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珠道:“如果你真认识那个女人,请帮我带一句话,如果她对鸿郎恋恋不忘,此生只认定他一人,我南苑王府愿意接纳她!但她只能做小!”
北漠的妾室与大晋大不相同,她们可比大晋的妾更没地位更没尊严,等同于奴隶,甚至可以拿来同他人交换。
就算南明珠可能不会为难她,但世人的非议与眼光呢。
陆燕尔微微一笑:“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如果认识她的话,我相信她绝不会只挂死在郡马爷这儿,郡主大可以宽心!”
南明珠抿唇笑了笑,柔声道:“如此,对我,对她都好!”
离开南苑王府后,陆燕尔直朝落脚的那处破宅子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李鸿负手立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沉俊,若摒弃他所做的混帐事,倒也不失为一个翩翩美男子。
难怪柳姝娘会为情所困?
李鸿看见她,缓步朝她走了过来。
陆燕尔下意识以为他要抓自己,转身就跑,李鸿却几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明珠既放了你,便是我的意思。”
“那你这是何意?”陆燕尔满眼戒备地盯着他,语气不善。
李鸿毫不在意,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她不在这里。”这个她,指的是温解语。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竹笛,笛身上落满灰尘,已不复当初的碧绿青翠,显然并未受到主人的细心呵护,可能只随意丢弃在某个杂物堆里,后又被翻找出来。
李鸿盯着竹笛出了一会儿神,也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又将竹笛递给陆燕尔:“这是我与温解语的定情信物,帮我交还给她,就说我不是她的良人,忘了我,重新开始!”
“你自己交给她!”陆燕尔颇为气愤,这两口子倒真是般配,一个让她带话,一个让她转交信物。
李鸿也不恼,扬手扔了竹笛便走。
“你!”
看着地上的竹笛又滚落了一层灰土,陆燕尔跺跺脚将笛子捡了起来,正好让柳姝娘彻底死心,彻底对李鸿断情,好好的定情信物竟被人如此糟蹋。
这心不凉透了才怪,再也不要复燃。
“楼夫人,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道阴沉沉的声音陡然响起,陆燕尔浑身一震,抬眸看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北漠士兵包围,而前方距离自己不过三尺远的距离,李承胤正坐在马背上倨傲地俯视着她,手里把玩着一幅画轴。
陆燕尔缩了缩脖子:“你认错了。”
细小若蚊的声音,软绵绵的,仿若羽毛轻拂而过。
眼前女子的身形与那日客栈遇到的纤弱哑女重叠在一起,李承胤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嗤笑一声:“你不是哑女么?楼夫人可真是好演技,连我都蒙骗过去了!”
脸上的污秽除尽,花容月貌尽显,眸中的胆怯之色褪去,一双明眸灿若星辰,比他见过的任何北漠女子的眸眼都要明亮。
实实在在立于眼前的美人儿,可比画中的人美多了。
陆燕尔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只觉得那眼神太过露/骨,心下不安,脚步缓缓地朝身后的屋门移去:“民妇听不懂大…… 大人的话,民妇既不是大人口中的楼夫人,也不是什么哑女,民妇的夫君在王丹经商,民妇就是一个商贾之妇而已!民妇是地地道道的本分人,还请大人莫要同我一介粗鄙的妇人见识。”
“哼,小东西,谎话连篇!”
男人的语调带着一丝揶揄之意,更带着一抹轻挑,陆燕尔面色微愠,心中又急又恼。
李承胤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将画轴扔在了她脚下,“你确定不是这位楼夫人?”
画轴展开,画纸上的女子正是陆燕尔。
这幅画是李承颂派人骑着最快的汗血宝马,昼夜兼程,于今日早上才送到李承胤跟前,李承胤拿到手上不过半个时辰,正准备找画师临摹个数百张悬赏找人时,哪知出门没多久就碰见了真人。
陆燕尔已经背靠门板,准备躲进宅子里从侧门逃走时,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速度,手刚触摸到门上,身子便被鞭子缠绕住,腾空飞向了李承胤。
“啊。”陆燕尔惊叫。
李承胤牢牢地禁锢住陆燕尔的身子,凑在她头发丝间嗅了嗅,手圈在她腰间,邪气道:“我可算是理解了,何为软玉温香在怀?”
美人儿腰肢纤细,身子骨柔的不像话,可比北漠女子软多了。
这该是何等蚀骨销魂的滋味。
楼君炎可真是艳福不浅。
“放开我!”
