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浓时淡,终有一日会的。”
“师尊的意思是他们即便在一起了,三年五载后也会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类的琐事而心生怨怼么?”
明田回头看了薄瑾一眼,目光淡淡,“反正你也不急于一时,大可等几天看看他们的结果。”
“师尊容我过几年再凝婴?”薄瑾喜道。对于她来说,能有这样单独和明田游历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她这段日子虽然看多了情爱纠葛内心很是煎熬,但是能有明田陪在身边,却又像是如梦幻一般,叫人不忍坏了这样的相处。
“不急于一时,为师先回宗门处理一些你师兄处理不了的事务。你可暂且不归宗门。”明田将薄瑾眸中的不舍看的清切,他转身的动作更利落,末了背着她又嘱咐了一句:“若有闲暇,为师会来看看你的处境。”
薄瑾很是高兴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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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宗和荀晏的事情一大堆,明田真想全都丢给任羽去做了算了,但也只是想想。按着他的计划,顾明田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宗门一趟表明自己的立场的。
回到宗门的时候,明田从封锟那儿得知,自从从天灵宗那里得到了可以公开的一部分秘密后,桑楷尊者和倪乐尊者两位长老就率领着宗门内一干元婴和金丹们日夜不休的辛苦研究验证,至今未停歇。
明田听罢,淡漠地回了一句:“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了。”
不知为何,封锟从自家师尊冷漠生硬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极轻的讽刺。
不过这孩子心眼实诚,没想那么多,自从任羽又给他讲了一遍明田那日不相帮的说辞后,他又变成以前没心没肺的模样了。所以封锟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就他家师尊这说话的语调,谁能从中分辨出一抹情绪,他封锟敬他是个汉子!
“掌门!你可算来了!这些事还得要你拿定主意才是啊!”桑楷尊者正和倪乐尊者不知为了什么争论不休,一旁的几个元婴长老不敢插话,也不知该帮谁说话,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明田身上。
“何事?”
“是运行功法时这两条筋脉的顺序,我们两个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桑楷尊者道。
明田弄清楚了两人争论的点,沉吟道:“阴维和阳跷二脉,自古便有争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的。”
“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定下来的,这是天灵宗的先辈们三万年钻研留下来的!”倪乐尊者坚持道。
“掌门,您说句公道话吧!”杨长老已经是有些抓狂了:“您向来博学多才,元婴时就能自创功法,这些最基础的东西,您说的话我们还是信服的!”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明田。
明田沉吟片刻,道:“我们所修炼的功法也是飞升的先辈们遗留下来的,他们既能修炼飞升,证明功法飞升是可行的,至于功法是否有漏洞,漏洞对修士而言又是否是致命的,下界没有炼虚合体渡劫这类的大修士,谁也无法判断。”
简而言之,没有精钢钻就别揽瓷器活,你们这些人连化神都还不是,就不要想着飞升以后的事情了。
“再者,向来大道三千,一家之言,不能全然作为论断。你们也是修行千年的人物,于修行一途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天灵宗吹得再高大上你们作为元婴化神修士还能听之任之全盘信之,那就要自我怀疑一下自己究竟适不适合修道了。
杨长老在一旁听得牙齿酸溜溜的:掌门是真的以为谁都是他,能元婴期就可以自学成才地创造或是改进功法秘籍吗?
比起丹阵符器上的一个小方法的改进,涉及到功法和武技方面明显需要更高的修为层次、知识积累和悟性,并且缺一不可,古往今来,有几个这样的人才?
