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2月28
时间:2020-06-27 09:23:27

  王文静觉得,它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进去之后,随着密封舱关闭,她立刻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恢复意识的时候,青年已经回来了,但D的解压还没有完成。两个又进行了一些关于星海的探讨。以及怎么才能真正杀死X,而又不至于让整个虚拟世界崩坏,人类意识受到损害。王文静认为,它就像D一样,一定有核心部份和负责各个功能的程序,他更倾向于,把它核心部份消灭,而不损害负责虚拟世界运转、人类意识保存的部分。
  但对于王文静再次进入星海中这件事,感到忧虑。
  “因为防火墙的关系,你可以能会短暂地失去记性。并且在最初人类意识上传时,它的数据不足够,那个世界必然是比较粗糙的,但现在则不同了,那个世界将会非常真实。”
  王文静明白青年的担忧“我明白。”
  青年点点头,继续说:“X虽然无处不在,但很多时间,是处沉睡状态。只要遵循规则,它的防卫机制就不会被激活,它也就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你对它来说实在太渺小了。”说着青年突然沉默下来。
  王文静问:“怎么了?”
  青年说:“我认为一开始蓬莱计划提出的一些数据并不是完全错误的。在那个世界中,X一定会是一个具象存在……曾经他在那个世界把自己具象化为我们的一个科研人员。”
  王文静想到自己见过的元祖像,那是黎铮的脸。
  青年说:“这一次,他很大的机率还是一个人。但这个人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王文静愣了愣:“你是说……”
  “它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第19章 准备
  青年带着王文静去看安置本地服务器的地方。
  那是大神龛内星海旁边的一个屋子,里面有十来台服务器组成本地机组,交互界面两个。键盘鼠标似乎很久没用,已经落了很多灰。
  “这些是从各个基地废墟找回来的。蓬莱里的服务器不敢随便动。”主要是怕对人类意识有伤害。
  “蓬莱?那片服务器海?”
  青年怅惘:“某种意义上说,那里也算是仙境吧。所以我习惯叫它蓬莱。”指着右边的几台服务器“那边是闻人的完全程序。”
  “它也是基地管理系统?”
  “并不全是。它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基地服务器里残留的程序,但是我也发现,它其中包含着人类意识,后来证实该基地下沉中管理员意外受到重创,当时为了让系统正常运行,管理员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本地,完全成为了管理系统的一部份……虽然并不完全。但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选择。因为它本来是程序员出身,在这方面一直给予我很大的帮助。”青年向王文静解释:“如果我死了,它会继续服侍下一任宗主。”
  大神龛一直以来都是全自动化的。以前的宗主只会把机器人带到门口,等这些机器人再出来,就算礼成。谁也不会踏进大神龛一步。只是盲目地往内供应能源。就这样一直维持着两个世界的运行。
  直到青年成为宗主。
  他从身体开始不好之后,便计划通过闻人,把这个世界的秘密在每代宗主之间传递下去。
  闻人的服务器对面就是D,它被链接在服务器组上,头上的指示灯一直在疯狂的闪烁,服务器上的指示灯也如星光一样此起彼伏。
  解压缩一直持续到半夜,自检与修复到第二天也没有完成。
  当时压缩得十分匆忙,D对自己的程序做了很多精简,大多数子程序只带了核心部份,再加上压缩中有一些损坏,导致整个复原过程十分漫长。
  在这几天,王文静大多数时间都和青年在一起。
  大灵山对魍魉界的镇印一点一点被加强,并开始向边界回压。这是个好消息,大灵山的各阶弟子们明显比之前心情轻松了不少。应因大量弟子报废,几个峰主开始忙活着开山收纳新人。这些琐事都由专门的管事弟子们打理。
  青年因为身体中有植入,御灵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这种东西对他的身体来说负担非常大,再加上旧伤很多,导致他每次去加固完镇印回来后,精神好的时候并不长。
  两个人利用这些时间会进行一些讨论。但还没有涉及到怎么杀死X和怎么找到它。起码在了解那个世界的情况之前,计划无法被制定出来。
  D花了六十七个小时才完全修复自己。
