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他们听到有锣鼓声渐进,不一会儿就见到有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身后是迎亲的队伍,路边有不少百姓都在围观,热闹非凡。
顾和以对这种仪式一般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她是一个喜欢自身体验感的人,而不是那种喜欢仪式感的人。
只是淡淡地往迎亲队伍那边瞥上了一眼,她就把注意力转移走了,却见贺穆清望着那红艳艳的队伍有些出神。
她手上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贺穆清,贺穆清这才回过了神儿来。
他快速地在顾和以的脸上扫了一眼,像是在观察她的心情,而后,他细声说道:“穆清想与小姐结亲。”
顾和以的心中跳了一下,如果是平日里的贺穆清,是绝对不会提起这种事来的,可能都不会把自己的目光放在迎亲队伍上超过两秒,这次倒是听见了贺穆清的心里话了。
见顾和以没有回话,贺穆清像是有些失望,努了努嘴,他继续道:“无需这样大张旗鼓的,就……穿上一身红衣,与穆清喝上一杯交杯酒,可以么?”
“喜欢这种仪式感?”顾和以问。
虽然不懂“仪式感”是个什么意思,但贺穆清也隐约能理解顾和以话中所想表达的东西,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穆清算不得个男人,可小姐不能嫌弃穆清,穆清……会一辈子都对小姐好的。”
顾和以望着贺穆清的双眼,笑意盈盈,“不嫌弃你,什么都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取自成都知府赵bian(晋江显示不出来这个字总给我乱码)的《成都古今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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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贺穆清的酒劲儿真的不太容易过去。
直到回了顾宅中, 他才逐渐缓了过来, 完全清醒了过来的贺穆清整张脸都红透了,比刚喝了酒上头的时候还要红。
他不仅不让小姐去给阿威银钱,还在酒市上公然索吻,还说……想要和小姐结亲、穿红衣、喝交杯酒。
只是饮了那么一杯甚至有些甜的酒, 他竟然就有些醉了,说出了这么多胡话来!
他巴巴地来到了顾和以的面前, 低声喏噎着,“小姐……穆清今日饮酒之后……说了许多话, 小姐无需当真。”他轻轻咬了咬下唇, 心中明明对与小姐同穿红衣共饮交杯酒这种事期待得不得了,可在口中还是说道:“穿红衣喝交杯酒什么的……都是穆清神志不清时随口说的, 小姐千万不要在意, 不要多心。”
顾和以正在自己研制合香的那个房间中鼓捣香料, 听了贺穆清的话,带着笑意抬了抬眼皮, 看了他一眼, “我自然是不会与你喝交杯酒的。”
贺穆清本来及觉得自己提出了想要与小姐结亲这种事会叫小姐不喜, 可是在真真的听到了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就你, 沾了那么一杯酒就醉了,我可是不敢叫你喝更多,还不得开始发酒疯?”顾和以慢慢地说着,“我们到时候还是改成茶吧。”
“小姐若是不愿做这等事, 不必勉强的。”
心中兴奋地就连脸上的笑都掩盖不过去,但嘴上就是说着乖巧省心的话,是贺穆清的一贯做法。
他抿了抿唇,用以掩盖自己脸上的笑。
顾和以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用责备的语气说着宠他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若是来一句「那就算了」,你指不定心里怎么难过呢。”
被人直接在言语上点出了自己的心理,贺穆清颇有些害臊,他红着脸,坐在了顾和以的身旁,“小姐,你待穆清真好。”
“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顾和以反问一句,她把手里的香料放下,手上有些不赶紧,她就没往贺穆清那边儿伸手,只说着,“过来。”
贺穆清往她身旁又凑了凑,“怎么了,小姐?”
顾和以挑眉,“你不是想叫我吻你吗?”
