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说大,玉料商也就那些。一两位大臣们去求,倒也能各自得了想要的。偏人太多了,且都是不能得罪的朝臣,你说玉料商们能如何?这个不敢得罪,那个得罪不起,手中的货也不足,卖不是,不卖也不是。”
“只能一边儿涨了价,一边儿立刻快马加鞭去旁的地方购来大批的玉料。这么一来,京中都知道美人爱玉石,朝臣购玉石,这玉石是个紧俏的玩意儿,家家都掀起了买玉的心思。”
“这玉料,可不就大幅度涨了价么。就如此,也是一玉难求。”
柳安安听得目瞪口呆。
“可是,可是就算是玉涨了价,最多就是和我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一点点关系!怎么就能骂我祸国殃民呢?”
柳安安认真地辩解道:“怎么也不能算我是妖妃吧,我不是呀!”
她这个妖妃的称呼,真的太名不副实了!
怎么就能给她一个妖妃的称呼!
顶多,顶多算她一个招财?破财?总之,也不该是妖妃呀!
淑太妃笑着解释。
“这件事你倒算是无妄之灾。只因为那些朝臣都知道是要给你送玉,并且是想要通过你讨好陛下。那么话口几转,到了外面,都成了你是能改变陛下心思的宠妃。这种宠妃只是爱玉也就罢了,关键你之前,还曾经因为三皇子的那个孩子的事情,让外面人讨论过一嘴。这次又是让玉石的行当跌宕了起来,不少人提起你,只说你怕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柳安安委屈大发了。
“与我本无什么关系,好好的却来坏我名声,都是什么人呀!”
“这也没什么不好,”淑太妃哄她,“旁人都只当你是妖妃,那也无人敢轻慢你,若知晓你性子这么柔软,只怕不少人要欺负上门来,哄骗你来做个桥梁,去哄了陛下。”
柳安安听了这,立即说道:“我才不会替他们谁谁谁说话呢!”
好好的,居然让她落了一个祸国妖妃的名头。她很不高兴了!
“你可知我今日来,是来做什么的?”
淑太妃的笑容里,有两分让柳安安猜不透的好笑。
柳安安小心翼翼问:“……是来告诉我,外面这些事儿的?”
“不是。”
淑太妃拍了拍手,随着她来的梦女官和几个宫女,抬来了一个小箱子。
一看见这种箱子,柳安安条件反射回头看她偏殿。
那里几乎堆满了玉石的箱子,和这个箱子,大同小异没什么差的。
柳安安都有些发晕了。
淑太妃怎么也要给她送玉?
“不是我,”淑太妃看了她一眼,就看懂了她在想什么,笑着打开了那箱子,里面的确是装满了玉,“这个是我女儿托我来带给你的。”
淑太妃的女儿……好像是叫做泉合长公主的。
今年不过十八岁,已经外嫁三年。
之前在与淑太妃闲聊时提起过,先帝的女儿,年纪大些的,都在十来年间嫁到了周边各个藩国,年纪小的,也就是在前几年的时间,纷纷嫁给了武将们。
泉合长公主是在刚满十四的时候,就被先帝赐婚给了年过三十的李将军。出嫁三年有余,先帝从未过问过只言片语。
每次提到自己的女儿,淑太妃眼底都有些无奈的忧愁。
“长公主?”
淑太妃笑容有些苦涩。
“也不怕你知道,这孩子出嫁一事,我完全说不上话。上一次见,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可怜我女儿才十五,嫁给大她足足一轮的男人。前头还有先夫人生得嫡子,她小孩儿家,在李家过得什么日子,我这个做娘的,想都不敢想。”
“泉合这孩子从小胆子小,与她兄长也未曾能说过几次话。有些话,她不敢说,亏着有你,又知道你喜欢玉,想法子弄了一个好的来,传了话入宫,请我代为转交给你。”
柳安安连忙摆手。
“太妃,我与长公主也不认识,好好的,她怎么给我送玉。我不能接。”
“她是想要拜托你,算我求求你,一定收下这孩子的礼物,帮她一把。”淑太妃有些哀求。
柳安安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淑太妃的意思,是泉合长公主有求于她,可是她什么也做不到,况且泉合长公主说来,也是暴君的异母妹妹,淑太妃的女儿,怎么也没有到要收人家礼物的地步。
“太妃且说,长公主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若是我能帮上的,请开口就是。”
淑太妃笑笑,斟酌着用词。
“其实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过是如今眼下快要腊月,泉合这孩子自从出嫁都没有回宫过了,她想念我,我也想念她。所以想你帮帮忙,与陛下说一说,准许她回宫来过个年。”
柳安安小心翼翼问:“难道平日里不可以回来吗?”
