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有些惊慌,嗔道:“快把我放下来,我发饰挂到你衣服上了。”
徒翀把黛玉放回椅子上,轻手轻脚的把挂在他衣服上的发钗解开了。
他俯下身子在黛玉耳边低声说起来:“曦曦,我真的好高兴,我日日都想着你成为我的皇后。”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敲进了黛玉的心中,心里如蜜糖一般甘甜。
黛玉面色入霞,也轻声说道,“我也很高兴。”
听了黛玉这句话,徒翀似是得到什么肯定,他一把抱起黛玉在殿内转了几个圈,惊得黛玉忍不住捶他。
那晚,徒翀一直紧紧抱着黛玉,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舍得撒手,黛玉蜷缩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睡过去。徒翀却舍不得睡着,凝视着黛玉,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没人知道他曾经做过的梦。如今黛玉是他的妻,黛玉与他感情深厚没有疏离,真好。
册封第二日行谒庙礼,是黛玉带着内外命妇去的,谁知道待黛玉换上了九龙四凤冠,穿上袆衣后,徒翀说要去。
黛玉怒了,她压着怒气说道:“早先定好的,你如今突然要去,所有的流程都要重新安排,你总不想看着谒庙礼上混乱一团吧。”
徒翀这才没跟着去。
黛玉心里却疑惑,徒翀这是怎么了,这两日怪怪的,如今又提出这么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她已经登上了重翟车,到了后。命妇先入,黛玉从左门入,面北而立,按照司赞的指引跪拜上香,之后从左门出,乘车回宫。
黛玉入宫后,被引去乾清宫拜谢徒翀,原本是徒翀升座后,黛玉在他面前行八拜谢恩礼,可是黛玉才一过来,徒翀便起身拉住她,望着她说道:“不必谢朕,朕该谢谢皇后才是。”他的目光深邃,神情郑重。旁边的女官也不敢多言。
原本还有宴会礼,一则因在国孝,二则黛玉有身孕,因此黛玉在接受命妇拜礼后,并未设宴招待,只留下了几位亲近的公主和王妃等说话。
长宁公主很是委婉说道:“娘娘在交泰殿行礼,可见娘娘一片孝心。”
黛玉说道:“母后尚在病中,我们做儿女的呢怎么能为自己就让母后移宫呢?”
长泰公主却插一句说道:“皇嫂身子一向好,想不到这一次这么巧病了。”
长平长公主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黛玉神色未变,带着几分担忧说道:“母后是因为父皇突然驾崩才郁结于心,而且不是说,平日不生病的人病起来别旁的人都要厉害,好的慢些。”
长宁公主顺着话说下去,“唉,皇嫂与皇兄多年夫妻,一时间伤心难过也是难免的,不若我们去瞧一瞧皇嫂,她一直病着,我们也不放心。”
黛玉有些歉意说道:“太医说要静养。”
长宁公主忙道:“那边不打扰了,改日奉些药材,给皇嫂补身子。”
长泰公主说:“不知道哪位给皇嫂诊脉的,我们探望不了,听一听太医说的,心里也安心了。”
黛玉回道:“是何院使,母后的一直由他请平安脉,姑母是有什么不安心的?”
长泰公主未说话。
有王妃出言:“何院使一直给太后娘娘诊治,有他在,太后定能早早好了,长泰你就别操心了。”
“长泰,娘娘问你呢,有什么不安心的也和我们说说,排解一二。”
之后黛玉并未说话,只低头喝茶。
长平长公主见状开口问道:“慈宁宫可是修缮好了?”
“慈宁宫许久为住人,皇上说要好好修缮一番,大概开春的时候就修好了。”
“那正好,天气转暖了,皇嫂可以挪过去,慈宁宫幽静,正适合静养,再者皇嫂在坤宁宫,整日睹物思情的,也不利于养病。”长平长公主接下来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有的郡王妃也跟着附和几句。
“长平这主意好。”
“慈宁宫有花园,太后娘娘心情抑郁的时候,正好可以散散心。”
“慈宁宫和寿康宫挨着,太后也方便和太妃们说说闲话。”
“只是,娘娘一直住在东宫倒是不妥当。”不知道谁提了一句。
长平长公主笑道:“不如先挪去养心殿居住。”
“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景宗年间,坤宁宫着火了,孝安皇后便挪去养心殿暂住了。”
本来是想探一探宗室的态度,谁知道长平长公主还给黛玉找了住处。
黛玉和徒翀说了,“我还以为会帮太后提写要求以此与搬去慈宁宫作为交换。”
徒翀笑道:“历来哪有一直霸占坤宁宫的太后,最主要的是,太后病了不能见人,那些公主王妃们最精明了,怎么不明白太后的处境 ,自然是站在我们这边了。最重要的是,这些按理说这些公主的品阶该升一升了。”
黛玉听了抿嘴一笑:“今日才知道为何长平姑母是长公主,其余还是公主。”
“是呀,还出了个好主意。”徒翀是挪去了乾清宫,可是黛玉在东宫,俩人就离的远了,若是黛玉搬去了养心殿,俩人离的近些,他在养心殿歇下也便利。
黛玉诧异:“我还真搬呀?”
