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乖哦——洝九微
时间:2020-07-02 09:57:59

  “来啦,坐。”张从良掀了掀眼皮,放下手中的玉石,顺手摘掉了老花镜。他撑了撑眼睛,靠进椅子里:“我就知道你这混小子还得来,说吧,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小七月的面说的?”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孟寒淞低头笑了笑:“不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只是这些事,都是家里的私事,我不想她被牵扯进这些不必要的麻烦里来。”
  张从良点点头,有几分认同。半晌,他又斟酌着开了口:“孟家小子,你想拍下青玉十二生肖……恕我老头儿冒昧的问一句,你和魏恩言是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孟寒淞的脸色便沉了沉。
  “先生认识魏恩言?”他垂眸,掩着眼底的神色。
  张从良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有过几面之缘。年轻人仪表堂堂,又学识广博,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
  老人家摇摇头,神色里有些遗憾。
  “魏恩言……”孟寒淞顿了顿:“他是我舅舅。”
  闻言,张从良有些惊讶。他看向孟寒淞,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先生既然能从青玉十二生肖想到魏恩言,想必也是对这其中的曲折有些了解。”孟寒淞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如果这次我能顺利将东西从法国带回来,还希望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他话说了一半,神色里有些被压抑的情绪涌动。
  “我想请从良先生照着这东西,再帮我雕一组一模一样的。”
  魏恩言曾是有名的考古学家,年少成名,备受学界看重。可八年前,却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因为被鉴定为酒驾,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而就在魏恩言出事的前两个月,他刚刚发表了一片关于晚唐古玉的论文,直言“青玉十二生肖并非成于晚唐,而应该是清初。”
  几乎在一瞬间,张从良就明白了孟寒淞的想法,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良久,却只是叹了口气:“逝者已逝,很多事情,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孟寒淞却只是笑笑,眼中有些嘲讽,却没有说话。
  从张家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陈七月一大家子扫墓回来,气氛同样也有些沉重。外公和孟寒淞点点头,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饭。虽然老爷子还有提不起什么精神,但看在有客人在的份上,一顿团圆饭吃得也还算融洽。
  可饭后,陈爸还是急匆匆的将陈七月叫到了一边咬耳朵。
  “娇娇,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明天,你就带寒淞到周边去玩玩。”陈爸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每次给你外婆扫墓回来,老爷子都是这个样子,要好几天才缓的过来。寒淞是客人,别让人家误会了,以为是咱们不想好好招待人家,故意摆脸色。”
  陈七月想说,孟寒淞根本就会不在意这些的,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呢。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陪外公聊聊天,顺便和他说一声,明天就带孟寒淞出去。”
  听她这么说,陈爸才放心的点点头。
  ——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好,很早就睡下了。陈七月从外公房间里出来后,就想去找孟寒淞说说明天去哪里玩的事情,可前前后后在院子里找了几遍,也没看到孟寒淞的影子。她正站在后院的梧桐树边,准备给孟寒淞打个电话,肩膀却被一颗小石子砸中。
  陈七月抬头望去,就看到孟寒淞坐在房顶上,笑看着她。
  “唉……”陈七月皱着眉,像是教育不听话的熊孩子:“你爬上房顶干什么,赶快下来。”
  “赏月。”孟寒淞理所当然的吐出两个字,屈着腿,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房顶的瓦片,笑得风流写意。
  陈七月偏头,还是没忍住笑了笑,这人……怎么真的跟个孩子似的。
  “你要不要上来?”孟寒淞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起。”