“若是平日里得宠的女儿,想要回宫自然容易。只我那可怜的孩子,从来没有被她父皇多看一眼过,没有被人记住的孩子,怎么有资格回来?”
淑太妃说得有些苦涩。
柳安安听了,也心中不忍。
出嫁三年多,从来没有回来过,这真是让人听着难受的事情。
“这种事情,太妃未曾向陛下提起过嘛?”
“未曾,这种小事,怎么好拿来去打扰陛下。何况这种事情也没有先例,听起来是个容易的事情,实际上,很难去做的。如今的陛下只是她的兄长,她说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宫的理由,就更难操作了。只是陛下宠着你,我与那孩子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你来,请你去说的话,兴许是会同意的。”
柳安安了然,她大概理解了。
“那若是陛下来,我提一提?”
淑太妃立即笑了,握着她的手:“多谢你了,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那一箱子的玉石,柳安安怎么推脱也没有推脱掉,还是让淑太妃留在了元晨殿。
元晨殿几乎成了半个玉石堆砌的宫殿,上等玉料堆了满地都没有动。
褚余入了夜而来,柳安安已经梳洗好,正在梳她的长发,一听见褚余的脚步声,立马哒哒哒跑了出来。
“陛下!”
她心中牢牢记得淑太妃说的话,一看见褚余的身影,立马说道:“陛下,泉合长公主可以回宫吗?”
“可以。”
褚余眼睛都不眨一眼,随口就同意了,然后接住跑过来的小姑娘,漫不经心问:“又有人来烦你了?”
柳安安听到这话,猛地脚下刹住,手撑着他的胸膛倒退了两步,小脸都鼓起来了。
“陛下!我好冤枉!”
她立刻将听来的,告诉给褚余。
“你知道外面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妖妃!”
“我好冤枉啊陛下!”柳安安气得瘪嘴,“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褚余听了这话,眼睛眯了眯。
“我更冤吧。”
“我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做的。”
柳安安一愣:“咦?陛下要做什么?”
褚余也不多说什么,只掏出来了一本小册子,递给柳安安。
“做些该做的事情。”
“就是这上面教的,你可愿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看!!!
第61章
柳安安自小对学习知识都是积极的态度。毕竟王府中请的女先生主要是教郡主姐姐的。郡主姐姐大她一些, 义母说过, 这些还不是她年纪该学的, 每次入学,不过是她在一侧看书练字, 女先生教导郡主姐姐一些该学习的知识。
许是因为这个,她对学习方面,一直很热忱。
褚余话音刚落,她立即点头:“好呀。”
上一本徐女官塞给她的册子,她才翻开过一页。褚余只说不适合她,要自己重新做,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做了出来。
褚余塞过来的小册子,比徐女官给她的小册子要薄的多。
并且崭新的, 还透露着一股墨汁的香气。
褚余只把小册子塞给她,自先去沐浴,柳安安捏着小册子爬上床榻, 裹着被子翻开看。
第一页, 上书三个大字。
启蒙记。
嗯?
柳安安合上册子, 再次打开。
褚余如行云流水般大气的笔锋, 还是写着启蒙记三个字。
难道不该是,不该是那个什么,避火图吗?
柳安安陷入了某种疑惑。避火图, 和启蒙记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怎么总觉着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秉着对暴君没由来的信任,柳安安郑重其事地翻开了首页。
第一页, 只写了短短几行字。
柳安安逐字逐句的反复看了,看来看去,总结了一下内容。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而冠,此年龄者适当婚配。
就没了。
柳安安又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依旧是几行字。写着及笄之后,少女的家人当郑重相看门当户对的儿郎,有意交好者,择选其中最优秀者,为女儿谋为新婿。
嗯?
