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打醮翁
时间:2020-07-04 08:59:33

  密密麻麻的的酸涩自心口蔓延至全身,早已麻木的胸口窒了窒, 她用尽力气, 缓缓吸气。
  怪不得每次看着宁景的眼睛……那股怪异的熟悉感总是让她心悸……那双眼睛曾经让她辗转反侧, 早已印在魂魄之上, 见到就会唤起曾经的记忆,所以每次面对那股熟悉感, 她都止不住地不安。
  她害怕曾经弱小的自己。
  谢九玄负手立在山涧清溪旁, 遥遥若高山之独立.漆黑的眼睛碾碎了日光,静静看着她。
  看不出任何情绪。
  阮宁上辈子见到最多便是谢九玄这副模样,她没想过,这辈子, 会跟谢九玄牵扯上。
  花无痕的话一遍遍响起,如同一团乱麻,太乱了,她试图找出头绪,将其理清,身体却僵硬得动不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心口不适压下去,一字一句问:“宁国公,是为了陛下?”
  “嗯。”
  “我有些问题,说不说由你。”阮宁想起曾经的一些疑问,如今似乎都可以解释。
  她没有等谢九玄的反应,似乎他如何回答都无关紧要。
  “之前刺杀我的七星、破军等人,一开始你便知道他们身份对不对?他们是从宁国公府出去的?”阮宁想着他们几乎跟小乙一样的体质,一样的不怕毒,如出一辙的武功路数,只觉心中那股埋藏已久的谜团层层剥开,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是。”谢九玄没有犹豫,声音平稳。他好像知道阮宁在想什么。
  阮宁冷静地提出下一个问题,“那么,小乙身上的毒……你们也骗了我。”
  谢九玄笑了笑,几乎有些赞赏地看着她:“是。”
  “你们的毒……是一样的。”
  “是。”
  “阮姑娘!”九幽目光锐利,几乎有些警告。别人不知道,这些对于宁国公来说,都是封存多年的腐烂记忆,如今接二连三翻出来,他自己想起都浑身不适,更不用说宁国公自己。
  谢九玄摆了摆手,静静看着阮宁:“阮姑娘还有问题?”
  阮宁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疲累,她活了几辈子,风里火里来来去去,心早就百炼成钢,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酸涩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该生气吗?好像是的。
  该伤心么?并没有。
  她只是默默看了谢九玄一会儿:“我知道了。我救陛下,宁国公助我习武,如今陛下已经无碍,我们恩怨两清。”
  大概是上辈子没来得及说的话。上辈子若是等到谢九玄,她大概也会说一句,就这样吧。
  说完,她摇摇头,几个纵身消失在山间。
  没有什么不能理解,这就是谢九玄之所以成其为谢九玄的地方。
  上辈子或许还有怨念,为什么这个人那么冷血;现在她大概明白了。
  就像她多活两世,并不将情爱放在眼中;谢九玄在黑暗中潜行,注定冷漠。
  阅历不同,自然无法有共鸣。
  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他们的纠葛,就到此为止。
  花无痕怂得不敢说话。
  谢九玄身上传来的压迫让他呼吸困难,他顺着谢九玄视线看向阮宁离开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两清挺好,挺好……”他在谢九玄注视下缓缓闭上嘴巴。心里却骂骂咧咧:看你那样儿,明显不想让人走对吧,那你倒是说句人话!你嗯什么嗯,嗯有个屁用,哭死你,难过死你,该!
  当然,这些话他一句也不敢瞎逼逼出来。
  他记得有一回,宁景阿姐嫁人的时候,他跑来茅屋,眼睛是红的。大概哭过。
  那时候他还嘲笑这家伙像个姑娘,女孩子嫁人,那不是天经地义?
  如今才明白,谢芷兰入宫,将一辈子都搭进了前宁国公的野心。
  谢九玄难过,大概替阿姐难过,也为自己的无力难过。
  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被谢九玄漆黑的眼睛看得倒抽一口冷气。
  没哭。
  也是,宁国公何许人也。如今就算哭,也是让别人哭。
  想到这儿,他不知怎么,替阮宁捏了把汗。
  那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个□□烦。
  “那啥……现在怎么办?”他擦了把汗,忍不住问。
  谢九玄将视线收回,任日光照在脸上,眸子里一片黑暗,深不可测。
  “哎!”
  花无痕拍拍屁股,对着谢九玄消失的背影无语。
  “要走打声招呼啊。”他骂骂咧咧跟了上去。
  将军府是去不成了,阮宁怕是会将他打出来。那丫头如今可是能把他摁着揍呢。
  唉。
  *
  阮宁回到药庐,小乙往她身后瞅了瞅:“阮姐姐,宁景呢?”
