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又败家了——谁家团子
时间:2020-07-01 08:59:03

  楼君炎黑眸幽暗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陆燕尔,掩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立着一位身着简朴的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瘦小精干,长相甚是普通,皮肤略显黝黑,甚至与风吹日晒的农耕妇人没什么两样,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妇人会是苗寨中最厉害的温家蛊师——温氏。
  也是温解语的阿娘。
  楼君炎端着手,沉声问道:“中了生死蛊的人,真能生怀有孕?”
  他真怕,这只是一场梦。
  上次误诊假孕,便是因为已经中蛊的原因,让他,也让她从云端坠落到地面,她喜欢孩子,他也喜欢她生的孩子,有个孩子,她与他之间的联系更深,血缘的羁绊会让他们更加密不可分。
  温氏看了眼楼君炎,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我不清楚少夫人的身体状况,具体的情况不好说。”
  温氏不愿意针对她不知晓的情况作点评,虽然事实上却是如此,但凡中了生死蛊的女人几乎不能有孕,即使是特例,侥幸怀上孩子也会流产,或者胎死腹中。
  蛊虫本就是有生命的,以母体的血肉精血为食,一旦母体出现其它有生命的东西,比如胎儿,蛊虫必会凶残地蚕食,直到完全将占据它领地的侵略者赶杀殆尽。
  楼君炎沉默。
  “不如我现在就去瞧瞧她的身体,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解蛊。”温氏说道:“不过,你确定母蛊是在李承颂身上,而非其他人?这一点非常重要,若是药引子用错了,恐怕适得其反,危及性命。”
  生死蛊,又名子母蛊,可若解子蛊便需要用到母蛊之人的心头血作药引,绝不能出错。
  来北漠前,楼君炎已经偷偷派人取了李承颂的心头血,但他却从没想过母蛊可能不在李承颂身上这个问题,温氏如此问道,他也不敢确定了,只得将陆燕尔蛊毒发作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只要李承颂哪里受伤,就会相应的反应到她身上。
  他迟疑道:“前辈,母蛊应该能确定是在李承颂身上吧?”
  温氏皱了皱眉,朝屋子里走去:“我还是先看看再说。”
  楼君炎眉心紧锁,紧跟着温氏走了进去。
  陆燕尔仍在熟睡,温氏仔细查探过后,甚至把了好几次脉,面色有些凝重,旋即撩开陆燕尔的衣袖,露出藕白光滑的手臂:“取个碗过来!”
  楼君炎依言,吩咐翠珠拿了个干净的碗。
  然后,温氏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直直扎入陆燕尔手臂上的血管,划了很小很小的一道口子,然后用力挤了一小半碗的血。
  楼君炎看的很是心痛,想说,要不放他的血?
  睡梦中的陆燕尔秀眉微蹙,似感觉到疼痛,嘤咛一声,便醒了过来。
  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针眼,又看了看陌生的中年妇人,最后又看了眼碗里的血,陆燕尔登时便睁大了眼眸:“你们这是做什么!”
  楼君炎解释道:“这是苗族的蛊师,帮你解蛊。”
  陆燕尔:“柳姝娘说了会帮我解的。”
  楼君炎耐心地哄着她:“柳姝娘人都不见了,怎么替你解蛊?何况,你怀着身孕,蛊毒不宜长时间停留在体内,会危及你的性命。”
  陆燕尔哼了哼:“柳姝娘说了,蛊毒不会伤害到我,也不会伤害到我腹中的胎儿。”
  好脾气的温氏一听这话直接就怒了:“柳姝娘是谁?这般不负责任的话也能信口开河?”
  话音刚落,温氏便发现在自己用了检测的药后,碗中的血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她木着脸说道:“你体内根本就没有蛊毒!”难怪腹中的胎儿长得很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楼君炎、陆燕尔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不可置信地彼此对视一眼。
  微愣了片刻,陆燕尔只想到一种可能性:“可能是柳姝娘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帮我解了,她说过会帮我解蛊的。”
  楼君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陆燕尔的眼睛,道:“你白天才说,柳姝娘没有给你解蛊?”
  陆燕尔耷拢着脑袋,说:“我只是猜测的嘛,柳姝娘的话从来都是真真假假,做的事也是真真假假,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楼君炎:“……”
  就在这时,床榻上方的屋顶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楼君炎眼明手快捞起陆燕尔便朝后闪去,紧接着便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瓦砾刺啦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穿透屋顶落下的重物不是别人,正是南宫雀舌和柳姝娘。
  南宫雀舌头先着地,翘着兰花指挥了挥地上腾起的烟尘,看样子被呛的有些厉害,一边咳嗽一边恨声扭捏道:
  “这个毒狐狸精,老娘可算是逮着她了?”哼,竟敢放蛇咬他!
