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对比他弱的对手,这种招式能快速置敌于死地,他的弱点不会暴露。只是成武显然老奸巨猾,已经发现此破绽。
他身形一晃,掌风拍向武者胸口,武者左手一刀劈向掌风,右手一刀直取成武咽喉!
成武阴险一笑,武者发觉不对已经晚了。
原来成武虚晃一招,待武者双刀出招,一掌便袭向武者腹部。
那里正是他这一招露出的破绽!
“轰——”
武者倒飞出去,砸落在地。
方才还围着林怃然称赞的众人张着嘴巴安静下来。
空气静止。
林怃然怔住,她回头,看见司马剑同样沉下的脸色。
武者捂着腹部艰难跪下,脸色发白,额头浸满汗水。
“属下失职。”
“罢了,怪我小瞧了此人。真是想不到一条小小的鱼龙巷,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他忍下怒气,扯起嘴角笑了笑,“起来吧。”
他虽然恼怒成武当众令他手下落败,给他难堪,但念及此人武功,心底起了招揽之心。
只是他今日出城只带了这一人,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方才若不是怃然出口,他断不会这般轻易便出手。
阮宁却是管不了他们的想法。
成武打败武者后怕是认出司马剑身份不凡,恐多生事端,这会已施展轻功离开。
连那兄弟二人也顾不上了。
阮宁抽出软剑,飞身而上,如同一尾飞燕,脚尖在空中轻点,转瞬出现在成武身后。
众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们面面相觑,眸中充满匪夷所思。
从阮宁走进这条巷子,他们便知此人出身富贵人家,一张眉目若画的脸,举手投足清冷疏离,就连身旁侍卫也自有一股非常人所能有的气度。
这样的小姐,出门自是有人保护。
所以巷子里那些偷摸砸抢的也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现在,这看起来贵不可攀的柔弱小姐她要干啥?!
她想找方才打败三个高手的成武麻烦???
“她的侍卫呢?”众人满街搜寻,不见那气度不凡的侍卫身影。只有个戴帽子的小鬼头,看起来也就十三四,估计是个跑腿的,这会还在那傻乎乎看着,也不见拦一拦。
“完了。”众人心中如是想,总归是个绝美出尘的姑娘,顿时有些不忍。
“小鬼,快去搬救兵!傻愣着干什么!”有人推了推小乙。
小乙挠头笑了笑:“放心吧,我家小姐有办法。”
“啊?”
众人摇头:“傻子一个,可惜了那姑娘。”
林怃然瞧着阮宁缥缈如风的身影,脸色白了白,手指攥紧。
她问:“王爷,阮宁能赢吗?”
司马剑嗤笑一声:“痴人做梦。”
不过,他眯着眼睛,发觉阮宁实在跟之前判若两人。
他们身后脸色灰白的武者眸子动了动,眼睛里闪过什么。
所有人抬头看着屋脊上的两人。
阮宁面上无波无澜,挥剑直指。
成武笑了一声:“方才我就发现你不一般。小小年纪,倒是有一身深厚内力。”
“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如此根骨,却能有这般功力,想必,功法不错。”说这话时,他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
阮宁抿唇:“你若有本事,拿去又如何。”
说罢,长剑破空,剑刃映着她眸中寒光,在虚空滑过一道幻影,斜劈出去。
“当——”
兵器相击声响起。
众人一怔,定睛细看,竟是成武拿出了一把袖剑!
司马剑目光变了。
这个成武,之前竟然连武器都没有用!
他脸色变得铁青。
众人显然从诡异的气氛中发觉什么,看着阮宁,张大了嘴巴。
第30章 030
030
成武一柄袖剑黑如铁石, 剑刃寒意凌凌,挥动间与阮宁剑气相撞,引起巨大波动, 众人被压得后退两步方止。
阮宁提剑或刺或砍,身形灵活,二人出手快得让人眼花,短短几息, 兵器相击的声音“当当当”,转眼已过数十招。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心都提了起来。
“当——”
又是一剑。
成武动了动方才因阮宁剑气而僵住的手,笑得贪婪:“果然是好功法, 世上竟有这样的宝贝功法。”
阮宁目光紧盯着成武,胸脯轻微起伏,雪白的脸上浸出一层细汗, 握剑的整条胳膊微微颤抖。
成武的袖剑虽短, 却极重, 兼之他内力深厚, 她一开始还能应付,渐渐力有不逮, 颓势露了出来。
倏地, 她浑身紧绷,提剑挡住成武劈来的一剑!
