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兔包——糖酪浇樱桃
时间:2020-07-05 08:58:14

  一年级的小朋友分不清量词怎么使用,最喜欢用“个”了,简直是万能的“个”!阮天心拿手帕给他擦掉嘴巴旁的牛奶渍,一边听,一边纠正“是一头牛,一棵树”。
  谢灵均就软乎乎地重复:“一头牛,一棵树。”
  “好棒!”阮天心给他鼓掌,“多读两遍就不会忘记了,是不是?”
  谢灵均就被哄得又说了好几遍。最后他咕哝:“阮老师,我的嘴巴干干的。”
  阮天心问他:“带唇膏没有呀?”
  “带了。”谢灵均今天穿的背带裤只有一个前面的兜,像袋鼠的口袋。他就从这个兜兜里摸出一支润唇膏,“在这里哦,妈妈给我放的。”
  阮天心把它旋出来:是粉红色、果冻一样的膏体。谢灵均趴过来闻闻:“是草莓味。我最喜欢吃草莓。”
  “是吗?”阮天心轻轻捧住他下巴往上抬,谢灵均配合地嘟起嘴巴,“不会吃起来也是草莓味的吧!”
  谢灵均就轻轻舔了一下,好像有点惊喜似的笑出来,凑到阮天心耳朵边悄悄说:“好甜喏,草莓好好吃的。”
  阮天心忍不住和他一起笑起来,两个大小朋友窃窃的样子就像两只误入蜜缸的老鼠。她眼看着班里孩子都来的差不多了,便哄谢灵均先下去,组织起这几十个小朋友一起晨读了。
  ……
  这个月阮天心又变瘦了,瘦了三斤。纯粹是精神上的压力导致的!
  陆星屿打肿脸充胖子,在谢观面前吹得好听,说自己工作超多,其实来找他的本子远远没有那么多。被谢观上次一“嘲讽”,他也觉得挂不住面儿,不愿意再去演“玛丽苏和总裁二三事”。
  所以他在家的时间多了,阮天心受折磨的时间也变长了。她发觉陆星屿这次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想把对手琢磨清、琢磨透,因此,他开始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循环播放谢观的成名作《请神》。
  比如,阮天心刚坐下想吃饭,饭桌上就会飘来谢观饰演的无名杀人狂的笑声:“桀桀桀桀桀”;再比如,睡觉之前,路过陆星屿的房间,就能听到外放的中二台词:
  “就干脆一点吧!以人的痛苦为乐,你我不过是烂透的蛆而已!”
  看着看着,陆星屿好像精神也不太正常了,有一次,阮天心还听到他在喃喃:“这才是猛男该看的东西……”
  阮天心知道自己肯定是当不成猛男了。因为今天早晨起床,她又是被噩梦惊醒的。
  头发丝里全是细细的汗。和谢灵均一样,她梦到自己睡在棉花糖上面,但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因为棉花糖变成了一个杀人狂,拎着一把斧头,从夜晚追杀她到黎明。
  阮天心魂不附体地洗澡、洗脸、刷牙……在进行这几项日常工作的时候,她的眼皮一直跳得厉害,而且是左右两眼同时进行。
  她胆子小得很,还有点迷信,所以一整天都提心吊胆。好在工作时间一直都顺顺利利的,没有出现什么突发事件,这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谁知道,真正的灾难降临在下班之后。
  ……
  谢观蹲在马路边。
  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扎在脑后变成一个潦草的小揪。清减下去的部分还没回来,口罩轻松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像个不折不扣的流浪汉。
  谢观突然站起,转头,对着镜头调整了下口罩的位置。
  摄像扛着机器的手开始发抖:放大的镜头之下,谢观脸上的每个细节都生动无匹。即使大部分五官被遮挡,他那双眼睛还是邪性,普通的流浪汉绝不可能有。
  谢观整理好自己,又原地蹲下,开始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
  虽然说没有规定人选,免得使节目有太多水分,但谢观很清楚套路:一个脸蛋上镜、配合程度又高的素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如果在路口行动,庞大的人车流量,相应也会引起很大骚动,达不到清楚的节目效果。
  所以,谢观选择了一条人不多的路,远远地,就看到走过来一个女孩子。
  谢观视力不错,扫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张上镜的脸,这一眼过后,也不再多看,漠然地蹲着。
  摄像已经藏到隐蔽处,整条路上仿佛就只剩下了谢观和那个年轻女孩儿。
  ……
  阮天心今天送完小朋友们放学,感觉可能因为最近睡眠质量不佳的缘故,有点头重脚轻,所以申请了早退。
  她是步行下班,家和学校离得不远。现在还没到正经下班时间,整条路上都没什么人。
  但是,路旁边蹲着的一个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他的背微微弓着,头发有点长了,整个人灰扑扑的。
  他蹲在那儿摸口袋,好像在摸烟,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座城市失意的人很多,阮天心不欲打扰他思考人生,决定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可是离男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阮天心突然看到他捂着腹部,难受似的折腾两下,便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阮天心:……!!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作为一名小学老师,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立刻上前想去扶起那人,同时掏出手机打算拨打120。
  这时候,便到了下一环节了。谢观顺从着她抬起的力道,微微直了脊背,头再一偏,口罩就轻飘飘地“恰好”掉了下来。
  这一掉,可出大事了!
