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官博的新微博谢汀只匆匆扫了一眼,正要点开图片,车子便缓缓停下。
是应辞许在室内的那套公寓,谢汀曾来过一次。
应辞许下车,绕过去替她开门,谢汀随手暗灭屏幕,翘着眉毛似笑非笑:“祝辞?”
应辞许微微一怔,轻笑着反问:“祝辞又是哪位?”
谢汀笑起来,骂他“不要脸”。
两人上楼,屋里空荡荡,餐桌上却已经摆满餐点。
秦叔掐着时间从老宅送过来的,谢汀摸了下盘子,还是热的。
她饿狠了,洗了手坐下埋头吃饭,应辞许去酒柜拿了红酒。
夕阳沉寂,光线转换,屋里暗下来时,谢汀已经喝的微醺。
她兴致很好,换了睡袍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也不去管,倚在露台边,又倒了杯酒。
屋里没有开灯,透过昏暗的空间,唯有厨房一盏亮着。
应辞许站在厨房,背对着她,手臂衣袖挽起,将餐桌上的碗盘一一放进洗碗机。
谢汀仰脖轻啜一口酒,眼尾微翘,半分媚地调笑:“应先生居家好男人。”
应辞许阖上洗碗机柜门,微微弓腰洗手。
混着零星流水声,他声音轻佻:“谢小姐养我的话,我甘心做你背后的男人。”
谢汀笑起来,捏着酒杯赤脚走到他身后,一把圈上他的腰,将湿漉漉的头发蹭在他后背。
凉意从脊背沁入皮肤,应辞许慢条斯理将水关掉,满手的水擦也不擦,直直捏上谢汀的手腕,而后顺着她纤白细腻的手臂,向上攀爬。
他掌心的湿意洇入她的真丝睡袍,染上一层昏暗水渍,将她衣袖打的凌乱。
谢汀咬着嘴唇,任由他转过身,粗鲁地将她扯进怀里。
谢汀脚下一跌,高脚杯酒液晃荡,暗红色撒了两人满襟。
“你好浪费。”她低声抱怨。
应辞许垂眸,一手用力钳她腰身,另只手捏着她手腕,强硬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谢汀懒洋洋抬眸望他,正要开口,男人已松了她手腕,指尖捏在她下巴。
谢汀被迫抬头,应辞许微微偏头,直直噙住她唇,舌尖撬开唇瓣,香甜的酒液顺着她唇舌渡过来。
谢汀猝不及防,红酒滑过嗓子,辛辣里带着甜,直冲心肺而去。
她手一松,酒杯砰然坠地,一声清脆的炸裂。
两人的吻乍然剧烈。
纠缠、厮磨,气温飙升。
黑暗里,谢汀浑身甜软,妖精般缠在他身上。
应辞许气息微乱,抱着她腰微微用力,直接将她凌空抱起,两脚悬空,圆润的脚尖堪堪扫在地上,在夜里划出一道冷白的光。
她倒在沙发里。
月亮出来了。
谢汀湿漉漉的长发披上一层萤白,垂落在沙发边缘。
剧烈的浪潮一波波冲击而来,她软绵绵的发梢在空中浮浮沉沉,和着暗自压抑的海风低吟,划出一道道沉醉的弧线。
月隐星沉。
退潮了。
她累极了,懒洋洋勾在他臂弯,闭着眼甜梦正酣。
应辞许起身将她抱起,谢汀迷蒙中竭力半掀眼皮:“应辞许……?”
他低低应答,她就安心睡过去。
应辞许弓腰吻她额角,桌上手机忽然嗡鸣起来。
谢汀下意识拿枕头捂住了头,应辞许忙捏起手机走到外面。
是周平。
应辞许接通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眸光渐渐沉下来。
电话挂断,应辞许打开微博,找到《南雁》官博的最新微博,点开评论。
按热度,向下翻找了足足两分钟,才终于看到那条评论。
“就我注意到P5上草棚后面这个人了吗?鬼鬼祟祟的。这图是着火之前拍的吧,我有点心理阴暗了”
下面附了官博发的图5,被虚化的背景里,有一个人被红色记号笔圈了起来。
那是个男人,穿着灰色运动服,毫不起眼,垂着头只能看到一小半的脸。
他微微躬身,手垂在半空中,不知是要弯腰下去,还是刚从地上站起来。
地上都是泥,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地上隐隐约约露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却大半都被挡在了柱子后,无从分辨。
这条评论只有5个赞,一条回复。
所有人都在激情嗑糖,没人在意这虚化的背景里,朦胧的一个男人。
那条回复也在说:你想太多了吧,那么多糖不够你嗑的么?
