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凤弦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到底是谁想通过一个端茶倒水的奴仆(桑楷尊者当天晚上就设法去找那个奴仆,但是奴仆失踪, 一无所获)传递来这么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这人代表的又是何方势力?这人或者势力和凤弦的关系如何?这人或者势力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 这人或其背后的势力这般行径,到底会对凤弦产生什么影响,继而会对无华派以及整个九州四海造成什么后果?
桑楷尊者不得而知。
百思不得其解的桑楷尊者忧郁了好一会儿,薄瑾担忧的询问,桑楷尊者不由得问薄瑾,也问杨长老:“你们二人,也曾听说过什么‘奇变偶不变’的秘法口诀一类的?”
杨长老摇头, 一脸惊奇。
薄瑾也是满腹疑惑,只道:“听这意思,倒像有几分海外群岛的声韵。或许,该问问师尊。”
没办法,桑楷尊者只能把这件事传给了掌门顾明田。
顾明田虽然是他的晚辈,但有些时候桑楷尊者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他是不如这个晚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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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表桑楷尊者的内心活动,收徒大典当天夜里,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么一桩。
已是后半夜,前厅的喧嚣渐渐散了,城主府东苑某个偏僻幽静的院落里,凤弦正耷拉着个脑袋歪在贵妃榻上,一头微湿的黑发席地,沉沉如墨。刚刚沐浴过,他身上穿的衣裳微微敞开,露出胸膛的一片雪白,他敞开的衣服下,肚子上有一块横亘了整片小腹的刀伤。
伤势很重,深可见骨。
当然,这个“深可见骨”只是针对的一般人而言,针对这副身体,伤势远没有那么重。
凤弦从一旁玉盒中挖出一小块药膏,放在鼻尖轻嗅。清新淡雅,有一股很轻的药香味,并不重,像是雨后的嫩竹笋。
这是翟戈尊者方才让江摘月送来的。
虽然凤弦没有明说自己受了重伤,但是翟戈尊者何许人也,他揣摩透彻了这位“凤弦”好友的性子,知道他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也知道他向来是个有伤痛自己肚内咽下的性子。
这样的情况下,加上前两天凤弦传音过来的消息,以及今天天灵宗笃定的语气,这位化神修士已经猜到了好友的遭遇。
无非是外出时,遭到了一干人等的围追堵截。
不同于以往的游刃有余,这次的凤弦,怕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一想起自己外孙女手中的那本可进阶为灵宝的极品灵剑,翟戈尊者都不免有几分动容。
凤弦这人还是很重义气的,收徒也不是看在老友份上和利益联盟收的徒,他是真的把江摘月当做自己的徒弟,这才会万里迢迢远去不少元婴大圆满修士都不敢踏足的东海群岛搜寻陨铁和玄铁。
脑补太多的翟戈尊者,将自己的猜想告知了江帜元君和江摘月,江家父女俩不由得对凤弦好感大增。江摘月更是为着自己想着莫然就忘了师父的行为内心愧疚不已。这种情况下,财大气粗的翟戈尊者大手一挥,江帜忙亲自去库房里拿出了价值连城的高阶伤药,更让江摘月亲自送来。
所以凤弦方才看到江摘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双眼红彤彤吸着鼻子的小姑娘。
凤弦想起方才江摘月未尽的话语和她那似儒慕又似愧疚的目光,心下已是了然。
虽说身上这伤势不是为着江摘月取剑而伤的,但这种奇妙的误会,凤弦还是厚脸皮的默认了。送上门来的感激,为什么不要。
凤弦暗自嘀咕,这么一盒价值连城的六阶仙露膏,用在人的身上自然是消痕止血、愈合伤口的最佳圣药,但是——能用在傀儡身上么?
他是不是该找点玄铁极品灵石什么的才更符合这具身体?
凤弦抹着玩一样地将药膏抹在了胸腹的伤口上,什么也没感觉到。
想象中的清凉舒适的感觉,没有。
也是,本就是傀儡的身子,到底不是肉*体凡胎,这药膏也顶不上用。
凤弦将药膏收好,刚拉拢了身前的衣裳,忽而神情一顿,他面上缓缓地笑了,神情跃跃欲试。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隔着屏风的外间传来,一个白衣窈窕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身前。
一阵暗香扑鼻,幽幽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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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摘月看灯下的师父,虽然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但是那白皙到不正常的肤色,今天反常的举动,无一不显示她这位名震九州四海的师父,恐怕真的是重伤在伤。
一想到师父是为了自己远赴东海群岛取玄铁,以致身上有了伤势。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错过她的拜师典礼,更是带伤炼器,炼器成功后日夜兼程地赶回九汤城,谁料又遇上了一群不怀好意之人的围追堵截……
伤上加伤。
这般想着,江摘月心下愈发愧疚难忍,对凤弦也有了几分认同。
只是……唉?我师父是什么时候又学会了炼器了?能炼出极品灵器,至少也得是个七阶炼器宗师吧?!
