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养心殿的沈楚楚,刚一进去就有点后悔了,这古代建筑一般都是用木头为主建造而成,从外头看着火势凶猛,进来之后更是火大的吓人。
不说旁的,光是那浓郁的烟雾,便已经呛得人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心中忍不住痛骂狗皇帝,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欠他什么,这辈子老天爷要这样折腾她。
不按剧情走要遭雷劈,按剧情走要被嘉嫔搞死,剧情走了一半,狗皇帝还要整出幺蛾子,要是他不慎嗝屁了,还非要她给他陪葬。
她要是什么珠光宝气的稀罕物件,能放在墓地中存放个几千年之后,挖出来还可以造福后代,当个陪葬品也就罢了。
问题她要是陪葬了,千把年后,她就只是一堆白色的骨头,还是被人挖出来就随手扔掉的那种,死的一点也不物超所值。
沈楚楚一边在心中问候狗皇帝的亲人,一边弓着身子穿梭在养心殿中。
养心殿其实相对于其他宫殿来说,并不算太大。
可如今这着了火的养心殿,四处都是烧的令人焦躁难受的火苗,再配上那重重叠叠犹如瘴气一般浓郁的烟雾,令沈楚楚感觉到昏头转向,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方向。
她只觉得养心殿像是一座大迷宫似的,找不到出路便罢了,连大声喊叫都有些困难。
“皇上——”沈楚楚尽可能的压低了身子,不断的呼喊重复着这两个字。
喊叫了半天,宫殿内却无人答复,她心急入焚,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想要调头冲出养心殿的冲动。
沈楚楚急了,她也顾不上什么名讳不名讳了,扯着嗓子大喊道:“司马致!司马致……”
房梁上的梁柱烧的通红,‘哐当’一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她的眼前,将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脚下的花盆底一时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沈楚楚激动的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男人,被压倒在了房梁下。
他似乎被砸伤了腿,根本动弹不了,烟雾被他吸入了口鼻之中,他呛得不断发出咳嗽声。
沈楚楚通过那一身衣裳的颜色,辨别出那人是冲进来试图寻找狗皇帝的杨公公。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走路,便感觉到脚腕一阵刺痛,
她垂下头也看不清楚脚下的情况,只好强忍着脚腕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勉强自己朝着杨公公走去。
与此同时,司马致从养心殿最西侧的三希堂密室中走了出来,他刚一上去,便听到了养心殿院子里吵闹的声音。
司马致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吩咐过杨海,不让任何人进来养心殿,杨海这是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他面露不悦,迈步走出了三希堂,一走出去,他便看到了宫人有条不紊的提着木桶,一桶又一桶的朝着着火的养心殿正殿泼水。
司马致微微一怔,快步走了过去。
小德子正要转身去提水,谁知一扭头便看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皇上,他手中的木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唇色隐隐有些发白。
皇上在外头,那楚贵妃和他师父在养心殿里定然是找不到皇上的,若是找不到皇上,楚贵妃和师父又怎么会出来……
这火势烧的这般厉害,即便他们已经尽全力在救火了,但根本就阻止不了这场大火,扑灭了的火苗很快又会燃起来,像是着了魔似的。
“怎么回事?”司马致望着脸色煞白的小德子,冷声问道。
小德子顾不上多说旁的,他手臂抖得像是筛子似的,浑身哆嗦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养心殿正殿的方向:“养心殿走水,楚贵妃和杨公公以为您在殿内,冲进去找您了……”
司马致眸光微沉,声音越发冷冽:“楚贵妃在里头?”
小德子脚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是,奴才们误以为您在殿内,楚贵妃路过此处,听闻此事后便冲进了养心殿。”
“她进去多长时间了?”他望着火势凶猛的正殿,胸口微微一窒。
小德子手脚软的像是面条一样,语气也有些发虚:“约莫一盏茶……”
他的话还未说完,司马致便已经疾步冲进了养心殿的正殿内。
“皇上——”小德子站不起来,只能追着皇上的脚步往前爬动:“您不能进去啊!”
