完了,祝唯这次玩真的了。
*
洛沨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面前的黄玫瑰干花,许久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脑子里反复地响起祝唯那边,那个陌生男人的话语:
“老婆……”
“老婆,大早上的,你干嘛呢?”
很奇怪,祝唯亲口承认,她没有男朋友。
可是电话里那个男人叫她老婆,还说她躲起来接电话?
电话里头,祝唯确实是生气了。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被那个男人戳穿了谎言吗?
一时间,洛沨无地自容。
他被欺骗了,被救过他两次的人骗了。
再一次地,命运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他所爱的女神,或许从头至尾只是个骗子?
还说什么要养他,让他跟了她,可是却不曾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她,或许,可能,已经结婚了……?
这些日子以来,洛沨以为自己很了解祝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这样践踏他的尊严?
他呆坐了很久,房间的窗帘被拉上,屋里一片漆黑。
他真的已经麻木了,这事若是发生在从前,别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在从前,没有人敢玩弄他的感情,排队等着跟他家结亲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但即便如此,他父亲也没有替他选择订婚对象,而是开明地告诉他,等他满十六岁了,可以自己挑选订婚的对象,不用在乎对方家世。
那时候与他家交好的人,家世基本不会差,也正是因为父亲的决定,从小到大,争着要做他青梅的女孩子,不乏其数。
若是那些女孩子有幸得知,洛沨如今被一个女人这样玩弄,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这些天,他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他自己也疲惫不堪。
耻辱,痛苦,愤怒,还有萌生于黑暗中的一点点希冀,每一种情绪都在折磨着他。
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就这样身处在一片黑暗中,任由糟糕的情绪消磨着他……
突然,“轰——”地一声,大片大片的光亮照进来,刺得洛沨眼睛一阵疼。
他抬起那双忧郁的眼,朝光源的方向看,祝唯站在他对面,拉开窗帘,朝他走来——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什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洛沨看着对面的女人,看着她双唇分开,好像在说着什么。
可洛沨什么都听不到。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好像对面出现的人只是幻影,是他的凭空想象。
祝唯本不该来这里的,她对洛沨的照顾,仅仅是一点无关紧要的施舍罢了。
那些施舍,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洛沨来说,却是救命解药。
如果,在他挂掉电话的一瞬,祝唯就打电话过来了,洛沨一定会接,会沉默着听她解释。
又如果,第一次洛沨没接他电话时候,祝唯再打第二次,第三次,他也一定会接的。
说到底,她并不在乎罢了。
洛沨目光从那道“幻影”身上扫过去,摇了摇头,依旧盯着茶几前的黄玫瑰。
清晨的光搭在玫瑰身上,仿佛披了层柔和的纱衣,华丽的色彩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本不该这样的,他想要的,不过是常人触手能及的幸福罢了。
就像玫瑰天生拥有瑰丽的色彩,鸟儿会长出丰满的羽翼……
祝唯,本应该是他……他可以去爱的。
没错,他能够爱的,可以去爱的,可以赔上性命,付出一切,去疼爱的!
而现在,他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洛沨越来越烦躁,他听不见别的声音,耳朵里只有嗡嗡嗡的耳鸣声,像一个溺水的人,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他看着祝唯从他面前走过,在他旁边坐下来,牵住了他的手——
是无比真实的触觉,祝唯的手,有些紧张地牵着他,温凉的指腹的触感,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抓了抓。
像是肉食动物对猎物的灵敏,洛沨突然一下抓住那双手,扣在她身后,将她人猛地往怀里猛地一拽——
祝唯吃痛地喊了出声。
“放手……”她被锁在洛沨臂弯里,脸贴着他的卫衣,双手更是被勒的发红,她喊道,“洛沨,你弄疼我了!”
洛沨置若罔闻,空出一只手,手指放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地用力——
就在祝唯以为洛沨疯了,要掐她脖子的时候,他手指再往上滑动了一寸,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扳,迫使她抬起头看着洛沨。
祝唯轻轻地喘着气,盯着洛沨的脸,她脸有些发红,下一刻,那张脸突然凑近,那双柔软的唇堵了上来!
祝唯:“!”
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嘴唇被洛沨亲得发疼,身体更是死死地被他扣在怀里,挣脱不得。
直到这一刻,祝唯才意识到,她养的这个男人,哪里是什么小奶猫,明明是狼狗啊!
他堵住祝唯的唇,或许是因为缺乏经验,他先是稳住祝唯,让她动弹不得,再一点点地,探索她的唇,含住那瓣略微丰满的蔷薇花瓣,再完全侵占那两瓣红唇,迫使她张开唇……
祝唯快要无法呼吸了,她剧烈地喘着气,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磨掉,有些疲软地倒在洛沨的臂弯里。
洛沨真的是初次接吻,动作看似鲁莽,但实际上怂的要命,每次刚获得一番甘甜的滋味,他像是受惊一样,立刻收了回去,接着再一次兴奋地探索。
祝唯快受不了了,那颗滚烫的心,好像要化掉一样,她渐渐地缴械妥协,配合着他的动作,予以他一个甜蜜的回击——
她甚至能感受到,洛沨当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接着,男人得寸进尺,先松开她的手,让她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再趁机压了上来,将人压倒在沙发上。
祝唯立刻感受到了危险,她用力推他,喊他的名字,“洛沨……给我停下来,我不喜欢……唔,唔……”
一个缠绵的吻,堵住了千言万语,瓦解了她的防备,她的思绪霎时变得混乱起来。
“不行……”祝唯声音快低不可闻了,洛沨在她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她感觉整个人都要醉倒过去了。
沙发并不宽,祝唯渐渐地往地上倒去,趁着一个间隙,她掉在地摊上,挣脱开来,接着,她拾起桌上的黄玫瑰干花,朝着洛沨整个一束拍了过去——
仿佛一束明黄的火焰,忽然飞散出去,随之湮灭了。
玫瑰花的花瓣猛地散开,洛沨身上,沙发上,地上,到处都是……
洛沨看着祝唯,那双乌亮的眼睛慢慢地恢复光彩,他一句话都没说,在沙发上坐好,一只手撑着额头,低着头看着地面。
祝唯胸腔剧烈地起伏,趿着拖鞋,快步往洗手台过去,开着水龙头,冲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