这一剑劈裂空气,携着山河之势,乃必杀之剑!
剑气鼓起阮宁衣袂, 在空中烈烈作响。
围观众人倒抽一口气,替她捏了一把汗。
“现在逃走还来得及,这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怎的这般猛。”
“赶紧逃吧,还打什么打,我都看得出她胳膊在抖。”
“是啊,一看她也打不过。”
……
林怃然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阮宁的身影。
每次成武一剑擦着阮宁划过,她心里都有一丝惋惜。
司马剑渐渐坐直了。
若说一开始二人出手过快,他还只是惊讶阮宁竟有这样的身手,这会儿,阮宁渐落下风,想必很快便要落败。
他嗤笑一声,让你出风头。
阮宁没有被劈中,完全出乎成武意料。
他皱眉,没想到阮宁竟然能挡住:“别挣扎了,你打不过我的,乖乖将功法交出来。”
阮宁嘴角有血缓缓流下,小巧鼻尖渗出汗珠,脸色渐渐发白。
她面无表情,额角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细弱手腕稳稳握着剑,不教成武的剑劈下来。
“有本事,来拿。”她嗓音沙哑。
说完,腰身一扭,身形当空翻过,借力化解这一剑。
不待成武反应过来,她长剑反手挥出,稳稳劈向成武脖颈。
成武冷笑:“不自量力。”
身形一闪,这一剑便落了空。
阮宁睫毛被汗水打湿,几缕鬓发散落,垂在耳边。
她又借机挥出一剑,成武果然没有来攻,而是退身躲开。
她盯着成武看了一眼,随即转身跃到底下一处院落。
成武跟了上来。
“你以为自己跑得掉?”他嗤笑。
阮宁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无波无澜,突然手腕翻转,长剑破空,萧萧剑气奔腾翻滚,仿若雪山崩塌,携着雷霆之势呼啸而至。
成武目色一变,内力源源不断汇聚剑端,剑气如同狰狞的恶龙,斜劈而出,与阮宁剑气相撞,院内树木轰然倒地!
还不待成武得意,阮宁疯了一般连续使出一剑霜寒。
成武眼皮一跳:“你这是找死。”
哪有人这样用内力的,内力是习武之人的根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耗之一空,不然,令别人有机可趁就是自己的死期。
只是阮宁一剑霜寒威力非同小可,就算是成武,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一边连续动用大量内力化解,一边在心里大骂阮宁是个疯子。
阮宁目光紧紧盯着他,确定成武每一次挥出威力巨大的一剑后,会有三息的间隔,这之间,不论她挥剑亦或是防守,成武都在周旋,仿佛是拖延时间。
她抿唇,目光坚定,又是一道剑气挥过去,成武飞身躲过。
不待他反应,阮宁接着连续挥出两剑。
成武旋身躲开,眼睛一眯,心知阮宁瞧出了什么,目光渐渐狠厉。
街上围观众人推开挡在门口的妈妈,望着院中战况。
“哎我说,这间院子成武包了,他不许人进!”妈妈跺脚。
众人没空理她,专注盯着院中二人交手。
司马剑身边武者亮出令牌,花楼妈妈立刻白了脸,忙让人搬来桌椅请他和林怃然坐下。
“王爷您坐,您坐!”
