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贺屿洲这副样子,他又有了几分把握。
“你快说来听听!”贺屿洲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急切。
“这不接近年关了吗?我写了一批春联,打算请你帮我运到城里的黑市去卖,红纸归我去买,字也归我写,你只需要将它运到黑市去卖掉,咱们利润四六分!”陈杨满了精神,
“你别瞧不起这春联,一张5毛钱,咱们所花费的成本也不过是一毛钱,扣除成本以后,咱们利润四六分,每卖一副春联你能赚1毛6,10副春联就是1块6,100副春联呢,就是10块6……”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有了无尽的向往。
“这个活儿这么赚钱,你怎么会找上我呢?”贺屿洲当然不能够答应的太过爽快。
陈杨怕她不答应,早就已经想好了许多他会询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当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看你现在负责整个贺家村农具物资的采购,差不多每一个月就会跑两次县城,我听村长说以后还会推荐你去镇上专门跑运输,货运司机带点货,没人会怀疑。”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对于你这个利润的分配,我不是很满意。”贺屿洲抱着做戏就要做足全套的想法,开始跟他讨论起价格了。
陈杨是真想赚点钱,没想到贺屿洲居然还不满足四、六分,“那你想怎么样?”
“像咱们拿到手的纯利润是4毛钱,我要跟你五、五分。”贺屿州抛出条件。
“这个五、五分…你…我…”陈杨当然不想答应,可是眼见者贺屿洲转身就要走的意思,他只好一狠心,
“行,成交!”
陈杨非常高兴,“那…春联,我今天晚上就连夜送过来?”
“这样吧,正好后天我要送村长去县城开一次大会,明天晚上,你把对联就放到车里,到时候我把它藏在要运过去的货里面就行!”贺屿州当然不会让陈杨把东西往家里送。
陈杨本来还担心晚上走的路途远被人撞见,这一下就放心了,“还是你脑子灵活!”
交易达成,贺屿洲主动伸出手,“陈老师,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陈杨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唐心雨此时还等在知青点,终于盼着陈杨回来,立马迎上去打探消息,“怎么样?合作谈成没有!”
“谈成了。”陈杨摩拳擦掌,“今天晚上我就连夜再多写一些对联,你帮我来裁纸!”
“好的。”唐心雨也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那这些货怎么送过去呢?”
自从她来了知青点以后,不止向他表示过一两次的好感,陈杨也完全没有防备,
“明天晚上,我就直接在知青点把春联放到货车上,到时候由他藏到货底下,神不知鬼不觉!”
“那真是太好了!”唐心雨好像十分开心似的跳了起来,心底里却是忍不住冷哼:
鱼儿已经上钩了,她就只要等着提杆子了!
第49章 举报…
陈杨做老师的时候领了一批红纸, 本来打算期末庆祝活动的时候用, 没想到庆祝没搞成, 这批纸也没有用出去。
当初从村小搬出来的时候,他本是打算留着便宜转给人家的,没想到还能起这样的作用。
有了贺屿洲的应允, 当天晚上, 唐心雨和陈杨便开始制作对联, 唐心雨负责裁纸, 陈杨便负责写字, 两人点着油灯就在农具房里忙活起来了。
条件简陋,一张用木板搭制的凳子用来写字,而床铺便用来摊放对联。
陈杨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增长, 可是写大字的水平却精进不少, 做了老师以后,这一手毛笔字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每到年前节后, 总要拎出笔墨来秀上一手。
屋里两盏煤油灯跳跃,陈杨龙飞凤舞的写着大吉大利的话语,唐心雨裁起纸来, 却有些漫不经心,毕竟这笔买卖在她心里本就是做不成的,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以免他看出端倪。
在没有灯昏黄的灯光中,陈杨的身姿看上去十分的挺拔, 唐心雨,做的是简单机械,忍不住开始有点想入非非:
若是他还在村小教书就好了,说不定两人还真能发展点什么,可惜…一个毁了名声的下乡男知青,根本给她带不来任何的好处。
“你裁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陈杨差不多把纸用完了,一回头却发现唐心雨在发呆,“每副对联一个是要拿3分利的,我初步算了一下,这里能写100副对联,你能够拿三块钱,可是一个月的补贴哩!”