众人腮帮子都是一酸。
掌门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子。
不过好歹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功法修炼途径到底改不改,自由心证。没说要改,这就是说一切照旧了。
桑楷尊者和倪乐尊者若有所思。
“罢了,关于本门功法秘籍一事暂且搁置,如今要论的,是天灵宗荀晏一事。”
自从荀晏天灵宗宗主的身份对外公布以来,其实无华派内部的高层都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荀晏和顾明田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叔侄”。哪怕外人有诸多猜测,他们对此也是慎之又慎的。
事关宗门,再慎重也不为过。
而如今荀晏成为化神修士,对明田和无华派的态度暧*昧难说,两个门派终归走向一个什么样的后路,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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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宗宗主荀晏化神*的事情闹了很久,化神大殿直接和收徒大典合二为一,再加上天灵宗传出来的几条筋脉换道和四技上面的东西,也传得是沸沸扬扬的。崇明金顶方圆百里之内,一直热闹了整整一年。直至次年春末,这些事才算慢慢平静下来,有了个了结。
首先是天灵宗收徒一事,此次大开山门,收徒不限制修为来历,但是荀晏还是很挑剔的,非天才或是大气运者又或是大毅力者不收,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从将近百万的散修或是家族子弟以及小宗门弟子中筛选出来两万人。这两万人以炼气和筑基弟子居多,其中金丹修士有二十六名,更有三名元婴散修投奔而来。
天灵宗凭此一举成为整个正道上仅次于无华派的顶尖势力。
至此,修行界有了三大顶尖宗门,正道魁首无华派以三名化神和顾明田独占鳌头,有着伊彰尊者的魔修却月宫和有着荀晏尊者的天灵宗紧随其后。
至于翟戈尊者,这人生性淡漠、不爱名利,连带着整个家族势力都安分守己的很,几乎是游离于九州四海顶尖势力之外。不过饶是如此,凭借着他化神期修士的威能,整个翟家也是无人敢招惹。哪怕是在凤弦得罪了几乎整个正道的修士,而世人皆知凤弦与翟戈尊者是忘年交之后,敢找翟家麻烦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紧跟着,修行界也刮起了一阵“丹阵符器”热,无数丹师阵师符师器师热衷于搜寻古籍找出旧法更改的痕迹,以图从中找出一些本道发展的轨迹,查漏补缺,完善大道。
修行界刮起了一股复古风。
借着这股东风,有秦暝老爷子做后盾的莫然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不过最近莫然的日子也不好过,孟兰淳的追求者们和孟家长老们带来的麻烦事都还算小,真正让莫然头疼的是他杀了舒雪君肉身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却月宫的人发现了。
这事说起来也是凑巧的很,本来却月宫的魔修是想捉拿身为九阶成长型灵兽的阿白的,但是屡次碰壁后请来了帮手,这帮手还好死不死的就是舒雪君的半个弟子——她的一个炉鼎。
莫然在忙着逃命。
虽然身为气运之子,还有秦暝老爷子的帮助,莫然总是能逢凶化吉,但躲躲藏藏或是成为人猿泰山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
与此同时,有不服荀晏的一干散修正在处处搜寻凤弦的踪迹,修行界另有暗潮涌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悄然而逝,三年后,莫然十七岁,筑基三层的他通过打地下擂台的方式,终于拿到了筑基秘境洋灵洞的令牌。
第七十七章 杀妻证道后, 我儿砸重生了15
明田坐在最高处的包厢中,静静地看着擂台上那个浑身染血的少年。
黑衣贴身,白皙瘦削的脸上染着鲜血,头型凌乱,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微鼓的腮帮子显示着他对于疼痛的忍耐。他受的伤势太重, 站着已是摇摇欲坠,但他身前的对手更惨烈,满脸糊血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地下擂台的裁判宣判莫然赢得了比试, 按照规矩,他进入前百,可以拿到洋灵洞的入洞令牌。
这是一场豪赌, 也是让在场人都不禁惊掉了下巴的战斗。
在此之前,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英俊非凡的筑基三层的少年人会打败一个筑基七层的老手。
方才莫然的那一场战斗, 明田看的真切,筑基三层对上筑基七层, 死战。
也幸亏是莫然的苍穹掌已经练至小成, 这最后一击才能转败为胜, 将对手打了个半死,自己死撑着不倒下, 也能获胜。
擂台之下一片喧哗鼓舞声。
地下擂台从来不缺战胜或战败甚至是战死的修士, 但是缺少这样修为悬殊也能获胜的战斗型黑马。
莫然一战成名。
哪怕这个名声传播的并不远,甚至只是在炼气筑基期的散修中传来传去,但是在九汤城, 莫然也算是声名鹊起。
莫然会选择在九汤城定居,这是明田早就预料到的,或者说,莫然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九汤城不同于无华派之下的沧澜城,也不同于因为天灵宗而后起的崇明城,它跟四休城有些类似,不偏不倚,自立为主。但又不同于四休城,九汤城在中州乃至整个修行界都算得上赫赫有名,只因为这里的城主是江帜元君。
江帜元君的另一层身份是,翟戈尊者的女婿。
所以,在整个九州四海都因为无华派和天灵宗的暗中较劲而明争暗斗的时候,九汤城反而是个世外桃源,还能继续招揽广大散修驻扎,发放秘境令牌。再者,莫然也想实现秦暝老爷子的短期愿望去找那个疑似他师门后人的凤弦前辈。
