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只想做咸鱼(穿书)——甜心菜
时间:2020-07-05 09:02:12

  她垂下眸子,刚要开口,眸光却不经意的扫见,桌子脚下垫着的一沓子白纸:“这是什么?”
  沈丞相看向她手指的方向,老脸不禁一红:“上次与刑部侍郎比武切磋,不慎用剑砍断了桌子脚,还未来得及更换桌子,便先用纸垫上了些。”
  什么比武切磋,其实就是那个老东西被夫人赶出房门了,老东西一置气,便跑到他这里蹭吃蹭喝蹭睡。
  他嫌那老东西太烦,就将老东西赶到了书房里睡觉,谁知道这老东西竟然跑到他书桌上睡觉来了。
  本身这书桌就已经用了很多年,被压了一晚上,最终不堪重负的瘸了一只桌子脚。
  沈楚楚看了一眼那沓子白纸,白纸看起来微微泛黄,上面还有黑色的字迹,想来这些纸应是放了不少年了。
  她蹲下身子,将白纸抽了出来,她随手翻了翻,嘴角不禁抽搐两下:“这是丞相府家仆的卖身契?”
  沈丞相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这些卖身契都是终生制的,就算是家仆往后有钱了想赎身都不行的那一种。
  这种卖身契随手乱放,会不会不大好?
  沈楚楚刚想再说些什么,她的动作一顿,眼睛黏在了最后一张卖身契上。
  贺柠?这名字好像有点眼熟?
 
 
第84章 八十四条咸鱼
  她正想仔细将这张卖身契从头至尾看一遍,沈丞相却突然跳了起来, 从她手中那一沓子卖身契中, 独独抢走了这一张。
  沈楚楚不解的抬起头:“爹?”
  沈丞相将那张纸攥成一团, 手臂微微有些发颤:“楚楚啊,爹刚想起来刑部侍郎找爹还有些事情, 待到爹处理完事情,再去看你。”
  沈楚楚不为所动的看着沈丞相,要真是有事,他早就走了, 便不会陪着她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她也不是傻子, 沈丞相方才的动作实在太可疑了,如今又突然说自己有事要走,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 让人很难不多想。
  而且贺柠这名字,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撇开这张奇怪的卖身契不谈,沈楚楚也不想和沈丞相绕弯子, 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丞相府,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要问清楚有关太后的事情。
  若是让沈丞相就这么走了,万一他因为这张卖身契, 故意躲着她一日, 她明日一走, 往后想再单独与沈丞相交谈就难了。
  “女儿不久之前, 曾在慈宁宫无意间看到了爹爹少年模样的画像。”她开门见山, 丝毫没有给他逃避的余地。
  沈丞相起身的动作一顿, 手指不自知的紧紧收缩着,将那攥成一团的卖身契,捏的哗啦作响。
  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沈楚楚的注意,她眯起眸子望着他手中的纸团,眼前突然闪过太后面瘫的脸庞。
  是了,她知道贺柠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那是太后在那副画下的落款,她只来得及匆匆一瞥,甚至都没看清楚那落款的全貌,太后便神出鬼没的站在她身后,开口说了话。
  虽然没看清楚全部的落款,但是贺柠两个字,她算是在慌乱之中记了下来的。
  沈楚楚紧紧的咬住下唇,如果那副画是太后亲笔所作,那落款贺柠两字,莫非就是太后的名讳?
  若是这般说来,这张卖身契,难道是太后的?
  正当她失神之际,沈丞相长叹了一口气:“她发觉你看到那副画了吗?”
  沈楚楚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她犹豫着摇了摇头:“女儿不知她有未发觉,想来是没有。”
  太后若是知道她看了那副画,还会让她安然无恙的离开慈宁宫吗?
