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智林跟没听到似的,关开涵也是一言不发。
这闹腾,可把赵玉和给吵醒了,他有点不安,怕父子之间倒因他闹大的了,便欲起来。
谁知邓智林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叫小凡继续睡,道:“不用管。这一次不把他们给收拾服了,将来才是更后祸无穷。不着急,叫他们唱戏去。要等的人还没来呢!”
赵玉和一听,心里便有数了,只道:“只恐邻居们好意,却手上没个轻重,万一伤着了人……”
“乡邻不是没数的人,我没发话,他们不至于伤筋动骨,”邓智林笑道:“顶多打两下,到不出血的地步,算是教训罢了。”
赵玉和一想也是。毕竟家事难掺合。很多人若没得着事主的首肯,也是不敢擅管的。就怕好心办了事,结果人家转头就把中间人给卖了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
比如父母儿女吵架,夫妻打架的那一种,为啥只要不死人,多数是劝和不劝分的?!
因为劝和,顶多是被骂你这人不打到你身上你不知道疼。
但是劝分,你倒是跑上跑下的,累死累活的,结果人家转首又和好了,毕竟是父母子女,夫妻血缘啥的,中间人反倒闹的两边不是人,十分没脸的事,多了去了!
所以只要关兴没点头说往死里揍,其实乡邻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因为他也默认闹就闹吧,也没叫他们散。这中间的度,邓智林心里门儿清。
正说着呢,外面韩里长来了,正在劝说呢。
“听见了吧!?”邓智林笑道:“有里长在,你放一万个心。好好休息要紧。我一定给你要个补偿来。”
“要不着补偿,”赵玉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是连奢望都不敢想。赵玉和是老实人,更是好人。
不能辜负好人啊。
邓智林也没急着开门。为什么呢?!倒也不是笃定关开富与冯安民不会走。而是他们就算真的走了,那个东西他们翁婿拿着烫手,他自然也能扒下他们一层皮来。
好在这冯安民心里是知数的,知道这门一关,事情已经不是简单道歉能解决得了的了。因此更没走。
倒也算是个聪明的态度。
这肥皂利益多大?!雷哥清楚,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与他说清楚了,今儿雷哥刚回家还没来得及与人说,只要说了,这个东西,怎么可能会落到冯安民手里?!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伸了不该伸的手,也不怕被烫了爪子,该!
且说张广才到了雷哥家,告知了雷哥这件事,雷哥心便是一凛,道:“我知道了,我现在便去寻吴爷和钱爷说说这个事。”
张广才道:“我与你一道去,我也有话要传呢。”
二人也不耽误,匆匆的便去衙门寻人了。
雷哥更是在家连歇个脚的功夫都不到,一回来都没来得及与婆娘一叙离情,就又出来家了。也着实是累!
但是,人嘛,怎么说呢,为了名,为了利,为了人情……没有不累的。只要活着,就有种种束缚和无奈。
二人到了衙门寻到了二人,张广才便将关家的事给说了。他也是聪明人,虽不知东西是什么,但说了这东西要由二位爷作主。
吴仁与钱寿康自然听出了东西二字才是重点。
二人只道知道了,到了时候一定不推辞这个事。
张广才是个聪明人,该说的说了,不该听的绝不听,一溜烟的走了。
二人这才招待雷哥,这两个也是人精子,道:“雷哥是有话要说吧?!”
“在二位爷面前,岂能以哥称呼我这鄙民,”雷哥拱拳道:“叫我一声雷兄弟,便是对我的抬举了。”
钱寿康笑道:“江湖与雷哥二字尊称与你,我们也少不得敬上一声儿,得嘞,称呼是小,说事是大!”
“对,说事是大,”雷哥也不纠结这个,便着重说了肥皂的事情。他说话挑重点,不像旁人拎不清轻重,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也说不到点子上能把人急死。可雷哥不同,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利害,以及巨大的利益。
第100章 宝啊
二人一听, 也是一凛, 站了起来, 来回徘徊, 这个事,大啊, 只恐得要与县太爷知道了。不然以他们二人的份量,只恐兜不起。
雷哥的来意,他们懂了。
更知道关兴的意思了。
而这中间, 就是来问意见和是否同意这模式的。
这雷哥人都来了, 他们还能不懂吗!?关开富的事是小, 这个深意,才是大。
这是明着来,却是暗着问可行的模式, 却不提一字一句。
谁都不傻。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事了,想了想,便道:“雷兄弟若是信得过咱,就先回去等信。”
雷哥点头,知道他们是要与县爷说的, 毕竟这里面的事, 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决定的。
雷哥先回去了, 他在的时候, 二人还算能稳得住, 等人一走, 吴仁与钱寿康腿都软了,咋舌道:“……乖乖!”