凤弦的踪迹一向无人能知,这几年来随着天灵宗的势大,凤弦的踪迹就越发难寻了,莫然费尽心思打探到的一些消息也是真真假假不可分辨。没办法,莫然只能在九汤城碰碰运气。
毕竟传言有时候虽不可信,但翟戈尊者和凤弦元君两人忘年交的关系,却是顾明田都有所听闻并且发表意见过的,这做不了假。
“扣扣。”包厢外传来敲门声。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明田被猛然惊醒,他熟练地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白色的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稍稍整了下自己的衣衫,而后让人进来。
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修士,男修是个金丹大圆满,女修是个筑基大圆满的美貌侍女,女修双手托着托盘,恭敬地放在桌上,而后被金丹男修挥退了。
这金丹大圆满的男修名唤程皓,是明田百年前特意救下来的一个散修,如今也算是为他暗地里做一些不为人知的琐事。程浩如今正是九汤城地下擂台明面上的老板。
“主上,您吩咐的事都办好了,那个叫莫然的筑基修士,已经成功拿到了一块令牌。”程浩毕恭毕敬道:“这件事除了属下,无人知晓。”
“嗯。”明田轻声应了一下,随后鼓舞了一下属下的士气:“做的不错。”
末了,明田起身,身姿潇洒至极,他转身朝外走,忽而转头看成程浩,又嘱咐了一句:“这件事,最好也不要让莫然知道。”
“另外,所有属于我们的势力,对莫然以平常待之即可,不可过热,也不至于冷漠。”
“属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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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年的时间,孟兰淳等人就已经跟不上莫然的进度了,他又恢复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这类独行侠式的气运之子,成长之路一向是孤独的。再者,修行之路本就是孤身一人踽踽而行,有没有旁人都一样。
幸而莫然身边还有秦暝老爷子陪伴。
四年的日夜相处、悉心教导,以及无数次的同生共死,不可否认的是,在莫然心目中,秦暝老爷子已经成了他如今名副其实的师父。师徒俩出生入死,在妖兽、魔修的追杀下,在几个炮灰家族子弟的找茬下,一人一魂的“战友情谊”突飞猛进,作战和休息时的分工计划也十分明确并且非常熟练。
这次地下擂台打擂赢得的洋灵洞的入洞令牌就是莫然奋力赢来的结果。
散修不同于宗门弟子和家族弟子,资源一向匮乏,而地下擂台这种半公开化的一种竞技,则属于他们扬名立万、获得资源的最好机遇。
地下擂台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块入洞令牌,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声,也有实实在在的利益,譬如说,对赌。
莫然本来对于这种行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架不住秦暝老爷子的忽悠,将身上半数的下品灵石都押下去了——押自己赢。
等莫然晕晕乎乎的拿着令牌去对赌处拿灵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几乎成了一个名人,地下擂台的诸多修士们纷纷赶来和他攀谈。莫然是个冷淡的性子,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众人又见过他发狠起来不要命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赌他赢了灵石的赞美几句,输了的悻悻而返,一时片刻后这地方也没几个人了。
管事处的侍女是个活络性子,看着莫然满身的血都还没擦干净就来取灵石也不介意,反而笑意盈盈地道:“前辈,今天可真是多亏了您了!您的输赢比率已经达到了三十比一!我今天因为押您还赢了两百多块灵石!诺,前辈,这是您的灵石,一共三万上品灵石。”
莫然眉头一皱,哑声道:“怎么会这么多?我只押了十万下品灵石。”所以乘以三十倍,应该是三百万下品灵石,合计三万中品灵石,而不该是三万上品灵石。
侍女笑道:“前辈,因为您的表现太过优异,所以有一部分是观众打赏的。”
打赏?
莫然莫名的觉得自己像个被人困在笼子里搏斗的狮子,有些侮辱人。不过这些事他开始觉得有些不习惯,后来也慢慢习惯了,还能利用这些潜移默化的规则给自己捞点好处。
莫然正准备接过这些灵石,突然心有所感,他回头看了一下。
一白衣修长的男修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身姿颀长秀雅,整个人在这稍显暗沉的地下擂台犹如星辰般熠熠生辉。长发披肩,脸上扣着一白玉面具,只有一双沉沉如古井的眸子露出来,他轻飘飘地朝着莫然扫过来一眼。
恍如眼前突然就变得明亮了许多,看着来人,莫然突然心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他只觉得面对来人,自己身上这来不及脱下的沾了血迹与灰尘的黑衣,衬着他满身的脏污和疲惫,在来人面前十分狼狈。
许是察觉到自己在看他,这白衣男修经过莫然的时候微微颔首,而后在众人的目送中远去。
周边有人在询问那人的来历,侍女仿若惊呆了一般,恍然回过神来,快语道:“啊!前辈您的灵石都是那位客人打赏的呢!”
莫然心下一惊,他脚下一动,整个人已是跟着追了出去。只是追到外边也不见那人的身影,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唯独没有那白衣修然的身影。莫然觉得奇怪,那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他见过的元婴元君都有名有姓,他记得清清楚楚,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一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