应辞许面色冷沉,直接打电话通知警方。
谢汀听到声音,睡意瞬间散了大半。
他们同警方同时向剧组赶去。
凌晨一点,场记被警察从被子里薅了出来,拿到了那张原图。
幸而她发微博之前有进行过图片处理,比较明显的工作人员都打了码,而比较远的都进行了背景虚化。
原图要更清晰一些。
经过警方特殊处理,照片里男人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谢汀只看了一眼,斩钉截铁:“是苏绍。”
凌晨三点,剧组酒店。
苏绍门前,警方敲门,无人应答。拨电话,已经关机。
门外所有人都一脸凝重。
警察点头:“踹门。”
下一刻,“嘭——”,一声巨响。
木门重重弹在墙上,露出空荡荡的卧室。
已然人去楼空。
苏绍畏罪潜逃了。
第63章
窗外, 勾月如刃。
寒意透过半敞的窗,汇成一股冷冽的穿堂风, 越过空荡荡的房间, 扑向门外的人。
谢汀紧握成拳的手抵在腿侧, 指尖泛白。
这一刹那,她有几分释然, 又有几许疲惫。
应辞许垂眸, 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而后十指相扣。
他掌心温热, 熨帖地轻轻摩挲她, 淡淡道:“尾巴露出来了, 早晚的事。”
第二天一早, 剧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陈启听到消息时,正在喝水。
无比震惊间他手腕微颤, 水杯直直落地, 一声脆响。
苏绍是他一直都看好的后辈,是要继承他衣钵的。
谢汀上前一步,扶住他手臂, 有些担心:“陈导。”
陈启怔怔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他?”
谢汀唇角微抿, 轻轻点头:“只是没有证据。”
陈启唇梢露出个苦涩的笑, 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谢汀在他门外站了半小时, 等到了眼尾微红的陈启。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这回事, 静静去了剧组。
缺了摄影指导, 剧组却并没有停摆, 但总有几分人心惶惶。
可陈启一贯雷厉风行,到了现场,他情绪已经收的干干净净,有条不紊地喊了开拍。
谢汀迅速进入状态,第一场戏,一条过。
两人的态度令漂浮躁动的人心渐渐平缓下去,剧组再次进入紧张的拍摄。
仿佛苏绍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应辞许接受了一个采访。
采访就在剧组进行,谢汀房间的客厅内,男人西装革履,脊背挺括,两手随意相扣,望向镜头的视线却锐利冷峭。
他表示,之前的承诺兑现,提供一条有效证据,两百万。
鉴于这张照片是场记拍的,疑点是网友发现,因此两百万平分,一人一百万,即刻到账。
与此同时,他将发起全民悬赏,恳求公众的帮助,支持警方追捕苏绍。
悬赏金额一千万。
网络上焦点瞬间转移,苏绍即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全民追捕的浪潮下,这个人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破绽出现。
……
“卡。”
监视器前,陈启拧着眉,仔细看了遍回放,嘴角绽出一个细微的笑。
“很好,收工吧。”
谢汀还保持着戏中的动作,未曾动弹。听了这话,才稍稍松懈下来。
镜头还未关闭,画面里,女人穿着旗袍,身材窈窕,雪肤红唇,万种风情。
眼底却沁着几分凌厉。
玫瑰带刺,她还在戏里。
画面里忽然闯进一个男人。
男人眉目深邃冷淡,神情专注,眉心却微微蹙着,直直向女人迈步而去。
两人离得极近,他自然地抬手揽住女人纤细的腰身,另只手微微抬起,抚了下女人略有薄汗的额角。
而后垂首贴近她耳廓,轻声说了句什么。
女人眼底的薄冰霎时化开,弯起一汪春水,乍一看,居然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场记在一旁一边用尽全力压抑住嗓子里的尖叫,一边疯狂连按数下快门。
很快,《南雁》官博更新,续写CP粉闻风而动,迅速冲破鸡笼,嗷嗷嗷疯狂尖叫嗑糖上头。
此时的应辞许却没那么惬意。
贺定璋已经生了半个月的气了。
自己外孙女公开恋情,他这个外公还被蒙在鼓里,要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在别人嘴里听到?
