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打醮翁
时间:2020-07-04 08:59:33

  她只想平平安安清净自在过完这一生,现在却连武功都要失去。
  她胸口起伏,一股无名之火眨眼间烧遍全身,手中长剑咔咔作响,她所有理智在听见谢九玄口中出来的“阮宁”二字时崩溃得一干二净。
  阮宁阮宁,幼时那个温柔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荡,脑子仿佛要裂开一般一抽一抽地疼。
  “刺啦——”
  阮宁脸色很白,紧紧抿着唇,双手握剑,手很稳。
  长剑穿透谢九玄胸膛,引得他闷哼一声。
  她睁着眼睛,目光被剑上渗出的殷红刺得发疼。
  “我再说一次,我最恨别人威胁,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不要将我牵扯进来。”她张了张嘴,嗓音发哑,“不要试图靠近我。”
  说完,她将长剑抽出。
  这时的她理智得可怕,她审视了那一剑,确认不会要了命;又将丹田视察了一番,内力仍然在源源不断流失。
  染了血的剑刃收回鞘中,阮宁没有看谢九玄,也就没有看到他眸子里那深不可测的情绪。
  她冷静地思索完一切,准备起身离开。
  身体里那股漫无边际的疼痛好像已经麻木,或者有什么其他更痛的地方。
  反正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突然,她整个人僵硬了。
  阮宁缓缓低头,看见一双修长的手,白皙手掌上染了鲜血,极致的白跟耀眼的红,对比鲜明。
  那双手紧紧环在她腰间,寒气顺着手臂传到她身上。
  紧接着是一股带着雪松冷香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在她耳边停下。
  “你想去哪里?”声音鼓荡在耳边,甚至感觉到喉结震动。
  阮宁打了个寒颤,理智回笼,她伸手去掰谢九玄的手。
  谢九玄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充满磁性,含着真正的愉悦。
  “不管你去哪里,都跑不掉的。”
  阮宁用上了内力,在那双如玉的手上留下了印痕。
  不知为何,她没敢回头。
  她狠狠将谢九玄甩开,几个纵身间便消失在房中。
  以她如今功力,哪怕内力在流失,但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之前,没有人拦得住她。
  她迅速离开了。
  至于谢九玄最后那句话,她只当为了一剑之仇。
  想起那一剑,她思绪杂乱不堪,根本理不清当时的情绪,没有缘由地不想想起,将它压到心底。
  屋中,谢九玄看着阮宁离开的方向,脸色苍白,眸色漆黑。
  他耳边似乎还漂浮着阮宁身上的气息,温暖的,柔软的,好像还停在他怀里,像春风一样拂过。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白衣,他却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谢九玄脑海里闪过无数方案,有无数种办法将阮宁抓回来。
  他一遍一遍想着,千万种计谋,无论哪一个,都能达到目的。
  这些向来是他最擅长的。
  不论是人心还是利益,他算无遗策。
  当年得知宁国公非但不是亲生父亲,还是害他失去父母的仇敌,他冷静得让管叔心惊。
  他常常看穿别人眼中看怪物一般的惊惧。
  那又如何?
  他谢九玄行事,何曾惧怕别人目光。
  不过三年时间,宁国公一辈子机关算尽,最终一无所有。
  宁国公死的时候,眼睛里红血丝遍布,狰狞地看着他,死不瞑目。
  谢九玄冷静地想着这一切,冷静地分析阮宁。
  胸口仿佛被人挖空,冷风呼啸,冰雪淹没了荒原,他有些茫然,伸手摸了摸,不疼。
  分明不疼。
  那股几欲将人淹没的窒息感从哪里来?
  九幽冲进来时,被宁国公脸上表情惊住了。
  谢九玄像是一座冰雕,脸色比雪还白,眼睛呆呆地望着窗户方向,里面一片茫然。
  他的表情让人觉得,觉得……他很伤心。
  好像失去了重要东西的幼童。
  九幽心口一滞,看着他胸口血迹,嘴唇颤抖:“主,主子。”
  谢九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荒芜一片,死寂如深渊。
  九幽“砰”一声跪在地上:“主子一定要保重身体,皇上还在京中等您回去!”