对视一眼,默契的茶都没来得及喝,急匆匆的去寻县爷了。
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摊子,他们可做不了主,得问青天老爷啊。不过,这二人也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为啥呢?!之前就觉得这关兴有点路数,就用了心要结交,本以为弄个纸啊啥的以后是方便了,再寻思着顶多再得些人情好处啥的,但万没料着,一来就来这么个大招儿,可把他们给弄蒙了。但也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心里是即忐忑,又充满期盼的。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惊喜了。
宝啊,这个关兴真是留谷县的宝!
雷哥从衙门出来,有点担心关兴父子二人会吃亏,毕竟那冯安民在这县里,也算是有头有脑的人物。虽然看着好像是个掌柜,安安份份的,然而他年轻时的事迹,也是传遍县内外的,就是有义之士,并且有魄力有胆识,这种人,别看着老了没威胁,其实,他要是真起了心思啥的,真的咬起来,便是雷哥也是不敢轻忽的。
幸而这个冯安民有此魄力,也有脑子,这些年也就那一件事儿,其它的事他都没逞过强,因为知道,良民这个良字,可不是用这些事来证明的,一旦把这个良字被衙门记上黑号,标为暴字啥的,那可就不是他所求的了。
一个有胆识有魄力的人,还有头脑知道利害的人,雷哥是不敢小看他。
他拔腿便往家走,寻了他娘子道:“要出事!给我备一套礼我假意去关叔家一趟看看,就怕里长一人,顶不住!”
雷娘子点点头,也知道韩里长就是一个面皮薄的老好人,真处理起横人,那也是够呛,便道:“你带个人去,万一手脚冲突了,好歹有人帮你。”
“不到这份上,”雷哥道:“乡里乡亲的,可没有肯袖手旁观的。带人不像话,反倒把事给闹大了!”
雷娘子依旧不大放心,一面给他准备礼盒啥的,一面还是叫人远远的坠他后头,万一有啥情况,好回来报知于她。
“不用太着重的礼,只是找个由头去看看,”雷哥道:“随便弄点羊腿子啥的就行!”
雷娘子也无时间准备厚礼,此时便叫丫头准备了一条羊腿,再拎了一只鸡,又有一瓶酒和两盒糕点。便是这普通的礼,其实也不普通了。主要还是雷娘子实在没办法将关兴当成普通人去相处,这一位,她心里既敬又畏。
便是这随手出来的礼,也是够人情味,在普通乡民家里,这都可以过年走亲用了!而且还很重,普通乡邻过年过节的走亲戚,也不过是拎只鸡或者是拎一斤肉,猪肉啊之类的,再多的话就是酒,酒还分好与差,然后是一两合糕点之类的,因为这个时代的糖算是稀缺品,一般用这个送礼就算是很好很好的了。
不能用现代的思维去想这些,现代物质大丰富,居民挣的钱的来源也多些,只要勤快,总不缺口饭吃,便是现代糖是不稀罕,然而在压榨工艺精进的现代,古代的糖制品又怎么能与现代相提并论?!况且原料对于古代来说,也不丰足,所以一般的百姓除了做月子的,或者生病之类的,一般百姓平时里哪里舍得吃糖。现代人炒个菜,还讲究用个糖入个味,在这儿,除了大客栈饭庄的大厨外,一般而言是真不舍得!
所以这雷娘子用的礼,哪怕只是随便弄的礼,也自比给自家亲戚的重上几分,亲戚之间走动是礼尚往来。但这个,可不算,这算敬重!
雷哥此时也顾不上啥的,拎了东西便火速的往关家走。
刚走到巷子里呢,张广才一眼就瞅见他了,大叫一声道:“雷哥,你咋来了?!来看关叔吗?!唉哟哟,这可是稀客。来来来,这可来的正好!雷哥在咱留谷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了,又是屠户帮的人,与关家也有点纠葛,让雷哥来评评理,正好不过!”
这话众人一听,纷纷道:“来的正好,雷哥快来……”
一面拉他来,一面说了这里的事情,七嘴八舌的说了,叫雷哥千万不要推辞,都是一个县里的人,又都是屠夫,哪里能不管的?!这热情的正合雷哥的意,他便都点头,一面听了事情经过,一面呢,看着关开富和冯安民呢!
冯安民看着雷哥,心中便是一凛,这心里就警惕起来了。
关开富是被人围堵着狼狈不堪,看见雷哥也是咬牙切齿的,他倒要看看这雷哥到底向着谁?!但一想到,他可是得过老爹好处的人,肯定是向着亲爹的,一想又怂了!
他大叫一声道:“都是兄弟,雷哥,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雷哥扫他一眼,道:“关二弟,你可是出息了啊,趁人不在,砸门打人的事都干得出来?!就打算这么僵持着,不认错!?”