老头子这回真气的不轻,登门多少次,就吃了多少次的闭门羹。
老头脾气上来,连谢汀他都不见,照样碰一鼻子灰。
晾了半个月,终于等到老头松口,还是让贺泓致传的话,要他们今晚过去吃顿便饭。
连谢汀都有点儿紧张,何况应辞许了。
他手掌下意识微微用了力,捏在谢汀腰身,将她带着往外走,直接塞上车,油门一脚踏下去。
谢汀乐不可支,一边捏着镜子卸妆,一边笑:“应总今天有点冒失啊?”
“昨晚跟国外那边通话了,”应辞许唇角微绷,淡淡瞥了她一眼,“我爸爸过阵子会回来。”
谢汀:“……”
她一梗,拿着卸妆棉的手都有点不稳了。
应辞许轻声笑起来,吓唬完她,又哄:“放心,他很随和,不用怕。”
谢汀讪讪地嘟囔:“那怎么可能不忐忑呀……”
“那可是你爸爸。”
应辞许眼里笑意稀释,也轻叹了口气,头痛道:“是啊,那可是我们外公。”
谢汀笑着飞了他一眼,转头认真卸妆去了。
傍晚六点,车子准时驶入贺家老宅。
管家已经等在门外,迈步而来,弓腰替谢汀开车门。
一边小声道:“先生和太太已经回来了。”
谢汀眼尾微挑,淡淡点了下头。
应辞许从驾驶座下车,径直走到谢汀身侧,手臂微屈。
谢汀抬手,纤细手腕在他臂间轻轻一搭。
管家微笑垂首:“应先生。”
应辞许颔首,三人一同向主楼走去,身后低沉轰鸣由远及近,忽而闯入耳廓。
停步回望。
跑车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张扬的亮蓝色,刹车声骤起。
贺泓致吊儿郎当地倚在车门上,笑的肆意。
他不怀好意地扫了应辞许一眼,朝谢汀笑的戏谑:“哟,这不是我妹的pao.友么?”
谢汀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后头老头子的脚步和声音一同传来:“胡说个什么!”
贺定璋早听见外头人声,端着个架子虎着脸,等着给应辞许个下马威。
可等来等去没等到人进来,他有点坐不住了。
他一起身,贺千洲和周芹也不能坐着,跟着往外走。
周芹脸色凉凉的的,小声跟贺千洲嘀咕:“一个外孙女婿,用得着爸这么大动干戈?长辈的去迎接晚辈,也不怕折……”
贺千洲狠狠瞪了她一眼。
周芹正不爽间,听见贺泓致这话,她眉梢微扬,捂着嘴诧异道:“什么pao友?汀汀都要订婚了,怎么还能这样胡闹?”
应辞许淡淡瞥了她一眼。
年轻男人气势斐然,这轻飘飘一眼,竟令周芹面上僵硬了一瞬。
谢汀则惊讶地张大了眼:“舅妈,你说什么呢?”
她扭头瞥了眼贺泓致:“我哥上次被我抓到约pao,让我帮他保密,他答应送我一辆跑车……哥,说好的跑车呢?”
话音刚落,贺定璋同应辞许的眼神同时轻飘飘落在贺泓致脸上。
暗藏冷意。
贺泓致:“……”
他木着脸,呵呵一笑:“没错,是这么一回事。”
周芹:“…………”
谢汀看着她黑了一半的脸,眨眨眼无辜道:“舅妈,你行行好,可别罚我哥,他没钱给我买跑车了怎么办?舅妈给我买吗?”
周芹脸一下子全黑了,一辆跑车不值当什么,可谢汀也太不把她看在眼里!
她嘴唇蠕动,正要开口,贺千洲已笑着道:“汀汀想要什么车,舅舅给你买。”
谢汀眼尾扫了眼周芹,甜甜地笑了:“谢谢舅舅,保时捷新出了一款全球限量五台的车子,回头我发给你哦。”
席上,周芹面色一直未曾恢复自然。
不过也无人在意她。
贺定璋本就对应辞许满意的很,摆架子也摆不起来什么,一顿饭倒也相谈甚欢。
饭毕,佣人端茶过来。
贺定璋轻撩瓷盖,垂眸啜了口茶水,而后将杯子往桌上一放。
陶瓷同高昂的红木桌轻轻一撞。
大家便都知晓,他有话要说。
本就安静的席上,更显几分凝重。
“早先我还想过,留给千雁的东西,在我走之前,能不能顺利交到汀汀手上。”
周芹面色霍然一变。
她声音都有几分锐利:“爸,你的意思是我和千洲会对汀汀做什么?我们还不至于这么……”
“周芹!”贺千洲喝止她。