  “拿药来。”谢九玄垂眸,声音冷静。
  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九幽忙将药递了上去。
  他注意到谢九玄白玉一般的手有一道道痂痕,深深破坏了那双完美的手。
  待到看见剑伤,九幽心里松了口气。
  方才没有看清,剑伤避开了要害,不会有危险。
  即使如此,九幽心情还是很沉重。
  包好伤口,谢九玄漫不经心道了一声:“滚吧。”
  说完,人已经躺进了被褥,眼睛闭上了。
  脸色在月光下莹白如玉。
  九幽今日受够了惊吓,他目光复杂,看了眼四处漏风的门窗,一声不吭将窗户堵上,关门出去了。
  谢九玄闻着被褥里温暖的气息,感觉身体渐渐暖和,仿佛有一双手轻轻拍着背,哼着歌,他眼皮越来越重,抱着满怀柔软,意识坠落深渊。
 
 
第64章 064
  064
  阮宁下了山, 脑子里一片混沌。
  冰冷的雪打在脸上,她的手这才开始颤抖,神志仿佛才回到身体。
  她脸色白得厉害, 眼前一遍又一遍闪过殷红的血,刺疼了她的眼睛。
  血腥味挥之不去,她浑身发冷,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雪越来越大, 荒野中阴风怒号。
  阮宁没有方向,只是源源不断消耗内力, 远远看去,如同一阵风般轻盈。
  等她停下时, 丹田里一丝内力都没有了。
  经脉中空空如也,无论她用什么法子,再也没有办法使用内力。
  她精疲力尽, 意识不受控制, 眼睑越来越重……
  *
  “施主总算是醒了。这么大雪, 施主发着烧还到处乱跑, 幸好我们路过,不然在雪地里埋一宿, 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阮宁眼睑无力地眨了眨, 认出这是明月庵主持。她们迁往灵岳寺了。
  她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在自己丹田里检查了一番。
  主持看着她脸色一瞬间白了下去,整个人呆呆的, 眼睛里的压抑让人心惊。
  “施主?”她从怡秋手里接过药碗,“你身体还虚,好好养两日,烧退了就好了,不要担心。对了,你正好晕在灵岳寺山脚下,我们如今就在灵岳寺,施主安心养病便是。”
  怡静小尼姑揪着阮宁衣角:“施主,你怎么了?很伤心么?”
  阮宁静静躺下,脸上很平静:“主持,我想一个人待着。”
  老尼姑看出她情绪不对,她们才走了没多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到了这个岁数,红尘之事早已堪破。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怡静的头。
  “走吧,施主需要静养,我们不要吵她。”
  一阵衣摆摩挲声后,“吱呀——”
  门关上了。
  屋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阮宁浑身无力,蜷在被褥中,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
  狂风呼啸,吹打着窗棂,好像刀刃,刮在她心上。
  她心里一片荒芜,脑子里全是空白,不知道以后的路要如何走。
  就这样,她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不见人。
  怡秋和怡静急坏了,围着主持团团转。
  “师父,都三日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要,要不,师父,我做一桌好菜,阮施主闻见香味,说不定就饿了?”
  主持闻言,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怡秋,去做点吃的,怡静,去叫阮施主。时间该差不多了。”
  两人闻言,眼睛亮了。
  *
  “施主开开门好不好?”怡静踮着脚尖努力往屋子里看。
  只是有屏风挡着,她什么也看不见。
  敲了许久的门,屋子里一丝声响都没有。
  她皱着小脸,不知想到什么,眼睛里骇然闪过,双手使劲开始拍门:“施主,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人撬门了!快出来吃饭!快——”
  声音戛然而止。
  门从里边打开,阮宁脸颊瘦削,面色惨白,眼睛里平平淡淡,看着她:“小尼姑。”
  “施主你终于想通了!”她已把阮宁看成大好人,不怕她,一点也看不出初见时的羞涩,抓了阮宁衣袖,“怡秋做了吃的给你,你是不是饿坏了?”
