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在外面只看到男玩家似乎在说话。
下一秒，她听到了男玩家绝望崩溃的声音，“我杀人了！”
他的咆哮声传遍了这个小天地。
顾以安这时左右看了下, 找寻另一位女玩家。
那辆车的驾驶位是开着的，那名开车的女玩家应该躲得快，逃过了一劫。
顾以安没有搜寻多久，她就望见了女玩家的身影。
那名女玩家躲在花坛拐角处, 她蹲下身, 小心探头看着停车坪方位。
不知是不是花坛侧面的灯光效果, 照得女玩家的脸五颜六色，甚至难看。
顾以安看女玩家的样子，知道女玩家一时半会是不会敢接近停车坪的。
音乐声忽然在这片小天地响起, 夹在从半开车门中传出的男玩家不断重复的忏悔声里, 格外突兀。
那是来电铃声。
它是从顾以安身后响起的, 她立即回头，看到了站在车子另一端的陆子泽接通了电话。
“嗯。我马上来。他不会反抗。”
陆子泽和电话那头的人简短交流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见顾以安看向她，解释道：“执法队，要带走他。”
执法队要带走的人不言而喻，是刚杀了人的男玩家。
男玩家似乎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缩在车后座，“我没想杀她。我只是想杀鬼。我真的只是想杀鬼。”
顾以安随手合上自己身后的车门，背倚着车，她看着前方车里男玩家所在的方位，静静地回忆。
她记得回来的路上，男玩家不想上车，畏惧上车，怕会出现鬼，但是陆子泽说有鬼就杀死。
男玩家手里的刀是哪里来的？
车里原本就有，还是陆子泽先前就放到车里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男玩家杀死了一个女玩家。
也许是催眠，用心理暗示的手段暗示男玩家杀人。
顾以安能想到的也就这个可能了。
可惜，她完全找不到陆子泽的犯罪证据。
执法队的人和殡仪馆的人几乎同时抵达，分别带走了男玩家和尸体。
顾以安询问了执法队会怎样处理男玩家。
执法队的带队人是上回来调查局逮捕柳瀚的那个队长。
他也看出了男玩家的精神状态不大对，听到顾以安的问题后，道：“我们应该是先送他去看医生，等医生判定结果出来，再做决定。杀人判死刑，你们调查员犯法，且杀人手段恶劣，如果他精神状态正常的话，那就是即刻执行死刑。”
男玩家虽然是被压着往执法队的车里送，可他也没漏听这个执法队队长所说的话，立即朝顾以安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他不想死啊！
他没想杀人！
“顾姐。我没想杀人！是他，他害的我。”
男玩家奋力挣扎，想往陆子泽那边撞去。
可他两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这时早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执法队的人手一拧，男玩家的手瞬间背到了身后，嗷嗷地叫唤，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往陆子泽那边扑。
陆子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大概是料定了男玩家碰不到他的衣服边。
很快，执法队以及殡仪馆的车先后消失在夜色里。
哪怕是路灯，也驱散不了这寒冷。
顾以安走到蹲在花坛边的女玩家身边，女玩家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她本身就是一个蹲着警戒的姿势，这一退，顿时摔到了地上。
顾以安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和我隔一段距离。起来吧，跟我上去。”
女玩家看了看顾以安，她抬手擦拭自己的眼睛下方，嗓子有些发哑道：“我都不敢相信人了。”
顾以安能理解她，“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了。人心莫测。多点提防也是好的。”
女玩家道：“我想，我该相信你。”
她手撑着地，自己站了起来，“虽然人比鬼更可怕，但如果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那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顾以安勾起一丝浅笑。她能懂女玩家这句话。她也是这般认为的。
顾以安无视自己后方跟着的陆子泽，带着女玩家直接上了办公楼的二楼，她们昨晚就寝的房间。
房间一侧堆放着箱子。
那就是顾以安的目的地。
女玩家隐隐猜到顾以安这是想找线索。
她谨慎地回头看向了跟着他们的陆子泽。
陆子泽的注意力并没有分给女玩家，他看着顾以安翻箱子，主动道：“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找。”
顾以安闻言，她转过来看了眼陆子泽。
陆子泽神色自然，眼里也是真诚的。
行，既然他想帮忙，那就让他动。
顾以安退后了一步，微微一笑，道：“陆哥，麻烦你了。”
“找东西的事，谈不上什么麻烦。”陆子泽温和道。
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次性手套带上，道：“你想找哪一个？”
顾以安指了指她印象里勇哥打开过的几个箱子。
“陆哥，这几个麻烦你一下了。”
女玩家站在一旁看着，摸不准顾以安的路数，她小心地扯扯顾以安的衣角，趁陆子泽打开箱子查看里面物品的时候，低声道：“顾姐，我们找的是他的证据。你让他自己找？”
“他想帮忙，那就让他自己来。”顾以安很淡定。
女玩家急道：“万一他销毁证据怎么办？”
她就不懂了。
顾以安明知道陆子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她还让他动手。
更让女玩家不解的是幕后黑手本人，陆子泽应当是知道顾以安要找他的证据，他居然还自己主动提出帮忙找自己的证据。
女玩家方才说自己相信顾以安的心又不坚定了。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格外可疑？
难不成顾以安并非玩家，而是和陆子泽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两个是同伴？
女玩家差点被自己的脑补吓死。
顾以安听了女玩家的话，摇头道：“你去另一边。我们一左一右盯着。他不会销毁的。”
