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打醮翁
时间:2020-07-04 08:59:33

  行人被她喊声吸引,回头一看,见是两位美貌女子,不由惊叹,停住脚不肯走了。
  梁司南摇了摇头,走上前,向阮宁打招呼:“阮姑娘。”
  视线转到宁景身上时却顿住了。
  谢九玄淡淡地看着他。
  阮宁挡在谢九玄前面,以防他出手。
  梁司南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将脸上情绪掩饰过去:“走吧,我爹安排了接风宴,都是江南这边特色。”
  梁茹儿两眼冒光,攀着梁司南叽叽喳喳一路问东问西。
  阮宁从他们谈话中了解到,梁司南是随着梁大人离京的,说起来上次见他,还是在小皇帝寝殿。他那副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像是替皇帝担心。
  察觉梁司南视线若有似无总是向谢九玄扫来,阮宁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将他的视线挡住。
  谢九玄如今情绪不稳得很,说疯就疯,万一梁司南惹恼了他,她接下来便有得忙。
  幸好谢九玄似乎对此人不怎么感兴趣,情绪很平稳,一直到梁府宴请结束,都没有闹出任何意外。
  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月上中天,阮宁盯着谢九玄躺下,自己在另一头打坐。
  倏地,她睁开眼睛,看着坐起身的人。
  谢九玄声音幽幽的,在安静的夜里有几分阴森。
  “一刻钟。”他道,脸色在月光下莹白如玉。
  阮宁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九玄身影消失在房中,阮宁静静数着时间,同时听着外面动静。
  *
  谢九玄闪身来到院中竹林。
  一个人背身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月亮。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谢九玄双手环胸,目光无波无澜。
  梁司南目光复杂:“宁国公。”
  谢九玄不置可否:“你只有不到一刻钟时间,说清楚。”他皱着眉,很有些不耐烦。
  他比较惦记计算着时间的阮宁,他很清楚,一旦他超时,阮宁肯定觉得他出去闯祸了。
  光是想想,他就烦躁。
  “好。”梁司南脸色很白,“我没有做过坏事。”
  说完,他苦笑:“他们做的事,没有让我知道。可能因为我自小性格软弱,他们怕我捅出篓子。”
  谢九玄不语。
  “至于梁司南这个身份,”他叹了口气,“我是无意中遇见他。他被贼人所伤,我路过救下,如此而已。”
  “当时他离家出走,伤得很重,时日无多,觉得对不起家中父母;而我一心报仇,得知了他的身份,知道这是绝无仅有的接近你的机会,便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答应了。”梁司南道,“他愿意将身份给我,只要我替他侍奉高堂。”
  “哥,”他脸色越发白了,声音有些颤抖,“我错了。”
  谢九玄张了张口:“活着吧。”
  “至于你的身份,”他顿住脚,“你自己看着办。若要回来,你还是宁国公府二少爷。”
  “哥!”梁司南眼睛湿了,“从今以后我不姓谢,我就是梁司南。”
  谢九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月光看起来有些冷。
  梁司南抹了把眼泪,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想起小时候那些事情,哥哥总是会消失,每次出现都会给他带喜欢的东西。他不止一次见过哥哥手腕上的伤口,被他随便糊弄过去了。
  他怎么那么笨,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宁国公府,他想起那些人,浑身血液都在发冷,心口撕裂一般疼。
  他以为的父亲竟比魔鬼还可怕。
  是他们谢府对不起哥哥。
  是他错了!
