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蜜丝年糕
时间:2020-06-26 09:20:41

  平淡无波一气呵成,甚至连一场正式的告别都算不上,却毫无余地没有留下一丝转圜之机,那样温柔的一刀,却斩断了这五年多的日日夜夜亦斩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干净利落。
  “这天色不早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城去。我都说完了,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季沅望着海明谦,那笑灿烂飞扬,那眉眼还是一如当年,可好像却又不一样了。
  海明谦有些出神,他记得从前的季沅好像总是染着鲜艳的红唇,一脸的妆容精致,明艳得像是太阳光,还有那总是拿在手中的团扇,每回同他冷嘲热讽针锋相对时,那团扇一扇一扇地看着真是讨厌极了。
  可这些都没有了。
  那时是因为流放日子清苦,这些日子回京了,却也没有了,季沅还是那般素净的装束,再也没有那些富丽堂皇华贵招眼的打扮了,也不在有与他的口舌之争,就像现在……海明谦才发现,好像季沅连发髻上的钗环都没了,往日那些繁复的点缀,只剩下一支银簪。
  “海公子。”
  季沅有些疑惑又有些催促地望着默不作声的海明谦,却一声海公子出口,从此相逢不相识。
  “没有。”海明谦转开眸。
  “那我便告辞了,保重。”
  季沅轻笑,低眸完完整整同他行了一礼,自成亲她从不曾同他见过什么礼,这是第一回 ,也是最后一回。
  帘子挑起,下人端着食盒进来开始准备摆膳,季沅往旁退了两步让给她们进来,而后转过身,秋容为她重新打起帘子,踏出了屋门。
  外头带着湿意的寒气扑面而来,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天上只有很淡的光了,可是季沅的脚步却不曾停下,秋容为她撑开伞,主仆两人相扶持着靠在一起走着。
  来时宾客满堂红绸铺地,去时悄然无声阴雨霏霏。
  这一场大戏,这一段联姻的使命,是是非非恩怨情仇,由此叫她一手拉下了幕布。
  “公子?”
  屋中,摆完了膳的丫鬟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静坐着许久一下不曾动弹的海明谦,却还是不见他动静,不由眸光微微一转,便瞧见了那搁在桌上的信笺,和离书三个惹眼瞩目。
  “公子!”
  丫鬟一惊,吓得忙跪了下来。
  “她是不是早就准备着离开了?”海明谦问着。
  吵吵闹闹磕磕绊绊过了这么些年,他开始以为总归会是他在哪一回争吵之后彻底与她和离,后来他知道和离不了便也不再提,死了心打算与她做一对怨偶互相折磨一辈子,再然后他都忘了要分开这一件事,却是她在今日拿出了和离书。
  赵谨克都知道她要和离的心,所以她是早就预谋好了的吧?可他日日同她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察觉,或许是有感觉了异样,他却不曾留心。
  “奴婢不知……”下头跪着的丫鬟慌张摇着头,少夫人和公子和离,这样大的事……
  “这个……”海明谦动了,摊开的手掌里躺着一只漂亮的胭脂盒子,海明谦望着,还记得方才他从胭脂铺中挑它出来的时候掌柜的说的那些话,这是京中女子眼下最喜欢的胭脂。
  最喜欢的啊……
  海明谦握紧了那胭脂盒子,一句“给你罢”像是刀割,拉扯着心叫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他不想放,他真的不想放……海明谦深吸一口气,突然胸口那里好像空了一块,有汹涌的痛顷刻间翻涌出心口,疼得他的手都发颤。
  “去放到……少夫人的妆奁里去。”他道,“去放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小穗儿”的地雷,么么哒~
  和离了一章,写出了番外的感觉……海明谦他就是天天在作死,终于踩进自己的挖的坑里作死了的人物~
 
 
第98章 
  四月春浓, 赵释终于开口叫了第一声爹爹, 赵谨克抱着儿子怔愣了良久。
  季柔怀孕时不觉,亲手接生出他的时候也不觉,这一年多的养育哄逗也好似顺理成章按部就班,只觉得屋中多了一口人, 平日里又生出了一件事来忙碌,可直到听赵释这一声含含混混的“爹爹”, 才真正感觉到他已经是一个父亲。
  “这个总算是开口了,可担心死我了。”
  虽然第一声喊得不是娘, 季柔那里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总听说谁家的孩子一岁还是一岁不到就会说话了,她也成日抱着孩子教他说话, 可就是一点儿没结果, 这心中难免暗暗开始担忧, 眼下可终于好了。
  “再叫一声爹爹给娘听听?”季柔哄着孩子,一面指着赵谨克, 一个字一个字道:“爹爹。”
  孩子看着季柔的脸, 小嘴一咧笑得开心, “喋……喋喋……”
  “哎哟。”季柔真是开心坏了,却一面嗔怪地看了赵谨克一眼, 道:“你瞧瞧,孩子果然还是喜欢你,我成日陪着他都不开口叫我一声娘,你就抱他一会儿, 他就会唤爹爹了。”
  “的确是我捡了便宜了,不过这也没法子。”赵谨克抱着儿子,眉梢同季柔轻轻一挑,“承让了?”