顾以安其实并不觉得陆子泽会故意销毁证据。
她甚至都怀疑陆子泽是故意想着把那些藏着的证据给她看。
他的想法可能是，他把自己证据交给她，以后他们就是同伴了。
见鬼的同伴。
不是很懂这些精神不正常的人。
顾以安看到陆子泽打开的箱子是一个存放档案袋的箱子。
她记不太清勇哥拿的是哪个了，但是记忆里勇哥似乎是放在最上面的，档案袋很鼓。
顾以安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指挥着陆子泽道：“你都拿出来。”
女玩家看了看认真做事的陆子泽，她大概看明了眼前的情况了。
她的队友顾以安可能掌握了陆子泽的死穴之类的，才让陆子泽这么听话。
顾以安的注意力放在手机上，手机电量很少了。
她想了想，翻到了信息一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号码，拨了出去。
拨号的声音顿时响起。
陆子泽正拿出箱子里档案袋。
他敏锐地朝顾以安看去。
顾以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她没有理会，而是把心神就放在了手机上。
对方接通了的瞬间，顾以安挂断了电话。
陆子泽温和询问：“以安，你和谁打电话？”
顾以安收回了手机，顺手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轻描淡写道：“执法队。”
女玩家的脸上简直要具化出了问号。
顾以安和陆子泽不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要撕破皮了？
找来执法队这话，一看就是针对陆子泽的。
女玩家脚步动了动，挨紧了顾以安。
陆子泽闻言，他放下自己手里的事物，无奈道：“你觉得执法队有用？”
顾以安冷静道：“抓你有用。”
女玩家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她的身体绷紧起来，紧挨着顾以安，时刻警惕着陆子泽的一举一动。
陆子泽看着顾以安的眼神里满是无奈。
他问：“以安，你不想反抗神眼系统吗？它包庇罪犯，忽略了多起案件的真相，每时每刻探查我们的**……”
顾以安听着陆子泽的话，目光随意一瞥房间内，就能看到漆黑的镜头。
她道：“想。当然想。”
顾以安怎么会不想反抗神眼系统。
可刚刚陆子泽说的神眼系统的罪行，每一个都和他有关！
顾以安算是想通了，他们玩家所有的意外事故都是他暗中安排！
陆子泽这种借助神眼系统犯罪，掩盖自己罪行，还帮助他人犯罪的人，他还说自己想推倒神眼系统，他自己比神眼系统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以安道：“我想先确定一件事，那个通过神眼系统制止我们前往肉贩住处的人，是不是你？”
她话里的信息量让一旁的女玩家目瞪口呆。
陆子泽能控制神眼系统？
她忍不住问顾以安，“他就是神眼？”
能控制神眼系统的人，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就是神眼。
陆子泽看着顾以安，神色如常，他没有因为顾以安的言语，神色有丝毫动容。
顾以安观察着陆子泽的神色，同时她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你无法完全掌控神眼系统，因此，你无法让它自毁。但是你能控制它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帮那个肉贩躲避罪责，帮曼姐逃过监控，还有逼迫勇哥做出选择。”
女玩家没有等来回答，只听到了顾以安对陆子泽的话。
她看看顾以安，又望望陆子泽。
她刚刚问的话被完全忽视了。
女玩家抽了抽嘴角，所以这两个人是完全忽略她了吗？她也是人啊。
陆子泽听着顾以安的讲述，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顾以安看到陆子泽的这个反应，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可惜陆子泽太谨慎，不肯在镜头面前留下自己的任何把柄。
顾以安得引出来。
她想了想，道：“你如果把我当同伴，那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陆子泽没有丝毫犹豫道，“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女玩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也不像是发烧。
为什么她会碰见这么儿戏的对峙？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以安先抛出一个问题诈下陆子泽。
她问：“你是真的想推翻神眼系统吗？还是你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聊？”
陆子泽闻言笑了一声，他的笑容颇为开怀。
陆子泽道：“你真了解我。”
不，我不了解你。
我就诈一下。
陆子泽的这个回答没有令顾以安太意外。
他想推翻神眼的理由是因为他太无聊，而非什么为了正义。
之前顾以安不能想通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他为什么想杀人呢？
因为无聊。
真是个荒诞的理由。
顾以安又问：“你觉得不被人发现的命案特别有成就感？”
“请正面回答我。”她补充道。
“对。”陆子泽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顾以安不想去看他的脸，她平静地道：“你昨天带着玩家去菜市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掌握他们的喜好和性格。”
她列举了一下，“唐玖爱吃糖，她怀疑过糖里有毒，结果没想到是糖果铺的招牌。”
她和唐玖在车里有过关于糖是否有毒的对话，现在想来，陆子泽那时的回答，其实已经暗示了一切。
“有口腔溃疡的那个玩家爱吃虾，有的男玩家心思多莽撞，有的男玩家看似大胆实则胆小，有的女玩家在你面前话少，习性难以掌控，而我，我不太喜欢违背别人的意愿，别人泡的茶，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顾以安的语气变冷了，“你倒是算无遗漏。”
陆子泽有些好奇，“你关心我和他们的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