 
 
第82章 082
  082
  梁司南自斟自饮直喝到天光大白。
  这几年, 他过得混混沌沌,他知道,一句“对不起”比起这些年欠的, 简直像个笑话。
  可他真的很没用。
  一方面是自己亲生父母,一方面是从小敬之爱之的兄长。
  他记忆中父亲是慈爱的,母亲温柔而耐心,阿姐善良又漂亮, 哥哥永远明亮温和,不管他要什么, 哥哥都能给他找来。
  谢宁思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人生的前十年, 他在所有人呵护中长大,后来他抱着满腹仇恨,只求杀了谢九玄替父母阿姐报仇, 他活在痛苦和仇恨中, 日日折磨自己。
  “咳咳咳咳——”谢宁思狠狠抹了把脸, 想起那些对谢九玄的算计, 曾经给他的那一剑,他胸口疼得几近窒息。
  “哐当——”酒坛砸在地上, 谢宁思醉醺醺躺下, 双眼发怔。
  建宁三年宫变那晚,他因为调皮藏在阁楼上,想让别人来找。
  那天晚上的雨大得出奇,屋檐上挂了一排排水帘, 他好奇地盯着看,天色已晚,院里静悄悄的,还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他有些得意。
  突然,铁蹄铮铮,大地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地面颤动。
  他瞪大眼睛,使劲往远处看,便看见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黑色铁甲仿佛流动的水,眨眼间便围住了宁国公府。
  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红晕照在那些黑色铁甲脸上,露出一张张冷漠肃杀的脸。
  他当时心里一紧,突然害怕起来。宁国公府周围全是黑色的铁甲,层层包围,水泄不通。
  夫子说凡大罪,抄家,灭族,徙三千里,子孙为奴。
  他瞪着眼睛,牙齿打颤。
  就在这时,门外熙熙攘攘的铁甲军迅速让开一条道,一人一骑出现在眼睛里。
  他穿了盔甲,气息阴冷,眸子黑如深渊。
  “破门。”声音低沉,犹如阎罗。
  谢宁思差点破口而出的“哥哥”消失在喉咙中,他傻傻看着谢九玄带领兵甲破门而入。
  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杀戮。
  他从来不知道宁国公府有那么多没见过的人,那些兵甲手中提着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瑟瑟发抖跪在院中,随着谢九玄挥手,齐齐倒下。
  他冷得浑身发抖,瘫软在窗边,勉强才能趴住。
  然后,他的呼吸停止了。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两个人,太过紧张害怕,以至于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颤抖的声音。
  那是阿爹阿娘!
  他心里有可怕的预感,猛地看向谢九玄,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谢九玄陌生得可怕。他不肯相信那是他哥哥,一定不是,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想要大喊阻止他,但不知为什么,喉咙仿佛哑了一样,只能发出虚弱的气音。
  手起刀落,阿爹的头颅在雨水中滚动,染红了院子,整座府邸霎时变得阴森恐怖。
  眼泪夺眶而出,他死死捂着胸膛,心口仿佛有一把刀在割,有一把火在烧,他软成一滩水,站起来都困难。
  “起来啊!”他死死咬牙,一次又一次试图站起来,想要爬到阿爹身边去,替他擦一擦脸上的泥水,但他起不来。
  阿娘凄惨的哭声在风雨中呜咽,他无声嘶喊:“你们滚啊!住手——”
  “当——”
  阿娘轻飘飘倒在雨泊中,眼睛望着谢九玄,仿佛泣血。
  他嘶吼出声,只是还没传出去,就被人捂住嘴巴拖走了。
  那之后,他不吃不喝疯疯癫癫,脑子里只剩下爹娘惨死和谢九玄冷漠平静的眼睛。
  他安慰自己那不是哥哥,哥哥不会那么做的,不会的。
  那些抓了他的人每日都告诉他谢九玄做了什么,宁国公府如何如何。
  一开始,他把这些人当敌人,故意离间自己和哥哥,尽管他们是阿爹手下,但他更愿意相信哥哥。
  渐渐地,他再也麻痹不了自己。阿爹死了,谢九玄继承宁国公府,成了新的宁国公,允王叛乱,宁国公府遭叛党血洗,无一生还。
  他嚎啕大哭,终于骗不下去了。允王伏诛,阿爹身死,这怎么可能是允王做的!不就是宁国公府,谢九玄为了权利连亲情都不顾了!
  他人生中所有最痛苦的事情全都一齐发生,有时候,他都在想,那一日若是没有藏起来就好了。
  自己也死在谢九玄手下,就可以和爹娘团聚,不必日夜痛苦。
  “哥!”梁茹儿惊了,“哥你在做什么?!”她爹屡次说大哥几年来心情郁郁,借酒消愁,常常醉得人事不省,她还不肯相信,可今日才见面,这就喝了一夜酒,烂醉如泥,她不信也得信了。
  肚子里的火嗖地一下冒出来,她把人扶起来:“你疯了,快跟我回房去!”
  梁司南眯着眼睛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动。
  “你不要命了?”梁茹儿气死了,拖着他走。
  “我得活着。”梁司南喃喃道,不断重复,“哥要我活着。”
  “你哪来的哥,醉得不轻!”