陆燕尔瞬间涨红了脸,抬手就朝李承胤脸上扇去,却被李承胤捉住了手,陆燕尔气的浑身颤抖,张嘴恶狠狠地咬上他的手背,咬的鲜血直流。
李承胤闷哼一声,本想一巴掌将怀中的人儿拍飞,可这般弱小的人儿怕是受不住这一掌,只邪笑地看着陆燕尔:“你属狗的?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咬我其它地方!”
陆燕尔气的咬的更大劲儿。
无耻至极!
身子颤抖之际,皓腕处的白玉手镯忽隐忽现,陆燕尔简直快要被自己蠢哭了,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用更待何时。
李承胤感觉自己的手刚得解脱,眼前的美人儿却忽地对他灿然一笑,手腕微抬,无数密密麻麻的细针朝他脸射来,想也没想便一脚蹬向马背,整个人犹如雄鹰展翅急遽朝后掠去。
陆燕尔捂住口鼻,毫不犹豫地扭下第二道开关,无色无味的烟雾飘散而出,将意欲上前拦阻她的北漠士兵悉数迷晕。
马儿本就受惊奔跑,她又不会骑马,没跑几步,就被颠下了马背。
陆燕尔暗道不好,以为自己肯定完球了,结果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而是跌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她抬眸,正对上一双阴鹫幽深的眸子。
第101章 吻你
耳边响起尖锐的破空声,其中两支箭势如破竹般地射向楼君炎,楼君炎带着陆燕尔腾空而起躲了过去,可最后一支竟是直射陆燕尔的心脏,他想也没想便以身护住她。
于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不知从何处射来一箭,径直将这第三箭射开了。
楼君炎微微诧异,也顾不得多想,抱着陆燕尔落于奔驰的马背上,策马朝城门而去。
若被困在王丹城内,想要再出城怕是不容易。
李承胤怒的不行,可方才因拉弓用力过大,手臂上的血流的愈发汹涌,再也无力气拉动弓弦,但到嘴的鸭子岂有飞了的道理,遂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不说为着那美人儿,就是为了自家妹妹,他也不能轻易放过楼君炎,妹妹为楼君炎神魂颠倒,变得越来越疯狂,甚至于大晋受辱,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而不远处的暗巷中,本不该出现在北漠的赵煜手执弯弓凛然而立,凝目注视着陆燕尔离开的方向,见她无恙,便悄然隐去。
他淡淡地对着身后的人道:“走,回大晋。”
“主子,你马不停蹄地奔赴北漠,就是为了找那楼夫人,可她甚至都不知道主子……”近侍许朗话还没说完,便被赵煜冷声打断了,“她的夫君已经来了,我还留在这里作什么!”
听说陆燕尔被人劫到了北漠,他便也偷偷地离开了京城,同楼君炎前后脚而已。
他想救她。
如今,有楼君炎在,自会护她周全。
她若安好,就行。
至于感情,至于她这个人,无法求,也求不得。
李承胤策马狂追,终于拉近了些距离,那抹娇小的身姿被楼君炎紧紧地拥在怀里,几不可见,他只能看见她随风而飘的衣袂。
抬手,戾气沉沉地看了一眼手背上深深的牙齿印,李承胤的内心忽然充满了嫉妒。
“楼君炎,你若束手就擒,我就保证让你完好无损地离开北漠。否则,休想踏出北漠半步!”
他说的是‘你’,只楼君炎一人。
城门已近在眼前,楼君炎冷然回头,冷厉的俊脸上尽是寒霜:“李承胤,你恐怕又要失望了!”
三年前,他能从李承胤兄妹的重重围堵下逃出北漠,如今亦能。
“立即关闭城门,捉拿王宫刺客!”眼看楼君炎离城门越来越近,李承胤急忙取出令牌,大声喊道。
刺客?
守城的将士一个警醒,急忙去关闭厚重的城门,哪知刚关掉一点,楼君炎便已经奔至城门前,那些士兵见来不及关上城门,又慌乱地推开护栏挡在城门口。
同时,拿起手里的兵器蜂拥围了上来,意图阻止楼君炎出城,楼君炎一马鞭挥出,便甩飞了马前的苍蝇蛆虫。
“螳臂挡车。”
楼君炎冷哼一声,见到前面的栅栏,速度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一夹马腹,用更猛的速度直冲了过去。
李承胤穷追不舍,刚追出城门口,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瞬间掠至他身后,拽着他的伤臂将他扯下了马,速度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摔了个狗啃泥。
背上还踩着一只臭脚,压制的他根本起不了身。
李承胤怒而抬头,只看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不男不女的人,脸白似鬼,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翘着令人恶心的兰花指,扭腰摆臀道:
“啧啧啧,什么大王子,奴家看你倒像只大王八。”
“来,大王八,给奴家学声王八叫,奴家就放了你可好?”