这大火烧着这么半天,楚贵妃和杨公公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了,皇上就这样冲进去,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小德子的声音,很快就被埋没在人群中,众人甚至都没看清楚皇上的人影,只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司马致进去的匆忙,一冲进去便被浓烟呛得直咳嗽,他也顾不上多想,草草的用衣袖捂住口鼻,抬眸环顾着四周。
“楚……沈楚楚?”他用了几分内力,震得整个宫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但即便是如此,也没有收到她的回应。
司马致心脏跳得的极快,他的舌尖有些微微苦涩,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个胆小怕死的女人,会为了救他,不顾死活的冲进这熊熊烈火中。
说不上的滋味在心中流淌蔓延,复杂至极,难以言说。
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即便是太后也一样。
太后对他很好,几乎很少训斥他,
也做到了一个继母能做到的一切,不管是什么,永远都会给他最好的。
但他却觉得自己从未贴近过太后,那亲情中总是掺杂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令人无法忽视。
在他成为太子之后,各种刺杀和诬害相继而来,几度经历生死过后,他便将一切都看的淡了。
因为太后的原因,他几乎没怎么和女子接触过,也从未遇见过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子,可以说他接触最多的应该也就是嘉嫔了。
嘉嫔这个女人有很多小心思,她很喜欢算计,就拿她入宫后的那次护驾来说,便是在经过她算好了利弊得失之后,才决定是否要上前护驾。
说实话他并不在意嘉嫔是否护驾,他也不需要她这种经过权衡的护驾,若是真心想要相护,又怎会需要权衡?
楚贵妃今日之举,真是出乎他意料。
和嘉嫔不爱惜自己相反,楚贵妃是个胆小又怕事的人,便是整个后宫的嫔妃冲进去救他,他都不认为她会冒险去救他。
意外之余,他心中也有些感动,从小德子的反应和描述来看,她是真心想救出来他的。
司马致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将楚贵妃救出来。
他往里走了走,对着左右继续喊道:“楚楚——”
这一次,他添了八九分的内力,即便火势凶猛,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清醒着,都可以清楚听到他的声音。
也就是一息之间,远处便隐约响起了沈楚楚嘶声力竭的呼喊声:“在这里!狗……咳咳,皇上,臣妾在这里!”
司马致:“……”狗什么?
他挑了挑眉,循着声音疾步走了过去。
被大火烧断的房梁不断从上空掉落,他身形矫健的躲避着房梁,但四处飞散的火星子,却无法避免的落在了他的衣袖和后背上。
火星子落在外袍上,便是一个火洞,落下的火星子多了,有的便烧透了外袍,掉在了他的皮肤上。
司马致感觉到后背上有灼痛感,却也没怎么在意,他跑了两步,便看到了拖着半死不活杨海的沈楚楚。
沈楚楚看到他显然很激动,她不敢把手臂露出被褥外,便对着他不断的摇摆着脑袋,以此代替挥手。
明明是严峻的场面,但当他看到她左右摇摆的脑袋后,司马致却忍不住扬了扬唇。
活着就好。
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沈楚楚突然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拱着脑袋,惊声叫道:“柱子……柱子倒了!皇上小心!”
司马致微微抬起的眸光一沉,侧过头瞥见了轰然倒塌而来的红漆柱子。
那柱子又高又粗,若是他自己躲了过去,只怕柱子就会砸在她和杨海身上。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喊破了喉咙,在那红漆柱子坍塌的一瞬间,他用双臂扛住了柱子,为她抢夺了逃跑的时间。
“快走!”他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嘶哑。
沈楚楚愣了愣,那柱子上面缠绕的帷帐烧的通红,他用双
臂挡住柱子的一刹那,帷帐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将他的衣袖瞬间点燃。
他这样下去,只怕会烧伤了手臂,届时再留下丑陋的疤痕。
沈楚楚不敢再浪费时间,她连忙拖着杨公公,死撑着脚腕处的疼痛,尽可能迅速的走向他。
司马致见她离开那个位置,才敢将柱子扔下,他甩开了落在衣袖上的帷帐,用手掌交替拍打衣袖上的火苗,半晌才救下烧的只剩一半的衣袖。
他上前一步,连着被褥和沈楚楚一同抱进了怀中,刚要离去,便听到她细若游丝的声音:“还,还有杨公公……”
司马致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垂头一看,才注意到他方才抱她之时,杨海不慎跌倒在了地上。
杨海似乎被烟雾熏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只有偶尔的咳嗽声,才能证明杨海还活着。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着怀中的沈楚楚低声道:“抱紧了。”
沈楚楚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松开了一只手,像是拖死狗一样,抓住了杨海的一条腿。
她慌张的搂住他的脖子,有些急了:“这样不行!”