  “谢邀,不上。”陈七月冲他摆摆手,转身出了院子。
  孟寒淞以为她真的走了,可没过一会儿,就又看到小丫头噔噔噔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子啤酒。
  他挑了挑眉。
  “喂,过来搭把手啊。”陈七月一边踩着梯子往上爬,一边喊人。
  孟寒淞走到墙边,俯身拎过陈七月手里的啤酒,顺便接着抓着小姑娘的手,将人提了上来。
  突然站在三米高的地方,陈七月还有点不适应,伸着脖子往下瞟了瞟,不自觉的就握紧了孟寒淞的手。
  手上温软的触感加强,孟寒淞低头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索性将陈七月的小手都包进了大掌里,紧了紧,牵着她走到刚才的地方坐下来。
  “唔……”屁股挨到瓦片,终于感觉心里踏实了。陈七月在房顶上端坐好,将院子里的景色尽收眼底,依稀还能看见对门张爷爷家后院的那两株桃树苗。
  中秋的月亮像个蛋黄一样挂在天上,陈七月舒心得笑了笑:“你别说,这个地方赏月还真的不错耶。”
  “你小时候没上来过?”孟寒淞随手打开一罐啤酒,递给陈七月,显然一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了然。
  陈七月接过绿色的金属罐,嘿嘿笑了两声:“上来过一次,又掉下去了……所以,刚才有点害怕。”
  孟寒淞轻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丫头没从小就皮得很。
  “那个时候,我才七岁,当时把我外婆吓坏了,直接把我送进了医院,担心我摔傻了。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居然只擦破了点皮,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爬房了。”提到了外婆,陈七月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几分:“我外公和外婆的感情特别好,自从我外婆过世,外公整个人也变得古怪,有时候脾气特别大,谁的劝也不听。”
  她把脑袋搭在膝盖上,自顾地说着:“孟寒淞,你说,是不是有时候,活着的人会更辛苦一些?”
  活着的人更辛苦吗?孟寒淞喝了口啤酒,清冽酸涩划过喉头。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我有时候长长会想,如果有一天,我外公、我爸、我妈妈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就剩我一个人,大概会孤单死吧。”她一个人碎碎念着。
  孟寒淞却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小丫头胡乱想什么呢,怎么会只剩你一个人,你还有朋友,有自己的家庭,有爱人,有孩子。”
  “可万一我没有呢?”小姑娘偏头看他,大眼睛里有些伤感。
  “不会的。”孟寒淞似乎想让她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换来小姑娘嗷嗷的抗议。
  孟寒淞笑了笑,看着陈七月皱眉瞪眼的样子。
  他怎么会舍得让她一个人呢?
 
 
第31章 、做了个梦 …
  “啪——”一个瓶酒瓶罐子咕噜咕噜滚下房顶, 落在院子的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房顶上,陈七月眼神迷蒙,嘿嘿笑了两声。
  “啧。”孟寒淞皱眉,小丫头酒量没有这么差吧?这才两罐。
  “孟寒淞,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喝酒,就是你教的。”陈七月偏头看她,笑得傻气:“那次我月考考砸了,你就拉着我去喝酒, 就在大马路边上,也是这种绿哇哇的罐子。”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你跟我说, ‘一醉解千愁’……去你娘的一醉解千愁, 后来我一回家就被关老师发现喝酒了,差点儿直接剁了我!”
  更多免费小说关注公 众号:LStuishu说着, 陈七月将手里的啤酒罐放倒,伸出食指,轻轻一推……孟寒淞都来不及阻止, 就滚下了房顶,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孟寒淞:“……”
  “陈七月, 你酒量这么差的吗?”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主动给她递酒了。
  “差?不差的吧……我刚刚在外公屋里,还陪他喝了几杯。”她嘿嘿笑着:“外公说‘女孩子,还是要有点酒量才行’!”
  难怪会这样, 孟寒淞有点无奈。他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披在陈七月身上,听着小姑娘继续自顾自的啰嗦,“我后来想啊,我第一次逃学,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打架,第一次……”陈七月掰着手指头数着:“好像,都是你教的……我那时候可是在叛逆的青春期,你就不担心我跟着你长歪了?”