声音阴柔骚气,但依稀能辨别出是个男人。
可恶!
李承胤何时受过这般屈辱,气的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这里是北漠,岂容你如此猖狂。来人,给我杀了这死变态!”
却无人理会。
因为,城门被人砰地一下关上了,守城的那些士兵也一并被关在了里面。
城门外,便只有李承胤一人,孤立无援。
南宫雀舌抛了一个媚眼,扭捏道:“哟哟哟,小可怜儿,无人能救你呢,莫不如跟了奴家吃香的喝辣的。”说着,脚下微微用力,勾了勾李承胤壮实的臀部,这番动作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
李承胤气的简直就要发狂,原本英俊的脸庞几近变得狰狞扭曲,他所学皆是战场杀敌的招式,不擅内家功夫,面对踩踏自己的老怪物,毫无还手之力。
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你等着!今日弄不死我,老子以后弄死你!”
南宫雀舌瞥了一眼即将被打开的城门,笑得跟朵黄花菜一样:“哎哟喂,张口闭口就是死不死的,你这大王八可真没意思,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你!”
李承胤犹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反抗不了,气的几欲吐血。
“不跟你玩了,奴家要走了。”南宫雀舌略带娇羞地捂了捂嘴巴,收脚之际,状似不经意地踩在李承胤未受伤的左手臂上,直接给踩脱臼了,“不要太想奴家哦。”
李承胤疼的呲牙咧嘴,手指甲几乎扣进土里,恨不得将这个死变态千刀万剐。
这人绝对是楼君炎派来的,很好,他与楼君炎之间的账又多了一笔。
南宫雀舌轻蔑地扫了一眼搁地上趴着的李承胤,也不想想师侄媳妇是你个大王八能碰的,大王八还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扭臀跺躲脚,转瞬便消失了。
李承胤虚弱地抬了抬眸子,发现那人已经没见了,当即便要撑着身体起来,结果双臂疼到麻木,噗通一下又栽地上了。
而城门早前不知被何物卡得死死的,守城的将士费了九牛二虎之终于打开了城门,一眼就看见埋首土坑里的李承胤,当即吓得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来,虽小心绕开了李承胤受伤的右手臂,可他们不知道他的左手臂脱臼,疼的李承胤又差点断了气,气的直骂人。
李承胤敢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杀人的心都有了。
望着早就寻不见人影的方向,李承胤顾不得处理身上的伤,咆哮地命人传信给边关将领,即刻封锁北漠与大晋的边境,楼君炎能逃出了王丹,不代表他能逃出北漠。
而此刻,楼君炎早已奔出了数里,陆燕尔则安静地缩在他怀里,小脸微微有些发白,万般相思之情皆被马背颠簸的早已说不出来,很是难受,可他们这是在逃跑,她只能拼命忍着点。
好在没一会儿,他们便换乘了一辆马车,总算觉得好受了些。
楼君炎佛了佛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眸眼温和地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暴躁不安的心瞬间填满了。
她就在他身边,真好。
他想知道她最近都是如何渡过的,可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色,只轻轻说道:“稍微忍忍,我们马上就到。”
“嗯。”陆燕尔靠着他,乖巧地点点头,别看她精神稍有不济,可一双眸子异常明亮,如夜昼中的星辰。
而楼君炎所说的马上就到,果真就是马上就到,不消片刻便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是一家打扫干净的农家小院,门前还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甚至能聆听到叮咚的流水声。
楼君炎侧眸看她,低声问道:“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
陆燕尔微微仰着小脸,唇瓣勾起一抹瑰丽好看的笑容,“方才你骑的太快,颠的有些不舒服,可后面换了马车便好多了。”
许久未见,彼此间皆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
两人的反应似乎平静过了头。
他找她找的快要发疯,而她想他想的快要发狂,心里亦是有千般委屈,本以为见到他,会抱着他好好地哭诉一场,可她只剩满心欢喜。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心里已然欢喜的不得了。
楼君炎亦这么看着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如花娇颜,纤柔身姿,她似乎瘦了些许,但却比他设想的最坏结果要好太多。
他庆幸换走她的人是柳姝娘,而非其他人。
看在近在眼前的雪颜娇肤,楼君炎不禁伸手轻轻摩挲了片刻,滑腻如剥了壳的鸡蛋,触手极软,他的眸子微微暗沉了些,径直牵着她的手,踱步朝屋子走去。
他走的很慢很缓,步履优雅,绯薄的唇紧紧抿起,面上并未有多激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