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如此娇花——离九儿
时间:2020-06-25 09:37:14

  要知道,能见到姬慎景,亲眼目睹他的罕见容貌已是艰难,在场贵女还不曾听过姬慎景的嗓音。
  本想给七公主当侍读后,有的是机会接近圣僧,可谁料,圣僧并不开口讲学,他只是来撑场面的。
  小和尚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小眉头一蹙,不满的看向了身侧的师叔。
  师叔生了一双招惹人的桃花眼,与师叔在一起,他身上的光芒被遮住大半。
  小和尚很幽怨,顿时不想讲课,这些徒有其表的贵女,惯会以貌取人,他虽不及师叔俊美,可他是一个富有内涵的和尚。
  姬慎景侧目,“戒诚。”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格外磁性,独属于那种成熟稳重的男子。
  众贵女齐齐盯着姬慎景,恨不能求着这朵西域绮花再多说几个字。
  然而,高僧在人前果然是脱尘不凡,言简意赅,想听他多说几个字,简直难难于上青天。
  戒诚小和尚努努嘴,很不情愿的讲起了佛经,他只觉自己是大材小用,对牛弹琴。
  半个时辰后,佛学课结束,西域绮花如何轻飘飘的来,又如何轻飘飘的离开,他目中无人,清艳绝尘。
  走出小课堂,小和尚拉了拉姬慎景的广袖,“师叔啊,我不想讲学了,我要出宫。”
  男人一口拒绝,“不可。”
  小和尚气的跺脚,“我总算知道,师叔为何这般好心带着我入宫,皇上让你给七公主上课,你自己不愿意,就将我拖来!”
  姬慎景不做解释,从袖中掏出一只糖人。
  小和尚哼了一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一根糖人绝不妥协,起码五根!
  姬慎景,“……”糖人也有失效的时候?难怪昨夜那位姑娘也不太高兴……
  男人侧过身子,往后看了一眼小课堂的方向,浓郁的剑眉深锁。
  **
  “芊芊,你方才注意没有?我大皇兄无意间瞥了倪裳好几次呢。”七公主倾慕宋司年,又因倪裳是宋司年的未婚妻,导致七公主对倪裳一直敌对。
  如今长信侯府的真千金归来,七公主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同盟。
  倪芊芊握着书卷的手一紧。
  面上极力维持淡定,她虽然不清楚倪裳与姬慎景是什么时候勾当上的,但按着她的记忆,在一会就要学的马术中,这具身子的原主对倪裳的马做了手脚,导致惊马,一个不经意就落在了姬慎景怀里,于是就导致了两个人的感情升温。
  所以,今天她一定要制止倪裳去马场。
  倪芊芊知道七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胸大、无脑、好哄,而且把倪裳视作了情敌。
  倪芊芊压低了声音,在七公主耳侧道:“哎,公主有所不知,我虽然才是侯府真千金,但远不及倪裳受宠,你也知道,她生的好看,人人都喜欢她,宋公子如此,估摸着大殿下也觉着她好看吧。”
  提及宋司年,七公主对倪裳更是愤恨,“哼!好看又怎么样?!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是以,由七公主起头,侍读的贵女很快就对倪裳敌对了起来。
  “你们快看她,还真把自己当做是大家闺秀,她装模作样的看佛经,该不会是为了引起大殿下的注意吧?!”
  “大殿下是何许人也,圣僧怎会将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放在眼里。”
  “……不过,倪裳真的很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芊芊才是长信侯府大姑娘!”