“搬,为什么不搬?”
黛玉搬去了养心殿后殿,后来徒翀便也挪到养心殿,在前面处理政事,到后殿与黛玉一同作息。
天气转暖后,太后就“病愈”了,挪去了慈宁宫。徒翀私下和黛玉说:“虽然她做了不法的事情,但她是我的生母,我还是让她在慈宁宫安养晚年的。”
太后挪过去之后,先帝的嫔妃也开始挪去寿康宫,吴贵妃已经是吴太妃了,挪去之前见了黛玉,和黛玉说想要让薛宝钗给二皇子做侍妾。
黛玉很是诧异,吴太妃是想着薛宝钗一直待着东宫,怕是黛玉不得不留她,黛玉心里肯定是不愿意把薛宝钗给徒翀的,所以才一直拖着。
她提出来,也算是帮黛玉解围了,卖黛玉一个好。
黛玉不知道她的心思,说道:“这事还得禀告一声陛下。”
吴太妃听了这句话,对自己的想法更肯定了几分,事关薛宝钗的事还需要徒翀定,可见黛玉对薛宝钗很棘手。
她怕黛玉多想,和黛玉说道:“不过是一个侍妾,翻不过天去的。”
黛玉只能笑了笑。
晚间的时候,黛玉就和徒翀说了,徒翀不以为意:“她想要就给她呗。”
黛玉见徒翀不反对,准备问一问薛宝钗到底想明白没有。
第160章
“吴太妃想让你做二皇子的侍妾。”黛玉直截了当和薛宝钗说了。
薛宝钗原本垂首听着, 闻言很是错愕的抬头看向黛玉。
“当然,不只这一条路,你可以选择出宫。”黛玉又补充一句。
薛宝钗下意识抿紧了双唇。
“事关你的终身, 你可以回去想一想, 反正现在还是国孝。”黛玉柔声说道。
“我以为娘娘会厌恶我, 随便打发我。”薛宝钗喃喃一句。
“我是不喜欢你, 可是我不会因个人喜恶随便左右一个人的一生。”黛玉平静说道。
薛宝钗闻言跪下去,以头杵地, 说道:“我想好了,我愿为二皇子的侍妾。”
她直起身子,妄想黛玉,似是说服黛玉似是说服自己,“薛家是商户, 在金陵的,人人都惦记薛家的钱, 今日你借一些,明日他要一些,薛家为了自保不得不费心拉拢主政官员,后来薛家娶了我母亲, 有我舅父家, 薛家才得以生存。可如今……”
她叹口气继续说道:“薛家的靠山已经不稳固了,虽然二皇子日后或是闲王,可是好在有个名头,可以是薛家的靠山, 若是我出宫去, 我年岁已大,又出身商户, 好的人家不会让我做正妻,一般的人家又不能帮扶薛家,与其出宫做妾,不如做二皇子的妾。”
黛玉听后沉默片刻,她不是薛宝钗,无法以高高在上的位置去评价薛宝钗的选择,前面是坦途也好火坑也好,薛宝钗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走下去了。
“好,回头我和吴太妃说一下。”
“多谢娘娘。”薛宝钗跪谢。
隔日,黛玉就去见了吴太妃。
吴太妃听后满是笑意说道:“多谢娘娘操心了。”
“我也算是对的起他了,抚养他长大,又蒙皇上恩典,封爵开府,又给他娶妻纳妾。”吴贵妃笑意淡了几分。
“太妃一片慈母之心,二弟也是记在心里的。”黛玉说道。
“我呀,也不盼着他记着我的好,只要不怨我就好。”吴太妃没好气说道,前些日子,二皇子不知道从听了风言风语,说自己的生母是被吴太妃害死的,闹腾了一阵。
还是徒翀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又找了当年的旧人,二皇子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向吴太妃请罪。
可是经此一闹,吴太妃也冷了心,反正她日后就住在寿康宫了,身为皇后的黛玉是个心善的,不会克扣她的待遇,她就安心在宫里养老,不指望二皇子孝顺。
当时,吴太妃就向黛玉表明,想要让二皇子出宫开府。黛玉和徒翀说了,徒翀虽然和自己的弟弟们不亲近,但是该给的,他不会吝啬的,所以就一并把二皇子和三皇子封了亲王爵,分别是安王和平王,让内务府筹建王府。
“养了那么久,我也没想到是这么糊涂的人。”吴太妃有些低落,“亏得他的亲事定下来了,要不然还得娘娘你操心,摊上这么个糊涂人,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太妃如何,我与陛下都是清楚的。”黛玉安慰了一句,“太妃就放宽心吧。”
