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咽咽,抽抽噎噎的,似乎有谁在哭泣。
李艺晴本来在给乔迎兴和柴佩呐喊加油,闲来无聊,她转头往身侧一望,突然隔着一层糊了泥土的纱窗和半旧的门窗,看黑咕隆咚的内室,一抹奇怪的黑影随风一闪而过。
一股凉意袭身,配上耳旁这鬼哭狼嚎的风声,幼时听说过的种种可怕传说在脑海里陡然闪现,李艺晴张大了嘴,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尖叫,往后一退,双手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人身上招呼。她身旁的曹一萱被她一叫,又被她拍了一下,也是一惊,紧跟着尖叫起来。
两个女生的尖叫声不可小觑,把推门的乔迎兴和柴佩也是吓得一哆嗦,众人不知怎的,匆匆跑离了正堂的大门,尖叫着往外跑。
张凤眠朝他们跑来,问:“怎么了?”
“有、有鬼啊!”李艺晴尖叫着道,声音里有明显的哭腔。再看曹一萱,这么会儿的时间,眼眶都已经红了。
乔迎兴回头一看,聂焕还呆呆地站在廊下没动呢,忙喊:“聂焕!你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啊!”
“我、我腿软,走不动了!”聂焕弱弱地道。
“你一个男生,怎么胆子比女生还小!”柴佩暗骂了一句,上前就要去拉回他。
他方才只是被两个女生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又看同伴往外跑也就跟着往外跑了,此时一看,乌云散去,太阳都出来了,又是爱讲鬼故事的李艺晴说的,也就不以为意,又往回走了。
乔迎兴也是个胆大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社长了,但他同时也是个谨慎的人,还是要多问几句:“艺晴,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看见屋子里有黑影。”
乔迎兴也没了害怕的心态:“嗨,不就是黑影吗?这种荒废了很久的屋子,又是以前的大户人家,里头有帘子啊画啊什么的不是很正常?而且以前的大户人家规矩多,还爱在正堂中心屋顶上挂块红布呢。”
乔迎兴和柴佩往聂焕的方向走。
“等等。”陆蔷突然开口了。这是她自那句呛死人的话语后第一次开口。
她一开口,就是一句等等,柴佩停住了,回头看她,张凤眠紧张地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有些奇怪,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陆蔷沉声道。
张凤眠遂道:“聂焕,你别怕,我来扶你。乔迎兴学长,柴佩学长,还是我来扶他吧。我看今天也已经快四点了,我们已经可以往回走了。”张凤眠这么说着,朝前头走,找到台阶下,伸胳膊要去扶聂焕。
台阶上有青苔,张凤眠心里紧张着陆蔷刚才说的话,也没注意看,心神紧紧地注视着四周,所以脚下一打滑的时候张凤眠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直直地伸着两条胳膊,按在了木门上,咔塔一声,就这么推开了大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是一只百岁的阿飘3
“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吓得本来趴在地上的张凤眠脚下一滑, 更爬不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可惜没人回答,他只看到原本站在台阶上吓得腿软的聂焕, 猛然间像是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他跳过张凤眠, 往前跑, 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往回跑, 来拉张凤眠。
张凤眠只觉得一阵凉风从他身上陡然拂了过去, 像是羽毛, 轻飘飘地过去了, 但是那渗入心扉的寒意,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张凤眠忍不住仰头看了一下,然后,他就直愣愣地愣在原地,不动了。
身形僵硬。
不仅仅是张凤眠身形僵硬, 聂焕的身形也很是僵硬,甚至, 面色发黑。他还伸着胳膊, 双眸无神地望着前方,两嘴微张, 保持着想要转身过来拉张凤眠的姿势,整个人却是像一座精心雕琢的彩色蜡像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张凤眠见此情形, 心下一突,忙要起身,就见陆蔷一个箭步上前。她原本是站在庭院中间,背对着聂焕,此时过来,正好将一样东西拍在了聂焕背上。
一声刺啦声响,像是水浇在了烈火红油上,聂焕身上冒出一道黑色浓烟,一声惨叫,这股黑烟咆哮着又躲进了正堂。
无论是浓黑烟还是那阵惨叫,都有陆蔷和张凤眠两个人看见和听见,在乔迎兴几人的眼中,就是聂焕突然神经质一样跑来跑去,而后突然顿住了,随后陆蔷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才缓过神来。这期间,张凤眠一直跌倒在地,面色有几分古怪。
“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一萱问,李艺晴躲在她身后,瑟缩着不肯多说话,只一双眼睛往外看。
众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陆蔷目光沉沉地看着正堂,不知不觉地将身后的大背包放到了身前,手在里面摸着什么。
最后还是乔迎兴缓过神来,拉了张凤眠起身,又拍了两下聂焕的肩膀,一副安慰的神色,镇定道:“没事没事,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呀?刚才都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来着呢!就是张凤眠跌倒了,门被撞开了,然后你被吓着了——对吧?”