  由于对娱乐圈的不敏感,阮天心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谢观来,只是觉得这人背影眼熟。但当口罩一落,她整个人霎时像被电打了一样:这长头发,下压的内双眼皮,锋利的下颌线,跟电影里的那位无名杀人狂一模一样!
  一时间,无数血腥片段涌上心头,阮天心猝然放手,手机也被吓掉了,“哇”一声哭了,原地蹦出三米高。
  谢观:“……”
  人在害怕的时候,本能就是逃跑。阮天心庆幸自己的腿没软,她颤抖着把手机抓回来,抽噎着一路小跑走了。
  谢观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正闭眼思量着,是不是得爬起来换个任务目标,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伴着细细的哭音,又徘徊至他跟前。
  阮天心跑了几步,头脑稍微冷静下来,觉出自己的无厘头。如果不是穿越,那肯定是大明星谢观,又或者是和谢观相似的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倒在地上需要帮助。阮天心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探头去看:因为陆星屿最近的种种作为,她都觉得自己患上了“谢观PTSD”。
  所幸的是,在她还没拨打出急救电话之前,躺在地上的人恰好悠悠醒转,闷头“嘶”了一声,和她对上了眼。
  ――百分百是谢观的脸。
  阮天心顿时一栗,感觉自己脖颈后的汗毛竖起。她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糟糕透了:瞳孔扩大,动也动不了,只有眼泪还在扑簌簌往下淌,好像怎么也淌不完一样――
  她突然醒神,拿手背在脸上胡乱蹭了蹭,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皮和脸颊全是红的:“你,你还好吗?”
  谢观感觉不太好。面对无缘无故的泪水,总是会让人心情不佳的。他的脸上适时显出迷茫来,“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阮天心尽量平复心情,她瓮声瓮气地说,“你要不要把口罩戴上……”
  一来让她心里不慌,二来怕他被粉丝认出、招惹麻烦。
  谢观戴上口罩之后,阮天心明显轻松很多。她长吐出一口气,跟个小孩儿似的小声询问:“你是饿晕了吗?”
  她听说很多艺人为了上镜都会严格控制饮食,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谢观瘦了这么多,八成深受其害。
  谢观信口道:“一天下来,只吃了一个面包。”
  摄像大哥听了都要无语:录节目前,助理刚给谢观送了一碗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要不怎么说是演员呢,半点不带脸红的。
  听了这话,阮天心的眼睛里不免流露出一点同情。谢观低头和她对视,突然觉得有趣:她这双眼睛相当善于表达情绪――即使是在此刻,睫毛都被泪珠沾得一簇一簇的情况下。
  阮天心从包里拿出一点小零食,分给谢观。她说:“这个是好吃的。”她们班小朋友没有一个不喜欢吃。
  谢观低头一看,是一袋柠檬味的小猪佩奇注心饼干。他说“谢谢”,然后把包装拆开,喂两颗进嘴。慢慢咀嚼,同时欣赏阮天心用手帕擦脸。
  刚刚谢观就礼貌性地问过“需不需要纸巾”,阮天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用的,我带了手帕”。
  小手帕是柔白色、干干净净的,蹭在雪团似的两颊上。阮天心仔仔细细打理自己的样子,非常像小猫洗脸。
  谢观开始觉得她可爱,也关注到更多细节:他发现她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连衣裙,细牛皮腰带很规矩地束着,领口圆圆的,乳白色的袜子从皮鞋上部露出一截。
  从头发丝到脚跟,都打扮得干净、齐整。除了耳垂上,只剩了一颗圆润的小珍珠。左右耳并不对称。
  他目光往下,在地面上绕了两圈。又很快收回。
 
 
第4章 
  “谢观……老师,饼干不顶饿的,你还是打个电话给经纪人或者别的朋友,好好吃一顿吧。虽然上镜很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您现在已经够瘦了。”
  也许是因为紧张,阮天心话变得很多,已经远远超过了谢观耐心范围之内的量,但谢观依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一来,在工作过程中他向来配合度高。
  二来,听她讲这些老生常谈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阮天心声音小,腔调又慢,说起话来有自己的节奏。相比起那些只会叽叽喳喳的人和鸟来说,阮天心并不惹谢观厌烦。
  他彬彬有礼地说:“谢谢,等会儿收工就去吃意大利面。”
  虽然是有名气的青年演员,但出乎意料的礼貌、亲切。这让阮天心很有些羞愧,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而脸上发烧。所以,在当谢观询问“刚刚为什么吓了一跳”的时候,她只好很过意不去道:
  “因为谢观老师在《请神》里的演技太好了……”
  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谢观听到过很多关于演技方面的夸赞,但没有料到由于过分深入人心的演技,他在部分公众心里的形象,已经快要类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冯远征老师了。他突然由衷产生一股焦虑:看来增肥已经刻不容缓!
