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致很享受被她叫醒的感觉,便仿佛是妻子唤丈夫起床一样,这会让他一整天都充满动力。
他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见她困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一直重复着小鸡吃米的动作,
他又突然生出了些心疼之意。
“朕让杨海来就行,你再去睡一会儿。”司马致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碧月将她扶回去。
沈楚楚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她摆了摆手:“还是臣妾来吧。”
都被碧月折腾一炷香的时间了,若是她直接回去睡觉,总觉得有些亏。
反正来都来了,好歹化了半天妆,不能就这样回去,最起码得听他夸赞她两句才行。
司马致眉头一挑,哭笑不得的站了起来,原来她的妆容才是她留下的理由,他只是连带附加的。
他伸直了两条胳膊,站在她面前。
沈楚楚耐着性子将龙袍套了进去,一边动作麻利的给他穿衣裳,她还不忘一边摆弄风情。
一直到她将龙袍给他穿好,冕旒也扣在了他的脑袋上,也不见他夸赞她一句。
她蹙起秀眉,难道是她的动作不够大?
为什么他都不看她一眼?
沈楚楚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出声试探道:“皇上,你有没有感觉……忘了点什么?”
司马致屏住笑意,面色不改的拍了拍龙袍,指着腰间:“哦,朕忘记系玉带了。”
沈楚楚:“……”
她长吸一口气,勉强扯了个笑容,将玉带扣在了他的腰间:“行了,皇上赶紧走吧。”
这话颇有些赶客的意味了。
司马致勾唇一笑,漫不经心的伸手环住她的盈盈细腰,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爱妃今日甚是好看。”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松开了手,迅速的迈步离去,好似身后有狼在追赶他似的。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缓过神来,伸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颊。
“干什么呀……”她红着脸,小声嘟囔着。
碧月在一旁捂着嘴偷乐,皇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
沈楚楚看见碧月的神情,面色绯红的逃回了床榻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待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用过午膳之后,觉得胃里有些撑得慌,便准备去御花园里散散步。
刚一出门,她就在院子里撞见了嘉答应。
嘉答应看见她,面色微微一变,神色阴戾的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自打那日击鞠比赛,沈楚楚受伤之后,皇上便日日夜夜的陪着沈楚楚。
她每日住在侧殿之中,一想起正殿内的皇上或许正在和沈楚楚颠龙倒凤,她的心肝就像是被猫爪子狠狠挠了一下似的,疼的厉害。
姬七将军受了伤,已经很多天没来找过她了,她唯一的仰仗不见了,而沈楚楚却还春风得意的在这里,恨得她牙龈直痒痒。
沈楚楚见嘉答应一脸便秘之色,也没想搭理嘉答应,那天嘉答应差点害死她,现在她看见嘉答应,就犹如看见飞在一坨粑粑上的苍蝇。
嘉答应原本也不想搭理沈楚楚的,这院子又没有外人
,她演姐妹深情给谁看?
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停在院子外的步辇,她一眼便认出,那是皇上的步辇。
近来皇上总是来永和宫,次数多了,便也懒得命人通报了,是以皇上被抬到永和宫外,却没有人通报一声。
嘉答应勾起唇角,这可是个让沈楚楚原形毕露的好机会。
她往前一步,抓住沈楚楚的衣袖,往前探下身子,附在沈楚楚的耳朵,轻声笑道:“皇上对嫔妾情深义重,又与嫔妾是青梅竹马,姐姐便是再喜欢皇上,也改变不了姐姐是粗鄙的山凤凰……”
沈楚楚微微一愣,这段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眼睛一亮,是了,这是原文的剧情。
接下来,她应该扇嘉答应一个大嘴巴子,正好还被司马致看到了,嘉答应便会立马化身为白莲,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司马致会因为这事,罚她禁足三日。
沈楚楚真是太喜欢这一段插曲了,最近他天天黏着她,临妃来找她玩,次次都被司马致给拒绝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临妃了,若是被禁足,她最起码还能安静几日,与临妃见面了。
沈楚楚侧过头,用余光瞥到了司马致的衣角,她吸了口气,立马切换成愤怒的小鸟,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嘉答应的脸上。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打的她手掌都泛红了。
司马致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看向沈楚楚:“干什么呢?”