  “爹爹,女儿想知道,您和太后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蹙起一双罥烟眉,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后给沈丞相作画,沈丞相手中又攥着太后的卖身契,这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沈丞相十指攥紧又松开,半晌之后,才将手中团的皱皱巴巴的卖身契,放在了书桌上。
  “这件事,太久远了。你若是不提起,爹已经忘了。”他坐了回去,侧过头望着窗棂外的一株红梅。
  沈丞相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他还是弱冠之年,刚刚从五国游学回来。
  一回到丞相府,还未下马,便有个书童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小腿痛哭流涕。
  他认出了那书童,是他曾经私塾先生的伴童,往日经常与私塾先生一起出入丞相府。
  好不容易等到那书童止住了眼泪,他才知道书童嚎啕大哭的原因。
  私塾先生于五年前被父亲选中,做了他的教书先生。
  当时先生那一届乡试的解元,虽还未等到三年一次的会试,不过先生满腹经纶与才华,父亲相信先生可以考中一甲进士及第,最起码也要是个榜眼或是探花。
  先生其实与他只相差了六岁,但先生成亲早,他初见先生时,先生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经有个六岁的女儿。
  他见过几次先生的女儿,性子活泼开朗,小小年纪便有不凡的画技,几乎是将先生的才学继承了八、九成。
  他与先生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时间,他们两人惺惺相惜,先生把他当做知己,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后来先生不负众望,在他和父亲的支持下,顺利的通过了礼部的会试,一举考中了状元。
  先生入了翰林学府后,虽然忙碌起来,但只要先生一有时间,保准会来丞相府与他对月畅饮。
  又过了一年的时间,先生的官途顺风顺水,已经成为了太子少师,官从正二品。
  那一年,他十八岁,已然到了该去游学的年纪,只好与先生告别分离。
  走之前父亲让他转告先生,切记要与太子保持距离,太子性格软弱胆小,若是走的近了,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当时他年纪轻轻,也没将父亲的忠告当做一回事,父亲一直都是中立党,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对于先生之事,未免管的有些太多了。
  当晚先生与他畅饮酒水,对月作诗,好不快哉。但喝酒喝得多了,他便将父亲让转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到他翌日离开晋国之后,他才想起此事,不过那时他已经到了藩国,再让人回去送信,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他嫌麻烦,还是没让人给先生送信。
  本以为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可他万万没想到,两年之后游学回来,先生会因为涉嫌与太子谋逆造反,而被下旨满门抄斩。
  他带着书童赶到了地牢外,却被狱卒拒之门外。
  那地牢中关押的都是死囚犯,即便他是当朝丞相之子,一样没权利进去。
  后来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再加上父亲暗中的帮助,他才得以在先生被处死之前,与先生见上一面。
  他备上了先生最爱喝的女儿红,带着满腔的悔恨,见到了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先生。
  先生说,这辈子最愧对的,便是他的小女儿。
  先生还说,若是有来生,便再也不为官了。
  三日之后,午时一刻,先生一家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他日夜颠倒的饮酒,他知道先生是冤枉的,可他救不了先生,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几日,父亲忍无可忍的用一巴掌打醒了他。
  那一日,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细雨,春日的温风拂过面颊,迎面吹来了生命的气息。
  听闻先生的尸首被抛掷于乱葬岗,他孤身一人,撑着一把竹骨伞,徒步去了城郊外的乱葬岗。
  他闻到了尸首腐烂的味道,那一阵阵恶臭,熏得他险些将隔夜饭都呕出来。
  在那堆积如山的尸首中,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那尸体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看着那女孩,呆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是先生的小女儿,名叫贺林宝。
  贺林宝是贺家唯一的幸存者,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但他还是将她带回了丞相府。
  先生入仕为官后,将家人保护的很好,特别是贺林宝,除了与他见过几面之外,她几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为了掩盖贺林宝的真实身份,他同时往丞相府买了一批仆人,将她夹杂在其中,名正言顺的混进了丞相府内。
  他为她改名为沈柠,但她死活不愿意改掉自己的姓氏,他知道她是想守住心中最后一丝执念,最终还是向她妥协了。
  贺柠喝的是假的鹤顶红不错,但那鹤顶红只是兑水稀释了,虽说毒性因此而减弱了,却也不代表她喝下去就一点事都没有。
  原本身体健康的女孩,卧病在床了将近两载有余,他悉心照料,用最昂贵的药材吊着她一口气,活生生的将她从黑白无常手中抢回了性命。