翟戈尊者一家人,都脑补过多。
但不怪他们脑补,凤弦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这么表明:他是为了江摘月取玄铁炼剑而致今天这般重伤境地的。
甚至,差点就回不来。
这点,还有天灵宗的弟子们“作证”。
江摘月正怔楞着,手中玉盒已经被收走了,站在门框前神态慵懒的男子低头看她,开口:“你今天晚上回去把剑祭炼了。趁早,我过几日要检查。要是没达到要求,呵。”
一声冷哼,透着些许慵懒,却无端地叫江摘月升出一股面对严苛师长的畏惧无措感。
江摘月心里顿时一苦,顾不得其他,忙行礼退下了。她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院中,想起师父教诲下的第一个任务,心里熨帖,打算趁早祭炼了这柄剑再说。
江摘月忙着祭炼剑,自然就无暇他顾。
可怜莫然,又花费无数心思,浪费了小半下午给江摘月留下的暗号,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略过去了。
在后花园等到夜深的莫然小心翼翼地躲着,久候不至,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只以为江摘月终于认清了两人的身份差距犹如鸿沟,已然将他弃之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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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烟似的薄纱笼罩在那窈窕白嫩的身体上,像是一层薄薄的白雾,半遮半掩,美人莲步移来,清香满屋。
“公子~”甜腻腻的声音响起,魅惑人心。
凤弦斜斜地倚靠在贵妃榻上,笑着眯眼看身前的美人。
比起半露的躯体,美人的脸遮的更严实些,一把火红色的扇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凤弦笑:“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且让我看看!江帜道友可是真懂本公子的心意啊……”他说着,伸手去拉美人执扇的手。
美人娇笑着朝后退,身上的轻纱无风自动,凤弦的手就这么巧巧的卡在她身前一寸处,前进不得。
她想继续往后动,诱惑凤弦起身。
凤弦面上一副色中饿鬼投胎的模样,满脸春情荡漾,嘴上“美人美人”的叫着,胳膊奋力向前。
但,身子纹丝不动。
美人扇子后边的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而后自己不动声色地靠近凤弦。
两方各怀鬼胎,你来我往,玩了一把,美人的扇子被掀开,露出一双翦水秋瞳似的含情眸,芙蓉面。
看着这熟悉的面孔,凤弦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乐得捧腹大笑。
只因这美人居然有一张和薄瑾一模一样的脸。
凤弦知道她的用意,估计是因为密谈的时候,薄瑾是唯一的女修。
眼前一晃,一声轻飘飘的“公子”再度响起。
这会露出的,是江摘月的那张脸。
凤弦仍旧端坐着,无动于衷。
再换,中州一个有名的美貌女修的脸。
凤弦不动声色。
连换了三张脸,这次,眼前的烟雾沉寂了片刻,竟然露出了——莫然的脸。
“哈哈哈!”凤弦险些笑出猪叫,他朝烟雾伸手,手心紧握,不知抓住了什么往后一拖,烟雾轰然散了。
抓在手中的,是一尾火红的狐狸尾巴。
一只漂亮的过分的红狐被倒掉在凤弦的手中。
“小小妖狐,也敢在本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凤弦笑道:“说罢,你一个妖修,来中州人界作何?”
“放开我,放开我!”稚嫩的少女声从红狐身上传出,她四肢乱踹,却无可奈何,她狭长的眼微眯起,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身子一轻,整只狐狸凭空被扔了出去。
奇怪,明明是她叫着要这人放开她的,这人真的放开了她,她怎么一点高兴的心情也没有?