林怃然面上笑得温婉,手指越攥越紧。她以前是一点也没看出,阮宁竟然有如此身手。
让她感到威胁。
早知如此,该早些除去才是。
她看着阮宁虽狼狈却令人惊艳的挥剑,想到谢九玄高不可攀的身影,直觉让她心神不宁。
院中,成武望着阮宁目光发狠:“既然被你发现,那别怪我留你不得。”
说罢,身形如一道幻影,眨眼出现在阮宁面前,手中袖剑泛着森森寒意,凛然刺骨。
这一剑过于快和猛,阮宁没有接。她扭身瞬间消失在原地,身形缥缈,快如闪电,眨眼,人便落在树梢,居高临下看着成武。
只是她虽快,成武的剑却更快。
众人望着她滴血的胳膊咽了口口水。
“她受伤了。”有人惊呼。
“轰——”成武一剑只斜斜划过阮宁胳膊,大半剑气以不可抵挡之势劈开主屋,正面门窗哗啦倾倒,里面景况一览无余。
望见屋中情景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啊!”他们难以置信。
阮宁眼中只有成武的剑。
血液顺着胳膊滴落她握剑的手指,一滴滴落在剑上。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雪白的脸上一片冷淡,倏忽从树梢落下,连连挥出四剑,追着成武不要命地疯打,怎么费内力怎么来,她丹田中内力好像用之不尽一样,令成武吃惊。
不过,她虽然猛,成武到底行走江湖多年,眨眼便明白阮宁的打算。
他冷笑:“找死。”
几息后,成武手中剑越来越狠,几乎是压着阮宁在打。
阮宁勉强招架,身上剑伤越来越多。
成武目露兴奋,又一剑划伤她胳膊,看她握剑的手颤抖,剑尖抖得不成样子,不禁快意。
阮宁手臂滴在软剑上的血越来越多,就在成武以为她必输无疑的时候,阮宁挥出了一剑。
看似与之前无异。
成武不禁嗤笑:“你以为你的剑快得过我?白费力气,抓住我的破绽又如何,几息之间,你能奈我何——呃——”
他的眼睛瞪大,喉咙里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渐渐低下看着穿过腹部的剑,难以置信。
阮宁脸色惨白如纸,目光无波无澜:“承让。”
成武终于明白过来。
阮宁为何一直出剑比他慢。
因为她故意的。
故意让他以为她速度比自己慢,故意让他放松警惕,即使察觉她发现自己的破绽,却因为她总是慢了一步,并没有真的将她放在眼里。
他没想到自己行走江湖数十载,着了一个小姑娘的套。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众人的目光从主屋中移到阮宁身上。
“她赢了?”众人睁大眼睛,狠狠闭上又睁开。
“赢了!哈哈哈她竟然赢了!”
所有人欢呼。
尤其在看到主屋内景象后,他们对阮宁的胜利更加高兴。
司马剑面上一片严肃,若有所思。
林怃然脸色发白,目光盯着阮宁虽沾血却无动于衷的脸,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阮宁,让人完全忘记了之前那个追着谢九玄跑的疯丫头。
她一息之间变成了如今坚不可摧的模样。
清冷,强大,有致命的吸引力。
令人厌恶,……让人自惭形秽。
林怃然咬着嘴唇,手指掐进了掌心。
阮宁这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给成武一点破绽,她会有危险。
故而一剑刺中,她便立即抽剑。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小丫头,我花门之人岂能白白受你一剑!”
随着话音传来的,是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重重威压!
众人膝盖一软,直接软倒在地。
阮宁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成武眼睛一亮,一掌拍向阮宁,将阮宁打得当空跌落。
她身形若纸,轻飘飘坠落,鲜血洒满衣襟。
实际上,方才那一剑,凝聚了她所有内力。
染了她血液的一剑,会耗空她体内内力,非孤注一掷不可用。
她勉强眨了眨眼睫,看见一魁梧黑脸的壮汉提着成武的身影落下。
风从耳边划过,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要摔了,小乙应该能接住她。
刚这样想着,忽然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飘来,随即手腕落入一只宽大的手掌,手指冰凉,指腹一层薄茧。她被那只手一抓,落势渐缓,耳边风声也消失了。
丹田里渐渐充盈起来,四肢虚弱无力的感觉渐去,她睁开眼睛,侧头,看见一截冷硬利落的下巴。
宁景面色冷淡,宽大袖袍轻轻一挥,壮汉降在院中的威压仿佛被一道轻风吹开,众人长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宁景,目露惊叹。
壮汉被他挥得倒飞出去,砰一声砸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
“你是何人?!”
壮汉看着宁景难以置信。
宁景抓着阮宁的手将她放到地上,抽回手掌,面色发冷:
“花门之人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壮汉气得脸色涨红,却没有出手。
此人深不可测,一道气劲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上次他被如此碾压,还是师父考校之时。
他随手抹了把嘴角血沫,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在下花牛,花门大弟子,方才我见这位姑娘伤了我门中弟子,故而出手。前辈虽武功高于我,但也不能随意辱我师门!”
宁景负手而立,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他护在身后的成武,冷笑一声,手轻轻一挥,不知他做了什么,成武抱着手满地打滚,哀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