沈楚楚一听这质问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
她趾高气昂的扬起下巴,将恶毒女配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她顶撞臣妾,按宫规应掌嘴三十,念在她初犯,臣妾便只打她这一巴掌。”
嘉答应的脸庞红的像是过了敏,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就是一声不吭。
司马致的眉头越皱越紧,沈楚楚心中得意,要被禁足了吗?
可算不用再天天看见他了。
司马致挑了挑眉,而后勾唇一笑,执起她的手吹了吹:“爱妃把手打疼了吧?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好。”
沈楚楚:“???”
她和嘉答应两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司马致却没管嘉答应。
他握紧了沈楚楚的手:“这几日将你闷坏了吧?朕待会还有事,便是过来看一看你。”
“明日你回丞相府省亲,权当是散散心。”
沈楚楚怔怔的应了一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司马致已经走了。
碧月兴冲冲的凑了过来:“娘娘,皇上真是太宠您了。”
只有受宠的妃子,才有权利回娘家省亲。
而那些不受宠的嫔妃,只能在后宫之中孤独终老,凄然一生,到死也回不去娘家,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沈楚楚点了点头,她没理会跪在地上一脸呆滞的嘉答应,走出了院子,坐上了步辇。
去省亲是大事,这种事一般要和太后知会一声,虽说太后如今算是被变相的软禁了,但该有的规矩,她也不能少了。
许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步辇停在了慈宁宫外,侍卫们看见她,恭敬的请了安:“卑职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大安。”
沈楚楚微微颔首:“本宫有事要见太后娘娘。”
侍卫们相视一看,毫不犹豫的放了行,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他们才得罪不起呢。
沈楚楚顺利的进了慈宁宫,奇怪的是,她进了慈宁宫后,并没有看见云瓷。
她礼貌的敲了敲殿门:“太后娘娘,臣妾来给您请安。”
里头没人说话,殿门也是半敞着的。
沈楚楚犹豫了一下,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她并没有冒冒失失的闯进内殿,而是乖巧的在外殿转了一圈,又喊了太后两声。
当她走到书架旁,她的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书桌上的一幅画。
她蹙着眉头,将那副画从桌子上拿了起来。
画像上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她十分熟悉。
是沈丞相。
第79章 七十九条咸鱼
不, 不对。
太后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沈丞相的画像?
而且,这画像明显是个年轻人, 只是方才仓促瞥去, 有几分和沈丞相神似罢了。
沈楚楚蹙起眉头, 心中否定着自己的想法, 眯起眸子,细细的打量着画上的人。
这人身着墨青色长衫, 一袭墨发披散于肩后, 削瘦的指关节微微弯曲, 握住一把竹骨伞,立于斜风细雨之中, 一派书生气息。
唯一有些不和谐的是,他的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废墟, 那片漆黑中,隐约藏着三、四点看不清楚的暗红色。
沈楚楚不禁咂舌, 许是她天生就没什么艺术细胞,这种诡异的画风, 她实在是欣赏不透。
忽略掉那背后的废墟, 她将视线放在了画中人上。
她第一眼看到画时,便从画中少年上看出了几分熟悉感。
如今细细一看, 才发觉他的眉眼像极了沈丞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沈丞相的私生子。
沈楚楚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少年眉心骨处的一颗痣, 神色僵硬的顿住了动作。
这是沈丞相,又或者应该说, 这是年轻时的沈丞相。
沈丞相的眉心处,有一颗不怎么明显的眉心痣。
她记得上次见丞相夫妇时, 相夫人还以沈丞相的这颗眉心痣与她说笑,打趣沈丞相这辈子是投错了胎,原本是个天生丽质的俏美人,阴差阳错就托生成了糙汉子。
晋国的女子都很少有长眉心痣的,更不要提沈丞相是一个汉子了,这在男人中的确很少见,是以一向记性不太好的沈楚楚,也算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哪里有这么巧,长得和沈丞相相似也就罢了,就连眉心痣的位置,都生的一模一样?
这幅画显然是刚刚画好的,连墨水的痕迹都是刚刚干透,还隐隐带着一股墨香的味道。
如今太后被变相软禁在慈宁宫内养病,外人进不来,太后更是出不去。
慈宁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进宫之前连饭都吃不起的那种,更不要提学过画画了。
不是画师作画,不是宫人作画,那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
太后在寝殿中藏着一副沈丞相年轻时的画像,这又是何意?