  说着,便扬了扬手上韧劲十足的蚕丝锁扣,连着的另一端手腕的主人正是面色黑沉的柳姝娘,只是她是站着的,样子没有南宫雀舌那般狼狈。
  她哼了哼,然后冷着脸看向惊讶的陆燕尔:“我说了会帮你解蛊,怎会食言?”
  陆燕尔拍着胸脯轻呼出一口气,就说嘛,肯定是柳姝娘偷偷帮她解了蛊。
  “小语,真的是你?”温氏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柳姝娘,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哽咽着出声唤道。
  她的女儿已经离开苗寨整整三年了啊。
  柳姝娘浑身一震,扭头:“阿娘?”
 
 
第103章 如此缭乱,几多思
  “夫君,你师叔脑子有毛病,你应该带他去治病,有病,就得治。”
  楼君炎黑眸凛了凛,伸手搂住陆燕尔的腰,直接朝屋外走去:“他觉得自己没病,有病的是我们,该治病治眼睛的也是我们!”
  陆燕尔小嘴微张:“啊?”
  非正常人的脑子,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
  温氏本来沉浸在见到女儿的喜悦中,恨不得立刻带女儿回家,可柳姝娘眼神闪烁,只唤了她一声阿娘后,再也没看自己一眼,想来还是为着当年不准她离开的事心存芥蒂,她想同女儿好好说说话,可这个古怪男人一直叨叨个不停。
  温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侠,麻烦你能解开我女儿手上的束缚么?”
  “大侠?”南宫雀舌瞪眼,骤然拉长了阴长的音调,”你也是个眼瞎的,就算真要叫,也该叫人家一声女侠。”
  温氏习蛊,却并不随意对人下蛊,虽然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蛊虫全都招呼过去,但她还是好脾气地说道:
  “女侠,麻烦你能将我女儿手上的蚕丝锁扣解开么?”
  “不能!”南宫雀舌阴阳怪气道,“这个毒狐狸精可狡猾了,不仅伤我,还伤我师侄媳妇,放了她,她跑了人家上哪儿再去逮她?”
  温氏脸色难看,手指隐隐抖动,显然是忍不住了。
  陆燕尔扯了扯楼君炎的衣袖,楼君炎眉心微凝,沉道:“师……师姑,放了她!”
  师侄的薄面,还是要给的。
  南宫雀舌扭捏地哼了声,不情不愿地解开蚕丝锁扣:“毒狐狸精,算便宜你了。”
  柳姝娘一得自由,看也不看温氏,提足便朝外跑去。
  温氏脚步生风,直接追到了院子里,凄声道:“小语,阿娘做错了什么,让你避阿娘如蛇蝎,你难道这辈子都打算不要阿爹阿娘了。”
  柳姝娘脚步一顿,眼眶泛红。
  她不是不要他们,是觉得没脸见家人,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感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反抗父母,到头来选的男人竟是个感情骗子。
  她信誓旦旦地说,那个人会护她如珍宝。
  可结果呢。
  被蒙在鼓里,早就被他无情的抛弃了。
  老东西说的很对,她的确是眼瞎,不仅眼瞎还心盲。
  看着柳姝娘这副颓靡的样子,温氏便知她定是受到了莫大的挫折,而且那个梁鸿也没在身前,温氏多半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滞,几步上前,心疼地抱住了柳姝娘微颤的身躯:
  “小语,跟阿娘回家。”
  柳姝娘肩膀耸动,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陆燕尔抬眸望了一眼柳姝娘,便同楼君炎朝另一边走去,母女俩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不便打扰。
  南宫雀舌左右望了望,很不识趣地便跟了上来,舔着笑烂了的脸道:“师侄,师侄媳妇,你们别走啊,再陪师姑聊会儿天,畅谈人生四大美事。”
  陆燕尔一顿:“四大美事?”
  南宫雀舌洋洋得意地翘指抚脸,伸手,弯腰摸腿,再妖娆地抬起脚:“四大美事就是你们师姑脸美,手美,身段美,还有玉足之美,美的各有千秋,但师姑觉得还有待提升的空间,你们觉得师姑这身皮子还需要再打磨一番么?”