第八十三章 杀妻证道后, 我儿砸重生了21
红狐被来人接住了, 更确切的说, 红狐撞上了穿着黑色夜行衣隐匿了身形悄悄来此的莫然。
莫然察觉到凤弦房内有另外的气息, 本打算暗中观察再伺机出手相救, 没想到这会幻化魅惑之术的狐妖的把戏完全被凤弦看穿了。
他和红狐所以为的难度美人关,从始至终, 都只是凤弦单方面地戏耍着这红狐。
莫然看戏不成功便罢了,还被揪了出来。他又羞愧又窘迫,心下忐忑万分, 胳膊抱着红狐, 刚要进去说明来意, 忽而头顶上空一股逼人的威压席卷而来, 沉沉如泰山压顶, 叫人一时难以抬头直腰, 只觉双肩似被摁住了一双大手, 死死地往地下压去。
莫然心下骇然,脑海里的秦暝老爷子的惊呼响起:【不好, 这是化神修士之间的大战,以你如今的修为,身处战斗中心, 怕不是要被轰炸得连渣滓都没得了!】
莫然费劲了全身力气地朝前看,方才还歪倒在贵妃榻上仅着一身中衣的凤弦已是起身,套上了一件黑色宽袍,眼前一个黑影飘过, 凤弦已是直直地朝天上那股威势而去了。
莫然仰头看这化神间的一战,虽还未开始,但那股威势压迫的几乎叫人难以动弹,他生生地呕出一口血来。
来人怒气冲冲,满腔恶意丝毫也没有收敛。
城主府上空乌云齐聚,遮蔽了漫天星辰,冷风阵阵,城内氛围一时阴森可怖起来,就连城中其他地方的修士们也顿觉不妙,纷纷外出查探。
天地为之变色。
城主府上空,一凌空而立的长衫人影,青衣温雅,长发高束,目光沉沉地望着下方。或有见识过一番的人,认出那是如今九州四海的声名几乎赶上非虚尊者顾明田的天灵宗宗主,荀晏尊者。有人想起今天白天城中的事宜,此时再看见这位荀晏尊者的身影,一股凉意入骨,顾不得其他,趁夜忙收拾了包裹,火速逃亡。
城中,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是翟戈尊者,他从入定中迥然惊醒,抬头东望,目光一沉,身形在原地一闪就不见了。
没人知道是怎么打起来的,众人只知,今日这一役,怕是足以改变整个九州四海局势的一战。城主府内的元婴客卿倾巢出动,齐聚东苑,城内白天未走的其他宗门世家的元婴们纷纷注视着这边的风吹草动。
荀晏和凤弦,一青衣,一黑袍,见面就是对招。刚对了三招,翟戈尊者就加入了战局。
薄瑾看那边的气势,诧异道:“凤弦堪称是化神之下第一人,翟戈尊者也是成名数千年的化神尊者,二人合击对阵荀晏,竟也只是双方相当?”
“这般强悍的战斗力,我只在掌门身上窥过一二。”桑楷尊者眸光沉沉:“天灵宗实乃我派一大敌也!天灵宗能出一个荀晏,一个凤弦,此二人,都乃不世出的天才也!”
杨长老问:“尊者这般说,此二人,比之掌门如何?”
桑楷尊者摇头:“掌门之境界,已非我等能确定,而这两人的一招一式,我却能看出一二端倪。”薄瑾听罢心下稍松。
荀晏和凤弦二人,外加一个翟戈尊者,三人愈打愈烈,火花四射,整座九汤城都在化神修士们的威压之下摇摇欲坠。幸而翟戈尊者还记挂着城中的数百万修士,引领着几人往城外走,不过几息功夫,城外几里外的一座山头就被凤弦和荀晏的一个对击削平了。
看着荀晏和凤弦二人,翟戈尊者心头大为骇然。尤其是凤弦,比起众目睽睽之下度过化神雷劫的荀晏,凤弦的具体修为一向是个谜题,众人只以为他是个元婴大圆满,再或者,是半步化神,但深处战场中心的翟戈尊者如何分辨不出,凤弦身上的威压,竟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顾不得深思,一想起自己和凤弦合力也只能与荀晏打个平手,翟戈尊者心下一时谨慎了许多。
正当三人打的天崩地裂之时,远处观战的桑楷尊者沉了眸子:“这般打下去,怕是九汤城自此就要成了座孤城了,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们才是。”
“他们两方人马的争斗,咱们坐山观虎斗不成吗?”封锟疑惑道。
桑楷尊者摇头:“今天我若是不出手,明天就该有无华派不配位列正道魁首的风言风语了。再者,确实也该到老夫出手的时机了。”他扭头,眸光忽而一亮:“或许,天灵宗的岳行和黄素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桑楷尊者已是不见了身影。
半空中,翟戈尊者正满头大汗,忽而察觉到异样,扭头一看,竟是桑楷尊者飞了上来,顿时大松了口气。
桑楷尊者道:“诸位都是人族修士的中流砥柱,何苦在此无缘无故地大打出手?”
凤弦冷声一笑:“尊者说得倒是轻巧,若是一讨厌之人半夜趁着你吃喝玩乐之际跑到你自家宅院上头大发雷霆地要杀人,你能忍得了这口气?”
翟戈尊者点头帮腔:“凤弦说得没错,荀宗主若是白天从正门进,保准是我九汤城的贵客,但半夜三更提刀而来、气势汹汹,还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要痛下杀手,这般行径,也配称为正道中流砥柱,可真是笑死老夫了!”
桑楷尊者点头道:“这些老夫都是目睹得一清二楚的,但三位道友行事却是有些鲁莽了,想来有些矛盾,还是能解开的。”他不及三人开口,提了一个人上来,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黄卓。
黄卓拱手,瑟瑟缩缩道:“见过宗主、诸位尊者、元君,晚辈有要事禀告!师伯!岳行元君和师妹并——”
“我等行事,岂有你这小辈说话的理?!”荀晏冷声道,袖袍一挥,一道冷光突然朝着黄卓而去,他竟这般行事,对自己的师侄痛下杀手,这着实让人万分惊讶。荀晏的名声一向是温润有礼的,饶是老油条如桑楷尊者都不禁感慨过他的心胸宽敞,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着实惊掉了两位尊者的下巴,他们未曾准备,故而未曾来得及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