吴贵妃叹了口气。
之后,黛玉也没什么需要她费心的事情,只安心养胎。
入春后,她就特别容易犯困,经常是徒翀回来的时候,她本来是在临窗大炕上看书,可是看着看着就靠着枕头睡着了,徒翀不忍心吵醒她,都是把她抱到床上。
黛玉迷迷糊糊醒来,和他说:“你回来了。”说话,就打了个哈欠。
徒翀瞧她的模样,好笑的说:“既然那么困,怎么不去床上睡,在炕上睡得不安稳。”
“我本来是想等你的。”黛玉的声音黏黏糊糊的,伸手抱住了徒翀的腰。
徒翀摸了摸黛玉的头发,听到黛玉舒服的咕哝一声,才笑着说道:“我先去洗漱,马上回来。”
“嗯。”黛玉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孕妇的情绪更加敏感,黛玉觉得这段时间特别黏徒翀。
徒翀也察觉出来,挪到黛玉这里批阅奏折,黛玉就坐在他对面,或是读书,或是绣绣花。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黛玉恬静的脸庞,心里觉得很是安心。
入夏之后,天一天比一天惹,黛玉原本不是怕热的体质,可是因着怀孕,她不敢用冰,只让宫女给她打扇,但是徒翀怕热,他在黛玉这里,常常是一身汗,黛玉心疼,一边拿出帕子给他擦汗,一边劝说让他去养心殿批折子,徒翀却不舍得。
“没事,待会把衣服换成轻薄透气的就好了。”他看了一眼黛玉放在一边的绣活,问道:“你在做什么?”
“端午节快到了,我给你做过香囊。”
“这样太耗费精神了。”徒翀很是心疼,握住黛玉的手,“让宫女做就是了。”
黛玉不知想起了什么,噗嗤笑起来,说道:“当年,你怎么不心疼我,变着法子要我做的东西?”
徒翀低声笑起来说道:“我那时候就惦记你了,想要个东西寄托情谊 ,如今美梦成真,你在我身边,无需外物。”
“我那时候孤单在宫里,从没有谁亲手为我做过东西,我见岳父和元弼都带着你亲手做的荷包香囊之类的,我羡慕他们有家人惦念着,想着是不是也有谁会这样惦念着我。”徒翀想起了当年,言语间有些惆怅。
黛玉闻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爱怜的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身边,柔声说道:“日后有我,还有孩子记挂着你。”
越往后,黛玉的肚子就越大,可是身姿却一如既往纤细,有时候她在地上走的时候,徒翀都要担心的不得了,虽然有宋嬷嬷和李守和,徒翀还是在一边神色不安,黛玉烦了,赶了他去养心殿,召了贾敏入宫陪她。
黛玉和贾敏抱怨,“走一步跟一步,我稍微动一动,就担心的不得了,上个台阶,都要伸手护着,烦死了。”
贾敏见黛玉虽然说这烦,可是脸上散发着容光,也不戳穿黛玉口是心非,在一边笑着听。
“听宋嬷嬷说陛下还会给你按脚和腿?”贾敏问道。
黛玉的脸一下子红了,贾敏好笑说道:“陛下疼你,但是你心里得有分寸,不可恃宠而骄。”
黛玉不平,说道:“孩子是我俩的孩子,我怀着孩子那么辛苦,这时候不恃宠而骄,日后那还有机会?”
贾敏便笑了笑,接了苏木递来的茶,她瞧着苏木离开的身影,有些疑惑的和黛玉说道:“我常见苏木在你跟前伺候,少见苏枝。”
黛玉不以为意说道:“苏枝话太多了,而且她手灵巧,我就让她做些孩子的衣物。”
贾敏也就丢开了,让竹光把内务府挑的乳母和产婆召来,最后挑了四个产婆,四个乳母。
随着产期临近,养心殿上下的人都吊着心。
终于到了产期,贾敏和宋嬷嬷跟着去了产房,贾敏在床头握着黛玉的手,黛玉挤出个笑,勉强和贾敏说道:“娘亲还是出去吧,产房污秽。”
贾敏自然是不走的,安慰黛玉说道:“没事,我就在这里呆着,别怕听出产婆的。”
宋嬷嬷便指挥着产婆、宫女。
产婆都是内务府挑的,徒翀私下去查了查,都是家世清白的,可是有一个姓刘的产婆去慌手慌脚的,宋嬷嬷当机立断把人赶出去了,留下了两个沉稳的许产婆和王产婆、贺产婆,刘产婆刚出殿门就被外面候着的太监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