刚降回去的血液又重新开始上涌,贺穆清细声道了句,“穆清那些话真的只是胡乱讲的,当不得真的。”
……
可能是在秋日里穿得少了一些,又来来往往的有着不少事情,身子骨比较疲惫让抵抗力下降,贺穆清忽然发起了高热来。
顾和以知道在古时候,就算是高热也需要好好的重视,于是让贺穆清好好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又叫人煎上了一副药、熬了一碗姜汤送到了房间中。
贺穆清似乎对于喝药这件事很是抗拒,他脸色不太好,常年水润殷红的唇也起了些干皮来。
摇了摇头,他缓声说道:“小姐,穆清熬上一天两天就过去了,无需用药的。”
“那不行,生病了就得用药,姜汤也要喝上一些,对身子有好处的。”顾和以端着药来到了床铺旁。
贺穆清的眼里有着祈求,冲着顾和以摇了摇头,“小姐。”
他不想喝上这么一大碗药汤,也不想喝那碗姜汤,喝了那么多水,他怕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现在可是躺在小姐的房间里,若是给小姐弄脏了被褥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方便,但是也要在意自己的身体啊。”顾和以大概能懂得他在意的是什么,但不喝药肯定是不行的。
她说得那样直白,叫贺穆清的脸色稍微白了一点儿,“小姐……”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活得比我长,要看着我不叫我去找别人么?”顾和以谆谆善诱着,声音温和,“所以你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听到了么?”
听了这话,贺穆清又忸怩了一阵,才总算是点了点头,半倚在了床铺之上,接过了顾和以手中的碗,慢慢地将碗中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了,随后又把那姜汤也一并喝了。
喝了两碗热乎乎的东西,他的额头上出了些汗,“穆清叫小姐费心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顾虑会比较多,可以理解的。”顾和以把浸了水的布巾拧干,然后搭在了贺穆清发烫的额头上,“只是无论怎么样,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这种事情不能任性。”
贺穆清点点头,“穆清以后不会任性了……小姐,一会儿穆清去软塌上吧,穆清如今害了病,如果再与小姐同寝,恐怕会将病气过给小姐。”
他发热的确实比较厉害,如果同寝很有可能会传染。
顾和以瞥了眼那软塌,将贺穆清额头上搭着的布巾换了一面,上面已经被他额头上的温度染热了,“你安心睡在床上,我去睡榻就好。”
贺穆清也没有反驳什么,他嘴角弯弯,眉眼带笑,眼尾因为发热而有些微红,“穆清生病过那么多次,第一次有人这样陪在穆清身边。”
“这只是第一次罢了,以后都会有我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了话,顾和以才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儿,她“嗐”了一声,摇了摇头,“最好你以后再也别给我这样的机会陪在你身边,还是不要生病的为好。”
“穆清身子很好,不容易生病的。”贺穆清说话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
“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如果作坊有什么事,我去处理就好了。”顾和以说着,看着贺穆清那带着不正常潮红的小脸。
贺穆清知道自己现在身子有些虚弱,要是逞强肯定又会叫小姐担心,也就不再逞强什么的,只是说道:“小姐,作坊那旁剩余的香料不多了,小姐就领着人去仓库那边一趟,往作坊运送些过去就好了,其他事情都是不着急的,过两天穆清再去处理就好了。”
顾和以点点头,“我也有一阵没去仓库,正好能跟王叔去聊聊合香的事。”
……
第二日,顾和以就带着人去了仓库那旁。
王奕和远远地一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和以,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快要入冬了,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薄棉衣,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一点儿讲究的。
“哎哟,大小姐可是有一阵儿没来这边儿了,上回过来还是孙旭出海回来往仓库运送香料的时候吧?也不是,好像上个月来过一趟,不过也是挺久没见的了,真是跟我学了制香就把我给忘了啊。”
他平时说话不那么正经,也喜欢说上几句玩笑话,仓库的下人都是贱籍,怎么也不可能跟主子胡乱开玩笑,而九叔跟贺穆清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主,也就顾和以来了能跟他闲扯上几句。
“王叔这么想想我的吗?”顾和以半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又让人去先将需要的香料都装了车。
从仓库里把香料装车也得是一阵时间,顾和以就跟王奕和一块儿在旁边看着。
王奕和瞥了两眼顾和以,“大小姐……今儿个没跟贺穆清一块儿来啊?”