“你在干什么?”背后传来太后不咸不淡的嗓音。
沈楚楚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将画像藏到了身后,脸色煞白的转过了身。
“太,太后娘娘……”她垂下头,磕磕巴巴的喊道。
太后怎么走路跟个鬼似的,连点声音都没有?
许是沈楚楚的神色太过慌张,太后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你手里拿的什么?”
沈楚楚拿着画像的手指打着颤儿,她总觉得这画像中藏着什么秘密,太后若是知道她瞧见了这画像,怕不是会激动之下杀人灭口吧?
她不动声色的将画像藏好在身后,蓦地伸出
左手指着太后的脚下,‘嗷’的一嗓子尖叫出声。
沈楚楚一边跺着脚,一边嘶声力竭的低吼着:“耗子!娘娘,您脚底下有只大耗子!”
许是她表情和动作太过到位,太后的眼角抽搐两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下可将太后吓得不轻,便是她再强势,也终归是个女子,总会是有害怕的东西。
沈楚楚不等太后反应,又是一声尖叫:“娘娘,快动一动!耗子想爬您的腿!”
太后面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花容失色的蹦起了野迪。
她踩着花盆底的两只脚,像是羊癫疯发病一样,左右脚替换着跳跃起来,浑身止不住的抽动。
“在哪里?它在哪里?!”她的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惧和躁动。
沈楚楚一边胡乱的指着地上,一边趁着太后上下蹿跳,没心思顾及她的这阵功夫,连忙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的将藏在背后的画像放回了书桌上。
最终太后是在沈楚楚的一声叫喊中,结束的蹦迪:“跑出去了,跑到院子里了。”
太后毫无形象的叉着腰,心有余悸的扶着一旁的高花瓶,心跳激烈的宛如要蹦出胸腔,气息都沉稳不下来。
其实她最开始是不怎么害怕耗子的,如果她没有在乱葬岗,亲眼看见一群大黑耗子和乌鸦啃食她爹娘的尸体。
沈楚楚调整了一下表情,像是戏精附体了似的,上前几步走近太后,神色惊慌的扶住太后的手臂:“太后娘娘,您没事吧?这慈宁宫是如何洒扫的,怎么会出现这种腌臜的脏东西!”
太后连吸了几口气,才将心情平复下来,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你来慈宁宫做什么?”
沈楚楚见太后根本不接她的话,态度还有些冷淡,也丝毫不在意。
她的目的是将画像放回去,不要让太后发现她看过这幅画,如今目的既然达到了,太后对她什么态度,这个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沈楚楚面不改色道:“皇上允臣妾明日出宫省亲,臣妾来慈宁宫给娘娘请安,顺带将此事跟娘娘知会一声。”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擅自闯进慈宁宫殿内的事情,便温声补充道:“臣妾没瞧到云瓷姑姑,在殿外给您请安,又不见您回应。”
“臣妾担忧娘娘身体,才斗胆闯了进来,是臣妾失礼了,还望娘娘勿怪。”
太后选择性失聪,她只听见了沈楚楚前面那一句‘出宫省亲’,剩下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你要回去省亲?”她像是在问沈楚楚,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沈楚楚微微颔首:“皇上说的仓促,臣妾一知晓此事,连赶忙过来了。”
她以为太后是在责怪她,没有将省亲之事提前告知。
一般像这种出宫省亲,都是提前半个月准备,压根就没有皇上临时下决定,一时心血来潮便让宫嫔翌日出宫的案例。
太后表面上最是守规矩,怕是会以为她故
意隐瞒,从而心生不悦。
“哀家知道了。”太后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眸中的神色。
沈楚楚听到这话,便知道太后是在赶客了。
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高兴,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就走。
沈楚楚不怕太后赶她走,就怕太后留她在这里喝茶。
她刚刚将画像的事情糊弄过去,但太后这个老狐狸,只是因为被她一打岔将此事给暂时遗忘了,谁知道片刻之后,太后会不会又想起来这事。
虽然心中高兴自己逃过一劫,但她面上还是保持着端庄淡然,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沈楚楚转过身子,朝着慈宁宫的殿门口走去,就差一步迈出慈宁宫时,背后传来了太后不冷不淡的声音。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