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时说了不少话,菜没吃完,便打包了,用了盘子装着带回家吃。邓智林可不嫌是剩菜,这都是好菜色。
二人拎着往回走,也是碰巧,碰上张广才了,张广才一瞅见他手上拎的菜,那眼睛就直瞪着溜圆,眼巴巴就蹭了上来道:“叔,雷哥,你们二位,咋在一块呢?吃酒了?!”
“是吃酒了,你哪儿来!?”邓智林跟看不见他的眼神似的,只笑问他。
张广才瞅了瞅他与雷哥,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雷哥笑道:“叔,我先家去了。晚上再去叔家里。”
“行,你先忙。”邓智林道。
雷哥抱拳,便折转身回家去了。放了关开华的鸽子还得去解释一下呢。
张广才瞅着他的背影,嘿嘿直笑,邓智林一拍他脑袋道:“瞅啥呢?!”
“嘿嘿,叔,我有事与你说,可你这剩菜,要不给我呗?!”张广才也是脸皮真厚,这刚在他家吃了一顿饭,就蹬鼻子上脸了。
邓智林一乐,道:“给你也成,但是得拿本事来换,我这有个事倒劳你,我想寻个可靠的人在家里做点家务,这小五马上上书院,我这老骨头了,一把年纪了还要砍柴做饭挑水洗衣的,造不造孽?!要有点体力的男人,女人不行,这家里都是大老爷们,说出去不好听。但是不能太粗糙,得细致点儿的,不说会补衣补被子啥的,至少衣服也得洗干净,但是人要可靠是第一,第二呢,人得细心,但不能多事,嘴巴不能像你似的这么大嘴!”
这老头,嫌弃谁呢?!
要求还挺多!
第43章 传声筒
张广才一乐, 也不生气, 笑眯眯的道:“叔问我就问对人了, 这县城不说全县的人我全知道品性, 但是大半个县城的人,我都识得, 他们虽不识得我,但我张广才也是自诩是个百事通。这个不难。我这就有一个现成的人, 一个鳏夫,无儿无女,早些年老婆死了, 前年他爹娘也老死了,他今年四十岁,也是可怜,无产无业的,本来娘在的时候, 还能绣点啥的换点钱,也有个屋能住,但是爹娘一死,家都卖了, 办了丧事,自己呢,赁了屋住着呢,只靠打柴卖柴过日子,有点子力气, 人也勤快,不多话,从不多事,更从不往人堆里走,最合适不过。叔若是要这么一人,哪怕招回家也行啊,年轻的不可靠,就这个年纪的,反而好用。叔现在也算大户人家了,这大户人家养几个人,那不是正常事嘛?!叔若嫌麻烦,每天只叫他早去晚归也行,每月给几个钱,也清净,只看叔自个儿……”
这男子倒是个孝子,估计再有问题,也只是木了点,孤僻了点,但人品听着都没问题。为啥呢?!一个男人为了父母葬事把自己弄的身无分文,也是奇葩的少有的好人了。
这样的人,不说有赤子之心,至少,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成,明天你有空,寻他到我家见见再说,他若愿意,我也看得上,再说怎么办。”邓智林道。
“成!”张广才伸了手,嘻嘻笑。
都说迎手不打笑脸人,这手都伸了,邓智林能不给?!因此便递给他了。
张广才嘻嘻笑,道:“叔真是好人,谢谢叔。”说罢便要溜。
邓智林拉住他,笑道:“从哪儿来,这么一脸八卦的样子?!”
“嘿嘿,这不是奉了叔的意去听壁角了吗?!我今儿跟了关大嫂一路,听了满满一耳朵!”张广才道。
“瞎说,奉我的意,再敢贫嘴,真抽你!”邓智林似笑非笑道。
张广才也嬉皮笑脸的,道:“我这口误,口误。嘿嘿,叔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这跟叔说,这关大哥回家就与关大嫂打了一架,真是鸡飞狗跳的……然后吧,这关大嫂便拿着布料回了娘家,跟她爹刁老板告状去了,说了叔要她包四季衣裳的事儿,叔这亲家也是个明白人,愣是叫这等小事,别烦他,也不肯管……”
邓智林听乐了,不管才是正常的好吧!?不管咋样好歹是个买卖人,分家财这事他肯定会管,这是大事,但这些小事,他要是管的话,岂不是跟乡下婆婆妈妈没区别了?!为点布啊线头针脑的也得出头,他疯了才会理他女儿。
不管是多大的生意人,这点子东西他肯定也瞧不上眼,估计叫女儿息事宁人就完了,估摸着还会补贴两个给女儿叫女儿心里平衡点。
这薅羊毛都薅到亲家头上去了。张广才能不服吗?!