在他心中,唐心雨和他算是‘难兄难弟’,自从教师选拔那件事情闹大以后,也没个什么好名声,女人的名声坏了,比男人更难过日子,对联赚钱这条路子,算是他的一个施舍。
“可是我有点困了,这里看起来应该也有五六十副了,要不就算了吧!”裁纸看起来简单,可是一直弓着腰,要小心翼翼的,折腾一两小时,她也累了。
“既然你说五六十副,那就算50副吧,到时候卖完,给你数一块五,不过你要把嘴巴闭紧了,不然我们都拿不到钱!”陈杨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今天晚上也要把这对联搞完。
唐心雨也不客气,“你放心,我们一起赚钱,我当然不会拖你的后腿!”
毕竟她的主要目标是贺屿州和迟穗,陈杨不过是顺带而已。
——
次日晚上,陈杨早就把对联准备好了,捆扎成一捆,坐在窗前观察着天边的月亮。
贺屿州跟他说过,等到月亮爬上知青点外的槐树梢,就是两人会合的时候。
陈杨天还没黑就开始等待着这一刻,终于等到月上槐梢,他悄咪咪的就把对联搬到了拖拉机上。
按照贺屿洲的说法,他把对联放到拖拉机最下面,到时候再往上面压上了麻袋货,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陈杨满意的拍手时,听到院子外边传来了悉悉碎碎的声音,他也没有任何怀疑,特意压低了声音回头,“你怎么才来?东西我都已经摆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个东风了!”
“是吗?”来人嗓子一沉,分明不是贺屿洲。
而是贺严明!!!
“听人说你要做些投机倒把的事,我本不相信,没想到眼见为实!”
陈杨心里一慌,连忙摆手,“村长,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去农具房里或者拖拉机上搜一搜,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贺严明一吼,门外便涌来几个拿着火把的青年。
进来的都是村里面年轻精壮男人,一个个精神头十足,二话不说就开始翻找起来。
唐心雨为了做这个热闹,吃了饭以后特地出来散步,这会儿站在知青点院门外的不远处,正在看着八卦嗑瓜子。
今天下午,她就悄咪咪地去找贺严明举报了这件事,如果‘投机倒’这件事情被证实,贺严明打算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撤下她上次因为教师选拔而留下的污点档案。
眼见着院子里灯火通明,应该是已经抓到了现场,她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过了今天晚上,贺屿洲就会是被批|判的对象,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怎么还能做运货师傅,而作为贺屿洲的妻子,哪里还有资格去村小任教?
她失去的一切,终将慢慢的回到她的手里来。
“村长,我们在拖拉机里面找到了一卷东西!”很快,便有人从拖拉机里面搜出了对联。
听到声音,几个搜寻的人都跑了过来,四五个火把把整个院子里照的十分的明亮,贺严明把纸张一展,只见里面是一拓写好了的春联。
这么厚厚的一摞,明显就不是自用。
“村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都是都是贺屿洲,他叫我写的!他说让我给他写一些对联,然后由他带到城里面去卖!”陈杨心里一急,便开始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
“你说贺屿州?他想跟你一起卖对联?”贺严明冷笑一声,“今天傍晚,他还约我去喝酒来着,我还是喝到刚刚才散场!”
“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引我上当,然后害我身败名裂,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替迟穗出头,请村长明察秋毫!”陈杨双腿发抖,只差跪下来了。
他这副样子,让贺严明更加有些看不上了,“你知道你和贺屿洲差在哪里吗?你不仅在能力上比不上人家,心胸也比人家狭窄?”
从今天傍晚喝酒起,贺屿州连半句多余的都不曾提过,哪里来什么?故意惹人上当。
“今天晚上举报你的人是唐知青,人家姑娘知道悬崖勒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怎么就这样一直走歪门邪道呢?”贺严明将地上的春联卷起来,放到了一个拿火把的男青年手腕子里,自己接过了火把。
“村长求你了,不要把这件事情漏出去,也不要把我送到公社里,求您网开一面!”陈杨没有想到,最后出卖自己的居然是小伙伴唐心雨,一口牙只差没有咬碎。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做什么去了!”贺严明做事讲究公平公正,当然不会,因为他几句求情就心软。
当初陈杨是自己送到村小去的,为此,内心饱受煎熬许久,那样的错误,他断然是不会再重犯了,
“行了,今天晚上就把你绑到村部的升旗干上,明天早上开大会,让大家一起来看看你陈杨是什么人!”