柳安安看来看去,看的有些懵。
这个……是在讲述女子及笄之后的事情?
暴君到底给了她一个什么样的启蒙记?
柳安安总觉着有些不该如此,又翻了一页。
到了第三页,柳安安一眼扫过,这一页延续了上一页的内容,讲述该如何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另一半中,在说三书六礼。
三书六礼……柳安安缓慢地看完了这两页,一一介绍三书六礼过程的内容。
这些她是知道的。早先的时候,义母曾经提起过,郡主姐姐及笄之后要选择一个什么样家室的儿郎作为夫婿,到时候定亲走三书六礼,大约要把她留在家中一年,才会准备出嫁。
郡主姐姐害羞,听了一半就没听了起身。义母就看向她,说她的婚事,也会替她筹谋好。
她也只大概通过王府下人作配的一些小礼,大概知晓了一些。
这本册子里,却讲得十分的细腻。将每一个该有的流程,分步骤细细写出。
柳安安看完这些,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想当初,她也是想过,若是自己出嫁时,会是如何的。偏她是坐着马车入了通州府杨家的后门,一点名分都没有,就这么跟着他一路走到宫中。
说是美人,实际上只是一个位分低到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天子妾。如果不是因为暴君的后宫没有什么人,她恐怕就是要淹没在后宫里了。
好好地,他非要写这些婚俗礼仪,惹得她有些不太高兴了。
册子薄薄的,前面翻到这里,再往后看见什么女子遣嫁,儿郎迎亲,她就忍不住合上了册子。
好气哦,这些她一样都没有,暴君还非要写出来让她学,生生在她心尖子插刀。
等褚余沐浴,带着一身热气出来,迎接他的,是柳安安一双充满委屈愤愤的眼神。
小姑娘坐在床榻上,手里还捏着那本小册子。时间他把控的很好,瞧着该是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难道说,她看懂了?
褚余松了松白色中衣的领口,大步过来翻身上床,就靠在柳安安的身侧,与她胳膊贴着胳膊。
“好端端地,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他也没有什么好心虚地,看懂了更好,免得他手把手教。
柳安安将小册子塞到他的怀中,闷闷地。
“陛下好好地,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褚余想到自己后面画的内容,多少有了一点点尴尬,干咳了声。
“不过是教导你未曾知道的知识罢了。”
“看你的样子,却是懂了一些。”
柳安安嘟起嘴。
好过分呀!明知道她没有经历过这些,还要专门写出来教导她,教导她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手把手将她送嫁出去不成?
“懂了又如何,反正陛下不过是欺负我罢了。”
这个欺负一词,倒是用得好。
褚余拦着小姑娘的肩臂,将手中书页再次翻开。
“不过是正常的,你若是全读懂了,就不该说我欺负你。总是能有乐趣。”
柳安安更生气了。
婚嫁的大礼,说来多少都是让人有过想象的。而且那么热闹,外面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是街道满满涌来的男方傧相,还有各种有趣的事儿,到时候,她就能被义兄背着出阁,去往花车,一路被送入新婿的家中。
其中定然是有着她未曾体会过的乐趣,可如今,有怎么能让她体会。
难不成,真的要等她从暴君这儿离开了,回到王府,让义母再想个法子给她找个新婿嫁了吗?
那到时候她是不是就要告诉人家,她算是二嫁?
等等,该是不算的。她与暴君之间,从未有过婚书庚帖,只跟了他走,若说起来,她真的还算是无名无分呢。
回去了,也不算是二嫁。
对,她才没有嫁给暴君呢!
“这些乐趣反正我也没了,陛下又不能赔给我。”
褚余眉眼一动,手臂勾紧了怀中小姑娘,低头看着她,她倒是一脸愤愤,像是还在和什么生气。
这些乐趣,怎么就没了?不是还未体会过吗?
“你想要,我还能不给你?”
褚余只觉身体有些燥热,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平定下来。
话是如此,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只一开始稍微引导一下,倒也可以。
柳安安听到这话,猛地愣住了。
给她?
她错过的及笄之后的婚书,庚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真的能给她吗?
柳安安心中跳动地厉害。
若是真的可以给她这些,那她是不是就真的是,嫁给了暴君?
她真的嫁给了暴君的话,岂不是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