关开富差点冤死,道:“我认错了,可我爹得应我啊,你来的正好,帮我进去问问我爹是啥意思呢,有杀是宰,是打是埋,好歹有个说法啊,这样把我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众邻居也是这个意思,一面叫他主持这个事情,一面呢又问他啥时候回来的。雷哥一一答了,去与韩里长道:“我进去问问,里长还得看着这外面,别叫再生事了……”
“那是肯定的,有你一句话,比我说的还顶上十句,我说了他们都不听,”韩里长也是巨心累,道:“幸而你来了,不然是族里长老们,光挤都能挤晕了,哪里主持得起来?!雷兄弟,你可别推辞,你这也是有头面的人了,这种事情,不是你主持,谁能主持,左不过是一个公道二字,劳你进去问问……”
乡绅,乡绅,这雷哥现在也算是乡绅这种存在了,这般的影响力在那摆着,他出面主持什么事,也能服众。众人都信他的我人品和公正。
纷纷都道:“对,雷哥进去问问,好歹得知道,家里到底丢了多少钱财,是赔,还是怎么处理。不管这关老二认不认,我们也得打到他认,不认就别想出这条巷子!”
雷哥应了,安抚了邻居们,便去敲门,道:“关叔,是我!”
冯安民靠近他,脸上的表情怪怪的,眼神也有些微妙的打量。他没说话,可是心里已经在怀疑他是为那个东西来的了。
他们对彼此心照不宣。
雷哥也没多废话,门已经打开了,是关开涵来开的门,雷哥进去,门又闩上了!
关开富还在那叫叫呢,“小五,小五,叫我进去,你自己的亲兄弟不让进,倒叫雷哥进去是啥意思?!爹,爹,叫我进去说话,是下跪磕头还是怎么道歉,爹,你说一句话!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冯安民开始揉眉心,看着这个蠢材女婿,还以为这个事能善了吗?!这个事哪有那么简单?!
现在牵扯上雷哥,更复杂了。
也就是说,原本那个东西,关兴是要与雷哥共同去赢利的,而他想要分上一杯羹,就得与雷哥打好关系,并且消了关兴心里的气!不然,哪里还能分上杯羹?!
这事儿闹的,原本凭着这亲家关系,这女婿毕竟是亲儿子,不说独占,但是分点赢利啥的那是真没得说,只要肯花时间和精力去赖。以前他说了多少次,提点着女婿要孝顺点,不要总是一副没脑子的样子,他亲爹吃软不吃硬,可是他就是学不乖,他又不是女婿亲爹,有些骂人的话,都不能直接骂,毕竟亲爹打亲儿子是没事,但丈人能打亲女婿吗?!得被人恨死!
叫他学一学关开华,关开富就是不听啊!
这一次更是被关开华一使阴,就弄成这样了!
虽与关开华,关开远,关开贵三人脱不了干系,但人是关开富打的,门也是关开富砸的,这个锅就背定了!
这个女婿蠢的真的叫他不知道说啥的。
凭白的得罪亲爹有什么好处啊?!就不能机灵点学学关开华,他倒宁愿关开富不会贼精,而是真精,能得着实实在在的好处呢!
可这货也太傻了。
算了,之前的提点先不说,但事已经搞砸了,还叫唤啥呢?!连形势利弊都看不清。现在这架势,不得了,是真的要吐血了。
真处理不好,以后别说好处去占,去分羹吃,是连屁都想不到去吃!
冯安民那个心累啊,到这个时候了,老脸不老脸的也算丢尽了,也顾不上了,关键是,哪怕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也得替这个女婿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啊!
只要能消气,只要还认儿子,只要以后还能得点好处,老脸算个屁!
他这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在很多事儿面前,脸面这东西真的算个屁!
所以,他是铁了心的不走,真的打掉了牙齿,也做好了认的准备。
但显然,他这个女婿不仅没有做好准备,甚至连事情的严重性都还没有弄清楚。
这个锅得自己背,冯安民真是要吐血。特别无语。凭啥啊,只是女婿,不是儿子!
可是,锅就得自个儿背,真是绝了!
冯安民心里冤的要死,叹了一口气,特别无语加无奈。
以后,恐怕还得替别人管儿子,不然,苦头都是他吃,锅得他来背,虽然冤,可为了好处,也不得不认啊是不是?!
雷哥进了屋,将东西放下,笑道:“叔心里是个什么章程,说说?!我好出去转告他们,把这个事给办理妥当了。”
邓智林知道他是懂自己的,笑道:“我早想好了,叫关开富拿五千两银子来,这个事就算了了。若是他不肯,就分宗,不光他一个人分,其它三个也都分。”
五千两?!这可不是一般的数目,可能是一个平民之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这是要关开富和冯安民狠狠出血,并且要与其它三个狗咬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