柴佩有些迟疑道:“社长,都快五点了,现在太阳也没了,我们先出去吧,多的部分今天也逛不完了,明天再来也行。”
李艺晴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今天大家也累了,而且还又是尖叫又是摔倒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几人都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都想离开,一拍即合,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张凤眠偷偷地问陆蔷:“师姐,现在什么情况?”
陆蔷悄声道:“一个想附身的小鬼,被符打了一下,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能耐。”她稍稍提高了音量,往前走,这次是对着众人说的了:“这里很蹊跷,我能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盯着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陆蔷第六感很准的,我们还是听她的吧!”李艺晴满脸赞同。
“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曹一萱满脸忐忑,“学妹你别说了,我浑身都快发毛了!”
众人往院外走,天色已近黄昏,已经到了傍晚五点多了,姜宅外的天色正是下午多晴火烧云的时候。他们在姜宅看到的天空,却是无端的飘来了一层乌云,云层笼罩住了整个天空。云层起初还是白色的,现在却有了几分浅紫,黑压压的,催人的紧。周边暗沉了许多,几人都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曹一萱拉着李艺晴的手,看天:“你有没有觉得,像是要下雨了?”
李艺晴点点头,想要把伞拿出来,忽而看了眼陆蔷,也不敢动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庭院秋草枯荣,枯枝盘虬卧龙,屋檐走廊俱是一派枯荣衰败之像,只让人觉得这里破破烂烂的,只有阆苑走廊上隐隐显出的雕刻彩绘显出往日的尊荣。
他们现在心里忐忑,想要出去了,却觉得天色暗沉,周围多了几分深蓝靛紫的色彩,更为可怕的,是方才在阳光底下看的清清楚楚的山石朽木,此时乍看,竟有狰狞人相。
柴佩大大咧咧地,他在前头开道,回过头来与聂焕和张凤眠说话:“现在这个天气,这个场景,有没有觉得有了几分诡异的色彩?唉,就像是我们之前说过这周末要去玩的——”
张凤眠悚然一惊,想起来柴佩要说的是什么,忙道:“别说!”
可还是迟了一步,“鬼屋”两个字已经被柴佩说了出来。
一阵冷风吹过,众人本要跨上台阶离开这第三进的宅院往外走,此时却是“哐当”一声,两扇沉重的木门轰然关上了。
众人都惊了,经方才的一幕,现在更觉有了几分诡异。
柴佩卡了壳,僵硬着脑袋转身看他们,愣是不敢回头,他悄声问:“社、社长,没问题吧?”
话音刚落,院子大门旁的两扇红灯笼陡然亮了,晕红的光芒打在人脸上,显得他们面上的惊愕和恐惧有几分诡异。
来不及尖叫,柴佩已是被张凤眠一把拉了过来,张凤眠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师姐!”
陆蔷应了一声,唰的一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柄桃木剑,左手握剑,右手掐诀,脚下微动,双眸凝神。
张凤眠则是两手狂抓,将柴佩、聂焕、乔迎兴、李艺晴和曹一萱几人拢到一起,用最快的语速道:“这地方很危险你们跟紧别掉队!”
几人“啊?”“啊!”的反应过来,浑身发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是牢牢地将身边人的胳膊拽的紧紧的了。
张凤眠又快速从包里拿出符,一股脑地塞给乔迎兴:“这东西没人都拿着千万别掉了啊!”
说完,他拧开瓶盖,拿着一瓶黑狗血盯着几人旁边。
陆蔷几剑挑飞了诡异的亮着的灯笼,周围更暗了些,她屏息,忽而道了一句:“小心,它过来了!”