  季柔瞧着笑了,不轻不重朝他身上拍了一下,孩子眼瞧着季柔的动作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忽然也照样学着季柔,甩手往赵谨克身上轻轻来了一下,正好拍在他的下颌上,
  季柔瞧得愣住,然后掩唇大笑。
  “这是要造反?”赵谨克捏住儿子的小手低头佯怒瞪他,却只换来了儿子咯咯咯笑得更加开心。
  “臭小子。”赵谨克经不住失笑出来,同季柔道:“这还不是向着你?都知道帮他娘亲欺负他爹了!”
  “这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季柔转过身坐下,“你自己也说了,向着我是应该的。”
  “是,都是应该的。”赵谨克跟着抱着孩子坐下,一面低头解恨地捏了捏儿子的鼻尖,“小混球。”
  “你别掐他,掐坏了!”季柔自然是瞧不过眼,赵谨克到底也是拿剑的手,别给孩子弄疼了。
  “行,不动他。”赵谨克依言松手,把孩子立着抱起来,虚虚站在他腿上,“你向着你娘,你娘护着你,如今就你爹没人向着没人疼了,都欺负我。”
  “你胡说什么。”季柔又气又好笑,“谁欺负你了,不都是你欺负我。”
  “那你过来,”赵谨克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让我欺负欺负。”
  “才不来。”
  季柔的脸颊倏地就有些泛红,拿手中团扇半掩的面,赵谨克摇头嗟叹,“这人可真不如从前乖巧黏人了,从前你可是最喜欢挂在我身上的。”
  季柔真羞得想斥他,可到底也从他这三不五时的浑话里练出来了,给他将话题转移了道:
  “今日三妹妹那里传信过来,说是有喜了,改明儿我和大嫂嫂得一道去看看她。”
  “好事,”赵谨克拿拨浪鼓逗着孩子,道:“记得备一份厚礼。”
  “还有沅姐姐那儿,我打算明儿去看看她。”
  季沅和离已经有些时日了,这消息还是隐蔽地很,海家那里也不知什么想法,根本没有风声传出来,也只有他们几个知情人而已。
  “那就去瞧瞧。”赵谨克把孩子交给乳母抱走,腿上就空了出来,又拍了拍腿,同季柔招手,“过来。”
  季柔这回倒是顺从,起身过去坐下,一面问他:“你说海家那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样不声不响的,难道是海家不想放人?
  赵谨克抱住季柔的腰身,这生养过的身子比从前更加柔软丰满,抱这大的可比刚刚那个小的顺手多了,他道:“大概是有些人想明白了一些事,却又没有完全都想明白。”
  他那日虽然冲动之下与海明谦说了很多,可有些道理到底是非经历难以明白的,就似他曾真正站到过那个顶点,见过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太过明白人心,是以看很多事都明白通透了许多。
  就好似这温秉玄之事,如今有多少人在称颂他的清风明月刚正不阿,民间甚至给他编成了话本子,简直是要成名垂青史的忠臣直臣了,当年他也这么认为过。可等他慢慢再经历过再见过事回头再看,似温秉玄这般人物搁到他手中也一样杀。
  但这些也是他之后才领会的道理,海明谦到底还年岁尚轻没有经历过,就算与他讲明白了一时他也回不过味来,何况那日他才发善心提点了他,当日回去季沅便和离了,可见有些事的确拦不住。
  “你又与我打什么机锋?”
  什么明白一些又没有完全明白的,季柔一句都没听懂。
  “没有。”赵谨克下颌一抬头往前凑,“亲一口?重点儿的。”
  季柔躲开脸,“不要……”
  ……
  季柔转天去看了季沅,季沅的庄子在京郊,位置并不算怎么好,地方也不大,却胜在清静,关起门来便像是一处隐居避世的世外桃源。
  季沅卸下了绫罗绸缎离开了那珠围翠绕,却仍旧是那个季沅,更好的季沅。季柔同季沅一道推石磨磨了豆子,跟着庄子里的老妪一道学着酿酒酿酱油,只闲谈着便过去了一日,不舍得走也不想走夜路,只好叫人回去报信,自己在季沅处住了一日,第二日还想着流连的时候,赵谨克已是让京九等在了门口,只好与季沅告别回京。
  “释儿昨日怎么样,有没有哭?”