  “……”
  倪裳半敛眸,尽力把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佛经上,可耳边不断有嘈杂声传来,她无法静心。
  少女背对着众贵女,娴静的跪坐在书案边,乌黑的垂云髻盘起,后脖颈细细的碎发衬的肌肤雪腻细嫩,是介于玉和雪之间的白,温润娇嫩。
  接下来是马术课,七公主带头针对倪裳,众贵女自然是配合。从华晨殿前去马场,还要经过一片林子,七公主有专门的车撵,倪芊芊与她同乘,其余贵女另有马车相送。
  倪裳被落在后面,随行的宫人许是被七公主交代过,皆不敢靠近倪裳。
  粉色宫装甚是清透,但初春日头甚烈,不多时倪裳就有些吃不消。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车撵不见了,连带着随行的宫人也不见了踪迹,这一大片樟木林极广,若是无人带路,很容易走失。
  就在这时,倪裳脚下骤然一疼。
  她抬起左脚,低头一看,竟发现绣花鞋底刺入了一根铁钉。日光下,铁钉闪着森冷刺目的光芒。
  是簇新的铁钉。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倪裳站在原地,她提着裙摆,仰面望着头顶斑驳的日光,她长长吐了气,也不知怎的了,突然很想哭。
  她并不想一出生就被人抱错。
  她也不是自己愿意雀占鸠巢。
  她更不想继续当长信侯府的姑娘。
  可人间这么大,她好像无路可去。
  离开了长信侯府,她什么都不是。没有身份,没有未婚夫,就连名字都是长信侯府给的,她这样的人,拿什么矫情。
  她背靠着樟木树,缓缓蹲下,铁钉刺入了鞋底,钻入了她的脚心,她迎着上午的骄阳,抬手无声抹泪,紧要着唇,随后一把脱下了绣花鞋,白色绫袜瞬间染红……
  **
  御花园,百花绽放,开的姹紫嫣红。
  皇帝将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召见到了亭下吃茶。
  且先不论品行、相貌、能力,几个儿子的子嗣传承问题,成了皇帝的心头病。
  老大品貌不凡,皇帝一看见他就难免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可惜……老大出家了,宁可青灯古佛,也不愿娶妻生子。不知为何,皇帝一想到姬慎景这辈子吃斋念佛,只觉暴殄天物,若是老大生的皇孙,定然很好看啊。
  姬慎景敛眸品茗,感觉到了视线,他忽然抬眼,许是脱离尘世太久了,这眼神清透无温,像是严冬寒冰。
  皇帝身子一僵,有点心虚,立刻移开视线,无意间瞥见太子,他登时绝望。
  太子成婚早,东宫佳丽无数,可这么些年,一个孩子也没生出来,虽然还未废太子,可在皇帝心中,太子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儿子!
  再看老二,太过利欲熏心,一心想要他的皇位,将他取而代之!
  然而,即便是这么野心勃勃的儿子,也照样没给他生出皇孙。
  尚未弱冠的几个儿子,早就开了荤,也无一人生下子嗣。
  皇帝沉吟了一声。
  二皇子姬宪是个人精,立刻就道:“父皇可是有心事?”
  皇帝内心苦笑,叹道:“朕十七岁登基,十八岁当了父亲,如今老大二十有五了吧?”
  这话含义颇多。
  太子受了打击,捧着茶盏,不想说话。
  姬慎景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无温,答,“儿臣的确二十有五。”
  二皇子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是在催生……
  姬慎景出了家,太子迟迟没动静,压力顿时落在了他肩头,二皇子也静默了。
  这时,小和尚走了过来,他朝着皇帝行了一礼,之后凑到姬慎景耳边低语了几句。
  姬慎景波澜不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不明显。
  “老大,你有事?”皇帝很关心的问,毕竟据他所知,但凡开过荤的儿子,都无法让女子有孕,如今还剩一个冰清玉洁的老大,他很想知道老大是不是也被诅咒了。
  姬慎景起身,修长白皙的左手置于胸腔,“父皇,儿臣的确有事,想请离。”
  皇帝更好奇了,老大回京后,除却对经文之外,其余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他这是要作甚?
  皇帝,“何事?能否告之朕?”他一脸求知若渴,想要探寻儿子私密的样子。
  姬慎景剑眉稍一蹙,“恕儿臣不能。”
  皇帝,“……”心绞痛啊!
  他摆摆手,让姬慎景离开。
  太子趁机造谣,“父皇,今日皇兄给老七,还有贵女们讲学,儿臣听闻,诸位贵女对皇兄评价甚高,更有甚者还倾慕于皇兄!”
  他就不是一个正经和尚!
  太子以为自己在告状,谁知,皇帝却是高兴了,果然让老大回京是明智的选择,万一他看中了哪个贵女,突然开窍就还俗了呢!只要一次犯.戒,那必定次次犯.戒!
  “此话当真?哪家的姑娘看中了老大?老大呢?可有意愿?”皇帝很心急。
  太子觉得不太对劲,父皇一脸欣喜若狂是甚么意思?!
  太子当然不会给姬慎景拉红线,“儿臣也只是听说。”
  皇帝立刻变了脸。
  二皇子唇角一抽,突然燥热了起来,他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对别的女子根本没有任何悸动。否则他早就生了一串孩子出来了!