  阮宁眉眼一晃,记起来自己看见那座山头打斗的动静,担心宁景不能动武,若是遇到仇家就麻烦了,所以循着动静赶去,没想到阴差阳错,撞见谢九玄和花无痕摊牌的一幕。
  她抿唇:“小乙,你的头发我已治好,你并非我将军府之人,如今便回宁国公府去。”
  小乙笑容僵住:“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头发不是还有月余么?”
  “不必,你已好了,回去吧,此处终归不是你的归属。”
  小乙跟她相处这么长时间,很明白阮宁说出的话便是真的,她不会开玩笑。
  他眼眶红红的:“我知道了,谢谢阮姐姐给我治头发,我就是担心,姐姐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何这么突然?”
  阮宁坐下喝了口茶,浑身抬不起力气:“我没事。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日便离开吧。”
  小乙扑过去抱着阮宁嚎啕大哭:“阮姐姐你不要忘了我!我把妞妞送给你!”
  阮宁感觉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她垂眸,跟小红蛇乌溜溜的黑豆眼对上。
  小蛇蹭了蹭她手腕,丝毫不知自己被主人抛弃了。
  她摇摇头,将它还给小乙:“它是你养大的,我并不会养,你带走吧。”
  小乙一步一回头,红着眼眶终于走了,院中安静下来。
  阮宁盯着茶盏半晌没动,末了,她像是跋涉千里的旅人,累极了似的,躺进被褥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前,她隐约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
  翌日一早,阮宁被前院中喧嚣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平平静静梳洗,将头发简单绾成一个髻,捡了几件衣物鞋履,放入包裹之中。
  她环视一圈,屋中摆设都是她亲手布置,当初立志要学医,总以为多学一点,就离宁国公更近一点,兴奋得整夜难眠。
  想到这里,她抿唇,拿出纸笔,垂眸,挥动手腕,面无表情写下一封信:
  阿爹阿娘,女儿志在山河,不愿嫁人困于后院。如今武功大成,当乘风而起,游历山川,阅天下事,踏马平川。不必牵挂,待女儿归来。
  不孝女阮宁。
  她伸出细瘦手腕,展了展纸张。
  日光照到她脸上,在她眸中抖落一片碎钻,长长的睫毛铺展开来,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羽翼。
  *
  今日一早,梁侍郎府的礼仪队喜气洋洋跟着媒婆,上了阮将军府。
  消息一息之间传遍茶楼酒肆,沿途小儿一路跟着来瞧热闹。
  阮将军阮夫人坐在中堂之上,媒婆笑得宛如弥勒佛,一连串吉利话抖落下来,阮夫人捏着帕子压了压唇角。
  “去,将小姐请来。”
  阮夫人让下人招呼媒婆喝茶,彼此说些喜庆话。
  “梁夫人是真喜欢阮姑娘,梁家公子人品贵重,家世也好,姑娘日后嫁过去定和将军府一样自在。”
  阮将军对梁司南这个后生也是满意的。
  他们也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只是古往今来,没有姑娘不嫁人的。
  还好,如今只是定亲,定亲之后再等两三年才到出阁之日,宁宁还能在他们身边待几年。
  这样想着,阮夫人和阮将军松了口气。
  这桩婚事他们相看了很久,汴梁城中,家世比梁家出色的,人品不及梁司南;人品比得上梁司南的,家世背景复杂,宁宁嫁过去必定不得清净。
  比较来比较去,还是梁司南最符合他们心中女婿人选。
  姑娘家最好的年纪,若是不能定下稳妥的亲事,他们便一直不能放心。
  宁宁年纪还小,不懂以后的路还长,她说不嫁人,那都是孩子气话。
  无论如何,这门亲事定下来,他们很满意。
  媒婆喝了两盏茶,还不见阮宁来,有些疑惑。
  阮夫人也诧异,又派了丫鬟前去催。
  “姑娘家见人,难免羞涩,多梳洗打扮一会儿也是有的。”她笑对媒婆。
  媒婆忙笑:“也是也是。”遂放下心来。
  只是,没过一会儿,两个丫鬟脸色苍白跌跌撞撞跑进来。
  阮夫人发觉情况不对,命人将院门掩上,厉声道:“慌什么,怎么回事?”