  努力了两三年,也只是堪堪保住性命,她还是病恹恹的,身子更是落下了宿疾。
  贺柠不像幼时那般活泼开朗了,她最多的时候,是趴在窗户旁,对着窗外发呆。
  为了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希望,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他每日都会抽空陪她一同作画,帮她找回兴趣爱好,让她对生活有些盼头。
  开始作画的贺柠,似乎慢慢走出了阴影,与他说话的次数多了,偶尔还会对着他笑一笑。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父亲身体出了问题,皇上也紧跟着驾崩,作为沈家的嫡长子,他不得不撑起沈家,替父亲分担。
  入朝为官后,他变得忙碌起来,陪她的时间就变得少了。
  父亲的病情越发的严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他娶妻生子。
  他将妻子的人选,定在了林家的二小姐身上,他不想突兀的上门提亲,只怕再惊扰了林二小姐。
  所以他每日下朝之后,都会刻意去和林二小姐玩偶遇,林二小姐三五日会出门一次,大都是去些胭脂铺之类的地方。
  接触了约莫有一个月左右,他们总共偶遇了七次。
  最后一次,他准备跟林二小姐说一说自己想提亲的事情,但刚一开口,便在胭脂铺门外,撞见了出门来买石青颜料的贺柠。
  贺柠看到他,并没有跟他说话,只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身便离开了。
  没过几日,他上门提亲,才知林二小姐几日前参加选秀,刚刚被新帝选中了。
  而后更让他惊愕的消息传来,贺柠私下找到林二小姐,说自己是丞相府送给林二小姐的陪嫁礼物。
  林二小姐日日与他偶遇,自然是知晓他的心意,若非是被新帝选中,她也是愿意出嫁做他的夫人。
  不知抱着何种心态,林二小姐收下了贺柠,并让贺柠以陪嫁滕女的身份入宫。
  他知道此事之时,贺柠已经与林二小姐一同入宫,他再想去阻拦,却为时已晚。
  贺柠入宫,令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怕贺柠是想报复新帝。
  当初贺家被满门抄斩,全是拜新帝所赐,新帝为了登上皇位,故意设计了太子,给太子脑袋上扣下了造反之名。
  贺家是受了太子牵连,被新帝顺带手一起铲除了。
  后来他在宫宴上,私下去找过贺柠一次,贺柠一脸冷漠的告诉他,往后他们两人恩断义绝,相见既是陌生人。
  她还说,她不会复仇,让他放心。
  再后来,贺柠成了新帝的宫嫔,林二小姐也因为怀了皇子被晋升为林贵妃。
  他听闻她不知做了何事惹怒了林贵妃,被扔进了掖庭中受罚,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中派人打点照料。
  不久之后,贺柠也怀了新帝的骨肉,被新帝从掖庭之中接了出来。
  贺柠被人下了毒,她拼了命将孩子生了下来,但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是死婴。
  同一年,父亲病重,他也遇见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与那女子成为结发夫妻。
  成亲两年后,父亲终究没等到他的孩子出世,便合上了双眼。
  许是父亲显灵,没多久他的夫人就怀了身孕,十月之后在宝莲寺外生下了他的嫡女。
  也是在这一年,林贵妃突染重疾,丢下了幼子便撒手人寰。
  贺柠接手林贵妃的幼子,步步高登,那幼子被立为储君,他也终于放心下来,知道贺柠已经放下了过往,不会冲动之下去报复新帝。
  故事到了这里,沈丞相便停住了口,他的面容略显苍老:“这张卖身契是爹伪造的,不作数的。”
  沈楚楚咬住唇瓣,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到了这时,沈丞相还在帮太后说话,怕她将卖身契拿给司马致。
  她终于知道太后为何要扶持姬家造反登位了,先帝为夺嫡位,害了太后满门性命。
  太后能有如此耐性,甚至隐忍至此,过了将近三十年才动手复仇,这城府简直太可怕了。
  “楚楚,此事牵连众多,若是让皇上知晓……”沈丞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沈楚楚叹了口气:“女儿明白。”
  沈丞相窝藏罪臣之女三十载,那罪女还成了晋国的太后,这要是让司马致知道了,沈丞相便是死罪。
  “爹,女儿有一事不明。”
  沈楚楚犹豫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缓缓问道:“爹和太后,可曾有过什么关系?”
  她总觉得太后还有什么秘密,虽说姬家位高权重,但姬家绝对不是造反人选中,最好的选择。
  姬旦将军这个人野心很大,而且不易控制,若是姬旦造反成功,有七成的可能性会杀死太后,以绝后患。
  她相信太后这样聪慧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太后还是选择和姬家合作,而且太后要扶持的人选,并不是姬旦将军,而是姬钰。
  她很难不去怀疑,太后就是为了姬钰,才和姬旦将军合作。
  刚好姬钰和司马致的年纪相仿,姬钰的生辰,又与太后生出死婴的时间很是接近。
  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但她总觉得姬钰或许就是太后死掉的那个孩子。
  而且沈楚楚认为,以太后狠戾的性子,拼死去为先帝这个仇人生下孩子,可能性有点小。
  再加上太后在慈宁宫作画,画的还是少年时的沈丞相。这一眼便能看出,即便是如今,太后对沈丞相是有情的。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太后拼死生下的,其实是沈丞相的孩子?
  沈丞相被她问的一愣,而后老脸通红的轻咳两声:“她在爹心中,只是个妹妹罢了。”
  这便算是间接的回答了沈楚楚的问题,他一直把贺柠当做亲妹妹一般,又怎么可能会跟贺柠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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