  **
  “她人在哪里?”姬慎景步履甚快,小和尚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师叔,你的倪姑娘因为太优秀被排挤了,贵女们把她一人丢在了樟木林。”
  姬慎景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幼时去过那片林子,自是记得一清二楚,男人斜睨了一眼小和尚,薄唇轻抿,莫名烦躁,“她不是我的倪姑娘,日后这话休要乱说。”
  小和尚觉得师叔太不诚实,“那师叔这般着急是为甚?难道师叔不是去找倪姑娘?既然师叔不在意,那为何如此关切她?既然关切了,那便是想让倪姑娘成为您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朕好累,不求你们生二胎,一胎什么时候能有?!
  太子:抱歉,打扰了。
  二皇子:老大优先。
  姬慎景:出家人,不懂你们说什么。
  不久之后。
  姬慎景:只要裳裳给机会,我能生一打!
  裳裳:(⊙o⊙)…
 
 
第11章 
  御花园小径两侧树阴匝地,悠风荡过,拂起姬慎景的雪色锦缎长袍的下摆,他斜睨着身侧的小和尚,识海深处那一朵沉静无数岁月的优昙花,仿佛刹那间绽放芳华。
  此后经年,馥郁幽香。
  姬慎景浓郁的眼过了片刻才转为清明,“戒诚,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定要记住这一点。”
  许是春风太热,圣僧高挺的鼻尖溢出薄汗。
  言罢,大步往樟木林方向走去。
  小和尚的表情出现了一刻的龟裂,他很想说师叔太虚伪,打着“出家人慈悲”的幌子,做着.欲.要抱得美人归的事。
  “不是……师叔!我几时没有慈悲为怀了?”
  “那师叔为何不索性让旁人去寻倪姑娘?”
  “佛祖说慈悲为怀,但从未言,必须亲力亲为!”
  “哎!师叔,等等我!”
  **
  大梁建国数百年,历经数代,传言马场附近的那一片樟木林可以追溯到前朝,樟木枝干茂密交.缠,刚入林子便处处可见密密集集的野蔷薇,花开三分,亦皎亦艳。
  “师叔,咱们身后有人跟着。”小和尚体贴道。
  姬慎景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并不吃惊,“你去引开他们。”
  小和尚,“……”
  不是……
  师叔是去林中找个人而已,为何要偷偷摸摸?难道见不得人么?到底只是想让他去引开跟踪之人?还是嫌他碍事?!
  “哦。”小和尚很勉强的应下,转身离开始,他偷瞄了一眼师叔光洁的头,也不知道师叔长出头发来会是怎样一副祸害芸芸众生的样子。
  **
  倪裳赤着足,依靠着树干休憩了片刻。
  仰面,头顶是斑驳却又明艳的日光。数年强装出来的坦然镇定,仿佛就是一纸荒唐。
  无人会来救她,就像是无人会想寻回她一样,她就是个孤女,如浮萍漂泊无依。
  巨大的孤寂如同兵刃卷着严冬寒风,一刀刀刺在了她满目疮痍的心扉。
  痛么?
  她分不清。
  幼时得知自己不是侯府真千金,她痛过。
  侯夫人一次次对她视而不见,践踏她们之间本就薄的可怜的母女之情,她也痛过。
  被告知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人世,她还是痛了。
  可纵使她百般疼痛,这世间又有谁会知晓,谁又会感同身受?
  没有!
  从来都没有!
  就连葳蕤芒草也有土可依,有根可靠,她倪裳却没有。
  她仰着面,以为这样就可以抑制自己的软弱无能,眼泪在打转,她不想哭,又能哭给谁看。
  突然之前,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眼前的日光,倪裳一定神,差一点就尖叫出声,她不明白姬慎景怎会突然出现,愣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吓,驱散了大半的阴郁。
  “姑娘,你哭了。”
  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白皙修长的手递了一块月白色帕子给她,男人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倪裳露在外面的小脚上,他神色一晃,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他吃惊的东西,缓了几个呼吸才恢复正常。
  玉足小巧而精致,是栀子的白,粉色的指甲盖莹润可人,只是那一块血渍大煞了风景。
  倪裳在男人的盯视中,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意识到姬慎景的目光在打量她的脚,立刻往粉色宫装裙摆里缩了缩,直至什么也瞧不见。
  突然,姬慎景莫名觉着遗憾。
  但圣僧心怀天下苍生,对美好娇弱的苍生更是怜悯,他高大的身段在倪裳面前蹲下,神情淡然,又理所当然的说,“姑娘,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时下民风严谨,尤其是倪裳这样自幼备受礼教束缚的云英未嫁的姑娘,她想都没想,几乎一口回绝,“不用了!”
  斑驳的日光如琉璃纯透,小姑娘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那抹红像是滴入清水的朱墨,一点点漫延到了她的脖颈、耳垂。
  姬慎景愣了愣,心道:她是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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