  长歪了?不会的。孟寒淞想,那时候的陈七月太乖了,乖得都不像他记忆中那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他感觉她一直在压抑自己,他带着她疯,也只是想让她释放本性。
  “孟寒淞。”陈七月点着头:“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后来去哪了?”她打了个酒嗝,神情里有点没落:“我那天在学校后门等了你好久好久……可是你一直都没来……后来,还是大刘告诉我,你又转学了……”
  孟寒淞当时只在七中念了不到三个月的书,就离开了。来的时候掀起一阵风潮,走得倒是默默无声,好像七中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一个转校生。
  “孟寒淞……”陈七月挽上他的手臂,抬头看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
  陈七月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
  孟寒淞捏着她的手,在指尖摩挲着。
  混蛋就混蛋吧。
  好在老天还是垂怜他这个混蛋的,给了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十分钟后……
  “孟寒淞,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房间的抽屉里有个盒子,里面放的全是宝贝。”陈七月缩着脖子在他低声道。
  “宝贝?”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
  “……”
  “孟寒淞,你想去东非看动物大迁徙吗?角马呼啦啦成群过的那种。”
  “孟寒淞,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的梦想是长大了做个赛车手……”
  “孟寒淞……你还欠我一个仙女棒……”
  “……”
  小姑娘一路胡话到睡着。孟寒淞把她身上的衬衫紧了紧,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只说了一个字。
  “好。”
  曾经那些欠你的,我会慢慢补齐;未来你想做的,我都一件一件陪你完成。
  ——
  这一晚,陈七月做了一个羞羞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初中。初夏的傍晚,她站在背着书包,站在学校的后门,不停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孟寒淞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她等啊等啊,等到华灯初上,整个天都黑了,才看到少年单肩背着包,远远走来。微黄的路灯照下来,打在他英隽的脸上,柔和了五官的棱角。
  孟寒淞走到陈七月面前站定,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长裤搭着短袖,领口的口子没有系,露出胸口一小片白色的皮肤,还有脖颈间的那条红绳。
  “是不是等了很久了。”他垂首,低声问她。
  陈七月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没有。没关系的……”
  孟寒淞却弯唇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一边走着一边对她说:“对不起,家里突然出了点事,耽误了。”
  陈七月低头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有点不自在。她脸微微发热,想把手抽出来。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怎么可以牵她的手呢?
  而且……老师说了,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孟寒淞停下,看着小姑娘忸怩的样子,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陈七月紧张极了……
  “你……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两片微凉的唇就落了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就又离开了。
  少年眉眼含笑:“我说完了,你听懂了吗?”
  啊?
  陈七月懵懂着看着他。
  孟寒淞将小姑娘脸颊边的碎发别在耳后,重新牵起了她的手,笑着问她:“现在,可以牵了吗?”
  ……
  脸上传来痒痒的触感,陈七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白绒绒的一团正在她脸上作乱。
  “哈哈,小兔兔把小姨喊醒了。”小宝奶奶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陈七月转头,就看到了一张肉嘟嘟的笑脸,还有一边笑得十分欠揍的关宇的脸。
  “姐。”关宇抱臂倚在书桌边,笑得意味深长:“你……是不是做梦了?那种……那种梦?”
  哪种梦?
  陈七月皱眉。
  “不然你干嘛一直嘟着嘴,还脸红。”关宇探过头,冲陈七月眨眨眼:“你是不是梦见和我姐夫……恩……恩?”
  恩你个头!
  陈七月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朝关宇扔了过去。
  “小屁孩,一天瞎想个什么?!你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做完了吗?谁准您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姐姐房间的?!还有!你没有姐夫!不准乱叫!”陈七月似乎觉得还不够,一骨碌爬起来,抽出自己的枕头,又扔了出去。
  关宇躲开陈七月扔来的枕头,后退到安全的位置。指着陈七月,嬉皮笑脸的说着:“啊啊啊,肯定是被我猜中了!不好意思了!还凶?你这么凶,小心姐夫不要你了……我这就告诉我姐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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