“什么过来了?”聂焕木讷地问。
乔迎兴忙把手按在聂焕肩膀上,他嘘了一声:“学弟,你别说话。”
周遭雾气迷蒙,伴着黑沉沉的云,几人的视线都受阻,张凤眠也有些看不清了。直至李艺晴觉得有什么东西摸到了她的脚后跟,冰凉刺骨,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随后张凤眠的一瓶狗血就泼到她身后了,就连她身上也被泼了一些。张凤眠又迅速上前拉开了李艺晴,一旁的陆蔷上前刺了几下。
浓重的腥臭味传来,隐隐约约的,耳后传来几声轻不可闻的滋啦声响,响了一阵子后,平息了。
平静下来后,几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陆蔷学妹,它……消失了吗?”柴佩轻声问,一手握着趁乱拿出来的那把镰刀,一手紧紧地握着张凤眠刚才塞给他们的黄符。
张凤眠拉着李艺晴站在他身侧,他定睛看了几眼,侧耳听了听,道:“没反应了,应该是消失了。”
陆蔷看天,神色沉重:“刚才来的只不过是虾兵蟹将,真的,恐怕还没出现呢——要等到这层乌云和黑雾都散去了,才算得上安全了。”
“……或许,你们是在等我吗?”干巴巴的、平淡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乔迎兴一惊,正想这声音怎么这么清晰,又这么近,就觉搭在聂焕肩膀上的手冷飕飕,他反应过来,喀喀地不敢转头看身旁几乎与自己紧挨着的人。一声噗嗤声响,乔迎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柴佩已是握着镰刀插进了聂焕的腹部。他双手颤抖,整个人僵硬的很,看捅了一下,没捅进去,正要继续往里捅,就被张凤眠忙拉开了。
镰刀割伤了聂焕的腹部,浓重的鲜血味扑面而来,“聂焕”却是咯咯的笑,一直笑,机械般冷漠的笑声直叫众人背后起了一层凉意。
几乎是在张凤眠出手的同时,陆蔷也出手了,她是个用剑的好手,辅以黄符,也能将“聂焕”控制住,更别说,旁边还有个半吊子的张凤眠在划水。
两人齐心协力,一时也能将“聂焕”制住,随后逼出了他体内的那股黑影。
黄符、黑狗血还有剑齐齐加身,黑影惨叫一声,嗷嗷痛嚎着,又咻的一声,躲进了正堂。
陆蔷高声道:“正院不能待了,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来,我们想办法出去!”
“东西两侧有偏门!”张凤眠迅速回。这是他方才闲逛的时候看的——无论什么时候,找到一些退路总是他生存的法门。
聂焕慢慢地恢复了神智,只觉得腹部痛得离开,看众人看他或恐惧或忌惮的目光,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态。
张凤眠问乔迎兴:“社长,我刚才不是给了你们一打黄符吗?这东西一定要拿着,不然下一次就不知道是附谁身上了!”
乔迎兴欲哭无泪:“黄符不够!我自己也没呢!”
张凤眠一脸疑惑地摸了摸书包,重新摸出了几份,虚咳了两声:“咳咳,那啥,这事,书包你们拿着包,里面还不少保命的东西。”
他说着,往聂焕身上试探性地扔了一份,见没什么异样,众人这才放心了。
“别说了,赶快走!”陆蔷举着桃木剑,神色冷淡。
一行人忙跟着张凤眠进了最近的西边的院子。
西侧门一过,迎面就是一座庭院,很大,有假山流水,不过湖泊已经成了一潭死水,湖泊旁是长满了杂草的鹅卵石小路。一行人上了小路,快速往前跑,跑到一半,乔迎兴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脚,定睛一看,竟然是湖泊里伸出来的白骨爪子。
他整个人都蒙了一圈,反应过来,忙踹开了去,但白爪子力气很大,他竟是半分使不上劲,还是张凤眠过来,一脚踩在白骨上用力一碾,他才被放了去。
很快,湖泊里爬出来越来越多的骷髅架子。
陆蔷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神色一变:“不好,肯定是聂焕身上有伤口,血腥味唤醒了他们!这条路不能走了,赶快离开!凤眠,你断后!我占一下方向!”
总是东跑西跑的,容易遇上沉睡的东西,将它唤醒,这样还不如就待在一个地方。可湖底的白骷髅需要的东西陆蔷没带,这里又是露天的庭院,靠近正堂,所以只能另外换一个地方了。这次,她特意用铜钱占卜了一下,而后,选择了西南边的大院。
这里,是明田待着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章 我是一只百岁的阿飘4
陆蔷和张凤眠一行人进了西南院子, 虽然还是一样的荒芜破旧,但头顶罩着的乌云浅了很多, 甚至能听到草丛里偶尔的两声虫鸣。
众人听到这声音, 方才的惊魂动魄消了些,心安了不少。
陆蔷松了口气道:“今天晚上是出不去了, 只能暂时先在这里待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走——而且,恐怕不能经过正堂。”
顿了下, 她看捂着腹部脸色发白的聂焕:“先给聂焕止血吧,这地方血腥味容易招来一些东西。”
她方才的表现几人看在眼里, 此时几人也不墨迹或是提出什么反对的话, 纷纷从包里拿东西, 就着手机的光, 给聂焕止血。众人带着的碘酒、纱布、创口贴还有伤药一时都碰上了用场。
上好了药, 柴佩还扶着聂焕, 满脸的愧疚,乔迎兴坐在他另一边, 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叹了口气。
众人选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要点燃篝火, 但是怕杂草丛生的地方容易引起火灾而且也怕招惹来什么东西就没生, 而是围坐在一起,紧紧挨着,手里握着黄符, 旁边甚至还有几个男生听了张凤眠的建议洒下的童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