  之后它对‘意识上载’程序进行了再次检测,但因为这个程序是完全独立的,无法进行修改,它随后重新编写了意识上载程序。去除了地址消除模块。增加了上载缓冲区域。
  王文静的意识中将会写入该缓冲区地址,必要时刻可以立刻进行回传。
  闻人说:“程序控制有机械驱动装置,回传下载时,会立刻从物理上断开与星海的链接。过程可逆,支持线上和线下操作。如果你被发现,在X的防护程序消灭你之前有接近一秒的时间开启回传。”
  “我怎么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闻人的声音没有感情:“我不知道。”
  王文静脸色沉重。
  “在安全规范上来讲,应该先对你进行意识备份。但我们的条件不允许。我们现在的条件无法保存人类意识在某张硬盘上、或服务器中。X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知道。”
  “最后的乐园不是在基地服务器运行吗?”王文静反问。
  “是的。但如果你查找蓬莱计划相关数据你会发现,基地中‘最后的乐园’项目,实际上运行机制是怎么样的,并没有记录。大多数参与的工作人员也并不了解。这个项目是根据一个已经过世的教授手稿操作的,当时手稿有缺失,只有步骤,没有详细运转说明。我更偏向于,这个项目是把人脑作为‘计算机组件’来运行、分子机器人做为数据流纽带。”
  青年看向王文静。
  王文静表情沉静,点点头。
  “只要你及时回传并未过份违背世界规则,考虑到星海中人类数据的巨大量,BUG出现机率应该并不小,自动防卫机制很大可能会判断为正常错误,并不会进行上报。我们只需要再换一个连接口,就可以进行重新尝试。”
  “好。”
  青年以为她没有理解:“你要格外小心。如果你的意识被消除,那就意味着你真的死亡了。”
  王文静点点头:“好。知道了。”
  “不害怕吗?”青年感到意外。没在她脸上看来一点点动摇与忐忑。
  “害怕。”她深深吐了口气“以前同学都觉得我成绩好,脑子好,次次拿第一。后来我没上大学,更别说什么他们想像中的TOP多少,人人都觉得奇怪。你猜为什么?”
  她看向青年“因为我害怕。我只想快快离开学校。”那时候考试是她最害怕的事,那种临上场时的恐惧,没有人理解,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从害怕考试,到害怕教室,甚至害怕排得太过周整的日光灯管,光是坐在那里,就让她无法呼吸。
  可当时能逃避,现在却不行。
  ……她不只是王文静了,她还是被黎铮用命换回来的周一宝。
  周一宝一定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
  准备好一切,王文静躺进青年从基地捡回来被修复过的营养舱。里面液体并不少,一部分是青年抓捕回来的,还有一部份是弟子的御灵化解后形成的,它们已经被净化过做为信息流传导的媒介。
  营养舱接出来的线,链接在一台本地服务器上,这个服务器就是上载缓冲区域,服务器另一端的线路在开始上传后,会接入星海蓬莱。
  关上密封舱门前,青年突然问她“王文静是你在乐园中的姓名?你觉得在乐园中的一切是真实的吗?有意义吗?”
  王文静沉默了很久,反问他:“人一生,从生,到死,一切归于虚无。要认真追究,和乐园里的一场梦又有什么区别?人这一生是真实的吗?有意义吗?”
  青年无法回答。
  “我刚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也怀疑过一切的意义。但后来就释然了。只要真情实感地爱过、恨过、生活过,那都是我经历过的一生。对于我来说,就是真实的……只是…………当时活在不同的地方而已。但你要问我那一生有没有意义,我觉得,大概没有吧。”
  青年感到意外,没想到她最后一句有这样的转折。
  “因为那时候,我从来没有努力过。所以这一次,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地活着。努力不害怕,不逃避,不退缩。很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想做的事。”王文静认真地说。
 
 
第20章 星海
  冷。
  王文静伸手拉拉被子却拉了个空。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雪。有那么一瞬间,一切似乎是静止的,雪花静静地飘浮在空中,被风吹到半空的破布也一动不动,就好像,这个世界是一幅画。
  但是不到一秒,整个世界突然又继续活泛起来。
  大概是突然数据大量写入,而产生的故障。好在并不明显。她翻了个身,盯着屋梁。
  王文静很久没有看到用整根粗木头做房梁的了。
  这屋子梁矮,整个面积也就势必不大,她所在的这一间,狭小的空间还放了两张床木架子床,就更显得逼窄了,门上连门板也没有,挂着厚实的棉帘子。