  阮宁倒没有觉得饿。
  她只是使不上力气,只得由着小尼姑拉着走。
  也是时候吃东西补充体力了。再饿下去,她这条小命怕是要没了,她冷漠地想着。
  主持见怡静拉了人来,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一眼看见阮宁,她就知道此人心性坚韧,绝不可能轻生。
  哪怕是一时坎坷,她也会咬牙走下去。
  三日,跟她所料差不多。
  阮宁坐下。
  怡秋盛了一碗青菜粥,冲她羞涩地笑了笑,放到她面前:“小心烫。”
  米粒煮得晶莹剔透,软糯细腻,青菜切得很细,融在米粒中。
  香气扑面而来。
  阮宁久未入食的肠胃终于感觉到饥饿,叫嚣着吃。
  她道了声谢,伸出细瘦的腕子,捉住瓷勺,舀了一勺,轻轻放进嘴里。
  大米香味和蔬菜甘甜混在一起,粥煮得很烂,从舌尖上滑过,引得味蕾流连忘返,她咽了一口,温暖的感觉一直进入胃里,让人想发出舒适的叹息。
  一碗粥喝完,阮宁额头浸出细汗。
  她浑身暖洋洋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主持一直没有说话。
  阮宁脸上表情从出来以后,便一直是平静的。
  不管发生了何事,在将自己关起来这几日,她已经想清楚,并考虑好了解决办法。
  “灵岳寺如今由主持师父掌管?”阮宁突然问。
  “是,除了一些小尼姑,寺中以前的主持和长老已被朝廷法办,如今由师父管理。”怡静道。她以为阮宁只是随口一问。
  “主持师父,”阮宁抬头看着主持,表情很是认真,“你收我为弟子可好?”
  “什么?!”怡静手中筷子掉在地上,发出“啪啦”一声。
  她惊呆了,有些傻眼,“施,施主要出家?”
  怡秋也瞪大了眼睛,视线落在阮宁身上,想确认她是否在开玩笑。
  主持念了句佛偈,半晌,才道:“施主已经想好了?”
  阮宁点了点头:“这几日我都在想,没有比庙里更适合我的去处了。”
  主持目光复杂:“能否告知老尼施主出了何事?几日前我见你,尚且意气风发,出家需了断尘缘,不可意气用事。”
  “主持认为我是意气用事之人?”
  “不是。”
  阮宁看着桌面:“我与尘缘之间的因果早已斩断,如今废人一个,日后在寺中修行,清静无为也好。”
  将自己关在房中这三日,她一开始茫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后来想到爹娘,心想,他们还活着,这辈子就不算白活;她想,不就是武功没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只是她不想再跟谢九玄牵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看起来他们的牵扯都没有好结果。
  那天晚上功法突破,她整个人混混沌沌,刺了谢九玄一剑或许因为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或许上辈子死的时候心里到底有怨,那一剑她不知道怎么刺出去的。
  她有些疲倦,刺杀大梁摄政王,这个罪名不小。
  出家之后跟尘世没有牵扯,不管是什么样的罪名,她担着就是。
  主持见她心意已决,垂下眼睑,“阿弥陀佛,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阮宁:“多谢师父。”
  “不过,我再给你三日,三日后正好是吉日,若你还是不改初心,到时我便为你剃度。”
  依阮宁的想法,越快出家越好,她不想耽搁。此事若是让她阿爹阿娘知道,定是要闹翻天的。但看主持的样子是不肯退让的。
  她想,三日也不够消息传到汴梁,到时尘埃落定,阿娘顶多哭几嗓子,木已成舟,她也没有办法。
  “好。”她道。
  怡静半天没敢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些伤心。
  她是师父从小养大的,没人要才让师父捡来。
  如果山下日子过得好,没有人会愿意当尼姑。
  初见阮宁,她只觉得这个人真是美极了。
  她的眼睛那么亮,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好看。
  这样的姑娘一定过得恣意洒脱,后来她还救了大家,武功那么高!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姑娘!
  她把阮宁当自己的一个梦来看的。
  “怎么了,小尼姑?”怡静噘着嘴哭得很难过,阮宁有些诧异。
  “没,没事。”怡静擦了擦脸,“你放心,我可以让你做师姐。”
  阮宁有些错愕,随即哭笑不得:“怕我跟你抢师父么?”
  怡静脸色爆红:“没有。”
  *
  阮宁那天夜里下山的时候,小乙便一直暗中跟着。
  主子交代过了,要他隐匿踪迹,不让她发觉,暗中保护。
  跟踪是他们暗部绝学。从前宁国公送他们进入地下密室中训练起,他们便长久待在黑暗中,五感在那种环境中训练得超出常人,敏锐至极。
  为了隐藏起来,躲避厮杀,他们每个人走路都没有声音。
  他们是黑夜中幽灵一般的存在。
  阮宁功法不稳定,随时会出事,若没有人盯着,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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