  大丫鬟将手里的信颤颤巍巍递给阮夫人。
  阮夫人一看,两眼发晕,住院内一片慌乱。
  *
  宁国公府。
  谢九玄手中笔顿了顿,纸上俊秀飘逸的字迹间落下一滴黑墨,生生破坏了整幅笔墨。
  九幽额头汗水滴落,只觉书房中犹如暴风肆虐,他咬了咬牙,才忍住浑身毛骨悚然,没有拔腿逃出。
  谢九玄身上重重威压落下:“梁府去将军府提亲?”
  声音清冷低沉,宛如玉石相撞。
  九幽硬着头皮:“是。消息确凿,梁府公然上门……必定是两家议好的。”
  “出去。”
  九幽立即消失在书房。
  谢九玄垂眸看着那一团墨渍,末了,笑了一声。
  “咔擦——”
  紫毫化为霏粉,散落纸上,将墨渍遮掩得一干二净。
 
 
第58章 058
  058
  岁暮天寒, 彤云酿雪,阮宁眨了眨眼睛:“要下雪了,走快些。”
  嘴里呼出的气凝成了白雾, 将她精致的眉眼笼得若隐若现。
  “驾,驾,走快些。”小尼姑修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浑身裹成了一个雪球, 小腿踢了踢身下人的肩膀。
  她坐在一个虬髯大汉的肩膀上。
  大汉脸都绿了,脸色气得通红, 恨恨看了阮宁一眼,却不敢反抗, 憋屈地架好小尼姑,跟自家兄弟抬着几大筐米面蔬菜往山顶青峰庵去。
  阮宁跟在他们后面,双脚从雪地上走过, 没有留下脚印。
  修竹咯咯的笑声在林间飘荡, 大眼睛水汪汪的, 兴奋地朝阮宁挥手:“施主, 骑大马真好玩!”
  大汉们累得气喘吁吁,闻言气得要命。要不是忌惮后面那个可怕的女人, 他们真想将这小尼姑扔下山去。
  想他们曾经也是这一带响当当一群人物, 天王老子都不怕,凭着一身胆识本事,吃香喝辣睡女人,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就因为这个女人, 他们的好日子一去不回头,如今竟沦为这个女人的杂役!气煞我也!
  “再快些。”阮宁淡淡道。
  大汉咬牙,听听这是什么话!这么长的山道,他们抬着这么重的东西,还得伺候没大没小的小尼姑,换成普通人,早就累死了!
  真把人当牲口呢!
  大汉咬牙切齿扭头,气势汹汹,威武雄壮,只是,刚一对上阮宁那双眼睛,浑身一软,噩梦般的记忆涌上心头,忙扭头抬起东西往前走。
  那速度,活像有鬼在追。
  修竹笑得更开心了。
  大汉欲哭无泪,废话,能不害怕么!
  他们就不该招惹这个女魔头,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回想那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他们几个兄弟刚抢了一户人家,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正准备去妓馆美滋滋,就碰上了这个女人。
  好家伙,他们以为自己瞎了,愣是使劲擦了几次眼睛才相信这是个真人。
  那姑娘穿一身短打,头发简简单单绾了一个髻,素面朝天。
  可就是这样的装扮,都掩盖不住她浑身气质。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就他娘的跟天仙下凡似的,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还有那一身肌肤,神仙也不一定有她漂亮。
  想想,荒郊野外,天仙美人。
  他们老大一瞬间有了好点子:“把她抓了卖了,一定值千金!”
  几个大汉有些羞涩,一手捏着衣角,一手扛着大刀,轰隆隆就冲上去了。
  啊,千金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美人一招把他们揍趴下,揍了一遍又一遍。
  揍得他们哭爹喊娘。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唉。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大雪落下之前赶到了庵里。
  强盗中厨艺最好的大汉非常有自觉地去厨房烧菜,这厨房是阮宁来了之后指使大汉在青峰庵外新搭的。
  其他人等躺在庵门外气喘吁吁。
  毕竟是尼姑庵,他们一群大汉自己搭了屋子住在山里。
  青峰山上有座青峰庵,庙庵破败,只有一个老尼姑和一个小尼姑。
  门口挂着两副对联,进门就是罗汉堂,两侧厢房住人。
  院中种了松柏,小小一方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
  小尼姑修竹落到地上,被阮宁提溜着越过跟她身子一样高的门槛,稚声稚气喊:“师虎,窝肥来啦!”
  老尼姑从罗汉堂出来,双手合十:“阮施主。”
  阮宁点了点头,将修竹放下。
  厢房里点上灯,三人围着用膳。
  “信寄出去了?”主持问。
  “嗯。”阮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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