因此一五一十的说了,又道:“关大嫂子这是没了辙,便去寻了其它的人,就是叔那三个儿媳,我在外听着,是吵起来了……”
“张广才,你行啊,啥事都少不了你,就你这耳朵和嘴巴,能不被人打出来,都算是积福……”邓智林乐道。
张广才笑嘻嘻道:“叔以后有福了,这以后四季衣裳,被子鞋啥的,料子有人包,这工呢,又有人分摊了做,多强,要说积福,那也是叔积福!”
说罢退了三步,一溜烟的抱着菜盒子跑了个没影。
邓智林真是服了他。
他也料到,这张广才肯定要去与关开华说话了。他这样的人,其实与传闲话的八婆还是有点区别的,八婆只论闲话,造谣生事,甚至会胡编乱造,不管后果,有时候因为嘴太贱,还容易殃及自身,会被人打上门,骂上门撕头发那种。
张广才却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优点,一是他吃瓜归吃瓜,传话归传话,但绝不会造谣,是凭实力和事实吃瓜的那种人,二是他一遇有险,便忙跑了,一般很少能沾及自身,当然了,也有嘴贱的时候,但多数时候,他也是能图到好处的,也是因此,他在这大半个县城,基本上一年有三百多日,都能混到饭吃。
这个人,规避风险的能力,算一流。
他与雷哥见面这事瞒也瞒不住,张广才去学舌就去吧,邓智林也没在意,途经集市,进了茶具杯店,买了一套紫砂壶配杯子,这才慢吞吞的溜达回家去了。
关开涵瞅见他,见他手上拎了东西,便道:“散步这么久?!”
“主要是花钱去了……”邓智林笑道。
“买了杯子?”关开涵道:“这一套多少钱?!”
“这普通紫砂杯子能值几个钱?也不过一百二十大钱一套,但我另用了二十两,你别问,我自有花钱去处……”邓智林笑道。
“……”关开涵嘴角一抽,这个人,真的烧钱啊?!这才出个门的功夫去了二十两。便是大户人家用起钱来也没有像他这样用的!
他叹了口气,又能说什么呢?!
邓智林把杯子洗干净,笑道:“晚上用它泡茶。我先晾晾。你看你的书,我还得出门呢,晚上雷哥要来,你不用管,吃了饭就温你的书,书院的事,我会找关系,备礼把你塞进去的。”
关开涵无奈,道:“进书院的事,找雷哥也没用啊。”
“找这个人是为别的事,”邓智林道:“我还要出门去,你看书久了,也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多喝点水,要是饿了还有糕点垫巴垫巴,我先出门,还有点事要办,一会儿我回来做饭就成。”
关开涵心一暖,道:“我知道了。你少花点钱吧。”
邓智林嘿嘿一笑,道:“那可做不到。”
关开涵哭笑不得,但他这人,是真拿他没办法。他寻思着老爹找雷哥,大约是为以后出手那些金子珠子做准备了。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与这个人亲近起来。
邓智林道:“要是家里有人来吵架,你来里长家寻我,要是不在,就在里长家躲躲,你吵架可吵不过他们……”
不过他料着,那四个蠢的和蠢儿媳估计也不敢上门,真上了门,他倒不担心自个儿,好歹他这个公爹的身分在这,她们也不敢怎么,就怕这小五吃亏。
关开涵心里极暖,笑道:“好好的她们不会来,便是来了,也没有与小叔子撒泼的,与公爹更不可能了……”
这婆母不在了,有些事闹起来,吵起来确实不方便。关开涵料着她们便是再不舒心,也顶多是闹闹自家兄长罢了。真上门,她们也没理。
邓智林这才带上院门,溜达到韩长生家去了。
而雷哥去与关开华解释了一下,也没瞒他是关兴找他的事儿,但隐去了小寡妇的事,只说了说什么豆子的事,听的关开华也是一头雾水的。
但听着,好像是有什么好事把他给漏了,这心里就痒的难受。
难不成老爹还有什么好事,不带他玩,找雷哥都不寻他?!
觉得不可能吧,但是这心里就惦记着这个事儿,总有点不安。
雷哥也知道,万一这事是真的,迟早瞒不住,到时候以关开华的性格,这要是现在没说,事后再回忆到今天来,关开华可就真与他生隙了,还不如坦荡点呢。
看关开华这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雷哥道:“我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事啊,反正晚上叫我去,这个事吧,我心里也悬呢,要不我晚上去去看再说……”
“要是真有啥方子,我爹瞅上你啥了?!”关开华道:“这不找亲儿子,找你干啥?!”
“你们四个与叔分家了,那五儿又是读书的,不兴商贾之道,”雷哥道:“肯定得找我啊,这要是方子好,我是与分成的。说这个太早,我瞅着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也别太当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人……”
关开华点点头,雷哥解释了一番,便家去了。
关开华却是心里跟猫挠似的,抬头便看到张广才正探头探脑的往家里院子瞅呢,他厉声道:“你瞅啥?!”