很快,旁边那几个抓着火把的青壮年男人不由分说的就走到他的两边,将人架起,直接半拖半拽地出了院子。
唐心雨在院外不远处,目睹了整成事情的经过,这会看着陈杨被拖了出来,就幸灾乐祸地等着贺屿洲也遭受同样的待遇。
没想到这一等,等到所有人都出了院子门,也没有看到贺屿洲的身影!
难道,贺屿州没来?
第50章 走散
“大家伙, 快去瞧瞧呀!听说那个给姘头换签子的陈老师被绑起来了!”
“是真是假哦, 这出事才这么点时间, 他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好不容易住了一天雪,早上一推开门,又是大雪纷飞。
村民们闲了一段时间, 正无聊的紧,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从村部回来听到了消息, 这贺严明还没有通过大喇叭发通知, 一传十十传百的, 整个贺家村都听到了消息。
贺屿州今儿个要送贺严明去县城,所以起得早,迟穗要再过三天才给同学们发期末的通知书, 便想跟着一块进城, 热闹热闹,两个人刚出门,便看见门口, 村民们三五成群地往村部走。
“今天分部召开□□大会,请每家每户派一名代表前来参加!”就在这时,贺严明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来。
迟穗打了个哈欠, “是谁出什么事情了吗?”
来这里已经有半年的功夫,可他仍然没有习惯村民们五六点钟就起床的生活方式。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们要去村部,正好去瞧瞧!”贺屿洲没有把他和陈杨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心底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可能, 但他并没有着急说出来。
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很快便来到了村部,只见陈杨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村部的升旗杆上,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全都落在他身上,颇有几分凄惨的味道。
见着贺屿州,陈杨激动起来,“贺屿州你这个杀千刀的,你骗我!我按照约定到了拖拉机旁,你人在哪里?”
他这句话一出,贺严明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眼神穿过人群朝这边看来。
贺屿洲当然不会承认,“陈老师,你在说什么?什么约定?”
像这种事情,一口咬定,打死不认,谁也没法奈他何。
“贺屿洲,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明明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卖对联的,怎么出尔反尔!”虽然说贺严明还有点良心,昨天晚上没给他真绑到升旗杆上,但是昨天晚上,他在仓库里被绑了一夜,只差没被冻死。
可是,陈阳一看到贺禹洲穿着一件暖和的大棉衣,旁边还站着娇小可人的知青媳妇,气便不打一处来。
他说话的样子,十分愤怒,看着真让人有几分相信。
“陈老师,我根本不清楚你说的什么事,上一次你为了让我媳妇当不成村小的老师,还故意压她的票,我们俩之间因为这件事情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怎么可能还跟你一起去卖什么东西?”贺屿州语气也十分诚恳,眼里恰到好处的带着疑惑与不解。
就常人的理解来说,他们俩之间是有过节的,而且不是一件小事,有这件事情摆在那里,两人能够联合到一起去的概率就小之又小,村民们略带疑惑的眼神,顿时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你!”陈杨没有想到贺屿洲平日里一身正气,到这种时候居然耍赖,
“你还是个退伍军人,说过的话就当放屁一样,当初你还跟我讨价还价,要所有利润五五分成,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抵死不认了!?”
这种事情,谁承认谁就是傻瓜!
“村长这般看重我,我怎么能辜负他的期待,再说了,我今天就要载村长去县城,我如何敢私带东西?就正常人来说,哪怕要私带东西,也是选一个自己独自出行的日子吧?”贺屿州不慌不忙,说出的理由也让人信服。
贺严明看他们一来二去,怎么看贺屿洲都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好了!够了!陈杨,你做事一错再错!丝毫不知悔改吗?”
“我……”陈杨眼见自己不被众人相信,有些绝望的垂下了脑袋。
说起来,这些事情他也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当初相信了唐心雨的花言巧语,怎么会有签子造假的事,如果没有签字造假的事,他在百姓当中的生育自然会好上许多,也许今天贺严明也不会这样草率的下决定。
唐心雨今天穿得特别低调,一个深色的棉花袄子,加上一同色系的裤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贺严明,就指望着他能够帮自己撤销上次的处分。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炙热,贺严明看了她一眼,终于说话了,“唐心雨同志在这一次投机倒把事件中表现突出,算是立了功,虽说不能将上一次的处罚抵过,也算是有所觉悟,我对你考察半年,如果不再出什么差错,上次经过处分便可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