  似怕人看不真切,作势,便要撩起衣服。
  一个搔首弄姿的男人,这画面简直太美。
  陆燕尔顿如风中凌乱。
  楼君炎黑着脸,挥手制止了南宫雀舌的动作,咬牙切齿道:“南宫雀舌,你可以走了。”
  “走?走哪儿去,人家可是你叫来的,怎么有了媳妇,就翻脸不认人,你可真跟你那好师父差不多,最会翻脸无情。”南宫雀舌不高兴了。
  楼君炎:“……”
  他又不是白叫南宫雀舌,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摆平那些仇敌,少不了出人出力出钱。
  南宫雀舌撸胳膊挽袖,双手叉腰,阴气十足地吼道:“是不是师姑许久未调/教你,你小子飘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楼君炎眼眸瞬间幽沉了下来。
  他轻轻推了推陆燕尔:“你离远些。
  眼看两人就要杠起来,楼君炎可不是南宫雀舌的对手,陆燕尔赶紧挡在两人中间,笑眯眯地对南宫雀舌说道:
  “师姑还没用晚膳吧,厨房里有饭菜,师姑莫不如先填饱了肚子才能与人畅聊。”
  语罢,便扬声唤来翠珠:“赶紧给师姑多弄几道菜,再备上一些好酒,让师姑畅饮个痛快。”
  不提还好,一提南宫雀舌真觉得肚子饿了,一路上同那毒狐狸精缠斗,可费了他不少劲儿。
  翠珠抬眸看了一眼楼君炎,然后才带着南宫雀舌往厨房而去。
  “总算是打发掉你这师姑了。”陆燕尔重重呼出一口气,旋即又眯了眯眼说,“我怎么感觉翠珠要小心翼翼地看你的脸色行事,我的话就这么没有威信?”
  “你吃醋了。”楼君炎扬眉,“不过一个婢子而已!”
  “吃醋?”陆燕尔张了张嘴,指着自己道,“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一些时日不见,夫人的性子越发活波了些,为夫甚感欣慰!”楼君炎俯下身,与她平视,眼里眉梢溢满了愉悦。
  他的鼻尖几乎贴在了脸上,炙热的气息萦绕,陆燕尔微微红了脸,全然不知自己早已被他带偏了。
  不远处的厨房,南宫雀舌大快朵颐地啃着鸡腿,翠珠则拿着锅铲心不在焉地炒着菜,抬头便能从窗户看到楼君炎与陆燕尔夫妻情深的画面,再转头便是柳姝娘与温氏亲人团聚的温馨场面。
  而她既没亲人,也没爱人。
  “菜快糊了,人家咋个吃?”南宫雀舌捏着嗓子大叫,猛地打断了翠珠的愁思。
  “对不起,我重新炒。”翠珠赶忙将糊了的菜倒掉,放油,重做了一份。
  南宫雀舌本不是逞口腹的人,却也觉得这丫头做饭挺不错的,抬头便见这丫头盯着锅碗瓢盆出神,他翘了翘兰花指,抖了抖脸上厚重的脂粉:
  “你喜欢……楼君炎那小子?”
  “公子是主子,不能奢望。”翠珠面上没什么感情,心里却是自嘲一笑,这些年竟早已养成了卑躬屈膝的奴态。
  不能奢望?那便是有意思了!
  南宫雀舌摇晃着花枝招展的身体,心里跟明镜似的,幽幽地叹气道:“他对媳妇可宝贝着呢,你可别想不开。”
  “不会。”
  德清,李承颂就是前车之鉴,她不会去争夺无妄的人。
  她的世界不只情爱,还有血海深仇。
  柳姝娘趴在温氏肩上,将自己的委屈、悔恨和愁苦尽数宣泄,感受着阿娘对自己的爱护与包容,更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良久,她才抬起红肿不堪的眸子,总算是哭够了。
  温氏慈爱地看着她,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你阿爹,阿兄都很想你,我们是一家人,即使发生过争执,吵闹过,翻过脸,可我们始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吵不散的亲人!你阿爹放心不下你,这三年出去找过你,却始终没有你和梁……那个人的下落!”
  “他是北漠人,我也是离开了苗寨才知晓!”柳姝娘恨声道。
  这个人完全没有北漠口音,怕是为了接近苗寨的女蛊师专门学习了中原口音,若非跟着他去了北漠,她以为他就是大晋人士呢。
  可见,他替李承颂做事,真是尽心尽力,煞费苦心。
  “难怪!”温氏叹了口气,并未深纠她与梁鸿之间的纠葛,只说:“我们苗族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既负了你,身上的情蛊发作必会让他生不如死。”
  柳姝娘默了默,并未答话。
  温氏一愣:“你没给他种情蛊?”
  柳姝娘没说话。
  她太自信,自信到不屑用情蛊去控制人的感情。
  温氏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欺负了她女儿岂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当即便道:“他在哪里?”
  温氏身温家的传承人,当年与温解语的阿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就是这样,她都下了情蛊。
  果然是少女心性,心高气傲,如此便能轻信男人的感情,男人爱你时,自能与你恩爱缱绻,可他不爱时,便能像甩烂泥一样甩开你。
  “阿娘,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阿娘你不要插手。”柳姝娘拉住温氏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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