  阮天心看他眉毛一蹙,就开始心惊胆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说谢观老师不好的意思……”
  她在和除了小朋友以外的陌生群体交往的时候,会显出一点笨拙,这让她看上去比同龄人更幼小。谢观原本以为她有二十出头,现在反而不确定了,并因为她现下的反应产生了一点罪恶感。
  正在阮天心纠结于如何得体地解释时,突然肩膀从后面被人搭住,吓得她又短促地“啊”了一声。
  ――从背后跳出来的,是《眼中世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他们给阮天心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在弄明白“一切都是演戏”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窘迫了。
  特别是当工作人员热情洋溢地喊出“两位一起合个影吧!也许是一生一次,难得的幸运哦!”――这时候,大量气血涌上头脑,阮天心的脸顿时变得和煮熟的螃蟹差不多红了。
  神啊,救救她吧!
  她的祈祷只产生了一点效果,因为神没有出现,她的身边还是谢观。好就好在,谢观并没有让她继续尴尬下去,他主动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阮天心:……好高。
  只有在并肩站一起的时候,阮天心才意识到身边是个不折不扣的成熟男性。和陆星屿相比,即使是减重后的谢观,也拥有更宽的肩膀,更有力的手臂。阮天心被他衬成了一只夹着翅膀的小鸡仔。
  在拍照之前,阮天心一直在揉右耳朵。因为尴尬的次数太多,那里的热气久久不散,让她感觉有一团小火在烧。
  更要命的是,谢观看到她的动作,居然忽的,又凑近了一点……
  低沉、潮热的气息从耳朵根一捻而过,像阵海风:“今天不好意思。”
  随后,他的手握拳,绅士地搭住了她肩膀。但手臂线条延展,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圈起来似的。
  阮天心抬头看他,正想回应什么,快门“咔嚓”按下,动作就被定格了。
  ……
  阮天心走后,谢观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珍珠耳夹。
  在靠近的时候,谢观又观察了她的耳朵:干干净净,没有耳孔。所以配对的那对珍珠只会是耳夹。在跑动的过程中,左耳夹松脱在地上。
  ――恰好是阮天心没有摸到的那只耳朵。
  谢观把那枚耳夹掂起打量,他心不在焉,想着的却是阮天心那张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脸蛋像珍珠,又小又漂亮;眼泪也像珍珠,哭起来当真可怜可爱。
  “小珍珠。”他自言自语地笑着,漫不经心似的,把耳夹藏入口袋。
  ……
  阮天心是隔了两天才想起把耳夹弄丢了的。
  因为那天回家,本来还好好的,谁知道半夜突然烧起来,烧得意识都不清楚了。
  她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所以自己起来烧水、喝药、量体温,末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祈祷“多多出汗,病魔走开”。
  朦朦胧胧中,又想起明天有四节语文课,赶紧闭上眼睛哄自己入睡。青年教师生存不易,一天假也请不起。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太诚,第二天醒的时候热度降下去很多,脑子也不糊涂了。阮天心高高兴兴地又去上班。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了,和好朋友宁可出来聚餐。阮天心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完了。”
  宁可打她,“完什么呀?除了死人的事,任何事都是小事。”
  “就是要死人的事情呀,”阮天心认真地说,“我把阿姨送给我的耳夹弄掉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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