  梁司南一个翻身,抱着酒坛斜躺在屋顶上喝,梁茹儿在下面打转。
  他不能原谅父母,但是他们没有对不起自己;是谢府对不起谢九玄。但是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他大口灌酒,希望麻痹自己,把一切都忘掉。
  两年前,平南王一案中,贪狼等人伏诛,前宁国公留下的势力被剿灭殆尽。
  当初就是贪狼将他带走,告诉他谢九玄犯下的种种恶行。
  而实际上,父亲利用哥哥的血培养死士,逼他去杀人。
  他那善良温和的哥哥,背地里却手染鲜血。
  他亲眼见过哥哥替受伤的灰雀包扎伤口,几天后将那灰雀放飞了。
  他还傻傻不舍:“哥!留着给我玩多好,干嘛放走!”事后还跟哥哥赌气。
  谢九玄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养熟了再把它丢了,它在外面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活不下去?”
  哥哥只是笑而不语。
  贪狼这些人,吸着谢九玄的血长大,逃走以后,发现武功止步不前,方觉没有谢九玄,他们再也无法寸进,便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他们想利用自己给谢九玄下套,而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
  “呵。”
  “哥!你快下来!”梁茹儿跳脚。
  梁司南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嗬嗬笑了几声。
  他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一事无成。
  身为人子,他憎恨父母;明知谢九玄想要什么,心里却不能跨过那道坎。他从小便知,哥哥最是心软,对自己予取予求,小时候他以为那是纵容宠爱,如今看来,是他眷恋亲情。
  他活得多难啊,被人蒙蔽,认仇人为父,为了保护宁国公府,甘愿放血替父亲培养死士;他那么小一点,所有人都向他索取,没人关心他疼不疼!
  梁司南捂着心口,一抽一抽泛疼。他抹了把眼睛,阿姐要是活着就好了。
  他有些痛恨小时候不知世事无理取闹的自己,只有阿姐真的关心谢九玄。
  想到这里,他心疼得窒息,对父亲的憎恨从没有这样强烈过。
  想扇自己一巴掌,为过去那些无知鲁莽。
  阿姐死了,这世上最伤心的人,应该是谢九玄。
  任何一个亲人,对他来说都是活下去的稻草。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谢九玄小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活下来的?
  换做是他,一定以死解脱。
  梁茹儿眼见自己没辙,找了下人准备将梁司南带下来。她就不信了!
  梁司南望着月亮,想起两年前,他冲进宫去见小徽。
  他一直都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但他就是没有勇气去见一面。
  直到谢九玄让人将他从护国寺带下山,告诉他贪狼伏诛,小皇帝快不行了。
  当时他身份败露,被谢九玄关在护国寺好几日,心里只有大仇无法得报的挫败和失落。他以为谢九玄会杀了他,就像当初对付父亲那样。
  没想到等来的是小徽不行的消息。他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耳边嗡嗡作响,他踏入幽兰殿,扑到司马徽跟前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着那张肖似阿姐的眼睛,他放声大哭,好像要把灭门那晚没有哭出来的声音一齐释放。
  心里对谢九玄的恨意更甚,更恨老天不公。
  他能感觉到心口恨意堆积,只想当场跟谢九玄同归于尽。
  “公子,皇上没事了。”那个七年前还只是谢九玄院子里一个下人的管家笑眯眯道。
  梁司南怔住。
  “是真的,刚服了药,不信你摸摸脉象。”
  他忙抓起小徽的手腕,脉象平稳,不是死相!大喜大悲,大起大伏,他脑袋一空,随即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管家坐在床头看着他。
  他将此人当成谢九玄的帮凶,恨不能杀之后快。
  管家许是看出他眼中恨意,叹了口气:“二公子,唉。”
  他讲了一段很长的故事。
  梁司南越听脸色越僵硬。
  “我爹,夺人子,杀他父母?”他嘴唇颤抖,“胡说!不可能!”
  “我知道不论谁对谁错,二公子总是难过的。”管家叹了口气,“只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他父亲跟谢九玄亲生父母甚至是至交好友。孩子满月宴,宁国公出席,偶然发现谢九玄血脉特殊,心生贪婪,此后设计将人偷来,当做谢府儿子养大。
  “二公子小时候没见过主子身上伤口吗?宁国公府大少爷,娇生惯养,何至于日日刀伤不断,日日羸弱!”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呼吸困难,只想离开。
  人生第一个十年是谎言,第二个也是谎言,那他岂不是活得像个笑话?
  他逃离京城,却总是介怀,忍不住寻找蛛丝马迹,试图证明管家撒谎。
  然而知道越多,他心越往下沉。
  他终于知道,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逮住你了吧!”梁茹儿气喘吁吁,看着被两个武者抬下来的梁司南挑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