张广才嘿嘿一笑,道:“雷哥请你爹吃酒了,你知道不?!”
关开华道:“谈啥事了,你可听见?!”招手便让他进来,拿了一堆刚得的枣儿就往他怀里塞,张广才往袖里一拢,不给他夺回的机会,笑嘻嘻的道:“谈啥了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这事反常。这事怪啊,有事不寻亲儿子,倒寻了外人,可见你们四个,叔是一万个瞧不上,这要是有好事,怕是轮不上你们了,要是没事也罢了。”
“好事?!”关开华挠耳抓腮的心里急的慌,道:“啥好事?!”
“我咋知道?!”张广才笑道:“不管好事坏事,多打听多盯着不就知道了?!”
“那你盯着,要是有消息,来知会我一声,少不了你的好处!”关开华见张广才这德性,知道他还贪点好处呢,想了想,从堂屋里拎了两包糕出来递给他,道:“盯着点!”
第44章 搭救
张广才瞅他一眼, 道:“放心!”
他正准备走人, 却回头道:“不是我帮叔说话, 叔宁愿找个外人也不找你这个长子, 你也得反思反思。关大哥,你这人是个不能容人的。”
啥意思?!
张广才说完就跑了。
这货嘴里一向损的慌, 关开华气的追出来,哪还有人影?!
啥意思, 关开华气的脸都绿了!
张广才摸了摸枣和糕点,道:“这抠门的。呸。有好消息也不告诉你!”
张广才一向挺会瞅人,他是看出来了, 这雷哥与关开华平时看着是挺好,真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雷哥能包容关开华,关开华却未必能包容雷哥,瞧他那猜忌的德性, 不就疑心上雷哥占了什么好处了吗?!
估计这也是叔找上雷哥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是啥事吧,但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好事儿。
他好歹也算是包打听,这个事,他肯定得要探清的。
不过不是他嫌弃关开华抠, 这个人可不止是抠门,而且还有点说不清的让人想远离不深交的混蛋气质。
说句难听话,雷哥这些年对关家四个兄弟是真的挺好,便是来往交际,也都是雷哥仗义, 帮忙兜底,出主意啥的,是真的没得说那种可靠的。
结果瞅瞅这人?!一听还没影儿的好处,便开始猜忌上了。将来这关系,呵呵。
这王八蛋就是王八蛋,还真颇有点老王八的影子。不过最近这老王八倒有点邪门,像是改好了,但是这行事作风吧,反而更叫人捉摸不透了,更出手诡异了似的。
这其中的深浅,还得再探。
张广才寻思了寻思,便摸进巷子里,钻到那鳏夫家里去了,这个孤僻的中年男人,正为生计而忧愁,这要是到老汉家去做活,好歹旱涝保收的,病了灾了也不至于不能打柴而没有收入吃饭喝药,帮他一把,也算是积善行德了。更何况本就是举手之劳。
他这刚从这人院子里出来,这不就碰上安泰了吗?!
安泰是关兴四子的丈人,经营牙行的那个,他这个行业也注定是穿街走巷的到处跑,若是平常,遇到这么个闲汉,他也不会当回事,但是今天他却拦住了张广才,笑道:“广才兄咋到这儿来了?!这里可是租赁区,广才兄好歹家里也有点祖业的人,跑到这来作甚,可是有什么事可看热闹?!”
“安老板真是折煞我了,”张广才作揖,笑嘻嘻的道:“我这是没事到处溜达,正好有了个牵线搭桥的事来说说,成不成的还不好说呢?!”
“哟,广才兄这是也想弄个牙行?!”安泰笑道。
张广才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暗藏杀机似的眉眼,笑道:“我这就一闲汉,安老板抬举我了,也是真会说笑,我这样的,给安老板提鞋都不够,能弄什么牙行啊?!”
看样子,不问出不会罢休了,便笑道:“也是关叔瞧得起我,他这不是刚分了家财吗?就想寻个可靠人在家里帮忙做点家事,就问我有啥可靠人,我也就上了心,正好想起来了一人,便来说了,关叔为这事还特特请我吃了顿好茶饭,我便是再混仗,也不能坑了这事和叔啊,安老板你说是不是?!这是哪儿到哪儿啊,这种小事,安老板也不会办,安老板经手都是大买卖,我这,就是牵个线头,还不如媒人说项事呢……”
安泰笑了笑,道:“原是这样。也是,亲家父子到底是男人,这要是弄个丫头妇人的在家做活,也确实叫人笑话说的不好听,也罢了,你忙。”
张广才道:“安老板你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