  外间有人在说话,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室内来。似乎是有什么人大雪的天,要在这里借宿。又在高声问“村里有没有新生的孩童,或是有哪个孕妇要生了。”
  她专心听着,想分辨清楚。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姐。你还疼吗?”细细的,小小的。带着稚气。
  她转头,便看到个小毛头趴在床沿上,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咧着嘴笑,边给她吹气,边伸手轻轻轻地摸她的头“呼呼就不痛了。一会儿阿爹从山上带草药回来,姐姐吃了就好了。”他穿着短袄,头上扎着总角,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打扮。
  这时候门帘边掀开,有个衣着褴褛满面风霜的中年女人,领着两个打扮整洁飒爽的年轻女子进来。嘴里一个劲地告罪“我们乡下地方,实在是怠慢了两位仙人。”
  两个女孩手腰上悬着剑。身上披着挡风雪的大氅。那大氅也不知道是什么皮毛做的,化了的雪水顺毛滑落一点也不沾湿哪里。
  一进屋其中一个便掩住口鼻,娇嗔:“这是什么味道?!臭死了。”看到王文静和小孩直翻白眼“不会叫我们和他们睡一个屋吧?”嚷嚷“师姐!我可不要和你睡。我和别人睡不着的。”
  另一个到不多说什么,没有理会她,只是跟中年女人道谢“我们只在这里借宿一宿。明日一大早便走。”
  中年女人十分局促,解释“我到无所谓。在堂屋里也睡得,但孩子病着,着不得风。家里也就这间屋子暖和些。”讨好地问:“要不,让孩子打地铺也使得的。”一脸忐忑。
  诸多不满的那个立刻答应“勉强应你。”
  被叫师姐的那个却笑说:“地上凉得很,哪能睡地上。我和师妹共睡一床并无甚么不行的,以前也不是没有睡过。出门历练时还睡过狗窝呢。您别理她。”
  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珠子,塞到中年女人手上“我们身上没有银钱,只有这些小珠子,虽不值什么,但拿到集市起码也能换十一二两银子。一来,做为打扰贵府的赔礼,二来,还请大姐在村里帮忙找个熟识这片山的猎户,明日带我们进山去各个村落转转。”
  中年女人接过钱,简直又惊又喜。也不顾现在天色有点暗了,说了一句“我现在就给你们去问。”扭头就走。
  她一走年轻小些的那个却不甚高兴“你给她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在她这里住一夜,顶多给她几个大钱。剩下十几两银子呢,找什么猎户值得十两银子?带我们进山而已,走进去。又不是抬进去。”只当两个小孩还不懂事,旁若无人。
  被称做师姐的那个边整理另一张床,边说“现在风雪大得很,不方便御风而行。地上雪厚得,一脚下去雪要没到膝盖上面,山中地形险峻,十分危险。不出多些没人肯进山的。”
  理好了,把大氅解下来,铺在床上,这才坐下。见王文静和小孩看着自己,笑着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点也不怕生“我姐姐叫丫儿。我叫小显。”反问她“你们叫什么呀?”
  没干活那个瞪眼:“关你什么事?真是没有尊卑的山野之人!”
  坐在床上的师姐十分和气:“我叫莫文,她叫路骄骄。我们是方士。”
  王文静开口问“方士是什么?”小孩回头看着她。
  路骄骄解了大氅边铺床边吹嘘:“你们这些乡下野人,连外面何年何月都常有不知道的,没听过方士却也正常。”
  小显把大脑袋伸过来,小声在王文静耳边嘀咕:“阿姐。方士就是算卦抓鬼的。”
  王文静想多问两句。这时候那中年女人回来了,带着热腾腾的食物,小心翼翼给两个女子吃用,又说猎人已经找好了“不过这个时间进山,实在危险……我说你们是仙人,他才肯的。”一口一个仙人,大概是吹棒的说法。
  路骄骄傲娇道:“摔断了腿给他接上也和新的一样,有什么好怕的。”
  莫文有些犹豫,但没有说话。
  中年妇人又说“其实我男人也对山里熟得很,不过怕要后天才回来。不是我自大,他闭着眼睛也能在山里走个来回。方圆百里没人比得过他。”
  但莫文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中年妇人也只好算了。
  那两个人坐在床上吃东西。低声不知道在说什么,面有凝重神色。
  中年妇人走过来给王文静打着眼色,叫她和小的安静听话,不要打扰到人家。
  又怕王文静会冷,从柜子子里找了些衣服,给她搭在被子上。然后支开了小显,从怀里掏出个白馒头小声叫她快吃“一会儿小显看到。”话音才落,一回头便见小显已经回转来,肯定是听见她说话了。她也只当没事,并不理会他。略提高了声音对王文静说“你还是为了救他才伤的,合该多吃点好的。吃得好病才能好得快。”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