地上都是火焰,要是这样拖出去,等出去养心殿了,杨海身上撒一把孜然,就可以盛盘出炉当烤全羊了。
司马致有些不耐的松开杨海的腿,半蹲下身子,拎起了杨海的脖领子,不等沈楚楚再开口,便踮脚一跃,速度飞快的冲出了火场。
当小德子他们看到皇上带着楚贵妃和杨公公一起出来,全都激动的围了上去。
司马致随手将杨海扔在了地上,对着小德子吩咐道:“继续救火,朕今晚便留宿永和宫。”
作者有话要说:杨海:同样是站着冲入养心殿,为什么出来的方式差别这么大……
第40章 四十条咸鱼
他的话音刚落, 怀里的沈楚楚便蓦地挣扎了起来,她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
她好心好意救他, 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怕是无法侍寝。”她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话。
司马致眸光一顿, 不解的看向怀中的女子。
什么恩将仇报, 他这不是在回报她吗?
她愿意不顾性命冲进火海救他, 他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只好以身相许了。
“无妨。”他将她的身子往上掂了掂, 意味深长的望着她死死咬住的粉唇。
沈楚楚警觉的侧过头,将脑袋窝进了他的胸口,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的嘴?
“劳烦皇上松手, 臣妾还要去内务府查看账本。”她闷闷的声音, 从他的胸膛处传来。
司马致挑了挑眉:“你这般模样, 如何去内务府?”
虽然外头有被褥裹着她的身子,但那褥子又不能完全将她裹住, 他一垂眸便能看清楚她白皙的脖颈,还有那隐隐露出在外的锁骨。
便是不说这些,如今她小脸抹的黑漆漆的,长发又被打湿成一绺一绺贴在肌肤上,若是不赶紧沐浴更衣, 只怕会染上风寒。
他沉思片刻,抿住薄唇对小德子吩咐道:“去内务府将账本都拿到永和宫去。”
小德子先是一愣, 而后连声应下, 他心里头乐呵呵的,想不到这场火还成了促进皇上和楚贵妃感情的最强助攻。
为了防止掌权者滥用私权, 篡改账目,私挪钱财,历来都是掌权者去内务府当着众人的面查账。
皇贵妃每次查账,必须要亲自跑一趟内务府,便是生病染疾,也从不敢擅自将账本拿走,回去私下查对。
而皇上却愿意为楚贵妃开这种先河,可以说是间接的体现出皇上对楚贵妃的信任。
楚贵妃受宠,他也跟着高兴,若是她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往后那皇后的位置便指日可待了。
司马致眯起眸子,瞥了一眼小德子,他倒是不知道她魅力这么大,自打了她侍疾到今日也没过去多少日,就已经让小德子站队于她了。
往日嘉嫔可没少贿赂小德子,便是他无意间撞见的,也最少有三五次了,但小德子次次都拒绝了嘉嫔,更是从未帮嘉嫔说过一句话。
他漫不经心的垂下眸子,望着身子微微轻颤的沈楚楚,风一吹过去,她便也跟着抖三抖,嘴唇看起来都冻得有些发白了。
司马致将她放了下来,随手扯下了她身上裹着的湿棉被,他脱掉了自己被烧的破破烂烂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去西暖阁拿件狐裘大氅来。”他声线低沉,带着一丝嘶哑。
小德子吩咐了宫人一声,命宫人去内务府取来账本,而后疾步小跑着去了西暖阁。
很快小德子便取来了两件狐裘大氅,养心殿烧成这样,在此处换衣
裳也不安全。
皇上大概会带着楚贵妃去永和宫沐浴更衣,但皇上如今衣衫不整,从养心殿到永和宫最起码要一炷香的时间,总不能让皇上就这样衣衫褴褛的离开。
司马致接过小德子递来的两件狐裘大氅,他动作自然的将其中一件披在她身后,而后将另一件遮在了她的身前,将她裹成了一只粽子。
小德子:“……”
沈楚楚也感觉到一丝不妥,她扯了扯身前的大氅,试图将大氅解开,披到他的身上。
司马致按住了她的手:“你披着。”
“皇上,您还是披上些好,不然这一路……”她语气委婉的提醒着他。
再怎么说,他也是晋国的君王,身上就只穿着一件白色亵衣和亵裤,那上面还有无数被烧出来的火洞,怎么看也不太妥当。
司马致不以为意的瞥了她一眼:“晋国皇宫,无人敢抬头直视朕。”
他这话倒没说谎,不管他穿什么都不重要,反正那些宫人不敢抬头看他,便是他光着身子跑过去,也没人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