“嗯,他发了高热,在宅子里歇着呢。”顾和以回道。
嘴里边“啧啧”了两声,王奕和像是有点儿感慨,“还以为大小姐对他腻味了呢。”
最初他听说顾和以跟贺穆清在了一块儿、贺穆清还是个太监之后,他惊得真是嘴都合不拢了,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呢?他想起自己曾经还跟顾和以说过要多多注意贺穆清,心里就更是五味杂陈。知道贺穆清是个太监之后,再去回想他之前的那些阴沉的心思,就也觉得很正常了,在宫里受了那么多蹉跎的人,也不可能会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他跟九叔的性子不太一样,也不会对这种事想的那么多那么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多过问主子的事,惊讶归惊讶,他也从来没表现出对这么件事的态度来。
“哪儿那么容易就对一个腻味啊。”顾和以笑了一声,“还是说王叔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
“唷,大小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家里那位要是听见了,还不得活剥了我的皮?”王奕和故意把身子嘚缩了几下,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他顿了顿,嘴里又换上了开玩笑的口吻,“大小姐自己跟贺穆清在一块儿过得舒坦就好,而且我收回以前的话,贺穆清对大小姐挺是在乎的,大小姐可别因为以前我说那么句话就给我穿小鞋儿啊。”
“嘁,我好事想给你穿小鞋,早就穿了好几个月了,还用等到现在?”顾和以笑着拿胳膊肘怼了一下王奕和。
王奕和往旁边躲了一下,用那种假正经的语气说道:“大小姐可别跟我动手动脚,叫人瞧见不好,要是传到了贺穆清那小子耳朵里,大小姐不给我穿小鞋儿他也肯定得跟我找不痛快。”
就连王奕和都瞧出来贺穆清动不动就醋人了。
顾和以无奈地叹了口气,贺穆清哪儿都好,就是太容易吃醋了。
不过嘛……吃醋也是说明在乎她呗,只要不过了头,处处想要控制她就好。
将香料都运送到了作坊之后,顾和以就回了顾宅。
回了房间就见到贺穆清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床上休息,而是下了床,将她房间小桌上的日历撕扯下了一张,露出了最新的日期,也就是今天。
身子是虚弱的,手上是飞快的撕扯动作,脸上又带着傻傻的笑容。
顾和以挑了挑眉,“日历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凶的对它。”
贺穆清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把日历往桌上一放,“每日都是穆清来翻日历,穆清害了病小姐就都不记得了,日历上的日子还是昨日呢。”
“你那哪儿是翻日历。”顾和以走近了贺穆清,伸手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目光在他只穿了一件寝衣的身上扫了一圈,“穿这么薄,现在也是快入冬了,屋里又没点上火盆,病情更严重了怎么办?”
被顾和以牵着回了床上,贺穆清自己好好的盖上了棉被,“入冬了穆清才开心。”
“瞧出来你开心了,不然怎么会一边儿撕日历一边儿傻笑。”顾和以把浸了凉水又叠成了长方形的布巾垫在了贺穆清的额头上,“说说刚刚傻笑什么呢?”
贺穆清蓦的脸红了一下,好在他如今病着,没能叫顾和以看出异样来。
他轻声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小姐这些日子来都对穆清很好,穆清就忍不住笑了。”
当然这不过就是谎话,他每日都喜欢去撕日历,是因为每日都在盼着过年那天。
但是他是不可能把这种叫人羞耻的事情给说出来的。
……
贺穆清一直没忘了他想要跟顾和以过一遍仪式的事。
他说是穿红衣、饮交杯酒就好,还真就只备了两身红衣,顾和以问他为何不去叫人做了喜服,他说做喜服要花上不少银钱,需要去九叔那旁取钱,就该让九叔也知晓此事了,他怕九叔心中会不舒服,就这样简单的以红衣替代一下就好了。
很简陋,他也很容易满足。
仅是跟顾和以一起,两个人在顾和以的房间中换了一身红衣。
顾和以对这时候结亲的仪式什么的全然不懂,原身的记忆里也不曾有这些内容,她换了一身红衣也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坐在靠背椅上笑看着贺穆清,“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贺穆清也了解的不多,被顾和以这样看着,脸上逐渐染上了粉色,他无措的时候总是喜欢握紧拳头。
他轻声说道:“似乎是……需要梳头来着。”
“唔,那好啊。”顾和以将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子轻轻抽出,一头黑发便散落了下来,披在了身后。
她坐在了铜镜前,“来啊。”
安静的坐在那边,毫无攻击力,她脸上的表情柔柔的,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这种姿态叫贺穆清的脸更是红了,他犹豫着上前,从桌上拿起了木梳,轻轻地梳过乌黑柔顺的长发,从头梳到尾。他口中似乎在轻声地说着什么,顾和以听不清,便开口问道:“说什么呢,我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