  回去的路上,季柔忍不住问京九孩子的事,她一日未回心中最记挂的就是孩子了。
  京九嘴里吊着跟草坐在外头赶着马车,淡淡道:“小公子好得很,只是公子昨日不怎么好。”
  “他怎么不好?”
  京九悠悠道:“昨日等得晚今日起得早,瞧着精神不怎么样,公子说他孤枕难眠所以才派属下过来务必请少夫人回去呢,否则今夜就更难熬了。”
  季柔失笑,反将军他,“你是在说他还是在说你自己?我把秋娥带走了,你自己心里着急吧。”
  “姑娘。”秋娥听着,羞赧地唤了她一身,要拉着季柔回去坐好。
  “嘿嘿。”京九在外头笑,“少夫人明察秋毫。”
  马车缓缓进了京城,季柔忽然想起有一副给孩子打的金镯子到了该取的时候了,便叫京九往那金器铺子里去绕了绕,取了镯子出来的时候却正巧迎面遇上个熟悉的人。
  “胭姐姐。”
  季胭却好像未瞧见季柔,径直要从她身边路过,季柔主动开口喊了她。
  季胭这才回过神回头,看清了季柔,笑了笑,“原来是柔儿啊。”
  “胭姐姐这是急着要往哪里去,我就在你面前你都没瞧见我。”
  季胭笑着,她与季柔季沅年纪都差得远,眼下已是三十好几的妇人了,只是家中有周同来那样的丈夫还有那护短的婆婆,这么多年的磋磨眉目间早已没了什么生气,瞧着比实际的年岁都好像要大上几岁。
  她道:“我能往哪里去,回府罢了,这上年岁人都不如从前灵敏了,都没瞧见你,你这是来……”
  “之前给孩子打了副金镯子今日顺道来取。”季柔道,“这孩子的东西总是添置不够,这镯子的图样是他爹以前亲手画的,我就想让人打出来。”
  “是吗?”
  季胭闻言眸底亮了一下,为人母亲的,一说到孩子事总是特别有兴致,季柔也抬手打开了手中的锦盒,将那做工精巧的小镯子拿出来,
  “这些如意祥云的纹路就是他爹自己画的。”
  “我瞧瞧。”
  小小的金镯子精巧可爱,季胭忍不住便伸手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就属妹夫心细,我当初怎么就没想着给凌儿打上一副呢,他那副镯子就是个素圈儿,这么些年了我还存着呢,想着以后传给他的孩儿。”
  “都是男孩儿,弄这些花样也没有意思,夫君原也不想打出来的,是我瞧着那图样就这么闲置了可惜才让人做了,小孩子长得快,这一副镯子也不知能戴多久。”
  “这怎么说,”季胭将镯子还给季柔,“留着以后偶尔拿出来看看也是好的呀。”
  “姐姐说的是,释儿刚生下来时那第一副襁褓我还留着呢。”季柔说起这个眼中便是无限柔情,想起那已经装了满满一箱的东西,赵谨克还总是嫌弃她来着。
  “我府中也留着好些凌儿小时候的东西。”季胭也叫季柔勾着想起了些什么,唇角的笑意柔柔的,却又顿了顿,忽然消散了大半。
  “瞧我,该走了,府中还有事儿等着我呢,这就先告辞了,咱们下回见着了再叙。”
  季柔也没虚留讲什么场面话,既然季胭如此说了,便道:“我也要回府了,那姐姐慢走。”
  “好。”
  ……
  季柔回了府中进了门,赵谨克竟已是在屋中待着抱孩子了,手中的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一面“喋喋、喋喋”不停叫着。
  “释儿。”一天一夜没见,季柔见着孩子亲,上去便将孩子抱进了怀里,“释儿乖不乖,想不想娘亲呀?”
  孩子咧嘴笑着,笑得嘴角口水湿哒哒的,季柔低头便是狠狠一亲。
  赵谨克在一旁凉凉道:“他想不想可不一定,小孩子忘性大,估摸都快忘了你是谁了。”
  季柔知道他这是心理不舒服了,抱着孩子便凑上去,抬头往他的唇角飞快啄了一下。
  “我昨日里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只是舍不得你沅姐姐是吧?”赵谨克将她没说完的话补上,“我不让京九去接你,我看你今日也未必肯回来。”
  “就这一回。”
  季柔凑近他,撒娇,赵谨克下意识伸出手想揽她的腰身,却让季柔将孩子塞到了怀中。
  “你做什么?”赵谨克一点也不想抱这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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